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93. 刀锋
傍晚时分，第二份报纸也送达了。
玩了一下午的柯伦等人正在船舱内吃晚饭，单独站在船头的木川唯看见金灿灿的夕阳中有个东西飞快冲了过来，她从发呆状态中回过神来，日暮的光辉斜斜地射入眼中。
“嗨你好，狂气海洋飞行者。”木川懒洋洋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那东西——也就是浑身被光线染成金色的送报鸥发出尖锐的鸣叫，直直朝少女飞来。它轻巧地降落到她肩头，扇形的宽大翅膀在海风中耀武扬威地展开，还有几根羽毛飘到少女的脸上。
木川唯拿过报纸打了个喷嚏，她瞥一眼版面，并没有掏钱。
送报鸥在她肩头蹦了几下，发现这个人有白嫖的嫌疑，立刻愤怒地用翅膀敲她，在半空中跳跃，累了就啄她的脑袋示意要钱。也许是鸟类特有的执拗，其狂热之情不得不令人佩服。
“厉害厉害。”
木川象征性地为它的表演鼓掌。
如果海鸥的怒气值可以具现化，那么一定是冲破云霄的数值。少女却忽然推出手掌，让它等一等，接着从口袋里故弄玄虚地掏出什么，左手握拳伸到海鸥面前。
送报鸥期待地低头看向她的手。
木川唯张开手指。
——空空如也！
木川甚至能从鸟脸上看出类似“难以置信”的情绪，她噗哧一声笑出来，红眼睛弯成小桥，是明显在戏弄对方的表情。
此时，突然。
她捕捉到微妙的感觉。
有谁注视过来，从某一个地方用目光看着她。木川不由环视四周，但是甲板上除了她并无他人，闭合的餐厅门、面对海面的窗户、胭脂色窗帘接合处的缝隙，都是空空荡荡。
和德雷斯罗萨那次不同，这个视线并没有那种危险的毛骨悚然感，但却给人被盯视的不适，仿佛是谁在用探究的目光时刻留意一般。
奇了怪了。
木川唯决定不去管，被海鸥追着在甲板上避了避，终于拿出几枚硬币塞进它胸口的小盒子。
“拜拜，下次再来啊。”她对海鸥说。
送报鸥连飞带窜地化为一道黑影，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不愿多待一秒的决心，从船上冲进了云层里。
失去打发时间的东西，木川有些失望地趴在船沿边，她没有打开报纸而是将它放在船边，用手臂搭着继续看夕阳。少女那张被夕阳染金的脸正忘我地注视着海平线，身体懒散地伫立着。
从海面东面吹来的风款款摆动着她被金紫色夕暮映照的短裙，黑发以白衫为背景也长长地飘动着，海风没有停止的间隙，连刘海都吹到了斜侧面，露出光滑的额头。
被手臂压住的报纸简单折成一半，她低头时还能看见背面的部分报道，以及报道边的小画幅通缉照片。
虽然是黑白色，不过那张照片被她看过无数次，细节早就一清二楚，就连对方咧开嘴笑的露齿数、脸上的小雀斑、帽子装饰的配件都了如指掌。
木川用胳膊压着报纸，好像用这种方式就能避免了解对方的近况。但数秒后，她还是被吸引住似地又瞥了一眼那张照片，他依旧像燃烧旺盛的火焰那样充满生命力。
半晌，她忽然把下巴搭在手臂上，视线重新望向海面，没忍住发出无奈的笑声。
笑容是从胃里发生的，先是闷笑，随后开始放大，如同有成千上万的蝴蝶从嘴巴里飞出来，断断续续的笑容连成串，最后停下，定格在浅浅的微笑。
发现自己心情变好的同时，她又因为这种情绪的产生而感到失落，笑容再次拉平，变成叹气。那是暗暗冒头的情感和理智互搏的结果，而且偶尔感性也会占上风，生出几分叛逆的倨傲。
比如现在，她就冒出一个恶劣的念头：
要让他失望、让他痛苦。
“木头！”
但身后传来了轻快的少年音，有人正在用撒娇般的声调喊她的外号，会这么叫的只有一个人。脚步声快速接近，那人的胳膊非常熟稔地圈住她的肩膀，脑袋也热烘烘地靠近。
“好险，我刚刚差点撞到箱子。”路飞抱怨似的和她吐槽，声音像沾着白砂糖，“你不饿吗？特拉男说你在这边发呆。”
她扭头看着路飞的笑容，心底里冒出的影影绰绰过分想法忽然又拐了个弯，安分地钻回去，仿佛从未出现。
