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随自打受伤后,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奇怪的是这次受伤都城里却没任何动静和消息传来,只有武馆的人会好奇为什么馆主这么长时间不来露一面。

    就连安柏这两天也在回家的路上跟安玉八卦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杨随了,本来按照武馆的课时,杨随每隔一天便会亲自给武生上课,时不时地还会来场比拼。但最近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杨随都没有出现在武馆,其他教学师傅只言道杨随有要务在身。

    其实自打得知时静相看定好了人家后,安柏比以往刻苦很多,天天努力练武,甚至会抽出在旅店打杂的空隙也要练上两拳。娘亲都很意外为何自己的儿子近日这么刻苦,“我儿最近这是开了什么窍了,恨不得带客人上房的路上都要练上一练。”

    安玉听着娘亲的吐槽,心里有些猜测,还能有啥,情场失意就要用职场补回来呗。男人嘛,总觉得为了事业放弃爱情是正确的选择,甚至自怨自艾地将失去的爱情当作事业奋斗的动力。安玉并不可惜他和时静之间的错过。

    自打义堂步入正轨,安玉就越来越忙,就连自己的十四周岁的生辰也在繁忙中度过。安玉对生辰礼没有什么想法,也和家人说过,只需大家在一起吃一顿便饭就好。毕竟对现在安玉来说,年龄这回事早已没有任何意义。

    安玉的生辰一过,便已到年关。学堂马上就要放假,这几年学堂换了好几波学生,只有王晴嫣一直和安玉相伴到现在。只是年后,王晴嫣也不会再来学堂,因为王晴嫣马上要过十五周岁的生辰,按照大聿的风俗,女子十五及笄,及笄后便不宜再来学堂。这源于一般及笄后,女子都开始忙着相看人家,定礼下聘都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大聿男女的均婚年龄都在十八岁左右。

    安玉刚开始得知这个消息时,心里既不服气又是不屑。因为学堂里有几个小娘子很有才气,但是及笄之后便退学在家,时间和精力全部用来准备自己的嫁妆。可是后来看得多了,安玉内心开始有些麻木,她发觉自己无法影响任何人。

    虽然跟王晴嫣的关系并不比宋心琴,但是安玉还是打算送王晴嫣一个生辰礼,在学堂互相陪伴了这么多年,感情总会比其他人要深厚。安玉知道王晴嫣喜爱画作,于是亲手画了一幅卡通画像。在这日下学后送给她。安玉的画工并不是很好,于作画上没什么天赋,但是经过这几年的练习,也着实长进了许多。

    王晴嫣没有见过这种风格的画,收到后惊喜万分,直言没想到安玉竟有如此之巧手。安玉有些害羞,毕竟自己只是沾了风格的光,卡通的寥寥几笔比起水墨画要简单得多,毕竟水墨画讲究意蕴和留白,而卡通画只有这种直接的视觉体验。

    沈逑然看到安玉送给王晴嫣画作,便询问了安玉的生辰,得知她刚刚才过生辰,沈逑然有些失望,安玉不在意道:“生辰这种东西有什么好过的,过一岁便老一岁,我巴不得一辈子不过生辰呢。”

    沈逑然却说:“那过一岁就有一岁的痕迹,能够在你生辰给你留些纪念,那以后你看到给你的生辰礼便会想起来这一年发生的事啊。”

    安玉点了点头,突然趴到沈逑然旁边,扶着她两端的发簪说道:“那以后我回想我的十四岁,会想到你哦。”安玉的这一举动让沈逑然有些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后还稍微红了脸,笑着打骂安玉几句:“你这小娘子,可真是不正经。”

    安玉调戏完沈逑然,嘻嘻哈哈地继续翻看讼案,沈逑然则在一旁整理义堂的事项和账单。因为义堂的事情多了起来,顾夫子便主动将东苑借给沈逑然当做公屋,安玉在课后经常会来东苑与沈逑然一起看书学律法。

    此时东苑屋外天气隐隐像要下雪,可是屋内燃着炭火,一点也感受不到寒意,安玉觉得就算是温柔乡也不过如此了。

    半个时辰过去,安玉准备去武馆。即使天气寒冷,安玉也从未断过武馆的课时。安玉活动手脚筋骨,沈逑然看到后,赞扬安玉有毅力。安玉礼尚往来,回夸沈逑然十几年苦读更是毅力非凡,沈逑然摆摆手跟安玉道别。

