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潭县的几天,安玉和安柏由表兄妹们陪着在城内逛了逛,潭县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气候也温和,比在都城呆的舒服。周家一贯的男孩多女孩子少,两位表姐只比安玉大上一两岁,却早已说好了亲事,再过两年便要出嫁。

    长姐周湘温婉可人,二姐周麓俏皮泼辣,都极易相处。姐妹二人之前从未见过安玉,这次一见实在是喜欢的紧,尤其周麓,缠着安玉让她教自己一些武术的把式。

    四表弟周平平时嘴上没个把门,玩笑般说道:“二姐本就泼辣,要是再学上些武功,以后二姐夫岂不是天天守着个母老虎?”

    “啪”还没等周麓说什么,安玉一个响指便敲到了周平脑袋上,声音极响亮。安玉收回手后,活动着手腕,冲着弟弟挑挑眉,一副活该的样子。

    周平捂着脑门嗷地一声,指着安玉:“三姐,你,你,”

    “我怎么样?学个武功就母老虎了,那我武功这么好,欺负欺负你岂不应该?”安玉坐到周麓身旁,翘起腿,非常没有形象。

    周平一时气不过,转头求安柏做主:“柏哥!你看三姐!……”话音还未落,安柏也“啪”地一声给了周平一个脑瓜嘣。

    周平:…………?

    安柏淡淡开口:“男子汉大丈夫还告状,你真是值得。”然后伸手拦住弟弟的肩膀,“怕你二姐成为母老虎的话,以后跟着我练武,当你的师傅我不成问题。”

    周平苦着脸,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一旁的周麓则羡慕的看着安玉,她拉起安玉的手仔细瞧着,五指修长却不柔弱,掌心还带着一些老茧,掌背一丝青筋隐隐凸起,周麓直冒星星眼:“玉儿,难道这就是力量吗?”

    安玉觉得自家姐姐着实可爱,想了一下提议道:“不如大家以后有空都来跟着我和安柏练武吧,虽不知道能学到哪个地步,但起码能让身体壮实一点儿。”

    周家几兄妹互相看看,除了周平其余脸上皆是好奇和欣喜。“真的吗真的吗?玉儿你真的能教我们?”周麓有些迫不及待。

    周泽也颇为意动:“若安柏和安玉真的愿意抽空教我们,那咱们几个定要好好学,一个也不得偷懒。”

    周泽在周家行三,只比安玉大上月余,听说学业非常好,文采斐然,为人也正直。周家大哥与二哥早已成家立业,因此剩下还未成亲的周家儿女都很听周泽的话。

    众人高兴之余,只有周平一人苦哈哈着脸,势单力薄的他既不敢不遵从又不敢反抗,拖着自己细嫩的双腿蹲到一旁,一副愁苦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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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还算悠闲的日子没过几日,便遇上了梅雨时节,等再出门时,安玉明显感到潭县的氛围有所变化,商铺关了一些,街边的摊贩也减少了许多。回到家后,安玉给自家姊妹交待,近些日子尽量不要出门,若是真有急事,一定要喊上自己或者安柏。

    周家的儿女生活在这里,早已感受到潭县的变化。几个月前潭县就传来南方叛乱的消息,可当时大家觉得两广地区离潭县还有些距离,盼着朝廷能早日平息叛乱。可盼来盼去这叛乱不仅没有偃旗息鼓,反而有向北边蔓延的趋势。

    安柏安玉兄妹俩每日都带着表兄妹们练武。最开始周麓周平喊累喊得最勤,可即便是嘴上抱怨着,也没减缓一丝动作,练了不过月余,已能明显察觉几人的不同,各个腰背平直,气色红润。

    此时荆湖地区入夏已有几日,空气中蕴含几缕燥意。安如山自打见过县尉后便成天在外奔波,受周家的引荐,已被县尉列为上宾。因此即便回到家,安如山更多的也是跟周老爷子和两位舅哥聚在一起商议事情。周墨有时连着两日都见不着人,也会抱怨怎么这人连陪回娘家也整日不见人。

    “前日我跟县尉同去了潭州府,州府募来的兵士已经开始训练了。”周吾将话接过去,“两广不作为,不代表潭州也不作为,若朝廷再无动静,任由两广作乱,那咱们荆湖也恐怕不保。”

    周老爷子坐在书案后,沉思良久,缓缓开口:“按理说周家不应参与到这档子事中,可是为了自保别无他法,如今只能早做准备。”

    “如山,”周老爷子看向女婿,“潭州最近情况如何?”

    “潭州目前还只是流民聚集,还没有骚乱和起义的迹象。只是两广那边官府仍然没有一点动静,百姓起义已快连成一片,朝廷再这么坐视不理,潭州也会被涉及。”安如山并不慌乱,或许是在战场上历练出过的,谈论起这些事倒很气定神闲。“不过听说,县令不日就将上任,新官三把火,至少护住潭县是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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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着些时日练武让周家几兄妹都有些疲惫,周平最小,忍不住这样的苦头,提议出去看看风景散散心,“我,现在身心俱疲。别看我是比以前结实了,但整个人就是,疲惫。”周平扎完一个刻钟的马步后软软地瘫在地上说道。

    安柏扶额,周平嘴上抱怨的最多,可练武过程中一丝也不偷懒,隐隐可见的武学天分甚至是几人里最高。

    周麓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出过家门,周平这么一说,心里颇有些意动:“不如今天练完,咱们一起去平街去喝桃子饮吧?咱们都好久没去平街玩了。”

    想着最近大家确实练武练得刻苦,安柏心软答应:“那就去,左右我和安玉都在,这趟泽哥买单。”

    “好耶!”周平噌地一声从地上跃起,身手矫健,“就这么说定了,三哥请客!”