眼前少年耳下长度的黑色发尾乱翘，还有些头发胡乱贴在他的脸上，运动后的身体散发着热气，一股烤肉混着橡胶的气味，并不难闻，反而有点奇妙。
他的黑眼睛在一片夕阳中定定地望着她，又提高声音问了一遍：“木头？你怎么了？”
木川唯自认不是个好人，她会有阴暗面，会后悔，会逃避，遇到困难也会有放弃的时候，不可能是个完美的人。可看见路飞的时候，那些负面情绪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分神让她的回答慢了半拍：“……嗯，没什么，我在观察天象算命。”
热气的脑袋就埋在颈间，头发乱蓬蓬地贴在侧脸，呼吸的热气拂过，下一秒就是少年习以为常的笑意：“什么啊，我还以为你在想艾斯的事情。”
该说对方是野兽般的直觉吗？
木川哽了一下，只能风轻云淡地表示自己并没有。路飞并没有说自己到底信不信，他最常见的回答方式就是拉长音调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不做评价地自然换话题，让人觉得这家伙又傻又聪明。
很少见到他很较真地和谁抠字眼，或者使劲质疑谁的话，可能是一种性格上的随意和自由吧。
“你刚刚说特拉男…是罗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吗？”她顺着问。
“嗯，他刚刚告诉我的。”
罗怎么知道的？她明明站在集装箱背面，不仔细找一般很难看见吧……或者是他的能力？这种微妙的错位感攻击着她，但木川没有深究，她刚想说话就看见路飞松开她的肩膀，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块带骨鸡腿：“我拿了肉给你。”
哇！这小子下狠手了啊！居然愿意分肉！
木川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不吃吗？”
路飞有些苦恼地握拳，仿佛在和食欲努力作斗争，嘴巴抿得很紧：“我马上回去继续吃，先把这个给你。”
“可是我不饿……”
没等她说完，少年就忽然把鸡腿拿到她嘴边，有点粗鲁地塞过去，语调是那种任性的自说自话：“虽然没有山治的料理好吃，但也很好！木头不要饿死了！”
“谁会饿死啊。”她没办法地接过鸡腿，叹了口气，“谢谢，你回去吃饭吧。”
“一定要吃哦。”他嘱咐道。
有点可爱。木川哑然失笑，对他比划了一个“耶”的手势，露出笑容：“好。”
路飞学她比了个“耶”，转过身孩子气地倒着走，然后他用双手拢在嘴边做喇叭状：“也别哭啊！”
“不要造谣你这家伙！”
少年笑嘻嘻地跑掉了。
木川唯看着手里的鸡腿，顿了顿，又忍不住笑出来。很神奇，她现在的心情比刚才好多了。
快速解决掉鸡腿，木川去盥洗室洗手，出来的时候却又感觉到谁的视线，这一次的感觉比前一次更强烈、更接近。准备迈出的步伐停在原地，她回过头，目光穿过瞭望台朝上，终于看见了二楼平台上的男人。
对方背靠船舱站着，右手拿着自己的刀，身上换了一件黑色V领短袖衬衫。
“你是鬼吗。”她抬头说。
之前说他是死神，现在是鬼吗。
特拉法尔加·罗低头看着楼下的少女，原先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勾出桀骜不驯的笑，他哼了一声：“是啊，马上就把你这种人吃了。”
噫。这人说话真好笑。
她对着他露出带点挑衅的表情，随即他就听到了洋洋得意的宣言：“我可是鬼杀王，鬼怪看见我都会害怕，你说话注意点啊。”
这一刻，她的口吻就像闪亮的云母发着光。他不出声地看她，过滤好一会才挤出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报纸上有什么新消息吗？”
“嗯……说是海军的格瑞塔中将被降职了，因为提出要清洗香波地群岛，铲除所有的人口买卖商店。”
他话题转移得太快，木川也被带着跑：“她似乎是想把天龙人的活动范围固定在马林梵多，真厉害啊。”
还有呢？他用表情询问。
