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大臣们都离开了,只剩五个人留在这,郑凌茨拱手弯腰,朝着陆暮陆晚几人各行了一礼。

    陆暮微微点了下头,随后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大太监。

    “公公,现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大太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的形容是——太过惨烈。

    闻言,黎清浅不自觉的捏紧了自己的手指,关节被她按的有些泛白,可大脑里还在不断的闪过那个人的身影。

    相貌端正,仪表堂堂,浑身的正义之气,在不办案的时候又是收起刺的刺猬,用柔软的一面示人,偶尔的动作里显现出自卑,然后用温和的笑对着大部分人。

    “小朝?小朝?”是陆晚在喊她。

    “啊?”黎清浅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迷茫。

    陆暮投来关切的眼神,郑大人的眼里也写满了疑惑。

    “想什么呢,那么入迷。”陆晚用手摸了摸她的脸,方才黎清浅不吭声,喊也没有反应,她还以为怎么了。

    黎清浅看了一眼陆暮,又连忙的将眼神挪开,僵硬的扬起一个笑:“没事,我在想可能是谁杀了周大人。”

    陆晚还想说什么,便被陆暮打断。

    “那个,郑大人,其实我有一事相求。”他知道黎清浅会是在想什么,那般的出神,免得黎清浅还得找借口,他连忙的开了口。

    这一句,所有人的视线就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殿下但说无妨。”

    “我想去看一看现场,只是并不好就这样出宫,所以......”

    话没有说完,但郑大人明白了,也没有拒绝。

    □□陆暮带了回来,所以没多久,变了脸的黎清浅和陆暮就随着郑大人一起出了皇宫。

    京郊,周九思家。

    大玄中了状元之后是不会分发宅邸的,只是会相应的给一些银钱,不过像周九思这般,住的如此偏的,倒也是头回见。

    黎清浅在门口犹豫了许久,可是这脚怎么也抬不起来。

    “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小女孩站到了她的旁边来。

    黎清浅感觉到声音,便低头看去,小孩的衣裳还算干净,背着个斜挎的小包,除了膝盖上的破洞,都整齐的打了补丁,她的手里捏着一个简陋的信封,不像是她的。

    “姐姐。”小孩又喊了一声,黎清浅便蹲了下来。

    “你是来看九哥哥的吗?”

    “九哥哥?”

    小孩点了点头:“姐姐你是不是叫名字里是不是有朝字啊?”

    黎清浅愣了一下:“是。”

    “那姐姐,这封信是给你的。”小孩将信递过来,又扬起个笑来,十分的灿烂。

    “是......九哥哥让你给我的?”黎清浅眨了眨眼。

    小孩看起来古灵精怪的,凑到黎清浅的耳边,压低声音才开口: “不是的,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

    “就当是我谢谢九哥哥的。”说完,手一推,便跑了。

    黎清浅没敢立马打开,而是把信收了起来。

    她最终还是进了这个小院子,面积并不大,旁边还养了一两只鸡以及一个小菜园,里面的菜长的很好,不难看出院主人的用心。

    再往里走,便能看见一个简单的待客厅,只是此时里面乱七八糟的,同市集上款式相同的茶壶打碎在地上,泡开过的茶叶凌乱的散在各处,似乎是在展示发生过的事情。

    黎清浅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她咬了咬牙,看向了血腥味的来源,右侧房门紧闭的房间。

    按大太监的描述,房门原本是敞开的,只是多年的习惯,他顺手就带上了。

    陆暮拍了拍黎清浅,试图安慰,最后是郑大人打开的房门。

    一推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铺面而来。

    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是血,若说大块的血迹,便是墙上,地上,以及最多的床上。

    身着素衣的人躺在床上,在黎清浅的眼里便是一篇马赛克,马赛克是红白交替的,可是原本该是白衣的人,如今身上更多的却是红色。

    屋子里有争斗的痕迹,也不难看出对抗的激烈。

    到处都被翻过,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黎清浅虽看的没有那么清楚,却也还是忍不住,跑了出去。

    太过惨烈。

    大太监的形容没有一点问题,整个房间真的到处都是血。

    黎清浅蹲在院子里,眼眶红着。

    她抬头看天,疯狂的眨着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些,直到风吹的眼睛干涩,她才低下头来。

    是因为我。

    她有些后悔,是不是那日多说几遍不值当,或者多劝一会儿就不会这样?

    是不是昨日坚持找人来守着,周九思就不至于如此?

    或者说,更早,宛城的时候自己不踢石子,不给那么多银子,以周九思的才华,三年后他也还会是状元,不至于现在躺在那。

    “阿黎。”是陆暮的声音。

    黎清浅扭头看去,便见他抱着几卷画卷走过来,表情还有些不忍。

    “虽然,我不该把这些给你看,但我还是觉得,你有知情权。”

    那些画轴的质量很好,一看那纸的价钱便不低。

    黎清浅有些迷茫的站起来,看了一眼陆暮,又看了一眼画轴。

    “其实被藏起来了,可能是舍不得烧,我不知道,总之方才找到的。”陆暮看着她。

    犹豫之间,画轴被打开。

    第一幅,是在桥上的女子,没有画脸,但看那桥,应该是宛城的桥。

    第二幅,画中之人意气风发,像是在辩论,但也没有画脸。

    第三幅,画中的女子从窗户往下看,也还是没有脸。

    最后一个,黎清浅见过,在江南,唯一一次进周九思的房间的时候。

    如此联想起来,她再傻也明白了。

    忍了半天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周九思的心思其实一直很明显,只是她傻,才没有发现。

    画中的人是她,前三幅便是她与周九思的几次相遇,算是周九思的重要时间点。

    “你说......我前天再多说点,是不是......”

    风吹起她落下的碎发,眼泪粘上了头发,黎清浅却是没有心思管。

    “他是因为我。”

    陆暮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周九思应该没想到,自己藏起来的信和画,到最后还是叫黎清浅看见了。

    风里是眼泪的咸涩与血的铁锈味,复杂的情绪环绕在这个小院的上空。

    就算黎清浅不喜欢周九思,今后也忘不掉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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