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面停车场，程启锋上车后便一脚油门直接踩到了最底。随着一声发动机的轰鸣，车子刻不容缓地驶出，快速汇入夜晚拥挤的车流。
身上的燥热感愈演愈烈，他下了一半的车窗，任由寒风带着尖厉的呼声灌进车内，室外的鼓噪和他翻涌的情绪刹那产生共鸣。
程启锋紧盯着前方的路，频繁变道超过一辆又一辆车，脑袋里一片杂乱，眼睛也越来越红。他一手撑在车窗上频繁摩挲着鼻尖，另一只把控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手背上青筋再次爆起，心跳也被不受控的怒火带动得紊乱。
被扔在副驾上的手机接连不断地响起，原本好听的乐声在此时尤为刺耳。最终程启锋还是不胜其扰，趁着一个等红灯的间隙，伸手拿过来点了接听。
“喂。”接通电话的语气，略显平静。
“疯子，你听我说，不管你现在开到哪里了，先靠边停车，我们马上过来找你！”吴赫的电话很明显开了免提，一旁另外三人的声音也是一阵吵嚷。
“不用，你们别担心，我很冷静。现在是他想见我，我不过是顺他意而已。”
他说他冷静，但窗外的风声伴随着他越来越快的车速窸窣作响的声音，出卖了他眼下真实的心绪。
“好了，我没事，先不跟你们说了，正开车呢。”
程启锋挂断电话。他自知自己不再年轻，当年赛场上的年少轻狂不知何时早已被时间磨平，然而张玥柠却永远是他的软肋，他的弱点，任何与她有关的事，都能随时成为触发他内心最真实自己的唯一开关。
试图劝阻无果后，留在公寓内的四人开始愈发感到不安。
“糟了糟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邓楠紧张道：“就锋哥现在这火气，他俩可能会打起来吧？”
吴赫和孟霖相视一番，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只听吴赫一字一句：“把‘可能’去掉...”
薛祥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应该不会吧，锋哥这暴脾气这两年不都收敛很多了吗？”
“那得看什么事了！”吴赫摇摇头，焦虑得心神不定：“疯子这股怨气憋心里都两年多了，今天这俩人一碰，一定不是小事，至少不可能只是心平气和地聊聊天那么简单...”
“不对啊，我想到一个事，”薛祥忽然从椅子上跳起来，疑惑道：“锋哥刚在电话里都没问韩骏哥的住址，他是怎么知道的？”
吴赫双手环胸，顺着话接道：“你脑子短路了？伯克利冠军班所有人的详细信息，在咱们的群文件里都能查得到的。”
薛祥点头应了一声，恍然若悟。
“行了，那就别愣在这儿了，既然他不等我们，我们就自己追过去！关心则乱，他这种状态和情敌见面很难不起冲突！”
孟霖果断下了决定，但随之眉头一凛：“赫，咱别都去了，你留下吧，万一李指晚上有事查寝，也好应对。”
“行，那你们快去吧，有事联系我。”吴赫应道。
**
“叮咚——”
到达目的地，站在门外，程启锋长吁一口气，敛起心底隐隐而动的火苗，礼貌地摁响了韩骏家的门铃。
门开了，房内和走道中并不明亮的灯光下，韩骏看着如约而至的程启锋，眼神快速闪过几分意外，随后也假装友好地撇了撇唇：“你真的来了。”
程启锋棱角分明的脸上无任何表情：“我说来，就一定会来。”
上扬的话尾落在空气里，两个情敌的第二次碰面，还未进入正题，十足的火药味就已满满地充斥在了彼此眼神的对峙之间。
“没想到你还挺守信用，人品不错，看来...”韩骏自然地将门全开，退到了一边。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不是来和你聊天的！”程启锋走进屋子，随即转头面向韩骏，打断了他不咸不淡的话。
韩骏坦然地笑了笑：“当然，就咱俩这样的关系，也不适合友好聊天。”
程启锋直接开门见山地质问：“柠柠到底怎么了？还有，请你先把罗薇的事解释清楚！”
