扬州慢三十
叶灼醒来时蟹黄包子已经凉了，李莲花正在隔水加热，她一下楼便看见李莲花一面盖上锅盖一面揉脖子，惊异道：“你脖子怎么了？”
“……落枕了。”
事实上他昨夜做了个匪夷所思的梦，以至于惊醒后扭到了脖子。
“怎么，枕头不合适？”
李莲花含含混混道：“不是，做个了梦。”
“哈哈哈老狐狸你多大人了，还会被噩梦吓到！”
李莲花凉凉地斜他一眼，未做反驳。
噩梦？
叶灼略带询问地看他。
可我昨晚看你梦里在笑啊。
李莲花察觉到叶姑娘的眼神，立即转移话题：“方小宝，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你爹？”
“你现在想起来了！我一直在催你……”方多病翻了个白眼，“越快越好。马车就在外头停着。”
他说完又转向叶姑娘：“叶姑娘，你今日若无事不如同去把？我小姨特意邀请你。”
出乎他意料，叶灼很爽快地点头应道：“好。”
她很喜欢何晓凤，或者说，她很喜欢天机山庄那种富贵之家浸润在骨子里的松弛感——敢爱敢恨，敢想敢说，丝毫不扭捏造作。
虽然何晓凤明显喜欢李莲花，可她们俩之间没有敌意。
天机山庄的马车宽敞华丽，三人乘坐一点不显拥挤。
里头甚至有方小几，上头备有茶水和糕点。
李莲花不客气地拈起一块做成梅花状的山药糕，打量两眼，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
山药泥里头掺有糯米粉，口感绵软细腻，又加入红豆粉做出渐变色的花瓣，上头淋的桂花糖浆又香又甜，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李莲花抬手掀开车帘，望着外头为生计挑着竹筐、推着小车早起奔波的摊贩，若有所思。
一路晃晃悠悠到了驿馆，离儿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方则仕贵为户部尚书，却不像窦大人那样铺张，只住在城郊驿馆内。地方官员设宴为他接风也都被拒绝，昨夜和扬州太守、监察司副指挥使杨昀春在冶春茶社一聚，还是他做东请客。
“少爷！还有……李神医……”
上次见面还是在玉城，她指认李莲花为药魔，差点害他被玉红烛用刑，此刻不免有些心虚。
“离儿呀，好久不见。”李莲花温淡一笑，算是揭过此事。
“少爷，你这么久不着家，堂主天天念叨，还是别闯什么江湖了！”离儿是个叽叽喳喳的性子，一见方多病便迎上来。
“堂主听说你居然从青楼里买了个丫鬟——”
“诶诶诶打住打住，可不是我。”方多病被这个概括惊到了，连忙否认：“是李莲花买的！”
离儿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了一眼李莲花：“少爷！我就说这个假神医不是什么好人，他买青楼女子送你，你居然还敢带回家！让堂主知道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方多病有口说不清：“我小姨究竟跟我娘说了什么？”
“不知道，总之我特意赶过来，却撞见那小贱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弄了五十两银子，想要买回自己的身契。”
“什么？”
这下轮到方多病惊诧了。
引玉这几日不是在悲田坊帮工吗？怎么忽然有了五十两银子？
叶灼也觉得不对劲，转脸一看李莲花，他正蹙着眉头不知想什么，指尖在袖中轻轻捻着。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你跟方小宝都说没有喂过狐狸精，该是有外人来过……而且我药柜中丢了两朵藏红花……总觉得与此事有什么联系。”李莲花慢吞吞地说着，长久的停顿显出他的困惑。
叶灼听了之后却立即冷下脸来。
她的表情落在方多病眼里，吓了对方一跳。
“叶姑娘，你别跟离儿计较！她不是对青楼女子有什么偏见，就是年纪小不懂事，我好好训她！”
李莲花也反应过来，担忧地去看叶姑娘。
