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洞穿梭中,天羽似有所感,回望一眼,还没等她深想,琪岚一把搂住她胳膊,没骨头似的往她身上靠:“咱的亲亲天羽师姐啊,一起出去浪好不好?”

    边说边拽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胖墩,试图给自己找个同伙。

    然而越发看透某人本性的胖墩灵活得不像个胖子,迅速往天羽身后一躲,任琪岚干瞪眼,就是不搭理她。

    天羽虽然知道琪岚是在开玩笑,但还是忍不住弹了她个脑瓜蹦:“别忘了我们最开始穿越时空的目的。”

    “我没忘呀!”琪岚变本加厉,晃得天羽都快站不稳了,“不就是找小屁孩嘛,我们边玩边找呀,不耽误哒!”

    “咦——”

    恶意卖萌,伤害太大。

    天羽和胖墩齐齐打了个哆嗦。

    琪岚假装没看到俩人谴责的眼神,眼见虫洞出口就在前方,她一手一个,拖着他们往外飞:“走走走,我们一起去搞事情!”

    “你等等!”

    ————

    “天……天羽,”瘫倒在雪地上的胖墩气都喘不匀“这、这人你以前怎么受得了的?”号称小恶魔的瑰洱顶多在嘴上给你找不痛快,人家玩开心就消停了,可眼前这位疯起来简直栓不住!

    哈士奇都没她闹腾!

    “……其实琪岚人挺好的。”天羽说这话时面不红气不喘,“护短”俩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胖墩:你说这话的时候,有本事别靠着树歇气啊!

    “啪”

    一把抹去糊了满脸的碎雪,天羽的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不用往地上看,胖墩幸灾乐祸的笑声简直毫无掩饰!

    离他们不远的琪岚手里还团着雪球,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她赶在天羽扔幻天诀前,甩手打开半人高的悬浮光幕:“瞧瞧吧,我刚放出去的小宝贝们传来的图像,看来传送的第一个时间点还挺靠前。”

    “!!!”

    天羽收势快步向前,紧盯着光幕快速和记忆中对比,没想到她之前拜托荷濯的真的成了——

    画面里,枯树下,年幼的粉发女孩深一脚浅一脚地趟过雪地,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精致得不似真人的幼崽。

    脸好冰啊……她想,幸好小妹妹的家里人知道给她穿件厚衣服,不然非得冻坏不可。

    “师父,”小天羽扭头,望向于雪上凌空走来的长者,“您看,这个小妹妹睡得好香啊,我碰都不醒。”

    说完,还像模像样地戳了戳她的脸蛋,心里感慨好滑啊,像昨天吃的豆花。

    玄易子凝神望去,认出这是曾经昔拉。

    如今昔拉被寞尊强行抽走所有异能量,不得已让体内的另一个灵魂接管身体。而这个灵魂……

    “我们带她回去吧。”在小天羽不解的目光中,玄易子拐杖轻点,那孩子的身体一闪不见,显然是被传送回了居住之所。

    小天羽皱着眉头,显然觉得不应该这么做。可还没等她出声,玄易子就主动解释:“这孩子有些特殊,她的家人不会找来了。”

    “啊……”年幼的天羽瞬间接受了这个解释,甚至有些心疼。

    多好看的小妹妹啊,她的家人居然抛弃她!

    小天羽很难过,想起自己从未现身的父母,竟有些同病相怜。

    没关系的!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以后她们有师父,她们可以一起努力长大,做最强的超兽战士!

    让那些抛弃她们的人后悔去!

    “师父!”振奋起来的小天羽颠颠跑向玄易子,“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叫……”话音一顿,玄易子突然想起天羽的身体在正常生长,想来以血缘借用预知能力的咒术的后续影响应该消除了,按理说她的预知能力正在恢复,不如借此机会试一下,“天羽,这孩子的名字由你起吧。”

    “这……可以吗?”得到师父的准许后,小天羽皱着眉头思考,丝毫没意识到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孩子可能会记得自己的名字。

    当然,现在这孩子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鳞’?”

