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的路灯被夜晚的降临点燃,公交车在马路上徐行,里面只有一个乘客,好看的桃花眼此刻空洞地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车停。

    司机扫视一圈,朝着他的方向不客气地喊了声。

    “小伙,到站了,赶紧下车吧!”

    他如梦般初醒,压低帽檐,神色并不轻松,抬腿下了车。

    缓步走着,漫无目的。

    外面刚下了一场雨,空气潮湿,地上的水洼反射光芒。

    他刚来到这座城市一段时间,整日几乎把自己关在母亲所居住过的小屋里面,浑浑噩噩,活在悔恨和回忆里面,耳边总会冒出父亲可怕的打骂声。

    那天外婆的到来似乎让他看到生活中被投射出来的一丝光芒,即使微乎其微。

    他们帮他办理好入学手续,讲着母亲的故事,他像是一个脱线的木偶般,才生出一些对于生活的期望。

    他生出想去走走的想法,离家不远的地方有个公交站台,坐上了7路公交车,看着人来来往往,最终一个人坐到终点站。

    他仔细听了听,空气里有些许嘈杂的声音,海浪声一重又一重,江驿插兜,朝着声源缓步走过去。

    海滩上的人三两成群,嘴里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靠外的小摊子上弥漫着食物的香味,摆放着五颜六色的玩具。

    这些他无从理会,远离人群,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如果母亲还在的话大概会提醒他,沙滩可能会弄脏衣服,但现在只有他一人。

    他下意识摸摸口袋,里面有一根棒棒糖,他才明白临走前外婆动作的深意。

    是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口味,拆开,在最里面化开,丝丝的甜味。

    这里倒是安静得出奇,海风习习,椰树的阴影摇动,空气里面有着海独有的气味,第一次闻到类似的气味是和母亲在一起。

    人大概都有个奇怪的地方,记忆里面总是会带有味道,比如夏天是西瓜的清甜味,春游是空气里面的泥土味。

    他闭上眼睛,眼泪不知怎的莫名从眼眶中流露出来。

    莫名其妙好像和甜味混杂在一起,竟让他尝出些苦味。

    此刻迷人的夏夜却是糖果和泪水的味道。

    他自认为好像发泄了很久,但也许在这一刻才算是真正爆发出来。

    等到再次睁眼的时候面前站着一个女生,年纪许是和他差不多,白色连衣裙,很干净的装扮,像是此刻黑夜里面的小精灵,翩翩起舞。

    她很雀跃,裙摆飞扬,也许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面的他,捂着耳朵,指挥着前面一个模糊的人影:

    “可以了,放吧放吧!”

    女孩许是下意识的动作,转身朝着身后分享,指着天空,语气兴奋,像是雀跃的小鸟。

    “看烟花!”

    话落。

    烟花升停在空中,像是无数颗星子铺满所见的黑夜,此刻就连那一向明亮的月儿都逊色几分,甘愿当一次配角。

    染上泪水的眼睛不再模糊,眼底被烟火覆盖,奇怪的是,那好像是他人生中所见的最美的一道风景。

    女孩早已转过身去,如同有指引般,江驿拿出手机对着女孩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片,和天边的烟火交叠。

    江驿人生的光芒,在那一刻,

    一同盛放。

    *

    海风动人心脾,沙子柔软,海水舔舐着脚背,女孩们携手在沙滩边捡着贝壳,时而低头寻找,时而抬头轻笑……

    她鲜少穿裙子,但是好友很是喜欢她穿裙子的样子,思虑二人许久未曾见面,这一次暑假这难得的相见,她还是穿上云棠送的白色连衣裙。

    二人玩累了,随意找块赶紧的地方坐下歇息,云棠的嘴倒是没有闲着。

    “我就说嘛,你穿裙子很好看,呃怎么形容呢就像……天边的月亮。”

    她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看着袋子里面拾来的贝壳。

    “好啦好啦,还用上比喻句了。”

    云棠依旧穷追不舍。

    “那肯定的,像我这种文采好的人,讲话都带点修辞手法的啦!”

    ……

    她用手轻抚捡来的玩意儿,一个想法在她脑海里面浮现,她抬头戳了戳旁边的云棠,询问似的开口:

    “要不我们干点没干过的事情?”

    云棠一向喜欢新奇的食物,眼睛亮亮的。

    “什么意思?”

    “咱们放烟花吧!”

    “那好啊!”

    ……

    二人对了视线,不谋而合,许是前面不少人有这种想法,即使没有过年,她们还是很轻易地从周边的小卖部里面买到烟花和打火机。

    两人特地离开人群多的地方,想放一场属于她们的烟花。

    她不知怎的扫到角落里面一个人影,光线昏暗,身影单薄,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但是周遭弥漫着一层忧郁的气息。

    不知怎么她想在这里停留,她叫住云棠:

    “我们就在这放吧!”

    云棠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面的人,手里面拿着烟花和打火机往前走去,和好友确认位置。

    她不好意思直勾勾盯着人看,只能背对着那人,想把雀跃的心情传递给他。

    直到引线被点燃,她才鼓起勇气朝着身后的人说话,想带他见见她眼中所见到的美丽的风景。

    “看烟花。”

    ……

    哪怕他们未曾谋面。

    光影浮动,她依旧没有去看身后之人的表情,只是希望如果这一幕可以让别人开心一点点,那也许就足够了。

    烟火燃尽,二人收拾好垃圾后离开,等再走远一点的时候,她才转身看了那人一眼。

    依旧是看不清脸,但是那一刻,他不再低头,而是仰望星空,看那属于人间的光芒。

    黎清露出一个笑容,月慢慢沉了,海风依旧吹着,她朝着海的另一边离去,逐渐模糊在人群之中。

    你的眼睛比海辽阔

    夕阳下黄昏亲吻泡沫

    在你身边是最安心的时刻

    你的背影陪我沉默

    有一种默契不问也懂

    冰的啤酒代替不说的失落

    当我抬起头你正看向我眼中倒映着夏夜绚烂的烟火

    灰暗的心竟然开始变鲜活

    你的存在治愈我

    月慢慢沉了海风还吹着

    我也愿意做你的头号支持者

    感谢是你从来坚定又温和

    并肩走着 我就永远不会跌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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