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落雪不再哭喊,像没了灵魂的布偶一般。

    夏怀安最后看了她一眼,无情地说道:“黄培,拉出去,赐自尽,留全尸。”

    贺兰秋看向连怡安,连怡安和她同时跪了下来。连怡安说道:“殿下三思,仅凭这些不足以证明良娣有罪,况且闻大人是朝廷重臣,如若冤枉了良娣,殿下如何向朝廷众臣交代啊?”

    “殿下,此事还须彻查,明珠和保瑞并未亲眼看到闻良娣将红花汤掺进去,筱思在紫云殿,没有一直陪在闻良娣身边,也不能证明良娣和道士有勾结。看在闻良娣尽心伺候您多年的份上,殿下三思啊。”贺兰秋接着说道。

    “事实摆在眼前,你们无须再为这她求情,本宫心意已决,今日她必死无疑。”

    闻落雪突然站了起来,行尸走肉般走到了夏怀安面前,她冷笑一声说道:“殿下如此厌恶臣妾,是否也同样厌恶臣妾肚子的孩子,忘了告诉殿下了,臣妾已怀有身孕,太子妃肚子的孩子,不是臣妾杀的,但臣妾肚子的孩子,殿下要杀就杀吧。”

    “来人,传太医。”夏怀安盯着她,冷冷地吩咐道。

    闻落雪看着他怀疑的目光,苦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出来,她双手擦掉眼泪,看着夏怀安,绝望地说道:“殿下,是臣妾错了,臣妾最大的错,是以为你对臣妾有过一丝真情,所以臣妾嫉妒太子妃,认为是太子妃夺走了殿下的宠爱,今日臣妾才明白,殿下从未喜欢过臣妾,也从未相信过臣妾。”

    “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自然清楚,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太医走了进来,为闻落雪把脉,随后跪在地上说道:“恭喜殿下,闻良娣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知道了,下去吧。”夏怀安冰冷地说道,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和得知连怡安有孕时的欣喜若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闻落雪再次绝望。

    太医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合欢殿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宫女太监们大气都不敢出。

    连怡安劝道:“殿下,既然闻良娣怀有身孕,此事更加不能妄下决断,毕竟她肚子里,是殿下的亲骨肉。”

    “来人,将闻良娣软禁至承恩殿,任何人不得探视,将明珠,筱思,保瑞打入天牢,严加审问。”夏怀安吩咐道。

    闻落雪心如死灰,她最后抱歉地看了眼筱思,便被人带了下去。

    筱思他们苦苦求饶,依然被拖了下去。

    夏怀安抱起连怡安向卧房走去,贺兰秋望着他们,心中悲凉,默默地离开了。

    夏怀安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温柔地替他盖好被子,握住她的手说道:“怡儿,别难过,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连怡安伸手抚摸着他紧皱的眉头,温柔一笑说道:“殿下,别难过了,这个孩子和我们没有缘分,我们会再有孩子的。”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眼中全是悲痛。

    夏怀安走后,采梦说道:“奴婢不明白,公主为何认为闻良娣是无辜?”

    “正如贺兰秋所说,闻落雪若想害我,怎会如此愚蠢,东宫所有人都知道,殿下有多看重这个孩子,就算她自己不要命了,也得考虑下家族会不会受牵连,断不会这般不计后果。此事太过蹊跷,而且我总觉得明珠不简单,那般慌乱之下,还能条理清晰,对答如流,字字句句都要置闻落雪于死地,她若只是一个普通的丫头,应该会像筱思一样,慌乱到话都说不清了。”

    “可是明珠伺候了闻良娣多年,她们主仆情深,实在没有理由陷害她呀?”采梦说道。

    “正因如此,才更可怕,多年潜伏在身边,尽心尽力,情如姐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置对方于死地。”

    “这也太可怕了,身边最亲近的人,时刻想着要置自己于死地,闻良娣现在必定十分痛心吧。”月见不可思议地说道。

    “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红花汤的份量像是算好的一般,让我失去了孩子,却没有伤到我的身体,难道只是巧合?我怕有一天,我会和闻落雪一样的心情。”

    采梦和月见慌忙跪下说道:“奴婢誓死也不会背叛公主。”

    连怡安扶她们起来说道:“你们想哪去了,我怎会怀疑你们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们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在这梁夏,如若我连你们都不相信了,还能相信谁呢?”