    小天羽敲敲脑袋,赶紧摇头:“不对不对,怎么突然想到这么奇怪的字。师父我再想想……”

    “不用了。”玄易子倒是很满意,这是那灵魂第一世的名字,也是某次转世的乳名,“这个名字很好。”天羽的预知能力确实在恢复,但目前主要体现在了直觉方面,不能看到具体场景。

    “这孩子,以后叫阿鳞好了。”

    “……”

    隔着屏幕围观全程的琪岚和胖墩目瞪口呆,齐齐扭头看向天羽,琪岚一针见血:“我们穿越忙活这么半天就改个名字?”

    她现在已经能感觉到灵石在覆盖记忆了。要不是觉醒了琉璃眼,她连点异样都不会察觉。

    “呼。”天羽倒是松了口气,虽然只是拜托荷濯在送她过来时加了件衣服,但直接让她没在昏睡中拽着自己的衣服喊冷,自己也没因此增加更多的同情心,没有为她取“鸾”字寓意被幸运眷顾的未来。

    现在看来只是一点点改动,但愿随之而来的变动不枉费她为了选出这样的未来,被预知能力差点耗掉的半条命。

    “我们走吧。”天羽没解释,反倒是拍了拍胖墩的肩。胖墩扭头看琪岚,后者撇嘴,和天羽一边一个,手覆在胖墩肩膀上。

    胖墩深吸口气,蓄力后异能量暴涨,瞬间带领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这种异时空转移是不能定点的。

    换而言之,穿越到哪里,都是历史既定的安排。

    密林之中,蜿蜒如蛇的藤曼如活物般虎视眈眈,火焰鸟遮天蔽日的翅膀灼烧扭曲了空气,却没有燃着巨木一分一毫——是那是游走的无色水雾在两相调和。

    困于其中的白虎超兽抬头,直视着独立于火鸟头顶的纤细身影,强忍怒火:“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叫阿鳞,是个咒术师。”她低眸,赤、蓝、绿、金四色宝石珠子如精灵飞舞指尖,“我是在和同伴尝试从战区结界的裂缝离开时,不慎被卷入虫洞才到了这里。”

    “这里是玄冥黑洞内部,你怎么证明自己不是冥界的人?”风耀一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一边尝试脱离脚下如沼泽吸附的淤泥。

    “你可以扫描我的异能量,和冥界的常见类型……”对比。

    阿鳞忽然抬眸望向天边,蓦然一笑,眉眼间被压抑的艳色洋溢。

    可惜,沉心挣脱束缚的风耀没有注意到。

    下一秒,她身形消失,火鸟无踪,水雾散去,失去异能量操控的藤曼软趴趴地跌落在地,若不是因为脚下泥沼消失,让一直暗中使力的风耀差点踉跄摔倒,他真要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然而,在虎啸神中冷眼看着最后捕捉到的那份异能量的分析结果,风耀冷笑,血眸中杀意弥漫——

    “果然是冥界的人。”

    而另一边,突然消失的妖艳小美人正笑得跟个小傻子似的:“我就知道,羽姐姐一定会来接我的!”

    不等天羽说话,旁边的琪岚就打岔:“小屁孩,你看不到我的功劳吗?”

    “啊……”阿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哪有刚才和风耀对峙的气势,怂得跟个兔子似的,“谢谢琪岚,还有旁边这位先生。”她很有礼貌地向小胖墩鞠躬致谢。

    胖墩吓得一激灵,赶尽摆手说应该的应该的,半点不敢多说什么。倒是天羽看不下去了,拽了拽琪岚的袖子:“别欺负她。”

    “啧,”琪岚翻了个白眼,却还是笑嘻嘻地问,“怎么,你这个咒术师没发现我们有什么不对吗?”

