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糟糕的必修课（下）
“那我们快点开始吧。”欧内斯特小心翼翼地催促：他巴不得路德维希快些离开——管他之后要去忙什么事情，至少他走了以后，欧内斯特能获得一些自由。
路德维希用自己青绿色的眼睛乜了一眼欧内斯特，似乎是对他的急迫十分不满。但他还是打开教材，同时控制着粉笔不断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翻到堤坦尼亚通史第1254页。”路德维希一挥术杖，手中教材的书页便开始从右至左翻动起来。欧内斯特感到一股温和的风吹过自己耳畔的红色碎发：用风属性的秘术来吹动书页……只可以他的水平还远远达不到那个地步。
他只得乖乖地把书籍翻到了指定的页码。
再次抬起头时，原本空无一物的黑板上已经写满了粉笔字迹。路德维希稳稳当当地接住从半空中落下的粉笔，随手放到了白桦木课桌上。
“我们正式开始，”路德维希转过身，面对黑板，“欧内斯特殿下，请告诉我机械综合症从何而来。”
“啊！是……是因为，”头脑风暴后，欧内斯特磕磕碰碰地给出了答案，“我们秘术师的秘术力量来自于自然万物。我们从万物中汲取能量，储存在我们的秘术瓶中。当然，秘术师的身体内并不是真的有个瓶子——秘术瓶只是一个抽象概念。”
“很好。”
“如果秘术瓶里储存的秘术能量降低到一定程度，那么秘术师就会有生命危险。机械综合症呢，它其实不是一种病症。而是因为随着机械技术的发展，万物的破坏越来越严重。部分秘术师缺少秘术能量的滋养，最后……总之，不会是什么好结局。”
“没错，”路德维希接过话头，语气明显有些激动，“机械技术的发展正在摧毁万物，导致许多秘术师，甚至还有魔物无法得到秘术的力量——”
“冷静些，路德维希老师……”
“——该死的机械文明，杀了多少人。”青年握着术杖的手在微微颤抖，半晌后，他长舒一口气：“抱歉殿下，我失礼了。”
欧内斯特不再做声，他明白路德维希的痛处：的确，自从一百多年前紫罗兰帝国研制出蒸汽机之后，堤坦尼亚的一切都在飞速变化。有人将其称之为发展，也有人将其称之为疯狂。
机械技术的发展需要资源：一开始是圈地挖掘煤矿；铲平高山，除去荒草建造机械工厂，以后又是开采各类金属矿石，利用流水为蒸汽机提供动力……再后来，随着便携式蒸汽机的出现，连流水都不需要了，只要有足够的水源——或者别的什么能够产生蒸汽的东西，蒸汽机就可以被驱动。
然而这些都意味着对万物的破坏。开采矿场需要土地，产生蒸汽需要烧煤。疯狂机械化的背后是无数被夷为平地的高山深林，无数被污染的河流湖泊。
——和无数因为失去了万物滋养，在绝望中默默走向死亡的秘术师。
欧内斯特能够理解路德维希的愤怒：老师看起来不苟言笑，严肃至极，内心却十分柔软。他十分关注那些因机械技术的发展而受难的秘术师，还有一部分流离失所的异国平民。他甚至好几次上书，请求国王接受机械难民——虽然这些请求最终都以国库预算不足被驳回。
可他并没有就此放弃，这背后还藏着好几次私下的激烈争执。
大人们向年幼的欧内斯特隐瞒了这些事情，可欧内斯特有自己的“耳目”，他早就替他打听到了这些小道消息。
欧内斯特不知道如何评价老师的行为是对是错，可至少他能确定老师的出发点一定是好的：毕竟心底肮脏的人可不会对难民怀有如此的同情之心。
不过这些杂思似乎并不适合出现在课堂上，思索在三，欧内斯特小心翼翼地询问：“我还需要继续吗？我是说——我们的课程……”
“哦，对，”路德维希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们该继续了。”
“机械综合症的出现导致了极端秘术主义的出现，”欧内斯特绞着手指，继续说道，“一切始于紫罗兰帝国。最初只是底层秘术师和机械师个体之间的斗殴，那时机械师的力量还是占据上风——因为他们人数众多，身强体壮，再加上……有些小型火铳之类的武器。秘术师呢，因为缺少万物的滋养，大部分身体都比较差。所以……”
“几乎是被机械师碾压，”路德维希叹了口气，神色复杂，“之后呢？”
“——我忘记了。”
欧内斯特坦然承认：与其拐弯抹角地绕话题，还不如直截了当承认这个事实。小皇子两手一摊，对自己的历史课老师摆出一个无奈的笑脸。后者定了定神，然后转身，给可怜的小皇子留下了一个残忍的背影：“罚抄多加50遍。”
“嘿，路德维希老师——”
