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之后,勿就消失了,但几个生灵都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各自沉默着坐马车回程了。

    这夜里苏暄开始睡得非常不安稳,总感觉自己的脑子又被动了手脚,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惊坐起:“不会是我同意他下暗示吧?”

    想通之后苏暄立刻有了睡意,盖上被子美美地睡了后半夜。

    按照平常的时间起了床,苏暄洗漱完之后立刻去了顾安再的房间。

    没想到许麟攘早就在这待着了,他坐在床前,一脸凝重。苏暄的心沉了沉,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她走得很慢,心中很是不安:“怎么了?还没有醒来吗?”

    人族的青年点点头:“很奇怪,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到正常水平了,星坠下的暗示我也查看过,还存在于他的身体中。除非…这依旧不被认为是道心。”

    “那怎么办?”

    “…如果实在不行,只能让无渊给他的灵魂做点手脚了。”许麟攘很是头疼,千度麻烦的程度远超他的想象,而当时的他正巧被支开了…可这样做对祂也没有什么好处,毕竟顾安再活着才能成为幻生的后备能源。

    所以应该只是巧合。

    …等等,一旦给灵魂中下烙印,顾安再便是真正的“道者”了,他拥有了很多道者都不可及的道心,这才是真正的好处吧?

    从很多方面来说,许麟攘都不能让顾安再变成这样。

    “千度到底是什么力量?你可以救我,却救不了他?”苏暄直觉认为有鹤山的力量和千度都与规则相关。

    “我也认为这很奇怪,按理说,规则之力我都可以强行清除,比如你体内的。千度作为道者在世间的城池,力量来源也该是规则才对。”许麟攘皱着眉,“但他体内的力量…非常奇怪,需要…更多的认可?但这个认可是什么我不清楚。”

    苏暄也开始思考:“…你去过千度吗?”

    “没有。”

    “一直都没有?”这下轮到苏暄惊讶了。

    “嗯…我不喜欢那个地方。”

    苏暄想了片刻,忽然出声道:“说不定你也进不去!”

    “此话怎讲?”许麟攘歪着头看她。

    “…你是被先天道选出来的指引者,对吗?千度是脱离原定轨迹后的产物,它归属于现天道。”苏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清楚,又补充道,“有鹤山是千年前就存在的东西,它的规则之力应该是属于先天道的…”

    “我明白了。”许麟攘微微颔首,“我居然忽略了这个。”

    他的规则力量更多是先天道赋予的,清除苏暄体内的自然不在话下,而顾安再身体中的是现天道的规则排斥。现天道…有意不让他清除。

    他狠狠地捶了一下床柱:“该死!”

    “所以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苏暄听他这么骂,也知道他目前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无论如何,她还是希望顾安再能醒过来,可醒过来的还真的是他吗?

    道心…究竟又是什么。

    许麟攘抬起了头:“一定有的…我也得去鹤鸣有声求一次我的奇缘。千年前我一直没有来这里求彼时的奇缘,大概也是注定的。祂一定还存在,祂会帮我们的。”

    苏暄知道他口中的“祂”是谁,是千年前的天道,祂或许也在等着许麟攘。

    “好!”苏暄握紧了拳头,“我陪你去!”

    “你上不去的,在那里等我不如留下来照顾他,虽然叶珣希可信,但不代表鬼族可信。”许麟攘摇头否定了她的想法,“注意安全,你现在的境界是万轮境巅峰,对付一般的生灵不在话下。如果很棘手,就用它逃跑吧,我会找到你们的。”

    他指了指她胸前的玉坠,对她笑了笑。

    “好!你也注意安全。”苏暄重重地点着头。

    出于安全考虑,许麟攘还是布置了一个结界后才离开。

    在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叶珣希,他也要出门,穿着正式的鬼族祈福用的衣服。

    许麟攘问:“你要去有鹤山?”

    “嗯,您也要去吗?只是今日不能同坐一车。”

    “我记得不久前才进行了一次祈福之礼,今日也不是什么鬼族的节日,这是为何?”

    “王的孩子于今晨诞生,消息也是刚刚传过来的,我不在潎洲,只能去有鹤山召集现有的鬼族祈福,来表达我们的祝福。”

    “…此代鬼王的血脉竟如此不稳,到如今才有了孩子。”许麟攘揉了揉眉心,“各方各面都在表示这个世界命不久矣。”

    叶珣希轻声道:“我先前在为王占卜时,便因此多生哀戚。”