“这事你也知道了？”
韩骏的声音很低，相对于程启锋的燥怒，他倒是显得平静得多。
“是，怎么，心虚了？”程启锋冷睨一眼他。
韩骏轻哼一声，回得慢条斯理：“我没什么可心虚的，我和罗薇就是简单的朋友关系。至于现在外面都在传言她是我前女友，更是离谱。”
“好一个朋友关系！在你韩骏的眼里，你的异性朋友，就是在你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可以大晚上自由出入你家的关系吗？你的边界感在哪里？”
听着他的话，韩骏不自觉拧了下眉心，程启锋的眉眼间再次染上一层怒意，继续道：“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柠柠，为什么还会允许另一个女人去这么伤害她？！”
韩骏抬眸，语气仍然听不出喜怒：“程启锋，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什么意思？”程启锋冷言反问。
“难道你真的以为，我和柠柠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因为罗薇？”韩骏轻笑，眼眸微沉后凝望向他：“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你的原因吗？”
此话一出，仿佛正式宣战。已经从梁松那里得知真相的程启锋一时语塞，他自然知道张玥柠和韩骏分手，自己难辞其咎。但同时他也心知肚明，张玥柠如此清高冷艳的个性，是绝对不能够容忍自己的情感被别人挑衅的。
罗薇的出现，就是他们分开的真正导火索。不过是在他们决定分开之后，张玥柠才真正勇敢地面对了自己的内心而已。
即便如此，程启锋还是选择了避而不答，他紧绷着身体，眼神游移，刚刚的理直气壮也不由自主被慢慢地消耗殆尽。
“你来问我她怎么了，让我给你一个解释，但我认为这问题应该我来问你，这也是我今天想见你的原因，”韩骏神情淡漠，接着正色道：“程启锋，不得不说，你这样做太不君子。”
程启锋的脸色乌云密布：“你想说什么，直说。”
韩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迅速接话：“你明知柠柠已经跟我在一起，你明知她已经有了属于她的新生活，为什么你还不肯放过她？”
程启锋不解，下意识地摇头：“你这话，我听得不是很明白，你们在一起的这两年，我和她没有私下联系过一次，我也从没想过要打扰你们，何来不放过？”
“之前是没有联系，代表你还有那么一丁点，廉耻之心，”韩骏故意强调了最后四个字，一脸鄙夷：“但这完全取决于你是否有机会，不是吗？”
“你凭什么这么说？！”程启锋的下颌线忽然绷直，轻嗤反击道。
韩骏冲他目光一扫，像一把锋利的刀：“凭什么？就凭这两年来不管我怎么对她好，她的心从来不在我这里！而你也在对她念念不忘，下意识地选择单身其实就是在等她回到你身边！”
程启锋心下一惊，再次理亏不语。韩骏继而勾了勾嘴角，稍稍往前一步，仿佛憋了个大招：“如果这些都不足以说明什么，那么在鹿特丹的时候，你们单独见过两次面，甚至还在一个房间里待了将近一小时，这个你要作何解释？”
“这就是你所谓的边界感，是吗？”韩骏淡笑着补充道。
四目相接，一米之遥，韩骏的唇角始终挂着冷笑，眸底凛若冰霜。而程启锋双眸猩红，脸上的每个毛孔仿佛都带着怒火，肆意喷薄。如此近距离的对视，水火不相容的气氛横亘在两人之间，战火的燃点在空气里急速飙升，很快就将一触即发。
吴赫和孟霖全部预料准确，这两个人时隔两年后碰在一起，注定不会是小事。
呼吸开始变得越来越急促，程启锋扬了扬下巴，拼命掩饰自己的几分心虚，颤着声音道：“这是她告诉你的？”
“当然不是，她只告诉我，你们见过面，除此之外她不可能告诉我更多。”
仔细琢磨几秒，像是预感到有些许不对劲的地方，程启锋狠厉地追问：“那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