“我们继续，”历史课老师直接无视了他不满的叫嚷，“最初只是底层秘术师和机械师之间的斗殴。后来底层秘术师们开始有组织有目的地联合起来，对抗和机械文明有关的一切。”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记录下一个年份：星月历720年：“这上面的内容就在我让您翻开的那一页，但鉴于殿下您似乎并不喜欢自行阅读，我会将其简略概述。
星月历720年的8月，紫罗兰帝国北部的雷草高地——第一冶铁厂受到了秘术师的袭击。秘术师有意使用了火属性的秘术，使得冶铁厂内储存的煤熊熊燃烧，最终酿成大祸。”
路德维希顿了顿，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情绪：“这已经不再是个体之间的斗殴，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几天后几个主犯落网，可这并不是事件的重点——一百多年前，紫罗兰帝国的议会中依旧有许多席位留给秘术贵族。重点在此：那些贵族们偏袒几个罪犯，声称他们也只是为了生存所迫——毕竟只有秘术师知道机械综合征有多么痛苦。
犯人只是附近村庄里的秘术师农民，冶铁厂排放出的废水和废弃物不仅污染了村庄内普通人的田地，害得百姓们赖以生存的土地无法再生产粮食。更别说几个秘术师，拖着感染了机械综合征的身体，从已经支撑不住的秘术瓶中导引出能量，化成杖尖的火球，点燃了储煤……”
历史老师放下粉笔：“最终，虽然几个罪犯依旧按照法律被判死刑，可秘术师和机械师之间的矛盾也因此彻底被激化……或者说，这是个必然过程，第一冶炼厂事件只是它的导火索而已。
那之后，紫罗兰境内还出现了许多起类似的恶性事件。秘术师们对机械文明的敌意越来越大——他们的队伍里还有部分普通人：因为机械技术的发展丢失了工作，或者失去了亲人，或者自己受到污染的影响也患上了病症。悲惨的境遇再加上一些煽风点火，使得他们心甘情愿地加入了这些秘术师的队伍。
而帝国也坚决和这些人对抗到底：当时在位的女王加大了对机械技术的支持力度，不仅吸引了更多的人从事相关职业，也进一步加强了机械文明的力量。
这意味着秘术文明和机械文明的矛盾更加广泛，也更加尖锐。
于此情况下，一部分秘术师选择了逃走。他们开始有序移民：半是因为当局的压力，半是因为他们无法再忍受机械综合征的折磨。大部分秘术师移民去了一海之隔的金雀花帝国，但随着后者也开始机械化，以及金雀花王室不再接受机械难民——秘术师们开始往更远的蓝芙蓉帝国，白雏菊王国移民。
百年的时间使得移民的秘术师彻底融入了异国的生活——也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机械综合症。”
“而另一部分，则是我们今天的重点：极端秘术主义者。”路德维希举起术杖，又是一道清风吹过，气流带下书架上的一本书，又悄然飘到欧内斯特面前，翻开。即使他已经跟着老师上了三个月的历史课，可老师使用风属性秘术的景象还是百看不厌。
“别发呆，”路德维希皱紧眉，“您父亲安排我给您上课，是为了拓宽您的视野，而不是让您在这儿看我的秘术表演。”
他无视了欧内斯特红得快滴血的耳根，继续往下讲：“秘术师对机械文明的恨意，再加上别有用心之人从中作梗——部分秘术师彻底拒绝机械技术，他们希望回到‘美好的过去’，不惜以任何代价。我们举到的第一冶铁厂的例子便是极端秘术主义的典型行为之一。
除此以外，极端秘术主义者们还有诸多类似的行径：比如无数潜藏在暗处的，专门猎杀机械师的秘术师刺客。以及一些被清剿了的，但或许正隐藏在阴影当中的极端秘术主义结社。”
“——极端秘术主义，”路德维希敲了敲黑板，“不仅是机械文明的敌人，也是秘术文明的敌人。秘术师们对于机械技术抱有本能的不适甚至是反感，我们都能够理解。可极端秘术主义是将这种情绪扭曲，夸大，并将其当成一种足以控制人思想的工具——您得始终铭记，极端秘术主义所宣传的思想，根本就不是为了所有秘术师。他们很可能只是为了一己私利，或者……只是图个心头爽快。
您的父亲康福洛尔陛下上任后，曾经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发展机械技术。我想您应该有印象。”
欧内斯特点头：“嗯……在我还小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天气确实不太好……”
“是的，那也不过是十几年前的事情，”路德维希接话，“仅仅只是建造了几栋小型机械工厂，下令开采一座煤矿，就导致了一些极端秘术主义分子的□□。”
他摇摇头：“欧内斯特殿下，您刚出生那会国内并不安宁。康福洛尔陛下为了民众的意愿夺权上台，不仅要提防旧王朝的复辟势力，结交更多盟友，同时还得处理境内的一大堆烂摊子——”
