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黍早知道秦老太老两口那儿还得出幺蛾子,但秦关这个为人子对自家老子娘还有一些孺慕之情,她不好在秦老爹他们示弱的情况下,就阻拦着秦关他们去尽孝心,况且就连沈荷这个受过秦老太磋磨过的人都相信浪子回头、人是会变的这件事,那秦黍更不会白白去浪费口舌去劝说这对夫妻俩不要去相信秦老太他们。

    秦黍没有秦关沈荷那般天真。她相信人是会改变的,但那种改变一定是基于某种遭遇到生死难关的契机才行,不然植根于骨子里的本性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但显然秦老太他们身上是不具备这种契机的,所以对于秦老太他们身上呈现出来的所谓改变,秦黍是不相信的。

    人教人是教不会人的,只有事教人才行,所以她对眼前这一幕并不惊讶,也不意外,就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秦黍目光扫过那矗立在一旁脸上还犹自带着愤怒的沈荷、秦关两人,又将视线转向那在堂屋里分坐的几家人。

    最后还是将视线聚焦在坐在堂屋门口的秦老爹身上,她启唇开口道:“您老这是什么意思?”

    老头儿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作声,表情是有些不屑搭理她的。而在他身旁的秦老太则是一听到秦黍的问话,马上就像是被戳了痛脚的老母鸡一般,立马跳了起来,生怒道:“你这丫头,你爹娘没教过你什么是长辈吗?你这是对长辈该有的礼数吗?”说罢她那双刻薄的吊梢眼扫过一旁的秦关夫妇两,话里更是直接将这俩也捎上骂上了。

    秦黍冷哼一声,“长辈有长辈的样子,小辈才有小辈的样子。上不慈,下才不孝,您现在问我什么是长辈,”她讥诮地扫了秦老太一眼,“这话合该是我问您才对。”

    “你这丫头,别的倒是不行,就是生了一副搅理的一张嘴,你爹娘老子都在,哪里轮得到你来跟我说话。”秦老太直接绕过秦黍的话,将视线转向了秦关。

    她尖酸的嘴脸加上过于理直气壮的态度神情,让秦黍厌烦至极,秦黍扫了一眼秦关,阻断了他欲要张嘴说的话,转而她直接启唇开口不客气地道:“你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脚下站的这片地儿都是我的,你说我有没有资格来跟你说话。”

    她表情漠然,语气已是不耐至极,刚刚与秦黍对上视线的秦关,思及她那双眸子里的冷意,不知怎的,竟默默地闭上了嘴。

    秦黍说完,也不等秦老太接句,直接连珠炮地将话一连贯地砸了下来,“您也别跟我扯孝义那张旗子了,我如今也没那等空闲时间陪您耗这嘴皮子上的功夫。我话就直说了,您趁早带着这群我从未谋过面的叔伯赶紧从我家离开,我一个人的肩膀,可担不起那么多张嘴。”

    她这话就跟捅了马蜂窝一般,将将落,整个堂屋就喧闹起来。那几个叔伯一下子跳将起来,指着秦黍就骂,而那几个婶娘更是拍起大腿就哭号,然后孩子们也跟在后面一起哭闹。

    整个屋子闹做一团,秦关护着秦黍沈荷从屋里退到院子中。夫妻俩听着那不忍闻的话,都勃然大怒起来,他们不想,竟只是一言不对,这些的人嘴脸就变得这般难看。可眼下他们人多势众,一人一句,秦关沈荷夫妻俩难以招架,对上那些污言秽语只能气得浑身发抖。

    秦黍面色沉静,对那些话充耳不闻,由着这群人撒着泼,待这些人唾沫星子使够了,院子里安静下来她才道:“你们大可使劲地闹,看最后能不能闹到你们想要的结果。”

    一直缄默不语的秦老爹,扶着自家大儿的手从胡凳上起身,他沉着脸看秦黍,“黍丫头,你难道不怕我闹到里长那里去。”

    “闹?您打算用什么名义?”秦黍看着他,“难道是说我爹不孝?”

    她嗤笑了一声,“您可别忘了,我爹当年从河荡沟出来,可是身无分文啊。他能在秀水村安身立命,凭的可不是一个秦,而是一个沈。所以您老如今是哪来的底气跟我说这番话?”

    秦黍这番话可是直接将秦家那张皮直接扒拉开了,甚至于连秦关的脸面都没顾及。

    先前或许秦黍还会顾及孝义这张皮子,毕竟她还得仰仗着宗族的力量,所以名声是紧要的。跟秦老爹他们掰扯,不是掰不过,细算起来只是成本上有些不值当。那会儿,秦黍最要紧的事情是让一家人能够衣食有靠,去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对付这家人是本末倒置的做法,况且那时候从客观上来说,时机并不成熟。

    现在就不一样了。

    秦关再历经一遭爹娘和兄弟合伙算计他的嘴脸,他那心里还残存的对秦老爹他们的孺慕之情估计是一点都不剩了;其次就是秦黍现在手上拥有的砝码跟以前也不一样了。

    秦老爹沉沉地笑了一声,冷声道:“哦?我倒是不信你这话。”他扫了一眼秦关,视线转而又回到秦黍脸上,“说破了天,你爹都是我儿子,他养他老子娘是天经地义的。”

    老头儿要偷换概念,秦黍就懒得跟他掰扯那么许多了,她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道:“那您尽可试试看。”

    “哦,对了,我忘了告诉您了,如今我正在为钦州军统帅庾将军做事,”看着秦老爹听完她的话,微僵的脸,秦黍笑了笑,“所以我介意您也甭去里长那儿闹了,直接去秀州州牧的府上是最好了。毕竟如今能和庾将军并列而处的就是秀州的州牧大人了。”

    说罢,她略有些好奇地看着秦老爹,“对了,您知道州牧大人的府邸大门是朝哪儿开的吗?要不要我为您指指路?”

    秦老爹脸色阴晴不定,似疑非疑地看着秦黍,感情上他并不相信秦黍有这般能耐,但理智上却又不敢不信秦黍的话。

    这不信造成的代价是他承受不起的。民对上官,还怎么斗?更何况还是那带兵上战场杀敌,手里见过人命的官老爷!

    一旁的秦老太早被秦黍的话唬住,她神色不安地拽着秦老爹的衣袖,她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哪怕她面上的不甘掩都掩不住。

    院子里的气氛陡地凝滞起来,秦黍环视了一圈众人,正欲接着往下说,可谁知那秦家四子——秦黍的四叔突然发难,随手摸了个茶杯就朝秦黍的面门砸了过来。

    他这动作猝不及防,让人防不胜防,偏秦黍和他离得并不远,待她注意到时却是避不过了。

    “小心!”庾浚推门而入正好撞见这一幕,他眼睛急剧收缩,几个跨步,将秦黍拽到身后,抬臂格挡开直奔而来的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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