    信王府内,重湖匆匆跑进了夏云深的书房,夏云深放下手中的笔说道:“有事慢慢说,别慌慌张张的。”“王爷,师父传来消息,怡安公主小产了。”

    夏云深心中刺痛,面不改色地说道:“知道了,你让王妃去东宫问候太子妃吧。”

    “我想和王妃一起去。”

    “去吧,她见到你,会开心一点。”

    重湖站在合欢殿的卧房外等候,沈婵坐在床前,亲切地关怀着连怡安。

    连怡安笑道:“有劳王妃来看望本宫,本宫无碍,王妃放心。”

    “唉,好好的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沈婵惋惜道。

    “也许是这个孩子和本宫无缘,没关系的,本宫和殿下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

    “太子妃能这么想,是再好不过了,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归宿,那个孩子会再有个好归宿的。”

    连怡安微微一笑说道:“重湖是不是在外面,让他进来吧。”

    “太子妃怎么知道重湖来了?”沈婵吃惊道。

    “他就像本宫的亲弟弟一般,本宫知道,他放心不下本宫,让他进来看看吧,省的他担心。”

    “是,正好臣妾也有一事想求太子妃。”

    “王妃有何事?尽管开口。”

    “臣妾和闻良娣是自幼的好姐妹,既然来了,臣妾想去看看闻姐姐。”

    “王妃来得实在不巧,闻良娣去了紫云殿,近来东宫诸事不顺,闻良娣说要去拜一拜菩萨才安心。”

    “确实是臣妾来得不巧,没关系,臣妾改日再来看望太子妃和闻姐姐。”

    月见将床前得帘子放了下来,采梦带着重湖走了进来,重湖行礼说道:“小人给太子妃请安。”

    连怡安笑道:“快起来吧,采梦,去把青梅糕端来,重湖最喜欢吃了。”

    沈婵笑道:“臣妾就不打扰太子妃和重湖叙旧了,先行告退。”

    “王妃慢走,月见,送王妃出去。”

    沈婵走后,连怡安掀开了帘子,对重湖虚弱一笑说道:“就知道你会来看我,别担心了,我没事了。”

    “公主......”重湖情绪十分低落,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安慰我,重湖,你的关心我已经感觉到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多想无益,你不必替我难过。”

    采梦端着青梅糕走了进来,连怡安笑道:“果然是我们从小吃到大的东西,看着就亲切。”

    采梦端到重湖面前说道:“重湖,快尝一尝吧,这是南陵的厨娘做的,是郭嬷嬷亲自指点过的,萧皇后特地将她送过来伺候公主的。”

    “当真,那可得好好尝一尝。”重湖咬了一口,继续说道:“果然好吃,是我们小时候的味道。”

    采梦将青梅糕端到床前说道:“公主也吃一点吧。”

    连怡安拿起一块咬了一口,便又放回了盘子里,她突然伤心地说道:“不吃了,物是人非事事休,打包一些给信王带过去吧。”

    重湖轻握着手里的青梅糕,满心愧疚。

    他又一次将青梅糕端到了夏云深面前。

    “是她让你带过来的。”夏云深写着奏疏,头也不抬地问道。

    “是的,这是南陵的厨娘做的,殿下可以尝一尝。”

    “她有没有说什么?”

    重湖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重湖行礼告退,走了几步,回头对夏云深说道:“公主说,物是人非事事休。”

    书房的门被重湖关上,夏云深将笔扔在了桌子上,笔墨迅速渲染开来。他看着眼前的青梅糕,狠狠地将其摔在了地上。

    重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却听到了前方走来的脚步声,睁开眼睛,他看到了沈婵。

    “王妃万安。”重湖行礼问安。

    “不用多礼,你去见王爷了?”

