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的某一点反射天空的阳光,阴影环境光弱于室内光,木川唯的脸也出现在落地窗上。

    附上心引力效果的那张脸简直像是被水晶雕刻成,瑰丽的五官端正精致,眉眼深敛若有所思,又仍有一丝温和。但她的气质更偏恶人向的低劣,显得那双红眼睛格外像猩红的血泉,冷漠邪性,脸上的笑意却在蔓延,没有撕下无害乖巧的伪装。

    一个字:色。

    再加一个字:蛊。

    她闭了闭眼睛,表情微微掩住漏出的痞气痕迹,红眼睛瞥向反光中右侧的人影———那个比她大了三岁的男生此刻正展现出离神的恍惚,隔着一扇玻璃低头看她,仿佛理智在迟疑,但又禁不住吸引。他的眼神专注,然后无意识地蠕动嘴唇低声念着名字,眸色一暗,喉结上下滚动,情起的暗示危险又暖昧。

    一时间都说不清玻璃上这两张脸到底谁更蛊。

    木川唯再次偏移目光,顿了顿才重新去看对方,他就又是平常那副爽朗的纯良模样了,带着惊喜的目光,还很不好意思似的朝她笑笑,期待又无辜。

    心态真好啊这家伙。木川和他错开眼神,无奈地揉了一把自己的脸,深呼吸后,换上往日冷静的神情。

    “你付过钱了吗?”她朝那个粉发少女开口。

    甘露寺蜜璃这会才反应过来,耳根红红地点点头,速度很快跑到她身边,十分兴奋。

    “走了。”木川说。

    说罢,反派姑娘率先踏出店面,没去管周遭乱哄哄的环境,走出了一种拽得无人能比的感觉。可惜下一秒胳膊就被抱住,她意外扭过头,看见鬼杀队的粉发少女正亲昵地贴上来。

    她笑着说:“我叫甘露寺蜜璃,刚才谢谢你。”

    四目相对,木川唯看见绿眼睛的小姐姐连眼尾也是红的,睫羽煽动,漂亮面庞因情绪激动而浮上了红晕…实在是很容易让人心跳加速。

    尤其是胳膊被抱着,挤压到对方胸口,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这些鬼杀队的家伙还真是不拘小节,上次也是一巴掌按在某人胸口,触感恐怖得要命。于是木川条件反射想要挣脱,却对上她笑容满面的模样。

    “唯?对吧?”甘露寺喊道,声音甜得不像话,每个字都像带着勾子,抓得人心痒痒,眼神也充满不可言说的兴奋,显然就是有什么坏心思在跃跃欲试。

    什么时候堂堂反派角色也要被调侃,简直是一生之耻。木川唯可算是终于狠下心,她卯足了劲一把将对方连推带拉地给弄走,退开好几步,紧张地双手抱臂。

    “啰嗦!!别贴过来!!!

    简直像强行被人抓起来撸的小黑猫,她满眼生无可恋却又无可奈何,明明神情那么寡淡,却轻易被人剥落遥远距离的冷漠外衣。

    “你连藤壶料理都会做,真厉害啊。”甘露寺抿着嘴唇笑,似乎完全没看见木川抗拒的动作,“好帅!”

    “……”

    确定了,是她搞不来的性格。

    木川姑娘又后退一步,差点被街道旁边的石阶绊倒,她几乎是顺着谁的力道向后仰,直接摔向从身后握住她胳膊的青年——结结实实撞对方怀里了。

    他甚至还张开了另一只手,方便她毫无阻碍地和自己接触。

    又撞到胸肌了!

    这瞬间,木川唯脑子里浮现了一块软绵绵的面包,随之而来的是在心中大叫这个男人没有男德!她无表情的脸显出了几分纠结和无语。

    炼狱松开她的胳膊,很自然保持着一个普通社交距离,直率坦诚地低下头笑:“木川小姐好久不见!”

    一点也看不出之前在玻璃窗外的深情和心悸,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如诅咒般如影随形。街道上有人踩着积雪发出沙沙的脚步,有人在笑闹,有人骑着车快速远去,木川唯站在他金红色的眼睛里,像是被烧着了一样感到疼痛。

    恶魔并不打算把同理心还给她,而炼狱杏寿郎似乎也不打算救她,他甚至伸手将她推进海底。

    “……哦。”

    最终她也只能这么说。

    *

    因为遇到了神经病店员,木川的豪华午餐落空,本来期待【凫尾苹果汁】的空荡荡胃部宣告电量不足,她嘴里嘀咕着“早知道就收费了”,表示对无偿制作藤壶料理这一脑残行为感到追悔莫及。

    拿着可乐饼坐在长椅上一口一口咬着,木川唯悲伤地接受了这份落差感,不知坐了多久,脚步声传来。她忍不住偏头,看见对方标志性的金红发色时,身体几乎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有种他是来催债的错觉。

    炼狱杏寿郎把手里的小豆汤塞给她:“买到了!”

