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

    “我要是一位公主就好了,那样的话我的袋子里面一定会有花不完的铜币,哦,不对,公主一定是用金币的。”

    玛丽安看着空空如也的袋子,叹了口气,她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了,如果不在三天之内干一票,这段时间她恐怕又要去找体面但不自由的工作了。所谓体面但不自由的工作一般指的是去贵族和富商的家里面帮佣,或者去修道院找份零工,再者就去一些魔法师一类的人手下当打杂学徒。

    这些活玛丽安曾经都干过,她很清楚自己不擅长这些。

    她最喜欢工作只有一件,那就是偷贵族和魔法师巫师们的钱。

    上一次她可是狠狠的干了一票,可惜,她觉得自己是个虚伪的善人,将那比钱送给了无家可归的人。

    “哎,可怜人帮助可怜人,现在我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我应该多留一点的。”

    大约在一年前,玛丽安偷了一枚贵族老爷的宝石戒指,可惜她不懂地下交易的规则,那戒指卖亏了。

    过了半年,玛丽安才意识到,之前那位美貌非人的青年,伊瑞欧家族的最高统治者,法蒂大陆的一线大贵族,格瑞兰斯的公爵大人。他手上的东西全部价值不菲。

    那枚宝石戒指可不是俗物,据说还是一件圣物。

    很好,他的戒指应该够她生活十年。

    整整十年的钱!

    玛丽安对偷盗贵族的事毫无罪恶感,她告诉自己,这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贵族剥削平民,平民相互看对方不顺眼,竭尽所能的抢夺资源。

    劳动者供养漂亮的神之后代,可怜人为商人和投机者工作。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公平,所以,需要她这种正义人士,劫富济贫。

    没错,就是劫富济贫。

    玛丽安自诩为侠盗。

    不过她内心却从不这样认为,她有时难以认同自己的小偷身份。

    在她眼中,自己或许天生是个坏人。不喜欢劳动,只想投机取巧。

    她虽然不愿意承认,她有时的确是个好人,对于那些走投无路的人来说,玛丽安可以称得上是救世主。

    这个世界上,那些被命运遗弃的孤儿,无人关注,他们死在角落中都不会博得诸神的垂怜。只要玛丽安会聆听他们的苦难,并且给出最实际的帮助。

    就在大公爵府邸不到十公里的地方,一户人家只能靠偷吃贵族老爷的残羹为生。而大公爵本人在十年前还为自己的身体焦虑,他花钱维持自己的美丽时,而穷人却连肉都没有见过。

    玛丽安将戒指换来的钱分了一大半给几个陌生人,这些人要不是营养不良,要不就是家中有急需用钱的病人。

    孤儿,无收入来源的残疾或等死的老者。

    此时,玛丽安躺在码头的货箱上,看着蓝蓝的天空,肚子额的咕咕叫,她上一次吃饭还是在两天前,当时她捡了一块有些发霉的蛋糕。

    “反正我要干一笔,只要比我有钱就好。”玛丽安坐起来,她不让自己陷入无意义的感叹。

    “没什么比解决实际问题更有意义的事情了。”她伸懒腰,然后从箱子上跳下去。

    轻盈像一只野猫。

    玛丽安的确像一只漂亮的野猫。

    她有着一头打卷的黑发,非常浓密,一双眼睛是泛着紫的宝石蓝。肤色均匀健康,像是洁白的牛奶中滴入玫瑰花汁。大约十四五岁,刚刚发育的少女,是树上花未落的果子。

    她比一般同龄人个头要高出很多,虽然纤瘦但十分结实,她的手臂有美丽的线条,小腿上的肌肉充满了爆发力。那双长腿活像是从豹子那里偷来的。

    现在她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衣,套着一条不知道多久没有洗的到膝盖的短裤。穿着一双掉漆的小皮鞋,上面的鞋带还不是一对,一根是黑色的,一根是白色的。这身奇怪寒酸的装束穿在她身上却显出一种特殊的美感来。

    “好了,让我去看看,哪个幸运儿要来供养他的女神了。”玛丽安摸着耳坠,一手叉着腰,自信满满的开始今天的工作。

    她懒得去想自己究竟是什么人。她只想着自己要去工作,要去找些食物。

    *

    玛丽安只有两年不到的偷盗经验,但好在她的胆子特别大,并且体力惊人、

    对于玛丽安来说,偷贵族和神经兮兮的巫师是最容易下手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明明比常人要敏锐几分的魔法天赋持有者们对她却很迟钝,仿佛玛丽安不存在似的。

