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州守卫不仅只守一城平安,因为离前线近,也有为前线将士轮战补充的作用,没有大的战事时,新州的守卫会定期与前线戍边的将士轮换。杨随曾对这个政策百思不得其解,对于随时要打仗的军队来说,这样一直轮换无法保证将士一直处于警惕的状态。可年轻的杨随向庞清战讲出自己的困惑时,庞老将军却摆摆手,让他不要再执着于这个,只需将自己手里的战士训练好就行。

    也是实实在在地打过几次仗后,杨随才明白什么叫“兵无常将,将无常兵”,这样轮换的结果就是在北地的将领很难发展出自己的势力。

    “出什么事了?”杨随问道。

    安柏的声音有一丝被抑制的愤怒:“今日本是和前线轮换的日子,可前线的战士退下来了,守卫统领却说最近新州布防人手紧缺,不打算派人到前线去。前线那名将领领不到士兵回去,在营地跟统领大吵了一架。”

    “新州守卫统领可是姓胡?”杨随问道。

    “对,胡晖,据说已经在新州守卫统领一职上任职两年了。”安柏进军营后人缘不错,打听到许多小道消息。“胡晖是将军您离开北地后才在北地上任的,正是因为他在,新州对纳克逊人的盘查越来越松,守卫里好多兵士都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本来这次轮换,我是可以到前线去的……”安柏说起这个又开始低落。杨随走上前去,拍拍安柏的肩膀:“放心,胡统领不敢乱来的。”

    这一拍好像突然将安柏拍醒一般,他欣喜地看向杨随:“将军,您回来了是去前线吗?能带我一起去吗?”

    杨随笑笑:“回前线不假,但是我还有其他事要去做。守卫轮换的事你不要着急,做好自己该做的,马上你就会有机会的。”

    安柏张嘴就想答好,又想接着问为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是点点头,很是一副沉稳的模样。

    杨随往后扭扭头,冲安玉扬了扬头:“我走了。”尽显潇洒。

    安玉、安柏:…………

    杨随走后,安玉拉着安柏准备去街边的摊贩买点冻货,晚上准备做一桌都城菜。如今娘亲和沈逑然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店铺忙,安柏又要去守卫营,隔三差五才能回来一趟,家里一般只有安玉和父亲二人,于是安玉主动请缨,揽了做饭和家务的活计。

    只是回到家,饭都做好了,仍不见周墨和沈逑然的身影。安玉有些焦急,正想出门去铺子看看情况,却见巷口驶来了一辆马车,正是沈逑然的马车。

    安玉心落下一半,连忙跑过去等马车停稳。周墨见安玉出门迎接还有些意外:“阿玉怎么在这等?外面多冷?”

    安玉伸出手,扶住娘亲的胳膊:“你们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我正想去铺子寻你们呢。”周墨刚下车,沈逑然从后面露出头,发丝有些凌乱,还带上了严实的围帽。

    安玉心觉不妙,拉过沈逑然的胳膊,声音猛地提高:“你怎么了!”周墨在一旁提醒:“回家再说。”

    几人回到家,安玉直接将沈逑然带到了自己房中,并让她的婢女去打点热水来,沈逑然这时才将围帽摘下。安玉将沈逑然仔细地打量了一圈,脸上和身上都没有伤。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安玉还是担心,若沈逑然在北地出了事,自己真的承受不起。

    沈逑然倒很平静,言语间有一些不在意:“今日在铺子忙,巡逻的小兵要进来搜查,不过我们没什么大碍,你放心。”

    沈逑然不会撒谎,可在这件事上,她绝对隐瞒了一些。安玉狐疑地看着沈逑然:“以后我跟你们一起去铺子。”

    沈逑然摆摆手:“没那么严重,你就安心呆在家里好好准备能去军营的事就行。”

    两人正说着,婢女将热水端了进来。安玉留沈逑然在这好好洗漱,自己则出门找了母亲想打听清楚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墨在正屋换洗,看见安玉进来,没等她开口,便主动讲起了经过。自打她们在城南商市开了铺子,因着沈逑然的眼光好,铺子的布料和绣品大受欢迎,生意一直不错。

    铺子生意好,在城南商市就比较打眼,即使来铺子的都是女眷也还是引起了巡逻士兵的注意。今日她们正在铺子里忙碌,突然来了一位纳克逊人,进来就说要买布匹。

    沈逑然和周墨皆觉疑惑,纳克逊人不来城南已经是新州商市的潜规则,今日这人大大咧咧地上门反倒让人生疑。周墨按下疑惑,正常接待顾客,可还没选几匹,巡逻士兵便冲了进来,说要对店铺进行搜查。

    事发突然,几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三两下铺子就被他们翻的极乱。周墨陪着笑脸,不明所以地问道:“军爷,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群军爷直到将整个铺子翻了底朝天才回道:“你们店招待了外族人,例行检查。”沈逑然这时走上前去,说道:“军爷,城南商市并没有不能接待外族顾客的规定吧?”

