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文戴尔,这个地方听上去离自己好远。

    玛丽趴在栏杆上,看着脚下的风景。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她已经呆了快四年,马上她就要十五岁了,时间过得很快。

    她从一个瘦弱没有规矩的野丫头成长为优雅美丽的贵族千金,时间对这座古城却没有什么影响,或许是四年的时间太短,不足以给古城留下什么印记。不过,四年的时间对一个女孩来说足够改变她内心的很多东西。

    玛丽接受自己的命运,她的反抗化解在其他地方。

    她总是不厌其烦的对自己说,成为一位贵族小姐并没有什么不好,比起童年在修道院的苦日子,这里生活简直幸福的难以想象。

    最起码这里漂亮。

    圣城是壮丽的,这里是迄今为止存留下来最古老的城市,并且也是唯一的神迹。数万年来这里都是宗教的中心,是神的领域。比起早就衰落的法蒂神山,人们更愿意在这里助起对神的信仰。

    玛丽站在城中最高的建筑的高台上,她可以俯瞰整座城市,但即便是俯瞰着这里,玛丽依旧看不见尽头,她难以看清城市的风貌。

    这里的建筑是自然界绵阳不断的山石,这里的河道是自然孕育的血脉。这里的人类是神的造物。

    玛丽的脚踩在印着花纹的石砖上,她看着不远处的群山和丰饶的土地。

    亚文戴尔不会有这里富饶,她觉得那是人的造物,一定充满了各种肮脏的交易。

    她就是其中一笔交易。

    和爱德华料想一样,玛丽在这里生活的不错,她很快就适应了贵族化的生活,由于她没有魔法能力,她不用承当自己的家族义务,她在某种程度上是自由的,是彻彻底底的自由人士,只需要在这里学习和生活,理解历史和感受神的恩赐。

    玛丽这几年交过不少朋友,这些朋友当中很多是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这些女孩很羡慕玛丽的家世,认为她有机会去亚文戴尔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情。

    有机会和皇室攀亲是件极为幸运的事情。

    可这种幸运玛丽宁可不要,她希望用自己的身份换可以使用魔法的天赋。这个时间本是精彩纷呈的,偏偏她体会不到。

    更为要命的是,她还生在最强大的曼克司提家族。

    这个家族的成员又和一般的贵族与魔法巫师之流有云泥之别。

    玛丽的兄长爱德华是法蒂大陆的大祭司,也就之前被成为教皇的人物,他就是这个人间的神明,有一位这样的兄长做对比,玛丽的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们本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同父同母,就连私生子兄弟们都继承了神的力量,她却没有。

    法蒂大陆各个家族均是神明之后,而生在神明家族没有得到赐福的孩子一定是家族的耻辱,玛丽一直一来都觉得自己是一桩丑闻,她恨透了这里。

    但,这里又是如此的迷人。

    一日当中最初始的那段时光,圣城几乎要融化在阳光中,这种美只有亲身经历过后才能体验,语言和画作难以再现。

    “我就要离开这里了,马上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们却说那里是法蒂大陆最令人向往的地方。我要去那里争取王冠,或许脚下会铺着鲜血染成的地毯。”玛丽小声的说。

    她很美,足够和神明媲美。

    银色的秀发垂落在腰间,每一根都是顺滑美丽的。她的个子高挑,身子轻盈。姿容绝代,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睛,她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产生一种欲望,一种冲动,令人像拼尽全力的逗她开心。

    但玛丽四下无人时,总是冷漠疏离,感到寂寞和恐惧。

    *

    “小姐您回来了。”女仆维希说。

    玛丽点点头,她躺在床上,侧身看着窗外的那棵树,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再次看见那棵树。

    “我觉得去亚文戴尔有一个好处。”玛丽自言自语。

    维希继承整理玛丽的衣服。

    “我可以看看是谁害死了我的好友,不过维希,你会说出去吗?”玛丽转过身来,她露出猫一般的神态。可爱又令人不安。

    那双眼睛眨着,动物般机敏。

    “离开这里我就是哑巴,小姐。”

    “带上你我其实很放心,我习惯你服侍我了。”玛丽躺平,她用手遮住眼睛。

    “行李这几天就会收拾好,画具要带吗?”

