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我不在的时间里,常顺一个人东跑西颠的应付客人很累,可他也没有垂头丧气。

    只要没有新客人,或没人走,那就总有时间忙着偷闲,最怕的就是休息得正舒服,有人进来了,有人出来了,那就得忙了。

    落日黄昏配上川剧戏曲,再合上祥云园里震耳的叫好声,让街上忙碌的人们看起来都多了几分随性的自在。

    园里的唱声还在继续,而饭馆里的工作即将停止。

    “老板每天都走那么早,是有啥重要的事儿吗?”我往地上泼了点水,用扫把狠狠杵地。

    看样子这桌的人吃得很不文雅,掉了很多菜叶子不说,还踩进了地里,感觉都快融为一体了。

    “撒都不是你该问的,做你的活。”常顺边说边和桌子较劲。

    我转头看了一眼,那桌上像是有呕吐物。

    我回过头呕了一声,继续低头戳地,“难道你不好奇吗?老板天天那么早走,而且每一次都那么急,天天都是那样。”

    “不晓得的事多了,要都好奇,心要躁死。”常顺的声音都跟用了劲似的。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双手握着扫把,胸口顶在上面,抬头说:“我现在就很燥!”

    他抬眼看了我一下,忽然笑出了声:“小丫头。”

    我上身往前倾了一点,问他:“你笑啥啊?”

    “笑你当不了奴才!”他把装有呕吐物的木桶往我这边挪了点,人也跟着过来,继续擦眼前的这张桌子。

    见他连带着木桶离我更近了,我迅速往边上蹦了一下。

    有点想不明白他的话,我就躲着木桶又凑了上去,“怎么这么说?”

    对奴才的最初概念还是来自于清朝剧,最深的形象还是和珅。

    贪婪、阴狠、狡诈,还有很多都是和珅的标签,而且还是个大胖子!

    鬼知道当我看到历史上对和珅的描述,我是有多惊讶,影视剧里的大胖子竟然是个美男子,怪不得有那么多人磕到了!

    对奴才的定义应该就是清朝皇室的家仆,可常顺所说的似乎和我的定义很不一样,我难免好奇为啥他会说我当不了?

    “当奴才嘴要严,主子不说的不能问,那才算得好奴才。”他说话间又换了一桌,拿木桶时抬头看了我一眼:“如若你当了奴才”他笑着转过身去,“嘴该被抽烂!”

    好不容易把地上的那块东西弄下来,我手拿抹布将地上的菜抓起来,丢进常顺身边的木桶里。

    “说的那么清楚”我低头扫着地,随口而出:“像你当过似的。”

    说完我抬眼看了下门外,转头问他:“常顺哥,你知道张大夫的医馆啥时候关门吗?”

    他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微微扭转身子,面向我,“应是戌时六刻,咋了?”

    “没事。”我再次确认了一下太阳的方位,然后对他笑了笑,动了下手里的扫把,说:“干活!”

    低下头晃动手里的扫把,扫着地上的垃圾,心里越来越兴奋,我要让脑海里的计划顺利完成,到时候许家嫂子美梦破碎,我还能看一出好戏,想想都美滋滋。

    哼,要你重男轻女,看我不制裁你!

    “常顺哥明天见啊!”我跟超兴奋地跟常顺的背影挥着手,恨不得蹦起来。

    已经看不见了常顺的身影,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跑到医馆门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大步走了进去。

    医馆内,张大夫端坐着,手握一本书,他侧过脸,将那本书放到桌上。

    我见没有张宴生的影子,心里有些纳闷,还是跟张大夫点了点头。

    “张大夫好。”我说着又往里走了几步,偷偷瞟了几眼刚刚可能忽略的地方,依旧没看到张宴生。

    “恩,已要入夜,你咋还不回家?”

    天还没完全黑透,他这里却点上了蜡烛,桌上的蜡烛忽明忽暗地照着他的脸,让他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起来更加低沉。

    “我……我是来找张宴生的。”本来他并不会让我觉得何畏惧或者害怕,可做贼总会心虚,我现在就有点心虚。

    “宴生送药去了,需得半个时辰。”他眼珠朝眼尾方向看了一眼,正色说道:“天色太晚,明儿个我叫他去食来客找你,你且先回家。大夜在外晃荡,旁人瞧见不妥。”

    他态度来得认真,一副不容拒绝的神情,硬把我的话都打了回去。

    我不情愿地答应了他:“我知道了,那张大夫再见。”

    他点头后拿起了书,垂眼看着。

    我转身走出了医馆,出了医馆后我迅速跑到医馆外两米开外的位置,贴墙蹲了下来。

    今天我非得执行我的计划,一定有开了这个头,不然我就咽不下在许家受的气!

