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星星点点的雨滴飘进眼睛,痒痒的,湿湿的,凉凉的。蜷曲的刘海被水滴打湿变直扎进了眼里,于是连眼睛也变得湿湿的。

    今天是三连休的第一天,明天和叶说要带我们去京都转转,会一起穿浴衣,逛清水寺,走过二三年坂路。完成了这个任务就会有假期啦,气氛一定不错,我想。

    其实说真的,我是一点儿也不想到了大阪还在继续“工作”,真的。东京也就算了,天南海北地跑却只是为了杀/人和贩/毒,这难道意味着自己永远也逃不掉黑暗的宿命了?

    我抬头百无聊赖地看了看天,天还是黑的,雨一直在下。这么糟糕的天气,什么时候他早点来我也早点收工不是!我在心中碎碎默念。

    可说到底,心底还是不希望目标前来。他说不定早就已经出国了,偷/渡有这样多种方式,组织也不能全盘把握不是么?离开这个世界,也挺好。

    而说到等人,上一次认认真真安安心心等一个人回来是什么时候来着,等谁来着?

    好像是在幼年时等姐姐任务结束回家。

    好像是在训练场等Gin一起去吃饭。

    好像是在学校门口等新一社团活动结束。

    好像是在屋顶等那个传说中的大盗……

    来了!

    电光火石胡思乱想间,我看到不远处闪过一个人影,与此同时停在港湾阴影里的一艘小渔船缓缓开动,正冲着他的方向来。摆了个瞄准的姿势,动作快过头脑手中的枪已砰然开火。

    快准狠。

    杀/人总是如此简单。然后连他的同伴也要一起抹杀,不留下一个后患是组织向来的原则。

    希望警方明日不会立刻发现他们,被新一和服部这两个侦探一起调查可实在太糟糕了。边将石块用绳索牢牢地绑在尸/体身上,沉下海面时,我这样想。

    ……

    但Syrah就永远是Syrah,只是在暗夜中生存的角色。当太阳升起,阴霾散去,她就只能变成工藤笑一,永远不食人间烟火,任性、随意、自由散漫。

    就像今天早上,我靠着窗台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国语老师讲繁复晦涩的语法,一旁的黑羽快斗也在摸鱼,正悠闲看报,他似乎也感受到我的目光,抬起头与我对视了一下。

    “三连休过得怎么样,开心么?”黑羽快斗开口,酸酸道。

    我没有意识到他话中的语气,打了个哈欠:“你觉得呢?和那两个侦探一起必定会遇上案件,真是让我难得旅个游也不消停。”

    “谁叫你非要和他们同行。”黑羽快斗小声道,“要是基德大人的话……”

    “要是和你,就该变成被追捕对象了。”我抬手狠狠在他头上敲下一个暴栗。

    “我是说,基德大人永远不会让女孩子失望!”他有些不满地抬高了语调,撑住桌子站起身来。

    “嗨嗨,全能的基德大人。”我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所以你呢,假期干什么了?又去作案了?”

    “所以笑一这是完全没看报纸追踪我的行动嘛。”那人的声音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总“笑一,笑一”地叫得这样熟练了,我可从来没有允许过他叫我的名字。

    “工藤笑一,黑羽快斗,你们在干什么?现在是上课时间!”讲台上立刻传来小林老师的怒吼。

    “笨蛋,我还从没见过有人会在上课时间激动得拍桌子站起来?搞得我们都要放学打扫卫生。”被一同赶出教室罚站,我气得头顶冒烟,本就不怎么明朗的心情被这家伙一搅,更是雪上加霜了。

    “我没注意嘛……”黑羽快斗这时候也哑了声,不再是全知全能的基德大人了,“笑一。”见我转过头去不理他,他复又拽了拽我的衣袖,“那天晚上我偷了个好东西,给你看。”

    “潘多拉?”我迅速又把头转回来。

    “不是。”

    “那你居然拿回来了?”我大为震惊,向来只偷不要的怪盗基德居然把宝石拿回来了,而且并不是他要的那个。

    “喏。”黑羽快斗边说边在裤子口袋里掏了半天,继扑克牌、玫瑰花、别针之后,我就要怀疑他下一个会掏出一只鸽子了,他终于拿出一个蓝色的物体。

    是一枚六角形成色很棒的蓝宝石。

    “不是蓝宝石啦,是蓝钻,委内瑞拉蓝钻,很珍贵的。”似是看透我心中所想,他嚷嚷道。

    “哦。”

    “哦什么啊,送给你。”见我态度冷淡,他努了努嘴,手往我这边递过来。

    “怎么了?”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非亲非故,你也没欠我什么好处,送我这样昂贵的宝石干嘛?”还是赃/物。

    “你的这个。”他眼神指向我左手小指上的葡萄石戒指,“实在太显眼了,Faustine可是个很著名的宝石,我不是担心你万一被警方发现麻烦就大了,这可是怪盗基德的赃/物诶……”