    “不必了,那里有。爱德华兄长提前布置了我们在亚文戴尔的宅邸,我希望比这里要好,最起码不能比这里要差。”

    维希没有说话。

    玛丽看她忙前忙后觉得有些无趣,她起身。

    “我去花园里。”玛丽说。

    “去看命运之神。”维希道。

    “是的,要是我走了祂的小祭台大约会被荒废掉吧。”玛丽站起来,整理自己的衣角。

    “我们靠着神来庇佑我们自身。”玛丽说。

    这座宅邸的花园设计沿用最古老的造园思路,让植物依据自己的习性自由的生长。只是按着一定的思路大致修理。不至于让花园看起来真的和外面的野地一样。

    玛丽走在花园里。

    她白色的衣裙和色彩绚丽的花园形成和谐的画面。

    她本就如同林间的精怪一般带着些神经质的美感,披散着头发,脸色苍白,纤瘦,一副空灵富有激情的样子。

    随意的从花丛里挑选基多盛开的花朵。

    嘴上哼着小调。

    玛丽轻松愉悦的走着。

    她走到一棵巨大的枯木边上。

    这棵古老的夫西德树被一场雪彻底击垮。

    留下一个大树桩。

    玛丽将一尊非常古朴的神像放在里面,做成一个小小的神龛。

    是命运之神的雕像。

    在神像是四周,枯木桩上,玛丽还刻了很多衔尾蛇标志。

    “诸神在上,我以祭司之女的名义聆听福音,我乃命运之神的后代,愿其关照,得其赐福。”

    玛丽念着长长的祷文。

    是用最为地道的法蒂古语,这中语言只有教会或者特技魔法师会说。

    玛丽送上鲜花。

    她闭上眼睛,开始许下愿望。

    维希正在收拾玛丽的珠宝,她的耳朵里传来玛丽的声音。

    她听见了玛丽的祷告。

    “背叛者之女却向神祈福。”维希摇摇头。

    “但我会保护你,即便是以凡人之躯。”她说。

    维希看着梳妆台的镜子里自己的影子。

    那是凡人不可得见的样貌。

    混乱、诡异。

    是神的样貌。

    玛丽离开了花园,她看着远处家族的族徽,她看着挂毯被风吹起来。

    一条藏在花叶中的毒蛇。

    她现在也藏在花园里。

    *

    远远的,穿着金色铠甲的骑士就看见曼克司提家族的蛇。

    “又来了一条毒蛇。”其中一个骑士说,他年纪不大,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这个人一向不满神神叨叨的祭司家族。

    这些人是法蒂大陆最难缠的存在。

    “来的是个姑娘,我听说这女孩很美。”

    “说不定是送来给我们的皇太子的。”年纪的骑士说。

    “那这女孩要是聪明的话最好立马就转身离开,不然就要陷入困局了,谁招惹格林殿下谁就倒霉。”说话的是个外表浪荡的少年。

    他嘴上还叼着一根小野花。

    “哎,现在可真是热闹。”

    骑士们七嘴八舌的说着闲话。

    侍卫长走了过来。

    他大声呵斥。

    “站好,让你们守城不是请你们聊天的。”

    *

    玛丽盛装打扮,她很不习惯正式的礼裙。

    她被打扮的很漂亮,有一种繁复的高贵感。那些厚重的装饰减轻了她脸色的稚气,让她看起来格外的威亚。

    脖子上的大串项链弄得她不舒服,像是戴上了刑拘一般。

    玛丽开始同情地牢里的囚犯,现在她和这些人一样。

    只是,囚犯是罪有应得,玛丽自己则是无路可走。

    她默默的叹了口气。

    结果被闭着眼睛养神的维希听见了。

    眼前这个瞧不出年纪的古怪女人睁开那双和常人不同的眼睛,玛丽不由的打颤。

    “还不能抱怨吗?”她说。

    “这是家族留存下来的装饰,是您身份的象征。”维希说。

    “得了吧,我看起来像个老古董,我猜我出去的时候一定有不知礼数的傻子要嘲笑我的装扮,我本来就和我们高贵的皇后品味不同。这里流行的风格压根就和圣城不一样。”玛丽看着街上少女们简约文雅的裙子,又看看自己身上的那条古老的款式。

    “你和他们身份不同。”维希说。

    “可我不想穿得和老祭司一样。”玛丽道,“我又不是爱德华。”

    “你对自我的厌恶会让人看出来的,这会成为你的软肋。”维希指出,“不是他们来定义美,而是你定义你自己的美。”

    “主动权,得了吧,到了这时候我就只是一个敏感的少女。”玛丽调整身上的装饰品。

    “价值连城。你身上的每一刻珠子都可以买下一座小城。”维希说。

    “没错,但他们不够好看。”玛丽道。她看着自己身上的那些宝石,言不由衷的说,这些珠宝其实是很漂亮的。

    玛丽内心就是对他们很反感。

    她自己也说出不清楚是为什么。

    只是单纯的担心自己的着装和大家不同??

    “你在害怕自己融入不了这里。”维希的语气温和下来。

    玛丽想反驳,但冷静下来又觉得对方说得对。

    “你要是担心,应该做得是想想如何展示你自己,让他们来巴结您,不要忘记,你的身份。”维希严肃的说。

    玛丽掀开帘布,她看着陌生的街道。

    心跳得很快。

    她昨天晚上作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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