    晚上的小镇比白天更要热闹,或许这就是新中国之前人们充实的夜生活吧。

    然而热闹并不属于我,属于我的是吹来吹去的冷风,还有发出警告的肚子。

    干活儿的消耗太大,吃的东西早被消化完了,不饿才怪。

    风大了很多,没能编起来的头发和额头上的刘海,被风吹得凌乱,我无奈地用手去扒拉开挡住视线的头发。

    扒了开了眼前的头发,我看到那边离医馆不远的距离,有一个模糊不清,但又有点熟悉的身影走向医馆。

    我当即站了起来,快速从医馆门前跑过,拉起一脸蒙圈的少年朝反方向走去。

    “我有话跟你说!”我抓住他的手,带着他拼命朝前跑着。

    “慢着!”

    他最初还比较顺从地跟着我跑,但跑了没一会儿,他就停下了脚步,挣开了我的手。

    他皱了皱眉头,期间还有往街上看了几眼。

    看过后,他更是不悦,随后退了两步,说:“拉我做撒?”

    我正好也跑累了,在他挣脱开后,我就蹲了下来,大口喘着气。

    “你先等会儿,我缓缓。”我边喘边说。

    “……莫空同你磨闲!”见他一只脚抬了起来,快步走出了第一步。

    “你站住!”我眼疾手快地身子向后,屁股被迫坐到了地上。

    我没有管被弄脏的裤子,拉住了他的裤腿,抬头看着他,快速说道:“想跟谢苗在一起就别走!”

    他像是愣在了原地,然后下一秒瞬间转身蹲了下来,伸手将手掌盖在了我的嘴上,把我的话堵在了嘴里。

    他怒目圆睁地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说:“你想毁了谢苗名声吗?!”

    说完话后,他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往下看了看,然后迅速面带难色地把压在我嘴上的手拿开了,紧接着连连后退好几步。

    灯笼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我看到他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

    他目光飘忽地看了我几眼,随后步伐时快时慢地走到我面前,低头不语。

    过了两三秒,他抿了抿嘴,眼神闪烁不定,犹豫地开口问道:“你……莫不是拿我逗闷?”

    我缓了过来,蹲起来,用手扶了扶脑袋。

    他眼睛貌似睁得更大了,站起来拉着我的袖子继续向着反方向跑。

    还没反应过来,我就被拉到老远。实在受不了了,我喘着粗气甩开了他的手。

    “停停停!”我转身背靠着墙,开始向下滑动,完全无力地坐到了地上,“我……我跑不动了。”

    我最大的错就是低估了他的体能,这是人能有的速度?超人吧?

    我都累成这样了,他呢喘都不喘,站在那儿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好像还能拉我跑几圈。

    “你说的法子是撒?”

    我在的地方似乎是一个我很陌生的胡同,离大街不是很近。

    灯笼的光很难照清他现在的微表情,耳听也能听出他是有多急躁。

    “先让我缓缓行吗?”我给自己顺了顺气,缓慢说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可以跑马拉松?”

    “你大声些,我听不清。”他走得更近了,说完直接蹲在了我旁边,这是我才看清他急不可耐的眼神。

    真的无语,谁跑完还能像平常似的说话,他以为每个人都跟他一样吗?

    感觉缓的差不多了,我蹲起来接近他了点。

    “你想和谢苗在一起对吧?”

    “恩!”他连着点了好几下头,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期待地看着我:“你有撒法子?”

    我抽出了被他抓的有点疼的手,有些兴奋地说:“私奔啊。”

    “私奔?”他略有疑惑地重复道。

    “对呀,你可以带谢苗去别的地方,那他们就没办法让你们和别人结婚了。”

    在我说完后,他困惑不解、诧异、惊讶地盯着我看了几秒,最后干脆站了起来。

    “疯了?!”他在我眼前来回踱步,我感受到他的视线在我脸上打转,“你晓得你说撒子吗?”

    “我当然知道我说的是啥。”我单手撑地起来看着他,“私奔你就和谢苗在一起了啊,比你们两个被乱拉郎强吧。”

    “你怎会说出如此不合理法的话?”他定下脚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你叫我与谢苗出走?”他是真的恼了,抬脚就要走,“胡言乱语!”

    “别走啊!”我挡在了他面前,“我是认真的。”

    “认真?”他看起来有什么困惑地在原地走了半圈,转身面向我,捏住了我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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