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族女君醒来的消息一出,天上地下都沸腾了。一时间,栖梧宫仙客络绎不绝。

    连华备了厚礼觐见凤君,可一连数日,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前来贺礼的客人,他愣是连凤君的面都没见着。每每询问仙侍,都只得一句“已禀明君上,仙君且先候着”。

    这是不见的意思吗?那我是走还是不走?连华正踌躇犹豫之时,凤翎牵着凤桐自厢房路过。

    瞧见连华,凤翎十分讶异:“连华仙君,你怎还在?”

    连华面露尴尬之色:“小仙叨扰。但临行之际,星君命小仙务必要见到君上。这未曾亲见君上,实在不敢回去复命。”

    这一句,连华说得忐忑又心酸,隐隐还透着几分委屈。

    凤翎露出更为诧异的神情:“你还未见过君上?”

    “君上政务繁忙,许是耽搁了。小仙等得。”连华理解地微微一笑。

    凤翎像是想到什么,表情有一瞬间诡异的凝滞。片刻之后,他歉意地看了眼连华,而后拍了拍凤桐肩膀:“凤桐,你带连华仙君去见君上。”

    于是,凤桐领着连华去了凤凰花林。

    凤凰花开,满树红霞,衬得远处落日别样的红。

    “凤桐小公子,小仙有几个问题想向您请教。”见凤君之前,连华想摸清凤君的性子。

    “你是想问凤君的喜好吧?”凤桐已不是第一次被客人询问这个问题了。

    乍一下被天真纯良的小童子点破目的,连华讪然笑了几声:“小公子聪慧,小仙确实想问这个。凤君尊贵,又是这天上地下最受人崇敬的尊神。小仙初初化形,不懂规矩,恐惹得君上不快,误了司命星君大事。故而,想问问君上平日里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是否有什么禁忌之事。”

    “连华仙君多虑了。君上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也没什么禁忌,平日里也只做过两件事。”

    “哪两件?”

    “一件是晚上在归云殿睡觉。”

    “另一件呢?”

    “白天在凤凰林午休。”

    “……”

    说话间,两人行至凤凰花林的中央。微隆的土坡上,古老的凤凰花木耸入云霄。凤君躺在树干上,在花与叶的掩映下只露出金丝滚边红衣的一角。

    凤桐行礼:“君上,掌命司连华仙君求见。”

    连华跟着凤桐行礼,正要说话。但见头顶枝叶颤了颤,慵懒而带着困倦的声音便从上面传了下来:“晓得了,叫他候着吧!”

    说完,凤君翻了个身,带得凤凰花簌簌落了些许花瓣,然后——

    没有然后,树上再次没了动静。

    “……”怪不得每次仙侍都让他等着,原来凤君的原话真是如此。连华静静地站在晚风里,哭笑不得。

    凤桐眨眨眼,奶声奶气再次开口:“君上,连华仙君已经来了。”

    凤凰树上,仍是没有动静。

    “君上,君上。”凤桐又喊了几声。

    山风掠过,枝叶沙沙作响。

    凤君仍是许久没有声响。

    凤桐看向连华,有些不好意思:“仙君可要在此候着?”

    连华思索了片刻,最后决定厚脸皮留在原地等着。

    凤桐年纪尚小,耐心不如连华。约莫等了一盏茶功夫,便等不下去,随意寻了个借口就玩耍去了。

    等啊等……等到整个夕阳没入群山。

    就在连华以为凤君要在凤凰林过夜的时候,凤凰树上终于有了动静。

    “该回归云殿了。”凤君伸了伸懒腰,呢喃一句之后跳下凤凰树。

    “掌命司小仙连华见过凤君。”

    正准备离开的凤君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树下站着一个清俊的小仙。这小仙文文气气,一股子书卷气,周身隐隐约约还带着一丝清冽的香味,让凤君觉得有些熟悉。

    凤君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没有谁能跟眼前的小仙对上号。

    “你叫连华?”凤君打量着连华,浅红色眸子浮起些许迷惘之色,“这个名字好像听到过,但又没什么印象。在哪里听过呢?诶?哦!对!本君在梦里听到过好几次!”

