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子自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说是叫暗杀嘛暗杀,作为有职业操守的杀手,在业务能力上我还是没有什么可反驳的。而任务的情报自也不会提前泄露。

    楼下除了警车还聚集了一群围观群众,我低头望下去,狙击手从800码外瞄准镜里也能看清目标人物的优秀视力让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搜查一课警部目暮十三,而跟在他身边正点头哈腰的灰西装男子,不正是毛利小五郎么。视线接着下移,在他腿边果然站着个戴眼镜小学生。

    江户川柯南这个灾星!

    我暗骂了一声。对了,那天他说今天要去市中心百货商店采购点物品,准备下周末露营用的。对面大楼的玻璃里反光映出楼下的招牌,正是明晃晃的米花百货商场……

    算我没注意,我的错。我狠狠拍了下头。

    “啊啊,情况不妙啊,那不是毛利老师么。”Bourbon道,显然他也看到了,“我说,条子马上就要一层一层搜上来了,你再不撤离真的好么?”

    “不行,必须在这里动手!”我咬紧了牙。对面的大楼是米花高级饭店,我的目标人物唐泽真一郎正在里面有一个饭局。他是个商人,虽然没什么黑白道背景却有钱、又怕死得很,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唐泽周围的安保一直做得滴水不露,每次出行都有若干辆车来隐藏自己的具体位置,住处也飘忽不定。组织好不容易截获了今日他在此有私人饭局的消息,携带保镖也不多,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下一次狙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一定会错过任务时间。

    我所在洗手间的窗口正对着饭店的一间包厢,只是此刻暗红色法兰绒的窗帘厚厚拉着。“来不及了把唐泽引出来了,Bourbon。” 我道,“你进去想办法把窗帘打开,我直接从这里狙击他。”

    “哦啦哦啦,这可不好办,你是要我去冲锋陷阵啊。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情报员,万一被唐泽的那群保镖打死怎么办?” 嘴上这样说着,可Bourbon的声音却仍然是似笑非笑的,听不出一丝紧张。

    “手无缚鸡之力,你?我没听错吧?”我嗤笑一声,“这真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了,你可别跟我继续说笑了。”我故意声音甜蜜,语气却是阴恻恻的,“咱们可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假如任务失败,你说我会不会第一个供出你来,安室先生?”

    “开个玩笑么,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Bourbon轻描淡写道,“你这是在为难我这个服务员啊。”

    我将瞄准镜的位置向下偏移,目光挪向目标房间周围的窗口。“诶右边右边,这儿呢。”就听耳麦里Bourbon的波本的声音道,我移向右侧,只见金色头发的男子已经换了身侍者的燕尾服,冲我轻佻地挥了挥手。

    “得亏我神机妙算,提前就换好了衣服,不然看你怎么办。”Bourbon得意洋洋地道。然后他闪身到走廊上,截下了正端着一盘菜准备进屋的服务员。“我送进去就好。”他说。

    接下来的画面不惶多讲。

    窗帘打开天光洞入的一刹那,子弹从装有□□的雷明顿M700狙击□□中射出,携带着细碎的玻璃碎片精准射进了唐泽的心脏。他身旁的几个保镖回过神来掏枪打算回击,也瞬间纷纷被洞穿了额头,软软倒下。

    我拉近瞄准镜又补了一枪,再次确认唐泽的死亡。“撤。”我低声道。

    我所在的楼层是7层,不偏不倚正好在大楼的中央。似乎是案件的犯人仍然潜藏在楼内,于是搜查一课警官兵分两路从一层和顶层开始搜起,眼见洗手间外嘈杂的人声逐渐大起来,怕是要搜到我这层了。

    怎么办?楼下遍布着警车,从窗口走反而更显眼……就只是意念在刹那间一动,我听到身后传来敲门的声音:“不好意思,有人在里面吗,是警察。我们要进去了。”

    嗯,就这样好了。

    洗手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正对着大敞开的窗户以及空荡荡的室内。“哦,没有人啊。”说话的小警察往里走了两步环顾一圈四周,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门轻飘飘地被关上了。

    “你!”我紧贴在门板背后与目瞪口呆的他对视了一秒钟,我娇媚一笑,下一秒就抬手朝他的脖子上招呼去。

    那个警察下意识伸手截住我的拳头,另一只手同时出拳,朝我的小腹袭来。不错嘛,这个反应速度,我在心里暗想,略微侧了身躲过,随后借力用身子那一侧的手肘就朝他的胸膛击过去。他闷哼了一声结结实实地受下,我则顺势后退两步,抬腿绞上了他的脖子,缓缓将他放倒在地板上。

    看来搜查一课的警察还是蛮训练有素的,没那么无能。略微有点喘气的我从门后扒拉出来自己的包,再度站到了躺在地上的警察身前。

    “不好意思,借装备一用。”我说。

    ……

    和第n个突击队员点头致意后,我大摇大摆地从楼门口目暮警官与毛利小五郎面前经过。往前走了好一段路见已经没有人注意才转弯,进了一条居民区内的小巷子时我忍不住想,自己什么时候也学起黑羽快斗的手段了?