    话一出口,天羽和胖墩都有点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阿鳞的反应。

    “没有啊,”阿鳞的大眼睛眨了眨,“你们的异能量我最熟悉了,不会认错人的。这位先生的异能量没有攻击力,对咱们没威胁。”

    ……胖墩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不过,”阿鳞顿了顿,“你们的异能量确实比之前强了太多,但也只是变强了,没掺杂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再加上这位先生我不认识,所以,”她环顾四周,入目都是瞬移后陌生的环境,“你们应该是来自未来?”

    “Bingo!”琪岚一把勒住她的脖子,因为没用劲儿,阿鳞也没挣扎,“小屁孩,不错啊,就这样的异能量感知水平,你以后的咒术肯定吊打一片人!”

    阿鳞被她夸得红了脸,求救似的望向天羽。天羽浅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温声道:“一会儿我们就送你回去,记得不要透露我们来过的消息。”

    “嗯嗯,”阿鳞乖巧点头,不问缘由,“我会说是受到了玄冥黑洞的排斥。羽姐姐,”她眼中是不作伪的关心和担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来,但请一定要平安,千万不要出事。”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好。”一瞬间,天羽竟眼角湿润,她没来得及再说,就被琪岚打断:“小屁孩,”她还勾着阿鳞的脖子,笑容不怀好意,“刚才我可看见有人主动跟你动手,但你怎么只困住他不反击?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这……”想起自己被师父评价为下手没轻没重不计后果的作战风格,阿鳞一噎,也懵了,“确实奇怪。”她扭头看琪岚,“我是第一次见到那个人,而且他对我敌意很重,但……总是下不去手。”

    “舍不得?”琪岚笑嘻嘻地问,眼中光芒极冷。

    “不,绝对不是。”阿鳞立刻反驳,复又补充,“跟和你们对练的时候是不一样的,绝不是舍不得。”

    “就好像……对他动手,会良心不安。”

    “他要杀我,我也不会反抗。”

    琪岚皱眉,天羽脸色也不好。

    阿鳞的心思她们是知道的,对亲近的人从不设防,没有说谎的可能。

    “你是不是喜欢他啊?”琪岚收到天羽的眼神,继续直来直去地打(套)趣(话)。

    阿鳞沉默了,她想了想,声音低了下去:“你们知道的,有的感情我不是很懂,是不是书里说的那种一见钟情的喜欢我也分辨不出来,但给我的感觉更像小时候洗碗打碎了盘子,等着挨训时候的心情。”

    “果然如此。”是愧疚。

    炼世之难前夕,夏家主也就是阿鳞的前世为了给族人报仇,杀了风耀前世木曼华的父亲,强换了他们家族的姓氏,摧毁他们的信念,也将不肯屈服的木曼华圈禁了一生。

    本该驰骋疆场的将军再无出头之日,更何况他们同为监察长老时曾是志趣相投的友人,夏家主为此留下的愧疚影响到这一世也是能理解的。

    奔向下一个时间点的虫洞中,琪岚突然停下脚步,拽住了天羽:“我现在又有一层记忆被覆盖——在和小屁孩去超兽族皇室谈战区隔离解除相关事宜的时候,蒙戈族代表听到她的名字后匆匆离开,回来后蒙戈族就变得格外好说话。”

    “阿鳞这名字本就是她前世夏家主的乳名,她……有没有遇见金乌?”刚问完天羽就皱了眉头,觉得自己不该问。

    果然,琪岚哼哼道:“就我们当时的异能量水平,金乌那么强个灵生暗中观察,我们能发现?”

    “也是,蒙戈族的态度既然发生了变化,答案就很明显了。”天羽深吸口气,提速冲向前方出口,“如此,我们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四千万年前,人类组成的超兽族和非人强者组成的精灵族中,不满现行规章制度保护普通生命而约束强者的做法的生命体合为无名族,挑起了炼世之难。

