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麟攘把自己裹在棉衣中,煮好了酒,为他们各斟满了一杯。

    苏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们都不觉得冷,他为何还加了棉衣。

    “我不喝酒。”她和顾安再异口同声地说。

    “哎呀,你们真是不懂享受。”许麟攘摇着头,手上的酒盏也随着摇了摇,“冬日雪炉煨酒的滋味你们是体会不到了。”

    他也不多劝,反正酒就放在那里,想喝就喝。

    苏暄小声嘀咕了一句:“现在也不是冬天啊。”

    许麟攘当没听见,顾安再也当没听见,端起酒盏旁的茶杯,冰冷的茶水就这样滚入喉中,呛得他连连咳了几声。

    苏暄和许麟攘都朝他看去,少年的脸有些红,不知是咳的还是羞的。

    青年笑了笑,移开了眼看向苏暄:“你们这次倒是很快,看来在顾家的行动也很顺利。”

    “是挺顺利的。”苏暄点了点头,“现在我知道,要解决我的问题,我还得去一趟沄洲。”

    她身上带着剩余的一点根系,在鹤鸣城的时候忘记还给勿大概也不是什么巧合吧?

    …勿也知道吗?他看到了?

    苏暄的心跳都慢了一些,但按照书中的说法,恐怕只有她这个融合了许晨双灵魂的幻生才能看到。

    勿大概只是看到了未来,才没有向她讨要吧。

    “沄洲…”许麟攘皱了皱眉,“如果只有这样的话,你去吧。”

    苏暄看他的表情不好看,似乎有什么顾虑:“怎么了?”她详细说了书中写给她的解决方法。

    许麟攘听完后笑了笑:“倒也没什么,只是我没想到会这样解决。沄洲是个很美的地方,到时候我会帮你安排好的。”

    “谢谢。”苏暄没有提其他的内容,怕触到他的伤心事。

    顾安再知道这部分的内容说完了,他开口问:“所以你让我们来荒州做什么?”

    “你又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啊?”苏暄还很好奇这个问题。

    “我跟着你们干什么?”许麟攘的嘴角抽了抽,不再回答苏暄的问题,“你们船行途中也看到了吧,那些囚徒都是些什么生灵?”

    苏暄一时间不知道他想问什么:“等阶高…?”

    “是,他们等阶高,又被自己的族群流放到这里…”许麟攘摊开手,想引导他们说下去。

    “能和我们志同道合?”苏暄皱着脸,“那我们究竟要做什么?”

    顾安再沉吟道:“…可被族群流放不一定就对族群有仇恨,更不一定会帮人族。”

    “不一定有恨,那就去找有仇恨的。”许麟攘淡淡地说着,这句话使得苏暄多看了他几眼。

    她想到许晨双写的:“清墨心中没有对这个世界恨,他的力量达不到完全毁灭这个世界的地步”,许麟攘也要找恨…所以这代的毁世终究还是要仇恨这个世界,然后毁掉它吗?

    苏暄承认自己的思维过于发散了,但她一想到这就是不远的未来,想到这个世界终究要被毁灭,而自己只是一个用来修复世界的工具……

    不能再想了。

    “所以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顾安再也皱着脸,“你需要我们来游说他们吗?”

    “刚刚妖族的按巡司的一位上者从这底下走过,押来了很多囚徒,你猜他们是犯了什么罪?”

    没想到妖族的那位也路过了这里,希望不要遇上。

    “猜不到。”苏暄老实回答。

    “叛族?”既然许麟攘话都说了这么多,顾安再也顺势接下。

    “差不多是这样,生灵的心欲也繁多复杂,他们总有自己的理由。”许麟攘说了些不着逻辑的话。

    苏暄道:“因为是叛族才会被送到这里,所以我们有可能能拉动他们?”

    “差不多是这样。”

    顾安再轻轻摇了摇头:“那我们能给他们什么?”

    人族自己都是一个遗族,千年以来,只有鲜少的生灵能不对他们产生歧视。

    他们什么资源都没有,他们连自己的洲陆都不能保护,更谈不上给予他族什么荣耀。

    “能帮他们离开这里。”许麟攘坐直了身体,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进入囚笼的生灵是永远无法离开的,只有我们才不在乎他们的罪名,也才会愿意让他们离开。”

    苏暄一点也不觉得这可行:“五族官方想不到吗?那些囚徒不会自己联合起来吗?”