    手机在此刻滴滴响了起来,是Bourbon的号码。“喂喂,你没落网吧,Syrah?”

    “你干的好事!”我顿时没好气地开始破口大骂。在确认并没有什么切实可行plan B之后,这人搁下一句“那我们就各自为战吧”,接着迅速掐断了通讯器。

    “嘛嘛,从认识我的第一天起,你恐怕也没想过和我团结友爱吧。”Bourbon的声音不知为何泛着一股凉意。

    确实,如果处境对调,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推出去。我又想起之前Gin和我说的话,“Bourbon那家伙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你少和他来往。”

    我冷哼了一声:“是啊,但像咱们这样关系密切的同伴若出事,另一个人不可避免会深陷信任危机,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你说得对。没好处的事我自然不会做,我这人最怕麻烦了。”Bourbon假惺惺地笑。

    “那就有任务再联系。”我挂断了电话。

    尽管出门时才上午,这样折腾一番后已是华灯初上,我拖着疲惫的两条腿慢吞吞推开院子大门,看着屋里亮起的灯忍不住想,好不容易一个周末,把黑羽快斗一个人扔在家里实在是不好意思。

    “笑一,你这是……”我刚抬手要推开门,没想到房门先一步从里面被拉开了,黑羽快斗穿着睡衣左手还提着一袋垃圾,本正在打哈欠却被我的出现惊得目瞪口呆,一时嘴巴都半天没有合上。“你……”他终于整理好了表情,“你在跟我玩制服诱惑?”黑羽快斗挑了一下眉,果然,从他这人嘴里就不可能蹦出什么正经话。

    “去死。”我摆摆手,懒得和他计较。我懒得换衣服,一路过来仍然穿着突击队员的制服,只是把过于明显的徽章什么撕了。

    “你要出门么?”我随口问。

    “啊,没有。”他说,又盯着我看了几秒,“看来今天工作不顺利?连衣服都换了。”

    我的工作和怪盗基德不一样,自然不是什么变装达人。穿着最不显眼的衣服在最不显眼的地方一枪毙命,如果说怪盗基德是黑夜里的一抹白那我就是黑;这才是我的职责。而能沦落到变装成警员出逃,就一定是遇到了麻烦。

    “没什么。”我故意含糊其辞道,“这不是没出什么乱子么,也没受伤。”

    “那就好。”他点了点头,“笑一,要不要出去吃饭?”他换了个话题,“寺井爷爷不在家,我本来也正要出门觅食的。”

    “好啊。”我点点头,“容我先去,把这身死对头的制服换了。”我扯扯衬衫的衣摆,笑了下。

    ……

    “这样大晚上的,亏你想得出来,为什么要来御苑逛啊!”

    “你有没有在晚上去过都厅展望台看夜景?从那里望下去一大片黑漆漆的地方,就是这里了,我一直好好奇来着。”我自得其乐地走在前面,自说自话道,“也是,快斗你是东京人嘛,自然对这里什么都不见怪了。”

    “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会装外国人啊,笑一。”黑羽快斗哭笑不得的样子,“你不也一直住在东京,很多年了么。”

    “但终究不是这里生人,不一样的不一样!”我强词夺理。

    “如果再晚来几个月,倒是可以看红叶和灯光秀了。”他道,语气轻柔地,“据说还可以拎着灯笼,就像漆黑夜里的萤火虫。”

    “喂喂,你要不要这么女高中生啊!”我忍不住吐槽,“还萤火虫呢,怪盗基德大人,说出来也不嫌害臊。”

    “这,这不也是听那群女高中生说的!我又没去过。”黑羽快斗一下子跳了脚,脸色“刷”地变红,一蹦三尺高,“我说工藤笑一,你怎么就浪漫过敏呢?”

    这幅样子,让我更想故意找话逗他了。“浪漫?哪里浪漫了,我怎么不觉得。”我鼓起嘴,装作东张西望,“这里有谁吗?”

    “你!”

    “区区一个黑羽快斗而已。”我幽幽。

    “唉,刚才在餐厅就不应该让你喝完那杯Vespa。”沉默了良久,他才叹气道,“没想到没变成邦女郎样的美人,反而……”

    有些人,当事情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时,总是想找借口推给酒精,可我偏不。

    “我才没醉。”于是我固执道,“喂,我说黑羽快斗……”

    这里是东京都新宿区真实存在的一座占地58公顷的庭院,是目前东京最大的日法风格相结合的庭园。尽管树木葱郁,小桥流水,立在凉亭中可以倾听到雨滴打在树叶、落在水面中的声音,但远处却是东京二十三区高耸的摩天大楼。写字楼窗棂中透出的灯光构成了点点星河闪烁,让人一下子产生割裂的错觉感,不知这里究竟是天上,还是人间。

    就像我们的生活一样。

    戴着不同的面具,游荡于黑夜与白日,这样的感觉一直存在,但好在我终于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还有……我紧握住了他的手。

    “有你在,真的太好了。”

    “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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