就在此时，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二人同时回头，看向那扇装饰得古香古色的木门。欧内斯特微微张嘴，话头却被冷着脸的路德维希接过：“我非常讨厌在给殿下授课时被外人打断。请进。”
门被推开了。一个与欧内斯特年纪相仿的少年探进半个头：“路德维希先生，陛下找您。”欧内斯特心底一阵窃喜，他偷偷抬眼望向路德维希：后者皱紧眉，似乎不敢相信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
少年的脸上挂着有些僵硬的笑容，他偷偷与欧内斯特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他清了清嗓子，立刻补充道：“很急，他让您马上过去。最好……立刻停止欧内斯特殿下的课程，用最快的风属性魔法赶过去——您也知道，陛下是个急性子。”
路德维希没有回应，他将手中的术杖插回腰间的皮质防护带中，过程中不忘施术让原本放在桌面上的书本重新回到书架上：《堤坦尼亚通史》的书页上下飞动，同蝴蝶一样飞回自己原本所在的位置。
他冷着脸拉开门，示意门外的少年赶快进来。后者高高兴兴地走到欧内斯特身边坐下，歪头看着青年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但在大门关上的最后一个瞬间，路德维希抬脚挡住了门框：这一举动吓得室内两个备受历史老师折磨的男孩一个激灵。
“欧内斯特殿下，”路德维希冷冰冰地补充，“明天的历史课，请把您的五百五十遍罚抄交上来。同时，复习昨日和今日所学内容——如果明日依旧是今日的情况，抄写翻倍。”
欧内斯特感觉自己吞下了一块万年寒冰，冷意通过他的喉咙散布到全身上下。欧内斯特同新来的少年在沉默中交换眼色，这一幕当然被严格的历史老师看到了。
“不准使用秘术，我能够看出来。也不准让任何人帮助您……”老师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他旁边的少年，“我认识你们的笔记。你们两个人的！所以——崔斯坦先生，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他收回挡在门框的脚。
门终于关上了。
路德维希用自己青绿色的眼睛乜了一眼欧内斯特，似乎是对他的急迫十分不满。但他还是打开教材，同时控制着粉笔不断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翻到堤坦尼亚通史第1254页。”路德维希一挥术杖，手中教材的书页便开始从右至左翻动起来。欧内斯特感到一股温和的风吹过自己耳畔的红色碎发：用风属性的秘术来吹动书页……只可以他的水平还远远达不到那个地步。
他只得乖乖地把书籍翻到了指定的页码。
再次抬起头时，原本空无一物的黑板上已经写满了粉笔字迹。路德维希稳稳当当地接住从半空中落下的粉笔，随手放到了白桦木课桌上。
“我们正式开始，”路德维希转过身，面对黑板，“欧内斯特殿下，请告诉我机械综合症从何而来。”
“啊！是……是因为，”头脑风暴后，欧内斯特磕磕碰碰地给出了答案，“我们秘术师的秘术力量来自于自然万物。我们从万物中汲取能量，储存在我们的秘术瓶中。当然，秘术师的身体内并不是真的有个瓶子——秘术瓶只是一个抽象概念。”
“很好。”
“如果秘术瓶里储存的秘术能量降低到一定程度，那么秘术师就会有生命危险。机械综合症呢，它其实不是一种病症。而是因为随着机械技术的发展，万物的破坏越来越严重。部分秘术师缺少秘术能量的滋养，最后……总之，不会是什么好结局。”
“没错，”路德维希接过话头，语气明显有些激动，“机械技术的发展正在摧毁万物，导致许多秘术师，甚至还有魔物无法得到秘术的力量——”
“冷静些，路德维希老师……”
“——该死的机械文明，杀了多少人。”青年握着术杖的手在微微颤抖，半晌后，他长舒一口气：“抱歉殿下，我失礼了。”
欧内斯特不再做声，他明白路德维希的痛处：的确，自从一百多年前紫罗兰帝国研制出蒸汽机之后，堤坦尼亚的一切都在飞速变化。有人将其称之为发展，也有人将其称之为疯狂。
机械技术的发展需要资源：一开始是圈地挖掘煤矿；铲平高山，除去荒草建造机械工厂，以后又是开采各类金属矿石，利用流水为蒸汽机提供动力……再后来，随着便携式蒸汽机的出现，连流水都不需要了，只要有足够的水源——或者别的什么能够产生蒸汽的东西，蒸汽机就可以被驱动。