离儿是天机山庄的家生子，虽是下人，与主子相处却一向没什么拘束，对青楼女子以色侍人十分看不起，便也毫不顾忌地表露出来。
可她那句‘小贱人’很容易冒犯到叶姑娘——叶姑娘可不像李莲花那么好说话。
“我不是跟她计较。”叶灼瞥了一眼离儿，语气有些不善：“不过你确实该好好教教她，省得总有一日祸从口出。”
离儿被她那一眼瞥的汗毛竖起，不安地拉了拉方多病的衣袖：“少爷……”
方多病无奈道：“离儿你这的毛病真得改一改……”
听风就是雨，咋咋呼呼。
上次胡乱说话连累李莲花，这次一照面便得罪了叶姑娘。
李莲花打圆场道：“罢了，姑娘先领我们去见方尚书吧。”
“哦……老爷说，他跟李先生有要事相商，让少爷也别进去。”
方多病：“不是吧？有什么机密是我不能听的？老狐狸你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李莲花不理他，只冲叶姑娘微微一笑，示意她先去何晓凤那里坐坐，自己一会就来。
叶灼点头。
“李先生。”
方则仕竟然起身相迎。
“方尚书。”
李莲花微微一礼，不卑不亢。
方则仕年近天命，却一点不显老态，严肃板正，沉稳庄重，很符合百姓对于名士的想象。
据说他出身乡野，靠科举入朝，一举中第后差点被‘榜下捉婿’，却机缘巧合入赘天机山庄。
他一身文人风骨，在朝中很有清名，敢于直言纳谏，大刀阔斧改革，几次得罪权贵后被贬任地方官，都做出了不菲成就，离任时被百姓扒着马车挽留。
按理说，他与天机山庄联姻，又屡次担任科举主考官，门生众多，俨然文坛领袖——很容易会被皇帝疑心结党。
所以方小宝才会被勒令尚主。
“我早听方多病说李先生断案如神，却不知先生于经世济民一道，竟也有如此大才。”
“方尚书过奖。”李莲花微微一笑，“那信乃是我受一位朋友所托，转呈于方尚书，并非我的见解。”
方尚书眼前一亮：“不知你那位朋友可有意入仕？”
李莲花抿了一口茶，顿了顿，道：“我那位朋友……是名女子。”
“喔……便是那位叶小姐吧？”方尚书了然，“实乃女中豪杰。”
“……落枕了。”
事实上他昨夜做了个匪夷所思的梦，以至于惊醒后扭到了脖子。
“怎么，枕头不合适？”
李莲花含含混混道：“不是，做个了梦。”
“哈哈哈老狐狸你多大人了，还会被噩梦吓到！”
李莲花凉凉地斜他一眼，未做反驳。
噩梦？
叶灼略带询问地看他。
可我昨晚看你梦里在笑啊。
李莲花察觉到叶姑娘的眼神，立即转移话题：“方小宝，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你爹？”
“你现在想起来了！我一直在催你……”方多病翻了个白眼，“越快越好。马车就在外头停着。”
他说完又转向叶姑娘：“叶姑娘，你今日若无事不如同去把？我小姨特意邀请你。”
出乎他意料，叶灼很爽快地点头应道：“好。”
她很喜欢何晓凤，或者说，她很喜欢天机山庄那种富贵之家浸润在骨子里的松弛感——敢爱敢恨，敢想敢说，丝毫不扭捏造作。
虽然何晓凤明显喜欢李莲花，可她们俩之间没有敌意。
天机山庄的马车宽敞华丽，三人乘坐一点不显拥挤。
里头甚至有方小几，上头备有茶水和糕点。
李莲花不客气地拈起一块做成梅花状的山药糕，打量两眼，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
山药泥里头掺有糯米粉，口感绵软细腻，又加入红豆粉做出渐变色的花瓣，上头淋的桂花糖浆又香又甜，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李莲花抬手掀开车帘，望着外头为生计挑着竹筐、推着小车早起奔波的摊贩，若有所思。
一路晃晃悠悠到了驿馆，离儿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方则仕贵为户部尚书，却不像窦大人那样铺张，只住在城郊驿馆内。地方官员设宴为他接风也都被拒绝，昨夜和扬州太守、监察司副指挥使杨昀春在冶春茶社一聚，还是他做东请客。
“少爷！还有……李神医……”