    “小人刚从王爷书房出来,王爷正在忙公务,无暇分身,小人不敢打扰。”

    “我知道了,我晚点再来找王爷。”

    沈婵一身红色寝衣坐在镜台前,把玩着玉簪。夏云深推门而入,走到她身边问道:“想什么呢?”

    沈婵转身抱住了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哽咽道:“王爷,闻姐姐一直没有消息,我是不是,害死她了。”

    夏云深抬起她的下巴说道:“你没有害过任何人,闻落雪是生是死,和你毫无关系。”

    沈婵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最后顺着脸颊流下两行清泪,楚楚可怜,我见犹怜。夏云深见此毫无波澜,他放开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黑透了天说道:“今天的晚霞也是红透了半天,真是好看。”

    沈婵从背后抱住他说道:“云深哥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我不后悔的。”

    夏云深转身,拽着她的头发,迫使她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嗜血的疯狂,他缓缓地说道:“你是我的,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

    沈婵一如往常地乖巧可人,她娇媚地说道:“我是你的,云深哥哥,我永远都是你的。”......

    天牢之中,筱思和保瑞被打得奄奄一息,狱卒狠狠地抽打着筱思,筱思痛苦地喊叫着,她被打的皮开肉绽,狱卒放下鞭子,捏住她的脸说道:“招还是不招,是不是闻良娣谋害太子妃,害死了皇孙。”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筱思痛苦地说道。

    “你可是闻良娣的贴身侍女,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劝姑娘还是招了吧,黄公公可是特别交代过,无论如何也得问出真相,给太子殿下一个交代,姑娘若是不想将这里的酷刑都尝个遍,还是尽快交代吧。”

    筱思惊恐地说道:“不要,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良娣没有要害太子妃,没有害皇孙。”

    “姑娘如此嘴硬,可真让人为难,来人啊,上拶刑。”

    随着绳子的用力收紧,筱思惨绝人寰地哭喊声响彻整个了牢狱。

    明珠闭上眼睛说道:“何必这般折磨她呢,她什么都不知道。”

    “总要从她口中问出点东西,不然怎么让太子殿下相信,事情是闻落雪做的呢?”一个青衣男子坐在明珠身后,悠闲地品着茶。

    师兄做道士做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丝毫慈悲之心,让你一个残酷冷血之人,整日烧香拜佛,真是难为你了。

    “怎么,师妹做丫鬟做久了,心也跟着变软了,你别忘了,我不是道士,你也不是丫鬟,我们是死士,是杀手,心软不是什么好事,别怪我没提醒你。”

    “师兄,现在太子殿下的人四处找你,你还敢堂而皇之地来这牢狱之中,不怕被发现吗?”

    青衣男子笑道:“和闻落雪勾结的道士已经自杀身亡了,而闻落雪也绝对不会说出,她为何会平白无故地相信一个道士,事关她的父亲,她知道轻重,自己已经朝不保夕了,绝不可能再蠢到去连累自己的娘家,师妹大可以放心,有关于我这个“道士”的事情,会不了了之。”

    “那有关于我这个丫鬟呢?”

    “师妹不用担心,师父早就为你准备好了。”青衣男子拍了拍手,两个狱卒将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囚拖了进来。

    明珠冷笑道:“偷梁换柱,敢问师兄,此人是专门过来给我做替死鬼的吗?”

    青衣男子看着她冷笑道:“师妹,我再提醒你一次,我们这种人不该有人性的,一旦有了,离死也不远了。”

    “麻烦师兄回答我的问题。”

    青衣男子冷哼了一声说道:“她本就是个死刑犯,为了情夫,杀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被判了死刑,后来,她的情夫买通了刑部官员,将她偷偷放了出去,抓了一个无辜的女子斩首示众,天道好轮回,让她替师妹去死,再合适不过了。”

    明珠白了一眼说道:“我劝师兄对筱思少用点刑吧,如果把人打死了,对谁都没好处,太子妃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她已经怀疑我了,明珠死了,一切就结束了,但如果筱思也死了,她追究起来,就麻烦了。”

    “师妹放心,我有分寸。”说完让狱卒活活勒死了那名女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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