    周泽:“……我真是该你们的。”

    决定一会儿去平街后,大家伙儿腿也不酸了,腰也不疼了,认认真真练完了安排的任务。

    自打察觉形势越来越严峻,每次出门安玉都会带上皮鞭,藏在腰间倒也不明显。一行六人走在街上颇为显眼,但几人都低调,没有咋咋呼呼。买完桃子饮,安玉浅尝一口,着实感觉不错,比起都城的紫苏饮子丝毫不差。

    潭县是个好地方,安玉在这住了一段时日,除了雨水较多这一个缺点外,倒是很喜欢这里。平街烟火气足,美食饮子多,也卖一些小玩意儿,一时让安玉有些流连忘返。而且平街离江边不远,几人吃饱喝足之后便结伴去江边游玩。

    本是开心的一天,可站在江边的安玉却有些想念都城了。想念汴河,想念紫苏饮子,想念沈逑然,想念……送给自己鞭子的那个人。安玉的手轻抚腰间,也不知道杨随这个武夫现在在干什么。刚来潭县的那天,在给沈逑然寄信的同时,安玉也给杨随报了平安,可跟沈逑然的书信已有几回来往,杨随的回信却一直不见踪影。

    安玉心有所思,一时不察落在了几人最后,缓缓而行,也不急着追赶。忽得听见侧面一个非常讶异地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安玉转头循声望去,定格在一辆马车车厢里的人。

    是……景泊安?

    见那人果真是安玉,景泊安反倒有些局促,连忙叫停马车,下了车后便朝着安玉走来。

    而安玉此时已经震惊至极,想不明白景泊安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在离安玉还有几步的距离时,景泊安停下了脚步。

    “安小娘子。”景泊安向安玉问好。

    “景泊安?你怎么会在这里?”安玉还是一脸震惊,丝毫没注意在都城时的那些礼节。

    景泊安轻笑了一下,露出嘴边一个浅浅的梨涡,安玉才发现景泊安竟然还有个梨涡。“春闱结束了,我考中了。”景泊安言简意赅,没说那么多。

    安玉恍然大悟:“所以你是来这里做官的?”景泊安点点头。

    安玉重新捡起礼节,客气地朝景泊安笑笑:“恭喜恭喜啊,景小官人,不是,景,景大官人?”

    说完这句话,安玉心里猛啐一口自己,这都什么玩意儿。面上倒是不改,依旧甜甜微笑,带有一丝尴尬。安玉正想撤退,刚才走在前面的一群人看到安玉被陌生人喊住担忧地跑过来。

    只是走近一看,看看景泊安这身姿气度,又犯了疑惑。这时安柏上前,对着景泊安行了一礼:“景公子。”随后向大家介绍:“这时都城有名的顾夫子家的公子,景泊安。”

    安柏虽从小练武,但也并不全然不顾读书,对都城的文人圈略知一二,景泊安也算是名贯都城,比起顾夫子不遑多让。

    “不知景公子为何来了潭县?”安柏问道。

    景泊安回前来履职。安柏了然,潭县的情况,周泽与自己说过许多,之前县令一职一直空缺,想必景泊安来此便是走马上任。

    景泊安与这一行人打过招呼后先行离开,周平这才出声:“这公子看着颇为年轻,怎么看着还没柏哥大呢就高中当官了,啧啧称奇,我真的啧啧称奇。”

    安玉白了一眼:“他比我哥还要大上两岁好吗,再说了人家在都城那是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

    周平抢话:“哟,三姐那你怎么这么了解这位公子,该不会是……?”周平边说还边挤眉弄眼。

    安玉本想甩给周平一个绊子,照着腿窝来一下,结果一抬眼,几人的眼睛都瞪大望着自己,很是八卦。

    安玉赶忙双手比了个叉:“你们刚才听见了景公子的母亲是都城有名的顾夫子吧?”众人点点头,除了安柏。

    “我在他家学堂上了好几年的学我能不知道么。再说了,我,就是顾夫子的得意弟子。”安玉继续解释。

    众人听完,面面相觑,只有周麓面露红光,看着安玉的眼神更崇拜了:“安玉!没想到你还是个文武全才!”

    这一哈哈打过去,众人也就没再过多在意,只是回家的路上,安柏悄悄问安玉是不是真的没有惦记人家景泊安。

    安玉有些无语:“哥,阶级,你看看这阶级。人家是当官的,我惦记他干什么呀。”说完停顿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故意看向安柏:“说起惦记,我倒是挺惦记一个人的。哥,你最近有没有杨随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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