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女孩需要帮助,安玉便蹲下了身子,刻意不看她的腿脚,望向她的眼睛说道:“能办到的我一定会帮你。”小姑娘眨眨眼睛,看了看安玉,并凑到安玉的耳边。

    “是李阿婶,我听院子里的人说李阿婶的儿子不要她了,所以她才来这儿的。”看着小姑娘故意放低声音,似乎不想让别人听到的样子,安玉有些惊讶,安玉问她为什么要帮李阿婶,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说李阿婶人很好的,经常照顾她们,给她们做好吃的,但是有一次她看到李阿婶背着人在偷偷地哭,看起来非常伤心。后来又偷听到其他婆婆婶婶说起李阿婶的故事,感觉李阿婶很可怜的,所以希望有人能够帮助她,如果能让她回家,就最好不过了。

    安玉理了理小姑娘的头发,没有立刻答应她,而是说记住这件事了,一会儿就会去找人问。小姑娘点点头,记住了安玉的话,转身加入到了其他小朋友玩耍的队伍。

    安玉帮这位妇人捡完柴火时,恰好沈逑然也安抚好那群孩童,出来找安玉。看到安玉后,带着她参观了一下这个院子。参观的过程中,沈逑然介绍说,这个义堂里面大多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寡妇人或者无人抚养的孩童,也有几个因为家庭原因无处可去,只好来到这里讨生活。

    安玉问沈逑然关于李阿婶的事,沈逑然有些惊讶为什么安玉会知道。于是安玉跟她讲了那个小女孩刚才来找她的事,沈逑然了然,跟安于说,在学堂时说的就是这个李阿姐。

    李阿姐今年三十出头,几年前作为续弦的正妻嫁到一户人家,几年来一直不辞劳苦,伺候一大家子。结果还没来得及剩下自己的孩子,她的夫君便去世了,留下已快要及冠的继子和一些财产。

    按照律法,李阿姐不仅要受到儿子的赡养,还有权利继承丈夫的财产。但是继子无赖又无德,将李阿姐赶出家去,说是因为李阿姐因为没有自己的孩子,父亲死后,李阿姐和他也没关系了。

    由于李阿姐自己当时嫁到那户人家也是被家里胁迫,家里见她没能拿回一分财产,也不让她回娘家,任其自生自灭。李阿姐实在没法了,只好来到这边收留妇人的义堂。

    沈逑然说这次请安玉前来,便是为了李阿姐一事,看能不能通过打官司要回李阿姐该有的财产。安玉想了想说道:“大聿律法规定,若是丈夫亡故,其妻子作为寡母便成为家内的尊长,可以管理家业财产,也可以决定家中继承立嗣诸事,一般是不会受到自己是否有亲生骨肉的影响。所以,”安玉看向沈逑然,“李阿姐的赢面很大。”

    但是安玉不敢拖大,只说还要找李阿姐详细地聊一下,看有没有一些更利于李阿姐的证据。

    沈逑然并未着急找李阿姐,而是向安玉详细地介绍了义堂的情况。

    沈逑然讲道,这个义堂是由陈夫人所建,最开始也是由陈夫人对义堂进行资助。但是随着收留的人越来越多,北地战事愈发紧张而再一次引发朝内局势的不稳,陈夫人意图将这个一堂转变成为一个能让女子妇人学习技能手艺,安身立命的地方。

    目前一堂里的开销,仍然是由陈夫人占大头,妇人们会靠着浆洗衣物或者打零工赚些日常开销,贴补义堂的日常运转,陈夫人想要的自强自立如今还没有走向正轨。无论是义堂接受的捐赠还是偶尔来到这边想要帮忙的人,都是依靠陈夫人私人的关系,就连沈逑然知道这个义堂也是陈夫人告诉他的。

    安玉赞同陈夫人的想法,让这些妇人在义堂学会自力更生的技艺这个念头非常不错。安玉觉得如果只是一味地收留她们,单单提供一张床铺而不教她们任何立身的技能,那么这个义堂肯定不会长久地开展下去。

    沈逑然说大部分过来捐赠或者是做义工的娘子都是冲着孩童来的,自己也会定期前来,教这些孩童识字。本想聘请些夫子或者是技艺先生,但是没有人愿意来这。

    安玉突然想到了时静,于是便向沈逑然建议,可以请一些有手艺的女子,过来教这些妇人或者大一点的孩子一些谋生的手艺。她们不用每天都来,活动比较自由,还可以从义堂的财物里拨出一部分,当做给她们发放酬劳。若是这里的妇人学出个大概,便可以自己寻个活计。想继续待在这,就付一点伙食费,维持义堂的基本开销。