没了。她用眼神回答。
罗朝她伸手，示意把报纸拿过来。木川立刻作势要把报纸丢进海里，他用略带无奈的眼神看着她。
“我有权处理我的个人财产。”她一脸正气地说。
“谁花钱就是谁的吗？”他问。
大概是这段时间互怼习惯了，罗不像最开始那样总是用嫌弃的语气说话，也不太经常表现出避之不及。尤其是德岛之后，他偶尔还会顺着她的玩笑接下去，感觉整个人都开朗了一些，也更恶劣了。
罗用看好戏的眼神盯着木川，不仅如此，他甚至还露出坏心眼的笑容。她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详的预感——
“既然这样，你两年前的手术费也没交过，我不仅做了急救，还替你修复心肺和神经系统，这么说来，你的心脏也是我的个人财产？”
她愣了几秒，等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恼羞成怒地反驳：“开什么玩笑！按你这种逻辑，那我还替你挡了粉色火鸡的攻击，也没收钱，所以你的命是我的吗？”
听她这么瞎扯之后，罗故意开玩笑逗她：“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少女气急败坏地叉腰。
这个样子倒是很符合她的年龄，和十几分钟前不同，更像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罗默默想着，低头和她四目相对，少女一脸火大的表情，他看着心情莫名很好。
木川唯冷静几秒后，似乎找回了话语权：“我不和人面兽心的家伙算账。”
“是说我吗？”
“没错，你对我图谋不轨，一直想找机会报复我。”
她的本意是说男人记仇之前酒精擦脸的事情，但没想到对方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神情，像是尴尬又像僵硬，总之表情很复杂。
罗看了她一眼，又挪开目光：“你知道就好。”
木川唯大吃一惊。
——怎么会有人把记仇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她突然后退半步，一手捂住胸口，表情浮夸难言：“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狠毒，正好我带着传承了七万年的宝藏匕首，我是不会给你报复机会的！”
“……你怎么不干脆说七亿年，伟大航路都没有这么长的历史吧。”他吐槽道。
正说着，餐厅的众人鱼贯而出。大概是用餐时间结束，一群人各自分散活动。
木川看见罗宾，马上就丢下罗跑了过去。少女认真又期待地看着她，小动物似的满脸都是意气风发，说话期间还得意地扬着下巴，大概又在自夸。
罗很安静地看她，忽然间，他感到一阵视线，朝着正下方望去——是路飞。
他发现，戴着草帽的少年也正在看他。
对方眨眨眼，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如同在观察什么，用黑眼睛直勾勾地望过来，笨蛋般原地不动，一种沉默的氛围流动着。
“特拉男是在看木头吗？”路飞不假思索地问。
他的语气一如往常，没有任何不自然之处。罗反射似地回答：“嗯。”对方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奇怪了。
虽然路飞问了奇怪的问题，但罗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他对于自己自然而然地回答也感到不可思议。
“诶……是这样啊。”路飞拉长音调。
罗很快反问：“怎么了？”
但路飞回答得居然比他还快，可以说几乎是一瞬间就抢答，语速飞快：“没什么。”
那不是在掩饰，反倒更类似于有点生闷气的加重语气，仿佛被分走东西之后强装不在意的表情。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
