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后,顾安再草草收拾后,从玉坠里拿出那封信。

    在灯光下,苏暄能看见上面还有一层浅淡的流光,顾安再也注意到了,指尖触碰在字迹上,几些光点浸入字中,流光很快消散殆尽。

    “这是我哥设置的禁制,只有唯一的那个人才能打开。”他很自然地解释了起来。

    “这么厉害?无论想打开的人品阶多高?”苏暄倒是没有想到这点,追问道,“为什么啊?”

    按照常理来说更高级的术法比如【光阴】之类的应该能解才对。

    “规则。”顾安再只没头没脑地提了一词,不作其他回答。

    看他一副也不想多提的样子,苏暄放弃了这个话题:“那我也以后也可以用这种方法给你寄信。”

    “只是保证打开的人特定罢了,打不开还是可以毁掉。”顾安再抬眼看她,又低声补了句,“但我哥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江画不值得信任么……”

    这点也只有顾止书本人才能回答得了。

    打开信封,展开信纸,顾安再并没有避着苏暄,反倒是叫她一起看。

    |展信安:

    小再,现在我在沄的霜渺城中给你写这封信。不知你现在如何,也不知你何时候收到,但你接下来应当去接卿卿,之后去往沧州。

    夕华城目前还算安全,但不要久留,尽早离开。

    耀祁可还好?见到时帮我问好。自七年前离开澹洲,我已忘记许多与你们相关的事情…自然,我不期待也不能让你回信。

    结交伙伴是好事,也祝你能寻到自己的好友,但要仔细,不是所有都可以陪你走完旅程。当然,连你自己是否能走完,都尚且难料。

    时间不多了,是你的时间也是我的时间。小冉的情况我也无法知道,但你若是还有机会回到家中,记得将我房中那本小记给他…如果他还记得的话。

    小再,七年前一事,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各洲陆都发生了很多变化,世界在朝着我们想要的方向前进着,我或许是做错了,对顾家对云家而言。但这是必要的,你不应有所疑虑。

    后附信一封,你替我交给卿卿。以及我们订婚时的玉环一并送还。

    祝安,我们再见面时,你应当成长到我们约定好的地步,换句话说,只有你足够强知道足够多的时候,我们才能相见。还有,小再,你身上的|

    看到这里,第一页刚好写完,顾安再却迟迟没有动作。沉默良久,苏暄率先开口:“后面的是不是我不能看?”而后很自觉地起身离开。

    顾安再的手指动了动,将第一张信纸放在桌上:“嗯。”

    苏暄走到了窗前,暗自思考着刚刚看到的内容。

    这封信很奇怪啊,总感觉前言不搭后语,像是写信的人想到哪写到哪的随意,又或者…这个人的情况很不好?已经到了这种逻辑混乱的地步了?他说自己忘了很多…又说时间不多了,不过顾安再的时间也不多了是什么意思?

    江画说的是他和顾止书在去沄之前见过面?可是信上写他在霜渺城!不可能…信一打开就知道这是谎言了…江画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当时的一点信任吗?还有玉环和云家那位吟咏者,按照信的说法,这本来就是要让顾安再去做的事…江画和我们,一定不是偶遇。

    说起来顾安再原本就打算从月川坐船渡到繁州吧…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以预见的事…但江画怎么知道?难道这也是所谓“约定”的内容…小冉又是谁?再…冉…不会是顾安再二哥吧?顾安冉么…很像个女孩儿的名字,顾安再名字也蛮怪的,也就大哥名字正常一些……

    苏暄的思维不知不觉发散了,跑向了奇怪的地方。

    幸好信里还有个地方让她挂念着,才勉强集中了注意力。

    顾安再身上有什么“东西”吗?后面的内容少说也还有一页…顾止书会说些什么呢?虽然探究别人隐私不好,苏暄还是挺好奇的。

    你身上的…你身上的…【光阴】?顾安再用出的那两种术法会是所谓“你身上的”吗?从他使用那种术法的瞬间,苏暄就立刻感知到它不属于这个世界,起码不属于生活在这个世界的生灵。

    而她自己也被使用了,难道这种术法很泛滥?怎么可能,逆时间之术绝对不可能在本个时空内产生,这会搅乱规则…规则?顾安再也说过规则…

    苏暄的脑子越来越乱,随着思考的深入,更多的记忆也随之而来,像是刻意安排的。

    她捂住了头。

    另一边,顾安再早已看完两页信,却翻来覆去重复看着,似乎也在思索。

    翻飞信纸的声音在很久之后终于消失,而苏暄也站累了腿看腻了景捂热了脑袋,捶着腰坐回了桌旁。

    “怎么样?”她试探着问出口。

    “…不怎么样,大哥的情况很不好。”顾安再闷闷地回了一句,“而约定的高度还需要我再修行至少三年。”

    他紧紧攥着信纸,却没有握出一丝弯折皱痕。

    这信纸又是什么高级材料制作的?是为了不被损毁么?