    三百余年后,战乱平息,占领了数个富饶星球的无名族自此藏匿,难觅踪影。

    而枉界是众所周知的,无名族的主星。

    也是她们最后一个目的地。

    流血漂橹,尸掩沃土。

    有的残骸明显不属于人类,却是一样的狰狞残破,让人目不忍视。腥臭的风里都是开膛破肚后的恶心气息,胖墩乍一闻到,差点没吐出来。

    “忍忍吧。”琪岚装模做样地拿手扇了扇,笑嘻嘻地给胖墩递了个防毒面具,自己趟着混了血的泥,踢走碍事的尸块后捡起脏污的武器欣赏一番,乐得自在。

    胖墩三下五除二地把面具套头戴好,再看琪岚这架势,嘴角抽了抽:“你不去看看吗?”他指着远处时不时传来爆炸声的地方,刺目的各色光华照亮的半边夜空,显然是有强者在对决。

    “天羽不是去了嘛。”琪岚从储物空间里拿出板凳和桌子,捡起个还算完好的小型无人机就要动工,“那里的异能量波动我分析过了,她搞得定。”所以就不要占据她珍贵的收集样品的时间啦。

    胖墩没话说了。他委屈巴巴地缩到个还算干净的小土包上,琪岚回头看他闲着,就给了他个探测器,让他帮忙捡点儿有用的东西。

    而远处,遍地机械残骸里,强者的血染红了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又化成浓郁的腥黑,压抑地堵在心头。

    红衣摇曳的女人嫌弃这场面,却放不下心离开。她上前几步,试图握那双血肉模糊的手:“我们该走了。你闹出这么大动静,无名族的主力部队会很快回防,到时候就算你我联手,也要耗上许多力气才能离开。”

    “再……等……”她的声音太过嘶哑难听,像是被割了的漏气喉咙。

    “好了好了,你别说话了。”红衣女人作势要捂耳朵,“这个身体被你我的灵魂祸害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我觉醒琉璃眼后能及时脱离,但你再不去修复身体,很快就要撑不住进永恒轮回了……”

    话音未落,女人突然回身,银针脱手,直奔来者命脉。

    天羽倒吸口冷气,连连闪躲用了护体异能量才没受伤。

    见到是她,青衣女人面皮龟裂的脸看不出表情,身体却是诚实地往红衣女人后面躲。

    红衣女人无奈,指了指自己:“对不住了,本能反应。不知你认不认得,我是昔拉。许久未见,刚才多有得罪。”

    琉璃眼熠熠生辉,分别仿佛就在昨日,但确实已隔万年。天羽叹气,仔细看她确实模样未变,自己认不出来,更多是气场变了的缘故。

    曾经的昔拉,模样只能算清秀,那双眼睛倒是灵动。身为杀手,她伪装出的气场很平和,存在感并不强。但若不是两个灵魂在一个身体里彼此牵制,同时又被人鱼王的异能量影响,以前的昔拉也不会和现在有太大区别。

    而今,觉醒了琉璃眼的昔拉终于脱离了束缚了她数十万年的身体,作为灵生蝴蝶的眼睛,若非昔拉有意收敛,她对所有经过永恒轮回的灵魂都有天然压制。

    然而,此刻的天羽根本顾不上变了样的昔拉。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躲在昔拉身后的青衣女子,看着她面上手上脱落的皮肤摇坠的血肉,心疼得都要碎了:“阿鳞……”她强忍泪水,想碰却不敢碰她,“羽姐姐来带你回家了。”

    “……”她尝试开口,却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嘶哑难听。她不说话,脱落了指甲的手指了指自己,向着天羽摇头。

    “我们可以走了,下毒的强者已经被你杀了,相信我,还记得接你出玄冥黑洞的羽姐姐吗?就是我,羽姐姐来自未来,那时候中毒的人都康复了,是真的,你成功了,我们这就离开好不好?”

    听了天羽的话,阿鳞那双血丝遍布的眼睛有光芒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暗了下去。

    她指了指形如血尸的自己,再次摇了摇头。

    “天羽,要不算了吧。”昔拉看不下去了,“阿鳞这样子即使亚伯汗尽全力,也多半是救不回来了。你下不去手就我来,让她入永恒轮回转世。我去找蝴蝶通融下,应该很快就能再见了。”

    “昔拉,你很清楚,记忆是永恒轮回的过路费——这是宇宙不可更改的法则。”天羽强忍心头翻涌的情绪,“再次转世,就不是我认识的阿鳞了。”

    “可……”

    “你闭嘴!”