    冬天以后,安玉去武馆总是跑着去,一来跑一会儿便感受不到寒冷,二来全当热身,毕竟冬天练武更加容易受伤。

    安玉刚跑到学堂大门,没有注意直接和一个人迎面相撞。对面的人背了一个书箱被安玉撞倒在地,安玉也没看对方是谁,连忙道歉并开始帮忙捡东西。捡到一只狼毫时,两只手不小心碰到一起,安玉这才抬头看向对面,只见景泊安也刚好看向安玉。

    两人此时的距离有些近,安玉强装着镇定让自己的脸不至于红起来。景泊安这张脸给人的冲击力还挺大,桃花眼润,直鼻挺立,薄唇微启,像是小说里所描述的精致长相。但因他学识渊博,整日在书籍里沁润出来的气质却又超凡,融合了外貌里的女相,整个人只看脸便也觉得清俊非凡。

    “安玉?”景泊安有些惊讶为何安玉这个时辰还没离开学堂。

    “景公子,抱歉。”在学堂久了,因着对顾夫子的敬重,安玉对景泊安的称呼也开始尊重有加。景泊安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笑着说:“无妨,里面没什么东西。倒是你,为何这般晚才下学?”

    安玉只好解释道,刚才在跟沈逑然一起处理义堂的一些事情。知道她们二人为义堂忙碌,景泊安很是赞赏,本想询问一番,但是安玉急着去武馆,所以只能匆匆告别。景泊安在安玉离开后站在原地没动,望着安玉离去的背景看了一会儿才起身回家。

    到了武馆的安玉已经是满头大汗,时间甚至赶得早了一点。冬天到来,害怕这些娘子着凉,武馆还在前院专门辟了一处暖房,那些后院的糙汉男人们可就没这个待遇了。

    安玉来得早,正在暖房里等待,时不时地掀开帘子看武师和其他人到了没。武馆跟学堂不一样,自打入了冬,女子义学的人数便一天比一天少,像安玉选择的这个时辰,目前只剩下马一和另外一位后入学的小娘子,连柳娘子这么有韧劲的人都好几天没来武馆了。

    安玉再一次掀开暖帘时,忽然看到了大门处走来的杨随,这么冷的天竟然还只是薄衣长打。安玉走出暖房外,叫住了杨随,“馆主。”

    听到有人唤自己,杨随停下了脚步,转头一望,安玉就站在暖房门外。天气寒冷,安玉穿了对襟长袄,藕荷色衬得她皮肤尤其白。许是因为风大且凛冽,安玉的脸颊被吹得泛红,与乌黑的眉与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杨随意识到自己在观察安玉,不由得暗晒,随即正经道:“何事?”

    安玉往前走了两步,指了指他的胳膊,“伤都好些了吗?”杨随举了一下胳膊,看到安玉往前,他也顺势走了两步,两人离得更近了些。

    “已经好彻底了,你处理伤口的技术不错。”杨随此时很平易近人。“还没正式跟你道谢,那日多亏了你。”

    安玉听到杨随感谢的话,回他一句:“确实得亏有我,不然你要躺在路上被围观了。”安玉开始蹬鼻子上脸。

    “你这劳苦功高的,难不成要我抬个大礼专门感谢你?”杨随也开始不平易近人。

    “也不是不行,大礼可以换成人情,先欠着。”安玉没征求杨随意见,直接板上钉钉。

    杨随觉得有些好笑,直接走到安玉面前,安玉顿时觉得有些压迫感,看他还要仰着头,烦。

    而杨随走到安玉身边才发现,她比其他女子高上许多,头顶都能到自己的下巴处,他只需略微一低头看她,毫不费力。

    杨随开口:“就怕我的人情我敢给,你不敢要。”

    说实话,杨随的这句话在以前的安玉看来,实在是装逼到了极点,装中甚至还带有那么一点点的油腻,可是安玉现在不那么觉得,因为她知道杨随是真的有这个实力。

    于是便回他道:“这有何不敢?你欠我的,我岂有不收之理?”安玉气势上并不退让。

    杨随看着眼前强势的安玉,突然有了一丝兴趣。在他的印象里,安玉长相可爱,流氓的时候很像他在北地见过的一种猫,当地人都称为森林猫。可此时的安玉丝毫不胆怯,直冲冲的言明欠她一个人情,要自己还,眼神里甚至还透露出一种坚毅。

    杨随忽地就不愿意跟安玉针锋相对了,他朝安玉点了点头,道了句好。

    安玉似乎没想到杨随能答应自己,一时有些窃喜没忍住,低下头咧开了嘴角。再次抬头看向杨随时,已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苹果肌翘起,眼睛弯弯像个月牙,对着杨随大声地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会记得你一直欠我一个人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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