    “到这里之后,他们的等阶都会被封印,再由天道进行最终的审判。千年前的大战之后,祂就为这里加了这条规则。”

    许麟攘喝了一口热酒,不疾不缓地补充道:“凡是有罪的生灵到了这里会被削掉一切修为。而如何判别他们是否真的有罪?…根本不需要判断。到这里的囚徒都是祂的养料…都是有罪的。”

    苏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但她依旧不理解:“规则、天道怎么会需要养料?”

    祂需要的不是稳定的秩序吗?五族稳定就是他的力量之源。

    许麟攘的眼眸沉沉:“祂还没能完成秩序的稳定,世界的运转不会产生能量。而要干涉世间就需要给予力量给道者。这份力量不能凭空产生,自然需要一个源头。”

    “竟是这样…我们不会被认为是囚徒吗?”苏暄明白了,“五族也知道吗?”

    “我们没有打上印记罢了,高层手中有祂发下来的所谓【罪恶之证】。否则若是负责押送的官员们到这里来被吸干了力量,又会有多少生灵还信奉祂呢?”

    什么才是罪恶呢?苏暄忽然迷茫了,犯罪的生灵被吸尽力量,永远关押在这里,对世界或许是一件好事。但…如果一旦在本洲本族的审判失误,到了这里就永远出不去了。

    这个想法让她胆寒。

    顾安再还在尝试找这条规则的错漏之处,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不合逻辑:“按照你的说法,人族被关在这里才最为合适吧?永远不能反抗。”

    “对噢!”苏暄也觉得奇怪。五族明面上一点也不想人族复兴,但因为幻生毁世加的规则不能杀尽人族。可把人族关在这里不也相当于一劳永逸?

    “呵呵…”许麟攘低声笑了起来,看向了她,“那样的话幻生毁世便永远不能诞生了…你看了那本书,应该知道祂需要什么吧?”

    “…原来如此。”

    如果幻生毁世诞生在这里,恐怕一出世力量就被吸干了,而祂又不能确定到底谁与谁的血脉能产生下一任的幻生毁世。

    末代时期的天道到底还是要强于现在的,甚至能指定幻生毁世的诞生。

    许麟攘的声音轻了几分,似乎有些虚弱:“不过嘛,既然这代幻生毁世已经诞生,剩下的人族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苏暄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在重启之前,人族必须消亡:“这也是你为什么一直说时间不多了的原因?”

    “是的。”许麟攘点了点头,“真的不多了。”

    我的时间,人族的时间,以及世界的时间。

    他看向顾安再,微微眯了眯眼:“我们要尽快去繁州把剩余的人族救出来,这也是你哥哥和你约定中,需要你的等阶在千回境的原因。你起码不会成为拖累。”

    “不过…”少年稍显犹豫地问,“既然他们已经成为囚徒,他们也不再有力量,便也帮不了我们。”

    他们总不能让这些已经失去修为的生灵去挡在前面,且不说这对拯救世界没有帮助,就算是有,也有些…不对吧。

    这种牺牲,他们真的能承受吗?又或者说,他们真的情愿吗?死也不要继续待在这里的终究是少数。

    “这点我当然是能解决才把你们叫到这儿的。”许麟攘的声音更轻了,脸色也苍白了许多,“作为指引者的我,有权利调动一部分的力量。”

    “你…身体还好吗?”苏暄担忧地看着他,站起了身,走到他的身边。

    “死不了。”许麟攘笑道,“别这么担心,回去坐着。”

    顾安再道:“那你快些说完,然后去休息,世界还需要你呢。”

    “我就长话短说了,荒州囚徒的力量会逐渐被抽走,储存在荒州的中心,祂需要的时候才会调动。我拥有进入中心的资格,我需要你们去那里。”

    “原来我们是做这个啊…”苏暄松了口气,她真害怕许麟攘让她去游说别的生灵,她现在说话可一点也不好听,都和那谁学坏了。

    “这是荒州的地图。”许麟攘拿出一张枯黄的地图,“我已经把指引者的气息剥离出来,融到这里了。”

    苏暄和顾安再也在这时明白他为何表现得如此虚弱了,虽然他们不知道许麟攘全靠指引者的气息吊着口气,但也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你的身体真的能承受吗?”少女着急地问,“如果不行,我们可以来游说他们,你把气息收回去,自己去。”

    “我被控制得很严重,怎么可能把力量调动到祂不需要的地方?”许麟攘咳了几声,声音越发轻弱,“这件事只能交给你们去做,拿到储存力量的容器之后立刻返回,不要过多沾染那里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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