    为首的军爷见沈逑然反驳,多看了几眼,却没想到这个店铺里还藏着这么一个绝世美人。军爷一时心痒,便忍不住想动手动脚,周墨见势不对,忙挡在前。双方正争执不下,沈逑然的婢女突然带着一名妇人来到店铺。

    这妇人从店铺刚开始营业便是常客,而她身份则是新州守卫营营长的夫人,也是从都城随军而来。不出几日就和周墨她们的关系处的极好。

    妇人来时亮明身份,巡逻士兵虽半信半疑但到底不敢再继续猖狂。见几名巡逻没再继续惹事,周墨长出一口气,问那名妇人道:“夫人,今日多亏了您。”

    那妇人豪爽,许是在北地呆得久了,说话也带上北地的口音:“这有啥的,咱都是老乡,随手搭把手的事。还是这沈娘子机智,早早的就让婢女去找我,我才能着急忙慌地往这边赶,幸亏这是赶上了,你们都没事。”

    “今日之事还是得感谢夫人,您若是不嫌弃,这边的绣品您选几块带回去。”沈逑然本想向夫人行礼,可却被她手疾眼快地制止。这夫人在都城也算个小家碧玉,她虽不认识沈逑然,可这周身气度以及对店铺选品的把控,让她心里隐隐有猜测,这沈逑然极有可能来头不小。

    也正因此,今日见沈逑然的婢女来请,她二话不说便前来相助,她也没什么索取报恩的目的,只想结个善缘。况且周墨夫君在北地也小有名气,这个忙她真心愿意帮。

    安玉听完整件事的经过,心里有些不爽:“这纳克逊人怎么会突然来城南,还专门去了咱们的铺子?”

    周墨抻抻衣角:“我也觉得奇怪,自打开了店铺,我还没怎么在城南见过纳克逊人。今日他来咱们铺子,我本来不想接待,可这人径直便选起了布匹,还没等我找到借口往外赶人,那巡逻的士兵便来了。”

    安玉听完后沉默不言,不知在想些什么。几人吃完饭,安玉送沈逑然回隔壁院子,虽然只有几步路,安玉却罕见地一言不发。沈逑然戳戳安玉,用眼神问道:“怎么了?”安玉跟着她进了屋子,沈逑然的屋子烧的碳好,呆起来更加舒服。

    “你说这算什么事,本来就是请你来帮忙,可却给你惹了麻烦。要不以后你别去铺子了吧。”安玉瘫在软塌上,有些泄气。

    沈逑然则坐在书桌前,铺好笔墨纸砚,回道:“什么叫惹了麻烦,这事只能算是个意外,阿玉今日怎么遇到点难题就退缩了?”

    “唉…不是退缩。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我给你忽悠到了北地,还让你陷入危险之中,我心理压力得多大啊。”安玉抱着软枕,恨恨地说。

    沈逑然笑道:“北地很好啊,若不是你,我哪有机会能在北地生活一段时间呢。再说了,那些人算什么危险,你也要相信我,我处理他们还是轻轻松松的。”

    听出沈逑然不像是安慰自己,安玉噌地起身,走到沈逑然旁边:“然然,我发现你来北地后豪爽了不少,说话都快跟我一样了,虎兮兮的。”

    “噗嗤”沈逑然没忍住笑开:“阿玉,我来了北地才发现,我打从心里喜欢这里。这里没有都城安定繁华,也没有南边精致,可在这呆着就感觉很舒服。”听到沈逑然这么说,安玉也点点头。

    “以前在都城,我是沈家的女儿,出门不管到哪里都得端庄知礼。到了这里,没人知道我的身份,那些顾客顶多把我当成都城来的小娘子,她们怎么对墨姨,便怎么对我,你不知道这种感觉有多自由。”沈逑然打开了话匣子。

    “你的那两名女侍卫呢?不是平日都要跟着你的吗?”安玉又问道。

    “今日若是让她们两人出面,那恐怕不出一日,我的行踪便传回了都城。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会照顾好自己的。”沈逑然有自己的想法。

    安玉见沈逑然坚持,也没再多说什么,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那夫人家里是守卫营的?”

    沈逑然将手中的纸张铺开,向安玉解释道:“铺子刚营业,这位夫人便来选了绣品和布料,出手极为大方。而且有次她跟其他夫人来店铺,说到自己官人在守卫营里如何如何,其实我并拿不准她官人是个什么职务,但她平时对我却颇多殷勤,想来是对我的身份也有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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