    苏暄不好出声,只能在心里想着。

    思来想去,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个问题:“那到时候你能知道足够多的事情吗?”

    “会的。”顾安再扬起信,晃了几下,“哥哥说只要坚定地走下去,就能得到。”

    苏暄举起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上:“好啊!那就一路走下去吧。”顾安再的表情很奇怪,像是要笑又像是要哭,最后轻轻拍掉了她的手。

    他收起信件,装回了信封内,里面还有几张信纸,应该是写给那位“卿卿”的。

    “我哥说云卿卿在城东的听风旅店,我们明日一早就去。”

    苏暄争着要自己睡地铺让顾安再睡床,顾安再拗不过她,只得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各自盖着床被子睡觉。

    夜里下了雨,苏暄这么多天来头一次没有睡着。她刚好是朝着窗户的,雨丝被风吹进来没有掩实的窗户,都落在了脸上。

    这让她想起了之前的那个雨季,没遇到顾安再之前的自己,是连天的大雨和游荡无路的孤魂。

    “不会再坏下去了……“她翻了个身,发觉顾安再的脸朝着她,裹着被子蜷着身。

    “都说了让你睡床了….”苏暄嘀咕了一句,“不过反正你也睡着了……”她和顾安再争执的时候都说自己已经习惯睡地上了,结果本来有些松动的少年立刻变了脸色,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她轻轻下了床,关好了窗子,躺到了地铺上。

    不会再有下一个雨季了,明天一定是个新的开始。

    早上是被鸟鸣和清润的风叫醒的。

    隔楼的街市上已经有了不少摊贩在叫卖早食,远远地也传了过来。

    “唔…”苏暄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诶?!”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床上,且霸占了整张床,而顾安再早就不见了。

    四下看去,桌上放着些小食,还在冒着热气,床边的架子上搁着盆水,应该是用来洗漱的。

    “全都用术法锁住了温度,顾安再这么奢侈吗?”

    不再贪恋床的柔软,苏暄立刻起身,她没有忘记昨日的计划,早点找到早点离开早点启程。

    正吃着东西的时候,顾安再回来了,手上拿着几件衣裙。

    苏暄抬头看着他,眼中充满了疑惑。

    “看我干什么?吃你的,这是给你买的。”顾安再道,顺手将衣服丢到了床上,解释了几句,“云家虽然没落,但毕竟也是世家,人云卿卿穿的衣服不会很少,你不能丢了面子。”

    “我本来就没有面子。”少女低下头,“也不需要。”

    最后苏暄还是穿着昨日新买的浅黄衣裙出了门,其他的都放在了顾安再的玉坠里。

    “以后我会还你的。”

    昨日的两条是苏暄锦囊里的钱,给完就见底了。这几条花的自然是顾安再的钱,她不愿平白接受。

    “前些天的钱不是都你出的吗?算扯平了,扯平了。”顾安再摊开手,笑嘻嘻地说着。

    苏暄撇了撇嘴,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口头上作罢,心里记上了账。

    他们住在城门旁的桁树旅店,姑且算是城南,到城东路途也不算太远。

    苏暄回头看了眼阁楼的招牌,颇为好奇:“说起来为什么要叫做桁呢?桁不是刑具吗?”

    “这只有老板知道。”顾安再不知是不想回答还是真的不知道,敷衍地回了一句。

    “行吧。”苏暄严格秉持着不想回答就不多问的良好习惯,沉默地走在路上。

    朝日的光照在他们的身上,暖洋洋的,又被秋风吹走,只剩下了凉意。

    地上的青石瓦湿漉漉的,昨夜下的雨没有干透,浸入了砖瓦之中,踩在上面却不会溅起水花,想来也是花了不少功夫在维护。这座城池到底在由谁治理,又是如何留存至今。

    没有太多旅者的街市偏向清寂,一声一声的叫卖也在风中逸散,只有高树上悬挂的风铃在晃荡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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