    急红了眼的天羽发了火,别说昔拉,连阿鳞都没见过她这样子,一时都忘了言语。

    “阿鳞,你听我说。”天羽想抓她的肩膀,却顾及着她没一块完整皮肉的身体不敢动作,只能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努力抓着她的注意力——

    “阿鳞,羽姐姐早就知道你的灵魂不属于人类了。你知道的,我们的同伴是七大平行宇宙里数一数二的强者,你别怕,你不会给我们带来伤害,我们也绝不会抛下你。”

    “你已经救了他一命,还完了,前世的账真的不要再计较了——”你本来也不欠他什么!

    “不必再愧疚,也不要再害怕。只要觉醒了琉璃眼,我们要死也是一起死,没人会扔下你。”

    对不起,四千万年前带你看了这世间的美好,却又不得已抛下你一个人。

    得到又失去,周而复始。

    这次,绝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阿鳞,你别怕。”

    白雾起。

    赋尔苦难,服罪卑己。

    琉璃开眼,莫弃莫离。

    冲天的光芒照得漆黑夜色如白昼,惑人迷魂的绝色人鱼于残破身躯中跃向天际,苍白锋利的骨翼寒芒闪动,琉璃眼中藏着旁人看不懂的偏执情绪。

    灵生降世,万物共荣。

    旺盛的生命气息盘桓枉界,断壁残垣中荒草生于血肉,繁花簇簇,美若仙境。

    至毒人鱼血,至利人鱼骨。

    五千万年前,人鱼王大力培养的继任人鱼阿鳞被有心人误导,贸然出手伤及无辜,剜骨放血以赎己罪。以其骨血为原料制造的匕首最终插入了帝尊长子莫依书的心脏,林夕国覆灭自此进入倒计时。

    如此优异的人鱼作为珍惜资源引起了强者们的觊觎,在林夕国覆灭后遭到大肆捕杀。

    人鱼王通过与灵石的交易斩尽来犯者,而自认为愧对族人的阿鳞献祭自己所有的异能量制成了庇护人鱼族至今的隐匿结界。

    自第一世入轮回,已过去了近五千万年。

    终是要有了结。

    ————

    冷清月色于上方洞口倾泻而下,摘了面纱的雪皇褪去那层神秘色彩,像个温柔的邻家姑娘。

    “你想看见吗?”形如白虎幼崽的灵生穷奇趴在雪皇怀里,摇头晃脑的样子极为可爱。

    她没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给穷奇顺毛,

    “禁术不可逆,我的异能量给了你们白虎族是收不回来的,只能慢慢养。”穷奇也不用她接话,自顾自地道,“你也不用天天给我输异能量,顶多是让我有精神醒过来而已。”

    它低头,瞅了瞅自己现在一点也不威武的身体,自欺欺人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禁术的大部分后果被我承担了,但你作为最大受益者也受了很大影响。我现在恢复了那么一丢丢,所以我再问一次,”穷奇毛乎乎的爪子拍了拍雪皇,“你还想看见吗?”

    边说它边乱动,耍赖似的,雪皇要是不回答,它绝不老实。

    “谢谢您,但不必了。”雪皇无奈,她的异能量感知足够,这双眼睛看不见也不所谓。

    穷奇抬头,正对上那双蓝色温润却没有瞳孔的眼睛,忆起曾经,它叹了口气:“如果你是为了圣冥之战被鬼谷蒙蔽而自责,也不必这么惩罚自己。”

    雪皇垂眸,不语。

    “白虎族也不是没从这场战争中获利,至少那些不安分的家族在你身陷玄冥黑洞的十万年中露出了本来面目,你回来后有正大光明的理由收拾他们,让白虎族的气象焕然一新。”穷奇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却怎么听怎么怪异,“所以你也不必……”

