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被人一掌打倒在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她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师父饶命,新儿知错了。”

    “你胆敢擅作主张,私自将红玉丸换成普通的迷情药,万幸她诞下的是位郡主,如若生下皇长孙,你万死难辞其咎。”

    “师父,新儿知错了,红玉丸味道浓郁,新儿怕太子有所察觉 ,影响我们的计划,才偷偷将药换掉的。”

    “你一意孤行,差点坏了将军的大事。”

    “师父恕罪,新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滚出去。”

    明珠从暗室走出来,沈思杰拦住了她的去路。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说道:“麻烦师兄让让。”

    沈思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动不动。明珠悄悄蓄力,一掌拍出,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还被他扣住了手腕。

    明珠冷笑道:“师兄很闲吗,很闲的话就去逛你的青楼。”

    “逛青楼哪有亲眼看到师妹受罚有意思,师父可真不会怜香惜玉,一掌下去,师妹脸都肿了,要不要去我那里拿点消肿的药,湘兰院的姑娘都说我配的药,药效极好。”

    “师兄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师妹偷换了我了红玉丸,是为了保住闻落雪的孩子的吧,怎么,丫鬟做久了,主子是谁都搞不清楚了,师妹,你还记不记得你叫沈慕新啊。”

    沈慕新抽回自己手的说道:“我是谁,做了什么,受到了什么惩罚,都和师兄你无关,如果师兄实在太闲,又不想逛青楼的话,还是回紫云殿继续做你的道士去吧,毕竟我们这种作恶多端的人,死后都是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 ,师兄趁现在还没死,好好修行,或许将来到了阴曹地府,能少下几次油锅。”

    “所以师妹是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我再说一遍,和师兄无关。”

    “那我也再说一遍,我们是放不下屠刀,成不了佛的,顺便告诉你,闻落雪已经死了 ,难产死的,你救下了她的孩子又能怎么样呢,她照样还是死了。”

    沈慕新眼中流露出了绝望,沈思杰讥笑道:“师妹还是好好保护你张如花似玉的脸吧,毕竟闻落雪已经死了,你想做丫鬟也没机会了,以色侍人,让那些男人死在你的裙下,才是你以后要做的事情,这瓶消肿药给你,嫌弃什么呢?你以为你和青楼里的那些女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夏怀安对外宣称闻落雪难产而死,朝廷为了安抚闻家,升户部侍郎闻以谦为户部尚书,之前的户部尚书因罪被杀,闻以谦顺理成章地取而代之。

    闻以谦成了户部尚书,闻家却没人开心的起来,依旧是一片悲痛,闻夫人因伤心过度,卧病在床。

    闻以谦一生未曾纳妾,只有闻夫人一个妻子,闻落雪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不曾想,老来丧女,实在让人无法承受。他守在妻子床前,亲自喂药给她,闻夫人频频垂泪,他耐心地安慰着。

    侍女走进来禀报,说东宫有人来了,要见大人和夫人。

    闻以谦说道:“让她进来吧。”

    侍女倚兰跪在他们面前痛哭道:“大人,夫人,良娣是被逼死的。”

    “你说什么?”闻以谦和闻夫人同时惊呼道。

    倚兰哭着说道:“大人和夫人有所不知,太子妃在良娣之前怀了身孕,不知为何就小产了,殿下却认为是良娣害的,活活打死了良娣身边的侍女明珠和太监保瑞,还想偷偷处死良娣,没想到良娣也有了身孕,殿下才没有动手,之后,良娣每天忧心忡忡,食不下咽,夜夜噩梦,因此情绪太过激动,导致了早产,然后又难产大出血,死在了承恩殿中,殿下却从始至终没去看她一眼。”

    闻夫人闻言悲痛欲绝,她哭着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大人和夫人尽管去查,奴婢伺候良娣多年,实在不忍心看她就这样被人逼死了,所以冒死将真相告知大人和夫人,只从有了太子妃,殿下就再也容不下良娣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别告诉别人你来过这里,闻忠,拿五十两银子给她。”闻以谦说道。