    她眼睁睁看着他的脸,如同注视死神逼近。泪,差点射了出来。

    “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可以。”

    木川默默往旁边挪了十公分,他无视了那十公分距离径直在她身边坐下,腿挨得有点近。

    “刚刚叫甘露寺的那个女孩,她很强吗?”木川问。

    他有点意外,然后笑了笑,双手环胸道:“嗯!我教过她一段时间!”

    “你们鬼杀队的人还挺有意思的。”

    她的表情稍稍软化,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脸色不再紧绷,扬起的下巴也低了点,嘴角微微翘起:“看来她没动手的原因应该是跟你学的,保护弱者,性格很开朗,哪怕被人那样说了也没有生气,反而留意其他人的感受…..”

    说话期间她继续往长椅的另一端位移,毫不意外的是他也跟着移动,两人的距离始终相等,保持着相对静止。

    “我是这样的人吗?”他说。

    他终于停下动作放弃逗她玩,轻笑一声打破空气,表面上在义正严辞问问题,实则有点刻意的调侃。

    木川:“……”现在还真不好说。

    果然这些比她大的男人们一个比一个坏,这个问题真的有存在意义吗?就是想耍她吧?

    感情会让坚定的意志动摇,故作轻松,却又忍不住试探。牵到手就想拥抱,想要占有却怕伤害,只好克制地收回手,怕对方会憎恨让自己跌入海底的人。

    她当初也是这样吗?

    小心翼翼,焦虑惶恐,患得患失,强装镇定。明明已经沉入漩涡,却又捧着微弱的火苗不撒手,就像荒芜之岛飞过流星,宛如海市蜃楼。

    可是火焰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

    他稍微低头,眸光似太阳,身影和谁重叠,她抬头望进去,像望见了熊熊燃烧的光。对视不超过三秒,她先移开了视线。

    一株凋谢的牵牛花就在脚边的土壤里,快枯死了,连缠绕的藤蔓都枯成了黄褐色。在木川小时候,有一家神社每年七夕前后都办牵牛花花市,一到那时,街道就成了牵牛花的海洋。她见惯了牵牛花,觉得它遍地可见,毫不稀奇。

    没人说话,她为了摆脱尴尬的空气,弯腰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托住牵牛花根部附近的藤蔓。

    “【bloom】”

    藤蔓转瞬间就长了三十厘米,像一条细细的小蛇向上攀爬,枯萎的黄叶渐渐绽开,犹如一团揉皱的纸被摊开,就连焦枯的叶边也逐渐被新生的部分吞没消失。叶子根部伸出带有绿色的钉状物,接着开始膨胀,长出浅白色的花苞,还带着淡绿色的螺旋状花纹。

    在寒冷的冬季,牵牛花忽然绽放。

    “开花了!”

    炼狱完全忘掉了刚才事情,眼睛里充满了好奇,正如他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坚定、积极,永远都斗志昂扬:“这就是木川小姐上次救我的能力吗?”

    顺着阳光照射的方向,他看见面前的少女被什么事逗笑了一样,仿佛放学后听同桌说了个有趣的笑话,就那样自然地抬起眼尾,勾唇笑了。

    “算是吧。”她嗯了一声,有些无奈,“我小时候控制不好,只能赋予生物像是【万事胜意】【武运昌隆】【开花结果】【长高长大】这样普通的祝福,不能治愈或者救助濒临死亡的人。”

    所以才会去找恶魔交换共情,因为她当年虽然破坏性的能力很强,但修复却完全做不到。

    “不过现在我还学会了另一种办法,可以等价交换,把【命】给别人。”

    那一霎那,炼狱杏寿郎还以为木川在开玩笑,他讶异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所预感。

    “人类大概常常会想,要是能把生命分给别人,或者得到别人的生命该多好。比如自己的孩子如果面临死亡,任何父母都想把自己的命给孩子,一些因为小事就自杀的人,如果能把他们的命换给无药可救的病人就好了。但这些都是不可能的,而正是因为不可能,人类才会这样幻想。”

    那么能做到这种事的木川小姐——她难道真的是神吗?

    “可是人的生命不是无限的!”他想到这一点。

    “对,我们每个活着的人,都有个看不见的杯子,杯子里装着水,水就是生命,每个人都靠杯子里的水活下去。不过,水的多少因人而异,有人的水装得很满,都快要溢出来了,而有的则不同,一开始就只有半杯。”

    听少女这样一说,他低头想了想,猜测这种生命就是每个人注定的寿命,或是生命力之类的东西。

    “遗憾的是,人类无法增加杯中的水,只能尽量减慢水的流失。但我却可以把自己的水分给别人。”

    当炼狱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时,突然感到毛骨悚然——假如木川分给别人的生命,是她杯子里最后一滴水,那分出去的瞬间,她就会……因此这种危险的力量,最好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你不要再用这种能力了!”他的语速突然加快,神情也变得分外严肃,眉心紧锁,“如果还打算继续,我一定会阻止你!”

    “我只用过一次。”

    她的神情有些无谓,如同只是在谈论无关紧要的事情,像是聊起天气、聊起花草那样:“大概一年的寿命吧。”

    如此天真平静的神情,说出的,却是如此残忍恐怖的话语。

    人生第一次,炼狱杏寿郎感到了空前的震惊,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瞳孔骤缩,连呼吸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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