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是你,玛丽安小姐,不,应该叫你玛格丽特公主。”命运之神开口。

    “我叫玛格丽特?”玛丽安问。她低下头,看着身边摆放着的物品,她觉得自己此刻特别像玻璃橱窗里的陶瓷娃娃。

    “你的名字很长。”维希德欧说,“反正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所谓的神族后裔的名字都非常长,你早晚会知道自己叫什么的,我在这里就不必多言。”

    命运之神又重新附在了小狗的身上。他舒展自己的小爪子,打了个哈欠,起身跑到玛丽安的脚边。用鼻子供玛丽安的手。玛丽安顺势摸摸命运之神的毛发。

    “这就是我烦恼的地方,你也说得没有错,我是有点闷闷不乐。我感觉我要被弄糊涂了。”玛丽安用白色的手帕擦干净手指上的奶油。她拿起一本书。

    “我找不到自己是谁,维希德欧,你觉得我不在乎命运,其实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不是完全不在乎,我也有我的脆弱。”玛丽安翻动着纸张,她的手指落在手抄本的一处污渍上。

    “这件事根本就不难办,你不在意自己之前是谁,那你也不必担心自己将来是谁。你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走到现在这条路径上来就足够了。”命运之神咬住洁白的垫子。他像一条真正的小狗那样对着垫子撒娇玩闹。

    “除非你在恐惧。”他说。

    “我什么都不怕。”玛丽安一口咬定,“我什么都不怕。”

    她抿着嘴。

    “你还是在害怕。”命运之神说。

    “或许是。”玛丽安的面容放松下来。

    “你担心你得到的爱是不纯粹的。”维希德欧跳到玛丽安的怀中。他舒展身体,看上去像一团棉花糖。

    “我得到过无条件的爱,我的养母像爱神明一样来爱我,无论我小时候有多顽皮,但你知道的,情况一旦变得复杂,人性也会变得复杂起来。”玛丽安将书本合上。“格林因为喜欢玛丽而努力来爱我,我因为喜欢更优渥的生活而爱他。我们好像没有相爱过,或者说爱还不够多。至于我的家人,过去的家人死了,我开始了我的复仇,但时间无法倒退。现在教皇和皇帝则根本不了解我这个女儿。”

    “你也不必太贪婪,你不会幻想着大家都来爱你吧。”维希德欧带着嘲讽的意味说道。“而且,你这样形容自己的处境未免对自己不公平。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喜欢格林,愿不愿意接受陌生人当你的父母。这很重要,你不接受的究竟是什么?”

    “地位,名声,或者就是觉得一切很畸形。”维希德欧像个智者一般,指出问题的关键。

    “对啊,因为我还是个小女孩。不过十五岁。”玛丽安笑出了声。“要是大家像治愈故事中一样简单就好了。简简单单的,不过我这些想的确对大家都不够公平。”

    “这个世界原本很简单,后来变的复杂,这可不是我这种神的问题,是那些新来的神明,他们才是罪魁祸首。你们主动参与这套规则当中的。”命运之神缓缓的说道,“要是按照既定的轨迹走,船是不会迷路,人也不会迷茫,你这种灵魂却偏不,你现在很复杂也很简单。”

    “简单的又是什么?”玛丽安问。

    “你说过你就是玛丽安,这件事就很简单,戒指是你的,你是自由的。”命运之神维希德欧咬住玛丽安的袖子。“自由的意思是你可以为自己负责,你为什么担心别人会怎么对待你。你该想想自己怎么应对,不在意也不意味着你完全不去去思考和行动。小心被动。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完全被动的人获得我的祝福。”

    玛丽安看着手指上套着的戒指。她打量着这朴素又精巧的东西。

    “别在无意义的事情上迷茫,你早就选择好了自己的道路。”维希德欧补充道。

    “我选择好的道路。”玛丽安整个人往后靠着,躺在地板上,头发散开,又浓又密的秀发非常美丽。

    “选择活下去就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不敬,你知道的,这个世界最原始的形态是一片死寂。”命运之神还是絮絮叨叨。

    命运之神踩在玛丽安的身上,他伸出一只爪子。

    “原本一切是混沌的。”他说。露出犬牙,小小的。

    “我明白你的那套说法,不过,落到实处我还是不清楚。”玛丽安闭上眼睛。“算了随遇而安吧,对了维希德欧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公主你请说。”命运之神跳到地板上。他摇着尾巴。

    “我想多理解一下玛丽皇后的事情,让我经历一次过去的人生。”

    “行,不过你要做好准备,人容易沉迷在过去的情绪里。”