    “这事还挺重要的,你快去吧,我也得出发了。”许麟攘不再和他交谈,快步离开了府邸。

    他比马车走得快,到了他这种境界,用了术法普通生灵也发现不了。

    有鹤山下的祭台附近已经围起了一圈又一圈的鬼族,今日没有什么阳光,正适合他们集会。

    许麟攘此前也听闻过有鹤山的许多“趣事”,诸如叶珣凛讲给苏暄听的,他能看见的路满是迷雾。

    “我还怕根本看不到呢。”许麟攘笑了一声,踏了上去。

    这条路暗无天日,密林中雾气弥漫,他几乎走一步要停一下来辨别方向。没有石阶没有小径,有的只是杂草丛生的泥地。

    在有鹤山的路上,他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还是一个没有修行的少年的时候,他会被石块绊倒,会被枝干划破皮肤,会累得停下喘气,会感到筋疲力尽,会头昏眼花几乎要栽倒在地。

    有鹤山就是道的产物,它也会禁锢灵力,直到山顶才会解开。

    “原来从一开始,我的路就是这样。”许麟攘的手在发抖,他艰难地握住折下的树枝,用它辅助自己行走,“你这么对我我还得帮你,我是不是有病。”

    “咳…咳咳…”他咳嗽着,又消耗了所剩无几的体力。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一缕光从前方照来,虽然微弱,却极为耀眼。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走完了最后的几步路,许麟攘无力地倒在了山顶。

    幸好今日没什么爬山的生灵,他可以安静地躺在这里,看着天空。

    手边触到了什么冰冷的东西,虽然他现在的身体也冷得吓人。

    他慢慢地侧过头,这是一块玉佩。似乎和苏暄之前挂在腰间的一样。

    他动了动手,抓住了它。

    休息了一会儿后,体力和灵力都恢复了不少,他坐了起来,仔细看着这块玉佩。

    他错过了很多,但知道蝶棠找苏暄的事情,没想到她还能记得把玉佩埋了,因为这是块沾了泥土的玉佩,看痕迹,并不是偶然掉到地下的。

    但关键在于,它怎么又自己出来了。

    “这块玉佩,不会是安排给我的吧?由苏暄带到山上,再以这种方式给我…所以我需要把它带进鹤鸣有声中?”许麟攘脑子飞快地转着,他活了这么久,对于巧合极为敏感。

    “…蝶棠和青苇都是神族那小子去安排的…祂不会这么做,所以这是他自己搞出来的事情?”许麟攘的瞳孔猛然一缩,“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又看到了多少?”

    这种曲折的方式,在本应该做的事情中多加了一两样,几乎不可能被注意到。

    他或许不知道真相,但他做的事情,却是在帮助先天道的归位。他只是在按照未来推测现如今该做的事,该说的话。

    他究竟是先天道的后手还是现世的天才?

    “我还真没说错,千年前的指引者如果是他,世界根本不会到如今的地步,只能说这是整个世界不可逆转的命运。”许麟攘站了起来,手中紧握着玉佩,“那就让我看看你是如何安排的吧。”

    木塔内什么都没有,或许千年前就是这样。

    许麟攘不知道看奇缘的流程,到了塔里脑子里啥都没有。他只好把玉佩放在地上,状似虔诚地说:“请我给一个指引,如果您还在的话。”

    他脑子里还是什么都没有,但玉佩却奇异地开始发光。

    他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玉佩的光渐渐消散,但始终在其中保留了一分。

    “只能用于驱散规则之力的本源,仅能使用一次。”许麟攘也听到了这样的不含感情的一句话。

    “感谢。”许麟攘松了口气,他知道这确实是祂的帮助,祂还存在,没有完全消散,“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不过许麟攘对自己的这份奇缘确实有一点点的失望,但它确实是现今唯一可行的方法了。

    得到方法之后,他立刻离开木塔,准备下山。该动身了,已经快没有时间了。

    下山的路也依旧不好走,好在已经走过一次,再走一遍的话心态平和了许多。

    上山的时候还是清晨,下山的时候已是满天繁星。

    他轻快地自语道:“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就是不知道来这里祈福的鬼族有没有遭殃。”

    拍了拍身上的枝叶和泥土,许麟攘快步往无渊的府邸走去。

    深夜的府邸很是寂静,苏暄就睡在了顾安再的房间中。

    许麟攘把她抱开,单独划分了一个结界。

    他把玉佩拿出来,放到顾安再的手心中。

    存留在玉佩中的光自动流了出来,一丝一缕地缠绕在他的周身,散发出圣洁的气息。

    许麟攘能明显感觉到,少年体内的规则之力被驱散了。

    “……感谢您的帮助。”他彻底松了口气。

    玉佩的光流尽后,便碎掉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还有件事,这个玉佩他又是哪里找到的,能存储道的力量,其本身也必然是道的产物…千年前开始,就不再有道的产物出现了,这不会是他从族中拿出来的吧?”

    许麟攘挑了挑眉,忍不住感叹:“还真是大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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