他好像能抢得过。
玩了一下午的柯伦等人正在船舱内吃晚饭，单独站在船头的木川唯看见金灿灿的夕阳中有个东西飞快冲了过来，她从发呆状态中回过神来，日暮的光辉斜斜地射入眼中。
“嗨你好，狂气海洋飞行者。”木川懒洋洋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那东西——也就是浑身被光线染成金色的送报鸥发出尖锐的鸣叫，直直朝少女飞来。它轻巧地降落到她肩头，扇形的宽大翅膀在海风中耀武扬威地展开，还有几根羽毛飘到少女的脸上。
木川唯拿过报纸打了个喷嚏，她瞥一眼版面，并没有掏钱。
送报鸥在她肩头蹦了几下，发现这个人有白嫖的嫌疑，立刻愤怒地用翅膀敲她，在半空中跳跃，累了就啄她的脑袋示意要钱。也许是鸟类特有的执拗，其狂热之情不得不令人佩服。
“厉害厉害。”
木川象征性地为它的表演鼓掌。
如果海鸥的怒气值可以具现化，那么一定是冲破云霄的数值。少女却忽然推出手掌，让它等一等，接着从口袋里故弄玄虚地掏出什么，左手握拳伸到海鸥面前。
送报鸥期待地低头看向她的手。
木川唯张开手指。
——空空如也！
木川甚至能从鸟脸上看出类似“难以置信”的情绪，她噗哧一声笑出来，红眼睛弯成小桥，是明显在戏弄对方的表情。
此时，突然。
她捕捉到微妙的感觉。
有谁注视过来，从某一个地方用目光看着她。木川不由环视四周，但是甲板上除了她并无他人，闭合的餐厅门、面对海面的窗户、胭脂色窗帘接合处的缝隙，都是空空荡荡。
和德雷斯罗萨那次不同，这个视线并没有那种危险的毛骨悚然感，但却给人被盯视的不适，仿佛是谁在用探究的目光时刻留意一般。
奇了怪了。
木川唯决定不去管，被海鸥追着在甲板上避了避，终于拿出几枚硬币塞进它胸口的小盒子。
“拜拜，下次再来啊。”她对海鸥说。
送报鸥连飞带窜地化为一道黑影，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不愿多待一秒的决心，从船上冲进了云层里。
失去打发时间的东西，木川有些失望地趴在船沿边，她没有打开报纸而是将它放在船边，用手臂搭着继续看夕阳。少女那张被夕阳染金的脸正忘我地注视着海平线，身体懒散地伫立着。
从海面东面吹来的风款款摆动着她被金紫色夕暮映照的短裙，黑发以白衫为背景也长长地飘动着，海风没有停止的间隙，连刘海都吹到了斜侧面，露出光滑的额头。
被手臂压住的报纸简单折成一半，她低头时还能看见背面的部分报道，以及报道边的小画幅通缉照片。
虽然是黑白色，不过那张照片被她看过无数次，细节早就一清二楚，就连对方咧开嘴笑的露齿数、脸上的小雀斑、帽子装饰的配件都了如指掌。
木川用胳膊压着报纸，好像用这种方式就能避免了解对方的近况。但数秒后，她还是被吸引住似地又瞥了一眼那张照片，他依旧像燃烧旺盛的火焰那样充满生命力。
半晌，她忽然把下巴搭在手臂上，视线重新望向海面，没忍住发出无奈的笑声。
笑容是从胃里发生的，先是闷笑，随后开始放大，如同有成千上万的蝴蝶从嘴巴里飞出来，断断续续的笑容连成串，最后停下，定格在浅浅的微笑。
发现自己心情变好的同时，她又因为这种情绪的产生而感到失落，笑容再次拉平，变成叹气。那是暗暗冒头的情感和理智互搏的结果，而且偶尔感性也会占上风，生出几分叛逆的倨傲。
比如现在，她就冒出一个恶劣的念头：
要让他失望、让他痛苦。
“木头！”
但身后传来了轻快的少年音，有人正在用撒娇般的声调喊她的外号，会这么叫的只有一个人。脚步声快速接近，那人的胳膊非常熟稔地圈住她的肩膀，脑袋也热烘烘地靠近。
“好险，我刚刚差点撞到箱子。”路飞抱怨似的和她吐槽，声音像沾着白砂糖，“你不饿吗？特拉男说你在这边发呆。”
她扭头看着路飞的笑容，心底里冒出的影影绰绰过分想法忽然又拐了个弯，安分地钻回去，仿佛从未出现。
眼前少年耳下长度的黑色发尾乱翘，还有些头发胡乱贴在他的脸上，运动后的身体散发着热气，一股烤肉混着橡胶的气味，并不难闻，反而有点奇妙。