    “大人,奴婢不要银子,奴婢只是想告诉大人和夫人实情,不想你们继续被人蒙在鼓里,太子妃还趁机抢走了良娣的孩子,殿下默许着这一切的发生,他实在是太薄情了,良娣没了,承恩殿也空了,奴婢明日就要回老家去了,本来想着把这一切都烂在肚子里面的,但是良娣生前对奴婢有恩,奴婢不想她死得不明不白。”

    倚兰走后,闻夫人哭喊道:“老爷,我们的女儿太可怜了,怎么会这样呢,她到底受了多少苦啊。”

    “夫人不要激动,不能凭一个丫鬟一面之词,就妄下决断,给我点时间,我会查清楚的。”

    闻忠走进来说道:“大人,夫人,她坚持不肯收,说是害怕大人和夫人误会她是为了钱......”

    闻以谦查了刑部的牢狱和太医那里的档案,正如倚兰所说。他悲痛地回到家中,将查到的一切告诉了闻夫人,闻夫人痛苦着说道:“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们的女儿实在是太可怜了。”说完已是泪流满面。

    闻以谦痛心疾首地说道:“我将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嫁给他,他竟然这样对待我们的女儿?当年明明是皇后娘娘看中雪儿,才主动赐的婚,不曾想,我们好好的一个女儿,就这么被他们逼死了。”老两口抱在一起痛哭了起来。

    闻夫人悲伤过度,病情越来越重,最后药石无医,带着悲痛离开了人世。

    闻以谦接连丧女又丧妻,心中悲愤无人可知,却又有人所知,某日下朝,沈懿走到他面前说道:“闻大人,近来可好。”......

    连怡安将福柔养在身边,日日抱着她,哄着她,真正做到了视若己出。夏怀安将她当自己和连怡安的孩子,极尽疼爱,贺兰秋也经常到合欢殿看望小郡主,有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在大家眼中一点点地长大,东宫上下,其乐融融。

    福柔慢慢学会了走路,连怡安将她放在秋千上,轻轻荡送着她,一时之间,合欢殿内,笑语连连。

    重湖走近她们说道:“在南陵的时候,常常听郭嬷嬷讲公主小时候的样子,现在看着福柔小郡主,倒像是看到了郭嬷嬷口中的小公主 。”

    连怡安笑道:“你这么喜欢福柔,怎么不娶个夫人,生个自己的孩子呢。”

    重湖习惯性地皱了皱鼻子。

    连怡安笑道:“你如今可是少将军了,跟着魏将军攻打朔兵,立了不少战功,可是威风呢。现在大家都喊你玉面小将军,我可听说,洛城未出阁的姑娘都想嫁给你呢。”

    “公主快别说了,我好不容回来一次,信王府还没进呢,就跑来看你,你倒好,只会拿我寻开心,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好了,知道你在边疆打仗很辛苦,我已经让采梦备好了酒菜,特地为你接风洗尘,走吧少将军,今日把酒言欢,祝贺你凯旋归来。”

    魏琦奇怪道:“王爷,怎么不见重湖呢,他不是早早就赶回来了吗?”

    “还能去哪?去东宫找太子妃了呗。”

    魏琦无奈地笑道:“这小子,一点都不知道避嫌。”

    “让他去吧,现在只有他能证明我们在南陵的情谊了,况且重湖的身份就是南陵人,从小跟在怡安公主身边,他们之间亲近些,也合情合理。”

    “王爷说得是,霜华公主帮忙掩盖了重湖的身份,苏言澈一直没能查到什么。”

    夏云深点点头说道:“那就好,一定不能让他们伤害到重湖,重湖和苏家的关系查的怎么样。”

    “查到了一点线索,苏夫人,也就是苏言澈的母亲,有一个陪嫁丫鬟叫素琴,当年一直有个传闻,说苏太尉想纳她为妾,但她性情刚烈,死也不从,后来苏太尉手下一个姓吴的将军,因通敌卖国的罪名,被拉到闹市,凌迟处死了,那位吴将军死后,素琴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师父怀疑重湖是苏太尉和素琴的儿子?”