    沈逑然觉得安玉的建议不错,决定回去和陈夫人商议一番。若是可行,便采纳安玉的建议,让义堂焕发新的生机。

    商量完义堂的规划后,沈逑然陪同安玉去找了李阿姐,详细地问了一下她的情况。刚见到李阿姐的安玉有些震惊,明明是三十出头的年纪,脸上却布满了风霜,头发都有些花白,不知是因为之前在家里过于辛劳还是这些事情发生后过度伤心导致。

    了解完李阿姐的情况之后,安玉心中增加了几分把握。回去的马车上,安玉跟沈秋然说李阿姐的官司并不难。她的继子并不能替代父亲与李阿姐进行休妻或者是和离之举,那么现在李阿姐就仍然是他的继母,李阿姐有权利要求继子赡养自己,并且李阿姐仍对家中产业有管理的权利。

    沈逑然看出安玉有一丝犹豫,便问道怎么了。安玉说:“李阿姐明显占理,这么简单的官司她不应该是不知道相关的律法,所以一直没去官府。相反,最重要的原因可能是,李阿姐她不愿意沾惹官司,不愿意去状告继子。所以如果我们想通过诉讼来帮助李阿姐,可能要先说服她。”

    沈逑然听完点了点头,然后告诉安玉:“其实李阿姐的事,义堂里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只不过大家顾忌她的情绪一直没有挑明。所以这次找你来,也是想从另一个方面刺激一下李阿姐,让她清醒过来。若是她自己都不明白,那旁人以后又有多少人能将她的事真正放在心上呢?”

    安玉明白沈逑然所思所想,见安玉赞同自己,沈逑然接着说道:“我想改变这个义堂,让这里成为那些孤寡妇人能够学技艺,学谋生手段的地方,让她们互帮互助,不依靠男子和家人也能活得下去的地方。”

    安玉握住了沈逑然的双手,望向她的眼睛,“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办到的。”二人相视一笑,鼓励和默契皆在不言中。

    知道安玉一会还要去武馆,沈逑然打算直接将安玉送到武馆。安玉一听这,心下有些忐忑,沈逑然不知道自己是在杨随的武馆练武,安玉也不确定沈逑然是否知道杨随开了武馆。想起两人之间的八卦,安玉只好心里期待一会千万不要碰到杨随,不要出现什么乱七八糟尴尬的局面。

    可是事情有时总是那么凑巧,安玉越不想来什么就偏来什么。离武馆还有一段距离,安玉便让沈逑然停了马车,说自己想走着过去,全当热身。

    安玉下了马车,沈逑然撩开帘子和她告别。就是在这样的时刻,安玉听见身后传来骏马飞驰的声音,她扭头一看,杨随正往这边飞奔而来。安玉:……不是很想看这样的戏。

    杨随看到了她和沈逑然,沈逑然显然也发现了骏马上的杨随。想起都城里那关于他们二人的绯闻,安玉本以为接下来要么一出缠绵的戏码,要么是二人相顾无言落寞擦肩而过。

    令安玉意外的是,沈逑然看到杨随之后,非常自然地向他打了个招呼,沈逑然这才知道原来安玉练武的武馆是杨随开的。沈逑然笑眯眯地看着安玉说:“那你可要好好练,杨随的武艺在都城里可是数一数二的。”

    杨随看到沈逑然也并无任何尴尬的举动,只是简单地向沈逑然问了声好,二人之间举止坦然,没有丝毫让人能产生联想的气氛。杨随没有多说什么便驾马离开,沈逑然更是全程都没有小女儿姿态。

    安玉觉得两人之间不像是有感情纠葛的样子,反而落落大方,更像是好久不见的朋友。安玉不便打听二人的关系,那些听来的绯闻八卦更是无法问出口,加上上课的时间已到,安玉谢过沈逑然便赶忙跑进武馆。

    待到一个时辰的练习快要结束,杨随才从大门处走了进来。安玉注意到杨随的鞋子比他出去时要脏乱,甚至沾染了一些泥土。对注视非常敏感的杨随很快地发现前院台子方向有人一直在看自己。

    杨随转头看去,刚好和安玉的目光撞在一起,两人四目相对,安玉突然有些害羞,仿佛偷看被抓了包一般。杨随没有躲闪,反而朝安玉一笑,拱了拱手便去后院。

    徒留安玉一人在武台上胡思乱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又去摔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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