    这对于玛丽安的偷盗事业来说简直如虎添翼。

    此刻,玛丽安躲在角落里,观察行人。

    戴菲力码头是一个大码头,这里会有不少的商人和贵族转运商品或者转港。

    她只需要在这里等上一小时一定会发现好猎物。

    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玛丽安准备换一个落脚点的时候,一位看上去十分滑稽的巫师就提着箱子走了过来。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大约二十来岁,不过巫师和大贵族的年龄和外表是不相符的,他们多半不会老。有时候看上去不过是少年的家伙很有可能是一位老人。就好像之前玛丽安遇见的那位公爵,他也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实际上,这个精致俊美的家伙应该有五十多岁了。

    玛丽安自然的跟在那个年轻的巫师身后,他和周围的人想必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是玛丽安却总觉得心里面发毛,她倒不是因为紧张,玛丽安一向很很冷静,只是她面对这一单突然有些犹豫,不是处于其他目的,只是单纯的感到不安。

    那个人身上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现在是大夏天,这个巫师居然穿着一件厚实的黑袍子,那袍子将他这个人包裹住。他脸上还戴着面具,面具特别好笑,是一张小丑面具。苍白的脸,画着诡异的微笑。廉价的,粗糙的面具。

    应该是去年愚人节买的。玛丽安记得这是去年流行的款式。

    那黑袍巫师走得很慢,玛丽安加快脚步,她故意撞了一下那个人。

    “不好意思先生,我赶时间。”

    钱袋子就挂在腰上,玛丽安顺手牵羊。

    完美。

    “可是,你不缺时间。”那和巫师开口。他的声音像是从远古传来,厚重、低沉,像是敲不响的鼓。

    玛丽安吓了一跳。

    她回头。

    只见那个巫师如同小山一样,立在她面前。

    他俯下身子,摘下了面具。

    “啊啊啊。”玛丽安失声大叫。

    面具后是没有脸的,只有一个,一个深邃的洞。深不见底,好像,好像要将整片天空的颜色吞噬。

    那张空洞的面孔差一点将她的神智熄灭。

    好在,那诡异的人停止了恐吓。

    玛丽安坐在地上,她发现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匆匆而过,没有人注意到她所面对的异常。

    “你究竟是什么怪物?”玛丽安恨不得将钱袋子还给他,可是当她准备站起来逃跑时,那巫师又重新戴上了面具,然后,在她面前,消失了,只留下一句话。

    “要将礼物分享给他人,我会一直关注你的。”

    “什么?我把东西还给你,还给你。”玛丽安瑟瑟发抖。

    那个怪人凭空消失,他留下黑袋子。

    玛丽安倒吸一口气,她站起来,不停的跑,直到她感到安全。

    “吓死了,我再也不随便偷滑稽小丑的东西了。”她靠在墙上,调整呼吸。冷静,玛丽安,你一定要冷静下来。

    等呼吸顺畅了,她找了一个干净地方,坐了下来。

    “只有这么点钱。”玛丽安摇摇头,“看来他也是一个穷人啊。”

    在玛丽安的世界观里,巫师、魔法师、半神族、幻形者全部都是有家底的。他们要不是贵族,要么就是一些奇怪的富人。谁都知道,使用魔法有多费钱,当一个会魔法的家伙要付出多大的成本。例如教会的魔法部总是会收高价的学费,独立的巫师收徒则是拿人当牲口。

    魔法不属于穷人,穷人和魔法沾边的唯一机会就是去挖魔法矿石。玛丽安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魔法师是在她成为真正的孤儿的那一年,她给一个神神叨叨的巫师当打杂女仆。

    “不过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祝他幸运。”

    “这里有一枚戒指,嗯,还有一张船票。”玛丽安掏出最后一点东西,虽然没有多少钱,但还是有宝贝的。

    “这戒指上写的是什么呀。”玛丽安拿起那枚银质的戒指对着光看了半天,完全看不清上面的字。

    这戒指不值钱,玛丽安将戒指套在小指上,很合适,就如同给她定制的一般。戒指简洁的形制也讨玛丽安欢心。就在玛丽准备抽手退下那枚戒指时,戒指居然开始发烫,然后死死的缠在她手指上。过来一会才恢复正常。

    这小东西认主?

    “算了,这东西就不卖了,万一是人家重要的东西呢!”玛丽安说着打开了船票,“啊,我正好要去这里,不如我先上船,等到了目的地我等他几天,要是遇不上,戒指就是我的了。”

    玛丽安朝空中抛出两枚硬币。

    “好吃的,我来了。”

    她实在是太饿了。现在她顾不得忏悔自己的行为。

    “就像修女们说得那样,诸神会理解人类对于饥饿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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