    “只是怀疑而已,事情过去太久了,当年苏家又严守秘密,所以查不到确凿的证据,不过臣觉得,当年的苏太尉,素琴和吴将军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信王府的太监总管李睿匆匆闯了进来。夏云深呵斥道:“大胆,谁让你进来的。”

    李睿慌忙跪下说道:“王爷,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皇上病重,危在旦夕。”

    “你说什么?”夏云深瞬间面如死灰。

    “王爷,立刻进宫,等着皇上的召见。”魏琦说道。

    “师父,怎么会这么突然,父皇会不会......”

    “王爷,镇静,只是病重而已,你安心进宫侍疾,一切有我呢,不用担心,现在宫里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不会有事的,再说关键时期,众目睽睽之下,王皇后和王丞相不敢乱来的。”

    “师父,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臣知道的,臣会马上去见沈大将军,重湖也会进宫暗中保护王爷。”

    夏云深刚到宫里,梁帝身边的太监高公公说道:“信王来了,皇上让您即刻去章台宫。”

    “多谢公公,本王即刻就去。”

    夏云深一步步地踏进了章台宫,上次踏进这里是什么时候呢?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候母妃还活着,牵着他的手一步步地走进这里,父皇见到他们,总是很开心,抱着他笑得格外温暖,他印象中的父亲其实一直都是慈眉善目的样子,如今他却老态龙钟地躺在那里,承受病痛的折磨,再也没有帝王的意气风发。

    夏云深跪在床前说道:“儿臣拜见父皇。”

    梁帝缓慢地睁开眼睛,喘了口气说道:“你来了,上前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你。”

    夏云深跪着移步到他面前,梁帝看着他笑了起来。

    “父皇,太医怎么说。”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太医还能怎么说,朕的身体,朕心里清楚。”

    “父皇好好听太医的话,保重好龙体,儿臣刚从南陵回来没多久,有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跟父皇说呢。”

    梁帝对着他慈爱地笑了笑,一如多年以前,夏云深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梁帝握住他的手说道:“好孩子,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不委屈,儿臣不委屈,只要能回来父皇身边,儿臣便知足了。”

    “可是父皇快不行了,马上保护不了你了,等太子登基,就算他能容得下你,皇后也必定不会放过你,深儿,离开洛城,去新都做个富贵王爷吧,远离朝堂,平平安安地度过此生,只有这样,父皇才有勇气去见你的母妃,多少年了,你母妃都走了多少年了,父皇却没有一天不想念他,当年是朕错了,是朕没保护好她,还因此牵连到了你。”

    “父皇,儿臣不走,儿臣要陪在父皇身边。”

    “你留在这里随时都会有危险,趁我现在还有一口气在,赶紧走吧,我已经给了魏琦兵权,让他和你一起去新都,他会守在那里,以保护边疆的安全为由保护你,只要你不再踏进洛城,没人能伤害你。”

    “父皇......”夏云深趴在床前哭了起来。

    “好孩子,父皇都是为了你好,太子是国之根本,动摇不得,只能牺牲你离开这里,远离朝堂,远离是非。”

    夏云深失魂落魄地走出章台宫,迎面撞见了王皇后和夏怀安,他下跪说道:“参见母后,参见太子殿下。”

    王皇后冷哼一声说道:“没想到皇上第一个召见的人竟然你。”

    夏云深直直地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母后,我们赶紧进去看父皇吧。”夏怀安说道。

    王皇后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便匆匆向寝殿走去。夏怀安扶起夏云深说道:“八弟快起来吧,父皇病重,母后心情不好,你别在意。”

    “殿下言重了,臣弟不敢。”

    “我进去看父皇了,你先去保和殿休息吧。”

    “臣弟告退。”

    夏云深并没有去保和殿,而是去了长乐宫。如今的长乐宫杂草丛生,一片荒芜,宫门上的铁锁已经锈迹斑斓了。他一跃而入,翻墙进入了殿中,曾几何时,这里充满着欢声笑语,他曾是这是最幸福的孩子,如今,这里破败不堪,曾经的主人早已香消玉损,魂魄也不知飘荡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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