然而这些都意味着对万物的破坏。开采矿场需要土地，产生蒸汽需要烧煤。疯狂机械化的背后是无数被夷为平地的高山深林，无数被污染的河流湖泊。
——和无数因为失去了万物滋养，在绝望中默默走向死亡的秘术师。
欧内斯特能够理解路德维希的愤怒：老师看起来不苟言笑，严肃至极，内心却十分柔软。他十分关注那些因机械技术的发展而受难的秘术师，还有一部分流离失所的异国平民。他甚至好几次上书，请求国王接受机械难民——虽然这些请求最终都以国库预算不足被驳回。
可他并没有就此放弃，这背后还藏着好几次私下的激烈争执。
大人们向年幼的欧内斯特隐瞒了这些事情，可欧内斯特有自己的“耳目”，他早就替他打听到了这些小道消息。
欧内斯特不知道如何评价老师的行为是对是错，可至少他能确定老师的出发点一定是好的：毕竟心底肮脏的人可不会对难民怀有如此的同情之心。
不过这些杂思似乎并不适合出现在课堂上，思索在三，欧内斯特小心翼翼地询问：“我还需要继续吗？我是说——我们的课程……”
“哦，对，”路德维希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们该继续了。”
“机械综合症的出现导致了极端秘术主义的出现，”欧内斯特绞着手指，继续说道，“一切始于紫罗兰帝国。最初只是底层秘术师和机械师个体之间的斗殴，那时机械师的力量还是占据上风——因为他们人数众多，身强体壮，再加上……有些小型火铳之类的武器。秘术师呢，因为缺少万物的滋养，大部分身体都比较差。所以……”
“几乎是被机械师碾压，”路德维希叹了口气，神色复杂，“之后呢？”
“——我忘记了。”
欧内斯特坦然承认：与其拐弯抹角地绕话题，还不如直截了当承认这个事实。小皇子两手一摊，对自己的历史课老师摆出一个无奈的笑脸。后者定了定神，然后转身，给可怜的小皇子留下了一个残忍的背影：“罚抄多加50遍。”
“嘿，路德维希老师——”
“我们继续，”历史课老师直接无视了他不满的叫嚷，“最初只是底层秘术师和机械师之间的斗殴。后来底层秘术师们开始有组织有目的地联合起来，对抗和机械文明有关的一切。”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记录下一个年份：星月历720年：“这上面的内容就在我让您翻开的那一页，但鉴于殿下您似乎并不喜欢自行阅读，我会将其简略概述。
星月历720年的8月，紫罗兰帝国北部的雷草高地——第一冶铁厂受到了秘术师的袭击。秘术师有意使用了火属性的秘术，使得冶铁厂内储存的煤熊熊燃烧，最终酿成大祸。”
路德维希顿了顿，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情绪：“这已经不再是个体之间的斗殴，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几天后几个主犯落网，可这并不是事件的重点——一百多年前，紫罗兰帝国的议会中依旧有许多席位留给秘术贵族。重点在此：那些贵族们偏袒几个罪犯，声称他们也只是为了生存所迫——毕竟只有秘术师知道机械综合征有多么痛苦。
犯人只是附近村庄里的秘术师农民，冶铁厂排放出的废水和废弃物不仅污染了村庄内普通人的田地，害得百姓们赖以生存的土地无法再生产粮食。更别说几个秘术师，拖着感染了机械综合征的身体，从已经支撑不住的秘术瓶中导引出能量，化成杖尖的火球，点燃了储煤……”
历史老师放下粉笔：“最终，虽然几个罪犯依旧按照法律被判死刑，可秘术师和机械师之间的矛盾也因此彻底被激化……或者说，这是个必然过程，第一冶炼厂事件只是它的导火索而已。
那之后，紫罗兰境内还出现了许多起类似的恶性事件。秘术师们对机械文明的敌意越来越大——他们的队伍里还有部分普通人：因为机械技术的发展丢失了工作，或者失去了亲人，或者自己受到污染的影响也患上了病症。悲惨的境遇再加上一些煽风点火，使得他们心甘情愿地加入了这些秘术师的队伍。
而帝国也坚决和这些人对抗到底：当时在位的女王加大了对机械技术的支持力度，不仅吸引了更多的人从事相关职业，也进一步加强了机械文明的力量。
这意味着秘术文明和机械文明的矛盾更加广泛，也更加尖锐。
于此情况下，一部分秘术师选择了逃走。他们开始有序移民：半是因为当局的压力，半是因为他们无法再忍受机械综合征的折磨。大部分秘术师移民去了一海之隔的金雀花帝国，但随着后者也开始机械化，以及金雀花王室不再接受机械难民——秘术师们开始往更远的蓝芙蓉帝国，白雏菊王国移民。
百年的时间使得移民的秘术师彻底融入了异国的生活——也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机械综合症。”