上次见面还是在玉城，她指认李莲花为药魔，差点害他被玉红烛用刑，此刻不免有些心虚。
“离儿呀，好久不见。”李莲花温淡一笑，算是揭过此事。
“少爷，你这么久不着家，堂主天天念叨，还是别闯什么江湖了！”离儿是个叽叽喳喳的性子，一见方多病便迎上来。
“堂主听说你居然从青楼里买了个丫鬟——”
“诶诶诶打住打住，可不是我。”方多病被这个概括惊到了，连忙否认：“是李莲花买的！”
离儿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了一眼李莲花：“少爷！我就说这个假神医不是什么好人，他买青楼女子送你，你居然还敢带回家！让堂主知道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方多病有口说不清：“我小姨究竟跟我娘说了什么？”
“不知道，总之我特意赶过来，却撞见那小贱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弄了五十两银子，想要买回自己的身契。”
“什么？”
这下轮到方多病惊诧了。
引玉这几日不是在悲田坊帮工吗？怎么忽然有了五十两银子？
叶灼也觉得不对劲，转脸一看李莲花，他正蹙着眉头不知想什么，指尖在袖中轻轻捻着。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你跟方小宝都说没有喂过狐狸精，该是有外人来过……而且我药柜中丢了两朵藏红花……总觉得与此事有什么联系。”李莲花慢吞吞地说着，长久的停顿显出他的困惑。
叶灼听了之后却立即冷下脸来。
她的表情落在方多病眼里，吓了对方一跳。
“叶姑娘，你别跟离儿计较！她不是对青楼女子有什么偏见，就是年纪小不懂事，我好好训她！”
李莲花也反应过来，担忧地去看叶姑娘。
离儿是天机山庄的家生子，虽是下人，与主子相处却一向没什么拘束，对青楼女子以色侍人十分看不起，便也毫不顾忌地表露出来。
可她那句‘小贱人’很容易冒犯到叶姑娘——叶姑娘可不像李莲花那么好说话。
“我不是跟她计较。”叶灼瞥了一眼离儿，语气有些不善：“不过你确实该好好教教她，省得总有一日祸从口出。”
离儿被她那一眼瞥的汗毛竖起，不安地拉了拉方多病的衣袖：“少爷……”
方多病无奈道：“离儿你这的毛病真得改一改……”
听风就是雨，咋咋呼呼。
上次胡乱说话连累李莲花，这次一照面便得罪了叶姑娘。
李莲花打圆场道：“罢了，姑娘先领我们去见方尚书吧。”
“哦……老爷说，他跟李先生有要事相商，让少爷也别进去。”
方多病：“不是吧？有什么机密是我不能听的？老狐狸你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李莲花不理他，只冲叶姑娘微微一笑，示意她先去何晓凤那里坐坐，自己一会就来。
叶灼点头。
“李先生。”
方则仕竟然起身相迎。
“方尚书。”
李莲花微微一礼，不卑不亢。
方则仕年近天命，却一点不显老态，严肃板正，沉稳庄重，很符合百姓对于名士的想象。
据说他出身乡野，靠科举入朝，一举中第后差点被‘榜下捉婿’，却机缘巧合入赘天机山庄。
他一身文人风骨，在朝中很有清名，敢于直言纳谏，大刀阔斧改革，几次得罪权贵后被贬任地方官，都做出了不菲成就，离任时被百姓扒着马车挽留。
按理说，他与天机山庄联姻，又屡次担任科举主考官，门生众多，俨然文坛领袖——很容易会被皇帝疑心结党。
所以方小宝才会被勒令尚主。
“我早听方多病说李先生断案如神，却不知先生于经世济民一道，竟也有如此大才。”
“方尚书过奖。”李莲花微微一笑，“那信乃是我受一位朋友所托，转呈于方尚书，并非我的见解。”
方尚书眼前一亮：“不知你那位朋友可有意入仕？”
李莲花抿了一口茶，顿了顿，道：“我那位朋友……是名女子。”
“喔……便是那位叶小姐吧？”方尚书了然，“实乃女中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