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暮回来的不算快,来时身后的小太监捧着一套头面,自己的手上还拿着一支镶嵌着大宝石的黄金簪子把玩。

    “父皇,这个簪子就当是赏我的吧?”他扬起个笑脸看皇帝,又晃了晃手里的簪子,不过语气里并没有商量的意思,毕竟他要簪子做什么,原因实在是太过明显,皇帝也大概率不会拒绝。

    可是一抬眼,屋子里的气氛似乎是不太对。

    皇帝绷着个脸,黎清浅也垂着脑袋,陆暮见此立马收起了笑脸,有些不知所措又假装正经的将簪子给了身后的太监。

    “太子,你跪下。”

    皇帝开口,陆暮便规规矩矩的跪了下去,黎清浅也跪在他的旁边。

    这是怎么回事?陆暮没敢去用眼神询问黎清浅,几乎是动都不敢动,毕竟皇帝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严肃。

    难道江南一行有什么纰漏?

    他有些心慌。

    可是皇帝一开口,却不是什么责难,而是严肃的说了一句。“你可心悦纪朝?”

    陆暮的大脑当机了一瞬,抬头看见皇帝的笑脸,随后反应过来,十分认真的说了一句。

    “是!”

    “那今日!朕便为你们赐婚。”这一句话轻飘飘的冒出来,虽然猜到了皇帝的意思,一时听见,陆暮也还是紧张了,呆楞的跪在那里。

    其实也不只是因为紧张,也有他无法将十八岁的自己和十五岁的黎清浅,与赐婚这个词联系起来的原因。

    “怎么?这么高兴?”皇帝笑弯了眼,一时想到了当初的自己与皇后。

    陆暮反应过来了,其实他也没愣几秒。

    “谢父皇!”这一声十分的响亮。

    他的额头触碰到地面,也能看见一旁与自己动作相同的黎清浅。

    两人又回到了座位上,只是这下,黎清浅不再是身份尴尬的普通又不普通百姓,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准太子妃。

    皇帝说,旨意黄昏之时就会传到太子府。

    “我还说要多逗逗你。”皇帝抿了一口茶水,又开口。“打算说要把小朝许配给别人什么的,但是这孩子怕你伤心难过,说悲就是悲,喜就是喜,欲扬先抑也会伤人心。”

    皇帝的话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黎清浅。

    而黎清浅却只是垂眸笑了笑。

    方才皇帝和自己说要赐婚的时候,她并没有特别的惊讶,只是总觉得这个词对自己来说实在是难以接受,而后皇帝又说要逗一逗陆暮,她一想,这可不行。

    倒不是什么怕陆暮难过,就是单纯的不愿自己的名字和陌生人摆在一起,就算是一句假话,她也觉得怪恶心人的,感觉自己和个物件一样,可以随意的支配。

    陆暮也看过来,两人对视,没有说什么。

    “好啦,正事也办完了,快些去看皇后吧。”皇帝放下手中的茶杯,拍了拍自己的衣裳,起身。

    皇后寝殿的药味更浓了,还未进门便能远远的闻见。

    听闻黎清浅和陆暮来了,躺在床上脸色不太好的人有些激动,急忙的想要坐起来,大约是怕自己的孩子看见太憔悴的自己会难过,几人进门时,皇后还在整理的自己的衣裳,试图驱赶掉一些病中的疲惫。

    可惜,陆暮不是太子,他最多也只是有些感慨。

    “诶,起来做什么。”皇帝快步走上前去,满眼的担忧。

    皇后没有理会,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后面稍慢一些的两人。“回来了。”她说。

    陆暮赶紧走上前去,蹲在了床边。“母后身体可还好?”

    他的演技还不错,加上环境情绪等的渲染,盛着担忧的眼睛里立马就闪出了一点泪花,不过也只闪了一下。

    “放心吧,没他们说的那么吓人,这一去江南,瞧起来怎么黑了,还瘦了许多。”皇后心疼的摸着陆暮的脸。

    黎清浅顺着她的话语去看,陆暮黑是黑了一点,但没瘦啊?

    可能这就是母亲眼里的滤镜吧。她想。

    这样的温情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皇后的身体确实更差了,没说几句便开始咳起来,特别是在知道皇帝给黎清浅和陆暮赐婚之后,因为激动,咳得更加剧烈了。

    “好孩子,我也没什么好表示的,咳咳。”皇后扭头对着一旁站着的丫鬟开口。“去库房挑些好的给小朝,特别是我那只如意玉手镯。”说完,便又是一阵咳嗽。

    因为皇后的身体和两人刚回京都,皇帝让二人领了赏便回去了。

    “这个镯子看起来好漂亮。”马车上,黎清浅看着盒子里的手镯不由得感叹一句,晶莹的玉镯上仔细的雕刻了细腻的花纹,雕刻的每一道都细如发丝,栩栩如生,并且,在这细镯子上即使雕刻了这么多笔,这镯子也没有一丝的裂缝。

    黎清浅是第一次接触到玉镯,触感温润,分明是石头却一点也不冰手,这是她的第一感受。

    “真的很厉害。”她将镯子递到陆暮的面前,对面的人接过来,细细的观察着。

    “这好像是皇后的嫁妆。”他在大脑里仔细的搜索着太子的记忆。

    闻言,黎清浅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挑了下眉,留下陆暮不知道在对着玉镯想些什么。

    良久,镯子才被放回盒子里。

    “皇后对太子真的很好。”

    这句话是陆暮说的,黎清浅只嗯了一句。

    “刚刚第一眼看见皇后那么憔悴,我心里好像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有些可惜,皇后人很好。”他忽然冒出这一句。“如果是真太子的话,应该会很心疼吧?”

    黎清浅不知道陆暮在感慨什么,但这一句话就像是往这个车厢里丢了个沉默一般,谁都不说话了。

    怎么说呢,刚刚的场景,母慈子孝,父慈子孝,家庭和睦,互相尊重。

    皇帝不知道她黎清浅是怎么冒出来的,但是尊重陆暮的选择,因此十分善待她。

    是的,黎清浅很清楚,帝后二人对自己好,不过是因为太子喜欢纪朝,而不是单纯的因为自己做的这些事情。

    方才的场景,她不自觉的联想到了自己,若是自己的父母也如这般相爱,也如这般尊重自己的选择就好了。

    陆暮吸了一口气,望向被帘子遮住的车窗。

    他是童星,从小就离开了父母,自己最初是因为《鹿缘》这部戏,被现在的公司签下,演了很长时间的戏,后来公司发觉自己有音乐天赋,便是没日没夜的练习,父母只会叫他忍耐,说忍一忍,以后星途坦荡,日子就好过了。

    皇后这般的关心,他没怎么听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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