    玛丽安坐起来。

    “我波澜不惊。”玛丽安精神抖擞,眼睛也有了神采。

    “就像你说的,我要明白自己是谁,要干什么,这件事很重要,一时间我转变不过来是正常的,我还在为这些事情烦恼,真要命。”说着玛丽安起身,她跑到衣帽间,换上一件便捷的衣服。

    “休息够了,我也需要打起精神来干事。”

    “你要去哪里。”命运之神问。

    “散散步,我好几天没有晒太阳了。”玛丽安开心的推窗户,让空气流动起来。

    “身份是我自己定的,而不是别人赋予的。”玛丽安笑道,“你说得没有错,我不能央求现实简单,我知道我要面对很多麻烦。“

    “你去干什么。”命运之神追

    问。

    “维希德欧,我当然是要训练自己,变得更强啊。”玛丽安说。“我要学会保护自己,和之前一样,我的处境没有改变多少。我要真的是公主,想要我命的人只会更多,而不是像从前,我只要吃饱肚子就好。”

    “还是充满活力要好一些。你别闷闷不乐,命运是不会骗人的。“

    “所以你找我来帮你,你眼光很准,偷你的戒指真正确。”玛丽安朝他眨眨眼。

    命运之神摇摇头,他也忙着跟上前。

    “带上我,我也想四下看看。”

    玛丽安抱着维希德欧下楼梯,她飞一般的速度差一点撞到约翰尼。

    “不像话。”

    “我出去散步,晚上在戈恩博士那里过夜。”玛丽安停下脚步。

    “不是死睡就是在这里胡闹。今天教会的人派新的主教过来接管,你不去看看。”约翰尼说。

    玛丽安摇摇头,“我相信你们可以办好。有格林的消息吗?”

    “没有,你开始担心了。“约翰尼将手中文件搁在楼梯间的窗台上。

    ”没有,我知道他还好,我可以感觉的到,不过就是遇上危险了,我在这里担心也无济于事不如过得开心点,这样格林也会放心。“玛丽安说。然后她带着小狗蹦蹦跳跳的朝下走。

    “这次你干的不错,不过你还是小心为妙,有些事少参与。”

    “事情是避不开的,还不如先发制人,约翰尼。”玛丽安说道,她将头发散开,只是简单的别上一朵由贝母和水晶制成的发饰。

    “这次还不知道上面会怎么安排。不要给自己惹麻烦。玛丽安,格林现在的地位可不比从前。”约翰尼抱怨道。

    “遇上什么麻烦了吗?”玛丽安听出语调不对。

    “具体我也不清楚,议会上有人对我们施压,格林还是会受到监管,不过,这次他要是立功,皇帝要是自己愿意放过,依照约定,他就彻底自由了。”

    “你觉得这不会是件好事。”玛丽安说。

    约翰尼摇摇头:“局面很乱,东望和瑞斯国开展了。这意味着又有人会乘机捞一笔。”

    玛丽安低头看着小狗。

    “为什么打战?”玛丽安说。

    “是老问题了,我觉得这一次,皇帝未必处理的好。”约翰尼皱着眉头,“格林和皇帝之前是对手,他也曾经戴上过王冠,说实在的,他才是正统。想借此拥立太阳王朝的人会再次出现。”

    “伊瑞欧家族不是在东望有分支吗?”玛丽安记得格林对她提起过这是,他有亲戚在那边。

    “麻烦就在这里,那家族据说还和曼克司提有友谊。”约翰尼拿起文件,“好了,我还要想办法将这次处理修道院的功绩写明白,文书类的工作往往是关键。”

    “辛苦你了。”玛丽安说道,然后她提着裙摆一路朝下跑去。跑了几步她又回头,“约翰尼,如果我需要你帮助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玛丽安的问话让约翰尼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认真的问道:“玛丽安你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还是你有事情没有告诉我。”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将来我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约翰尼挠挠头。

    “我的意思是,我们还是好朋友。”玛丽安笑嘻嘻的将气氛调节得更轻松。

    “你变得和格林一样,老是说些奇怪的话。”约翰尼朝上走,“记得早点回来,我答应过格林,要照顾好你。”

    “放心,我可是很厉害的。”玛丽安抱起命运之神下了楼梯。“我不需要别人照顾,相反我可以照顾更多的人。”

    玛丽安撒欢似的带着小狗在门前的广场上狂奔,莉丝抱着采购来的食物往侧门走,她停下来,看着玛丽安,朝她挥挥手。

    玛丽安的笑声让这里变得有生机。

    阳光将这里镀金。玛丽安则让这里充满了生命力。

    玛丽安突然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她朝马厩跑去,鞋子上沾满了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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