    “你这不也是赃/物?”我翻了个白眼。搞什么呀,而且从外表来看分明是这枚蓝钻更抢眼吧。

    “这个其实不太贵的,真的,也不是什么著名宝石。”瞧瞧这家伙,又开始满嘴跑火车前后矛盾了,“而且,Faustine可是我们合作的信物啊,作为互相信任的见证,难道不应该被好好保存起来?只是日常戴的话就换成这个好了……”

    我彻底无语住。

    “你就收着嘛,我特地从宝石展里挑了个最衬你的。三连休还特意加班来着。”黑羽快斗的声音低下去,神色中一副失落的样子。

    “既然你这样慷慨地非要我收下,那我就拿着了。”实在拗不过他,我一把抓过那枚蓝钻迅速装进了口袋,复又双手插兜,不知道再同他说什么。

    “喂喂笑一,你就没有什么感想吗?”见我服软,黑羽快斗却复又如同打了兴奋剂一样,开始说话个没完没了。

    “你要干什么?”我狐疑地看着他,“阿、里、嘎、多?”

    “还有呢还有呢?”

    “给我滚蛋。”

    ……

    我并不想让Gin和Sharon担心,所以在任务中受伤的事自然也没有说给他们,索性外勤任务告一段落,日子便罕见平平淡淡地过了一阵,眼见就到了六月中下旬。

    说来我转学江古田才不过两个月,却已经发生了这样多大事。而进入六月下旬,眼前即将迎来的最最重要事项莫过于——

    黑羽快斗要生日了!

    像他这样浮夸无比不知尴尬为何物的社交恐怖分子自然是要举办超大型生日宴会,而自从互相揭穿身份后,他和我的关系在不经意间飞速拉近并熟络了起来,连中森青子都感叹我现在不再躲着和奚落他了。

    “队友啊队友。”黑羽快斗朝我眨眨眼,投来pikapika的灼热目光。

    像现在,他已经给全学校的女生都发了一份自己的生日宴会请柬了。

    “至于的么,你根本就不认识C班的女生吧。”我半月眼。

    “一起玩一玩就认识了,都是同学嘛。”黑羽快斗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从书包里又拿出两个信封,递给中森青子和我,“你们两个,可一定要来啊!”

    “是是,服了你了快斗。”青子道。

    我拆开信封随意瞟了眼,果然是装模作样矫揉造作的语气,那人的惯用风格,只是在目光所及宴会日期那刻,心头不禁颤了下。黑羽快斗的生日,是6月21日。

    而我刚刚收到Gin的邮件,那天要在横滨港接收几箱货物。

    “那个,黑羽快斗……”我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那天晚上我稍微晚点去,没事吧,反正你们肯定要玩到很晚。”

    “当然没事啦,想要几点来都可以!笑一肯赏脸光临,是我的荣幸不是?”瞧这家伙,仍旧嬉皮笑脸的。

    “真是个笨蛋。”我小声道。

    “呐呐我们来玩游戏吧。”这家伙却又兴奋起来,“我问你答不许犹豫,答不上来就是……”他故意禁声,做着口型分明是:笨蛋。

    “玩就玩,谁怕谁!”我怎么可能服输?

    “听人说话的时候,最好保持安静,因为……”

    “因为listen换个顺序就是silent!”我脱口而出,这个不难。

    “参加葬礼不要太伤心,为什么?”

    “葬礼funeral,那是……realfun!”

    “为什么儿媳妇都害怕婆婆?”

    “婆婆是mother-in-law。”我蹙眉想了想,“因为她是womanHitler,女希特勒!”

    “那么最后一个,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汤姆克鲁兹?”

    Tom Cruise? 他的名字可以重新排序转换成……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啊,I’m so cuter我最讨人爱!”

    黑羽快斗眉梢微抬,似笑非笑:“你真这么认为?”

    啊?这个混蛋,我早该知道他不会这么正经的。

    “就是啊,本人这样美丽可爱,还会有人不喜欢?”我干脆破罐破摔起来,斜瞟着他故意挑衅。

    想起曾经楼顶的烟雾弥漫间,怪盗基德弯腰摘下礼帽,在胸前虚虚一礼:“这位美丽的小姐,希望下次还能在皎洁的月光下,再次相见。”

    “那、那是惯用台词。”一头乱发的男高中生似乎和我想到了同一场面,面上一红,慌乱间可不复月光下魔术师的沉着与无惧,“说这些做什么……笑一!”语一塞竟是撒娇起来。

    “恩?”我抬眼去瞅他。

    “走了啦!”黑羽快斗一把站起来,拉起我的手,“离下午上课还早,带你去吃蛋糕!”

    这家伙,转移话题的技术倒是这样差。

    我一时无语,深吸一口气。不过比起怪盗基德时的假面全副伪装,我还是更喜欢现在;即使没有玫瑰,窗外也不是透亮的风清月白。

    “我要去上次说的那家抹茶专门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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