    “穷奇,”雪皇摸了摸它的头,语气中听不出悲喜,“如果不是我轻信鬼谷,根本不会有这场圣冥之战。”

    “是‘我们’,”穷奇被摸头有点恼了,但看在她心情不好的份上也没说什么,“就连你的老师元正也被他蒙蔽,将他收作弟子,白虎族上下根本没人怀疑过他,而风影是因为冥王传讯才有了怀疑。”

    “我知道,”雪皇叹息,“我回来后一直在和长老院商议,我们需要更为严明的监察体系。”

    “你看,”穷奇满意地一个劲儿拍她胳膊,“从错误里吸取教训,然后改进自身,你做的很好啊!”

    然而,开心的穷奇忘了,虽然它现在体型变小了,但到底是灵生,这几爪子拍下去,雪皇的护体异能量都出来了。

    穷奇一怂,毛茸茸的白脑袋蹭了蹭雪皇手心:“……对不起。”

    雪皇虽然看不见,但能听出它满满的愧疚,不由得笑了:“没事,这还伤不了我。”

    穷奇更乖了,缩在她怀里第三次问:“你真的不想恢复视力吗?我现在恢复得还不错,解决这点问题还是可以的。”

    只是解决完就又要陷入沉睡,不知几万年能醒。

    “谢谢你,但真的不必。”雪皇望向外面她看不见的夜空,“我身为白虎族雪皇,我的爱却没能带来真正的光明,反而伤害到了别人,着实愧对老师的教导。穷奇前辈,谢谢您为白虎族奉献的一切,但……”

    “等等,”穷奇爪子捂脸,“你怎么会觉得‘爱’是评判你身为雪皇是否称职的依据?”

    “???”雪皇愣住,真实疑惑了。

    “我的天,”穷奇气得从她怀里跳下来,异能量堆了个台子跳上去和她平视,胡子都炸了,“元正他把雪皇的位置传给你,就是因为他不是个称职的雪皇,你怎么还跟他学?”

    “老师他……”

    “元正他是个信念很坚定的强者,”穷奇搜肠刮肚才想出怎么形容他,“元正就像是地球佛教中舍身饲虎的高僧,是个兼济天下的圣人,但!是!”

    穷奇一字一顿,郑重无比:“他的仁慈和悲悯对族群领袖来说,是最无用也是最危险的东西。”

    “白虎族颂扬爱与洁白,是因为你们的先祖占据资产富饶的圣界后,担心族人欲望膨胀惹来祸端,最后决定让你们以爱为信念,为的是族群安定和长存。”

    “你身为雪皇,以爱为信念没错,但是,”穷奇抬起下巴,傲意凌然,“身为领袖,一切要以族群利益为先。”

    “无论善恶,无论黑白,无论正义与否。”

    “不管你心里如何想,只要是对白虎族有利,即使是最肮脏卑鄙的手段,也要毫不迟疑地使用。”

    “风雪归,”骄傲的灵生直呼她的姓名,“你应该为错信他人而反思改过,但除此之外,我穷奇身为白虎族护族灵生,绝非悲天悯人的良善之辈,你在圣冥之战中的表现证明,你是比你的老师更值得我庇佑的白虎族雪皇。”

    饰尔光明,服罪误己。

    琉璃开眼,择善而行。

    谁能想到,灵石选她为十八分之一的理由,竟是白虎族在林夕国覆灭后顺势崛起?

    凤凰如此,冥王也是如此。

    他们三人,为了这迁怒般的理由,灵魂被迫与各自族群的祭司殿牵连,凡轮回必归本族领袖之位。

    生生世世,不予解脱。

    骤增的异能量修复了雪皇的眼睛,她抬眸,果然见到了如同雪白猫儿的穷奇,和她想象中的一般可爱。

    “我要出趟远门,”她伸手,顶着穷奇幽怨的目光揉了揉它的头,笑容浅浅,“多谢前辈指点,但愿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只一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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