他的黑眼睛在一片夕阳中定定地望着她，又提高声音问了一遍：“木头？你怎么了？”
木川唯自认不是个好人，她会有阴暗面，会后悔，会逃避，遇到困难也会有放弃的时候，不可能是个完美的人。可看见路飞的时候，那些负面情绪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分神让她的回答慢了半拍：“……嗯，没什么，我在观察天象算命。”
热气的脑袋就埋在颈间，头发乱蓬蓬地贴在侧脸，呼吸的热气拂过，下一秒就是少年习以为常的笑意：“什么啊，我还以为你在想艾斯的事情。”
该说对方是野兽般的直觉吗？
木川哽了一下，只能风轻云淡地表示自己并没有。路飞并没有说自己到底信不信，他最常见的回答方式就是拉长音调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不做评价地自然换话题，让人觉得这家伙又傻又聪明。
很少见到他很较真地和谁抠字眼，或者使劲质疑谁的话，可能是一种性格上的随意和自由吧。
“你刚刚说特拉男…是罗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吗？”她顺着问。
“嗯，他刚刚告诉我的。”
罗怎么知道的？她明明站在集装箱背面，不仔细找一般很难看见吧……或者是他的能力？这种微妙的错位感攻击着她，但木川没有深究，她刚想说话就看见路飞松开她的肩膀，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块带骨鸡腿：“我拿了肉给你。”
哇！这小子下狠手了啊！居然愿意分肉！
木川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不吃吗？”
路飞有些苦恼地握拳，仿佛在和食欲努力作斗争，嘴巴抿得很紧：“我马上回去继续吃，先把这个给你。”
“可是我不饿……”
没等她说完，少年就忽然把鸡腿拿到她嘴边，有点粗鲁地塞过去，语调是那种任性的自说自话：“虽然没有山治的料理好吃，但也很好！木头不要饿死了！”
“谁会饿死啊。”她没办法地接过鸡腿，叹了口气，“谢谢，你回去吃饭吧。”
“一定要吃哦。”他嘱咐道。
有点可爱。木川哑然失笑，对他比划了一个“耶”的手势，露出笑容：“好。”
路飞学她比了个“耶”，转过身孩子气地倒着走，然后他用双手拢在嘴边做喇叭状：“也别哭啊！”
“不要造谣你这家伙！”
少年笑嘻嘻地跑掉了。
木川唯看着手里的鸡腿，顿了顿，又忍不住笑出来。很神奇，她现在的心情比刚才好多了。
快速解决掉鸡腿，木川去盥洗室洗手，出来的时候却又感觉到谁的视线，这一次的感觉比前一次更强烈、更接近。准备迈出的步伐停在原地，她回过头，目光穿过瞭望台朝上，终于看见了二楼平台上的男人。
对方背靠船舱站着，右手拿着自己的刀，身上换了一件黑色V领短袖衬衫。
“你是鬼吗。”她抬头说。
之前说他是死神，现在是鬼吗。
特拉法尔加·罗低头看着楼下的少女，原先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勾出桀骜不驯的笑，他哼了一声：“是啊，马上就把你这种人吃了。”
噫。这人说话真好笑。
她对着他露出带点挑衅的表情，随即他就听到了洋洋得意的宣言：“我可是鬼杀王，鬼怪看见我都会害怕，你说话注意点啊。”
这一刻，她的口吻就像闪亮的云母发着光。他不出声地看她，过滤好一会才挤出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报纸上有什么新消息吗？”
“嗯……说是海军的格瑞塔中将被降职了，因为提出要清洗香波地群岛，铲除所有的人口买卖商店。”
他话题转移得太快，木川也被带着跑：“她似乎是想把天龙人的活动范围固定在马林梵多，真厉害啊。”
还有呢？他用表情询问。
没了。她用眼神回答。
罗朝她伸手，示意把报纸拿过来。木川立刻作势要把报纸丢进海里，他用略带无奈的眼神看着她。
“我有权处理我的个人财产。”她一脸正气地说。