“而另一部分，则是我们今天的重点：极端秘术主义者。”路德维希举起术杖，又是一道清风吹过，气流带下书架上的一本书，又悄然飘到欧内斯特面前，翻开。即使他已经跟着老师上了三个月的历史课，可老师使用风属性秘术的景象还是百看不厌。
“别发呆，”路德维希皱紧眉，“您父亲安排我给您上课，是为了拓宽您的视野，而不是让您在这儿看我的秘术表演。”
他无视了欧内斯特红得快滴血的耳根，继续往下讲：“秘术师对机械文明的恨意，再加上别有用心之人从中作梗——部分秘术师彻底拒绝机械技术，他们希望回到‘美好的过去’，不惜以任何代价。我们举到的第一冶铁厂的例子便是极端秘术主义的典型行为之一。
除此以外，极端秘术主义者们还有诸多类似的行径：比如无数潜藏在暗处的，专门猎杀机械师的秘术师刺客。以及一些被清剿了的，但或许正隐藏在阴影当中的极端秘术主义结社。”
“——极端秘术主义，”路德维希敲了敲黑板，“不仅是机械文明的敌人，也是秘术文明的敌人。秘术师们对于机械技术抱有本能的不适甚至是反感，我们都能够理解。可极端秘术主义是将这种情绪扭曲，夸大，并将其当成一种足以控制人思想的工具——您得始终铭记，极端秘术主义所宣传的思想，根本就不是为了所有秘术师。他们很可能只是为了一己私利，或者……只是图个心头爽快。
您的父亲康福洛尔陛下上任后，曾经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发展机械技术。我想您应该有印象。”
欧内斯特点头：“嗯……在我还小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天气确实不太好……”
“是的，那也不过是十几年前的事情，”路德维希接话，“仅仅只是建造了几栋小型机械工厂，下令开采一座煤矿，就导致了一些极端秘术主义分子的□□。”
他摇摇头：“欧内斯特殿下，您刚出生那会国内并不安宁。康福洛尔陛下为了民众的意愿夺权上台，不仅要提防旧王朝的复辟势力，结交更多盟友，同时还得处理境内的一大堆烂摊子——”
就在此时，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二人同时回头，看向那扇装饰得古香古色的木门。欧内斯特微微张嘴，话头却被冷着脸的路德维希接过：“我非常讨厌在给殿下授课时被外人打断。请进。”
门被推开了。一个与欧内斯特年纪相仿的少年探进半个头：“路德维希先生，陛下找您。”欧内斯特心底一阵窃喜，他偷偷抬眼望向路德维希：后者皱紧眉，似乎不敢相信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
少年的脸上挂着有些僵硬的笑容，他偷偷与欧内斯特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他清了清嗓子，立刻补充道：“很急，他让您马上过去。最好……立刻停止欧内斯特殿下的课程，用最快的风属性魔法赶过去——您也知道，陛下是个急性子。”
路德维希没有回应，他将手中的术杖插回腰间的皮质防护带中，过程中不忘施术让原本放在桌面上的书本重新回到书架上：《堤坦尼亚通史》的书页上下飞动，同蝴蝶一样飞回自己原本所在的位置。
他冷着脸拉开门，示意门外的少年赶快进来。后者高高兴兴地走到欧内斯特身边坐下，歪头看着青年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但在大门关上的最后一个瞬间，路德维希抬脚挡住了门框：这一举动吓得室内两个备受历史老师折磨的男孩一个激灵。
“欧内斯特殿下，”路德维希冷冰冰地补充，“明天的历史课，请把您的五百五十遍罚抄交上来。同时，复习昨日和今日所学内容——如果明日依旧是今日的情况，抄写翻倍。”
欧内斯特感觉自己吞下了一块万年寒冰，冷意通过他的喉咙散布到全身上下。欧内斯特同新来的少年在沉默中交换眼色，这一幕当然被严格的历史老师看到了。
“不准使用秘术，我能够看出来。也不准让任何人帮助您……”老师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他旁边的少年，“我认识你们的笔记。你们两个人的！所以——崔斯坦先生，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他收回挡在门框的脚。
门终于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