    “……”敢情凤君压根没在意仙侍的禀告,只以为在做梦。

    连华默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微微一笑,谦恭地拱手道:“许是小仙与君上有缘。您未卜先知,在梦里就已经晓得小仙要来寻求君上的帮助了。”

    凤君愣了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笑的时候,眉间凤凰花的颜色越发鲜艳,衬得那寡淡的面容生动起来。

    “十万年了,掌命司还是这般神神叨叨。本君若是不应,是不是有违天意?”凤君笑着拂落衣上的花瓣,随即懒洋洋朝后一靠,“是何事,本君且听听。”

    于是连华一五一十将此行的目的说给了凤君听。

    原以为会费些功夫,谁知凤君听到“写命格”,浅红色眸子里是藏不住的雀跃,随即一口应了下来。

    凤君的效率极高,不出三日,她便带着写好的命格来到了掌命司。

    司命星君喜出望外,也没看命格内容就急急遣人将命格送去了太清殿,顺道还夸赞了连华办事稳妥。

    又过了一日,天帝传召司命。仙侍面色沉沉,这让司命有了不好的预感。彼时,凤君因对写命格兴趣浓厚,留在了掌命司。见司命被传召,想来是为命格一事,于是一道跟了去。

    太清殿内,天帝反反复复翻着司命送来的命格,面色不定。他根本不敢去看左手边的那位尊神——紫微帝君。

    这司命平日里看着牢靠,怎么写了如此一个命格!是嫌吾儿跟帝君的嫌隙不够深吗?天帝放下命格,伸手去够案上的茶杯,决定先喝口茶压压惊。

    紫微帝君一袭藏青衣,剑眉入鬓,端正肃然,凛然如一柄出鞘的剑。他瘦削的手指一页一页翻着命格,看到某一处,剑眉挑了挑,冷肃的面容似乎就要绷不住了。

    天帝小心脏抖了抖。

    天帝右手边——他的宝贝儿子勾陈帝君也在看命格。他年少气盛,平日不管怎么装深沉,掩藏情绪的功力是及不上紫微帝君的。只见他一双黑眸瞪得大大的,命格被重重摔在茶案上:“荒唐!荒谬至极!”

    勾陈帝君说这话的时候,司命堪堪跨过太清殿门槛,那厉声的呵斥让司命脚下一软,险些摔了一跤。幸好身旁的凤君及时扶了一把。

    凤君笑盈盈进来,拱手朝天帝拜了拜,算是见礼,随即浅红色眸子一瞥,望向脸上仍有怒色的勾陈:“小后生,你对本君写的命格似有不满,是何处有不妥之处吗?”

    勾陈帝君面色一僵,看着凤君的眼睛里闪过诸多情绪。

    这并非凤君与勾陈的第一次见面。

    就在凤君醒来的第二日,勾陈就怒气冲冲踹开了归云殿大门。彼时,凤君和凤桐小童子正在梧桐树下喝着甘冽的泉水,有说有笑。

    不待凤君开口,暴躁的勾陈就一连说了三个“好”,一个比一个咬牙切齿:“你便是这么喜欢走捷径?”

    凤君懵了懵,看向凤桐:“走?本君走路了吗?”

    凤桐也很茫然:“君上都是用飞的。”

    勾陈怒极反笑:“很好!”

    话音一落,他摔门而出。

    凤君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的殿门,叹息着摇了摇头:“这如今的小后生怎如此暴躁?不敬仙长倒是其次,这说话行事不清不楚、没头没脑的委实是个大问题。阿桐,你要切记,有嘴不说人话,是要没朋友、没媳妇的。”

    凤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尊上驾临,有失远迎。”见凤君来了太清殿,天帝赶忙从御座走下来迎凤君,诚惶诚恐地引着她于紫微帝君身侧坐下,“此乃小儿衡玑,司掌勾陈帝君之位,主八荒兵事。他少不更事,莽撞无礼,还请尊上海涵。”说完,他递给勾陈帝君一个眼神。

    勾陈眼中划过一道惊诧之色,看着毕恭毕敬的天帝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朝凤君行礼:“勾陈见过凤君。”

    凤君不是小心眼之辈,自不会与小辈计较。

    “陛下召见司命是为了命格一事吧?这册命格乃本君所写,陛下有何指教?”

    “尊上写的?”天帝偷眼看向紫微帝君,但见对方仍是表情淡漠,不知喜怒,心下斟酌着用辞,“尊上写的命格,十分精彩,寡人没有可指教之处。只是——只是——寡人想要两位帝君各自有各自的命格,您这只写了一册……”

    闻言,凤君微微一笑:“此前我同连华仙君打听过,这勾陈帝君和紫微帝君多有龃龉,此番私斗虽只损坏了神器,但难保将来不闯下更大的祸事。当年水神火神私斗,致使天柱倾折,生灵涂炭,本君是历历在目啊!”

    提及十万年前那场祸事,紫微帝君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表情。他合上命格,一双漆黑如墨的眼定定望着凤君。

    凤君继续说道:“两位帝君之嫌隙,本君甚是忧心。故而,我将两位写入同一个命格,造同一个劫,意在让他二位增进了解,增进感情,化干戈为玉帛。”

    “尊上言之有理。”天帝皮笑肉不笑,“但没必要将他二人凑成一对,历那情劫吧。”

    “不好吗?”

    这怎么可能会好?天帝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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