“谁花钱就是谁的吗？”他问。
大概是这段时间互怼习惯了，罗不像最开始那样总是用嫌弃的语气说话，也不太经常表现出避之不及。尤其是德岛之后，他偶尔还会顺着她的玩笑接下去，感觉整个人都开朗了一些，也更恶劣了。
罗用看好戏的眼神盯着木川，不仅如此，他甚至还露出坏心眼的笑容。她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详的预感——
“既然这样，你两年前的手术费也没交过，我不仅做了急救，还替你修复心肺和神经系统，这么说来，你的心脏也是我的个人财产？”
她愣了几秒，等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恼羞成怒地反驳：“开什么玩笑！按你这种逻辑，那我还替你挡了粉色火鸡的攻击，也没收钱，所以你的命是我的吗？”
听她这么瞎扯之后，罗故意开玩笑逗她：“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少女气急败坏地叉腰。
这个样子倒是很符合她的年龄，和十几分钟前不同，更像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罗默默想着，低头和她四目相对，少女一脸火大的表情，他看着心情莫名很好。
木川唯冷静几秒后，似乎找回了话语权：“我不和人面兽心的家伙算账。”
“是说我吗？”
“没错，你对我图谋不轨，一直想找机会报复我。”
她的本意是说男人记仇之前酒精擦脸的事情，但没想到对方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神情，像是尴尬又像僵硬，总之表情很复杂。
罗看了她一眼，又挪开目光：“你知道就好。”
木川唯大吃一惊。
——怎么会有人把记仇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她突然后退半步，一手捂住胸口，表情浮夸难言：“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狠毒，正好我带着传承了七万年的宝藏匕首，我是不会给你报复机会的！”
“……你怎么不干脆说七亿年，伟大航路都没有这么长的历史吧。”他吐槽道。
正说着，餐厅的众人鱼贯而出。大概是用餐时间结束，一群人各自分散活动。
木川看见罗宾，马上就丢下罗跑了过去。少女认真又期待地看着她，小动物似的满脸都是意气风发，说话期间还得意地扬着下巴，大概又在自夸。
罗很安静地看她，忽然间，他感到一阵视线，朝着正下方望去——是路飞。
他发现，戴着草帽的少年也正在看他。
对方眨眨眼，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如同在观察什么，用黑眼睛直勾勾地望过来，笨蛋般原地不动，一种沉默的氛围流动着。
“特拉男是在看木头吗？”路飞不假思索地问。
他的语气一如往常，没有任何不自然之处。罗反射似地回答：“嗯。”对方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奇怪了。
虽然路飞问了奇怪的问题，但罗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他对于自己自然而然地回答也感到不可思议。
“诶……是这样啊。”路飞拉长音调。
罗很快反问：“怎么了？”
但路飞回答得居然比他还快，可以说几乎是一瞬间就抢答，语速飞快：“没什么。”
那不是在掩饰，反倒更类似于有点生闷气的加重语气，仿佛被分走东西之后强装不在意的表情。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
他好像能抢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