“现在该我反问你了，”韩骏的目光仍旧死死盯住他：“怎么，紧张了？”
他的眼眸晦暗不明，声线故意拖长，语气也多了几分玩味。
胸口有一阵酸涩，程启锋的身体也有些微抖，他忽略了韩骏的问题，攥紧了拳头，只立刻问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难道...有人跟过我和她，然后把消息实时透露给了你？”
闻言，韩骏立即扯出一个极深的笑容，平静点头道：“聪明，差不多是这样，其实都不算跟踪，只不过她拒绝我陪她去鹿特丹，我就只能找了个人，时刻观察她和你的一举一动。”
也许他没想到韩骏竟会如此坦荡。在自己的想法被得到证实后，程启锋的胸腔发出一声闷响，之后便又是一阵剧烈地起伏，一颗心更像是坠入了无穷无尽的漩涡中，呼吸是难以自拔的沉重。
韩骏随后压低了声音：“准确来说，是关注着你。虽说是个下下之策，但我只能这么做，为的就是防你这种小人的行为。”
程启锋的唇齿在不断打着颤，他觉得荒谬，更觉得可笑。而此刻的韩骏仍兴致颇高，暗哑着声音，不紧不慢道：“我原以为是我多虑了，可没想到，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也让我防不胜防。”
韩骏挑衅的目光与神情，还有他的所作所为，都让程启锋更加怒火中烧，他按捺不住胸口积攒的暴烈，大口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上前，却在狠狠撕扯住韩骏的领口之后，一时失了语。
韩骏并未反抗，两人再次陷入到火光四射的僵持中。
几秒过去，韩骏轻扯嘴角，淡淡再道：“程启锋，柠柠和我说，你俩当时什么也没发生。可同为男人，我倒是想问，如果换做是你，你的女朋友和别人单独共处一室近一小时，后来她这么跟你说，你会信吗？”
程启锋整个人已经怒不可遏，然而韩骏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或者，让我换一种问法，她不能说的，请你代替她诚实回答，”韩骏收起笑容，缓了缓神，严肃而郑重道：“那天晚上，你们是不是睡了？”
一句简短的话，像利刃一般刺伤心口，锥心的痛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程启锋浑身的气血倏然间倒流冲向大脑，他再也无法忍耐，满身戾气地一拳砸向了韩骏：“混蛋！”
毫无准备的韩骏踉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脸颊立即红肿了一圈，嘴角也沁出了血丝，却还是在站定后，笑着反问：“所以，你这算是恼羞成怒。”
程启锋已经不想再理会他的刺激言语，一个大步上前，又是一拳打在了他的颧骨之上。
此时的韩骏也开始不甘示弱地还手，双方凌厉的拳头肆意挥着，各怀心事的两人都带着不同的愤怒，扭打成一团。
“你们俩别打了，快住手！”
韩骏未上锁的大门，让姗姗来迟的三人闻声将房门推开，恰好正赶上眼前这意料之中的激烈一幕。如此画面让三人不管不顾地一齐涌到了屋内，抱着腰身尝试将两人艰难拉开。邓楠站在正中央，在一片混乱中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半晌后，经过一番极限拉扯，世界总算安静，放下拳头的两人呼吸依旧局促，脸上和嘴角都在隐隐往外渗血。
“你们俩有啥话就不能好好说吗？怎么还真动起手来了？”
孟霖话音落下，无人应答。
冲动过后，这两人瞬间噤声，空气被胶水黏住般的静默占据了数秒。
孟霖接着给两人分别递过去纸巾，韩骏倚靠在桌边，理智逐渐归位，礼貌接过并回道：“谢谢。”
程启锋蹲坐在地上擦着嘴角，瞥了一眼他们，淡淡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担心，就怕你们会打架，没想到还是...”想到刚才那场景，薛祥显然还在心有余悸。而他的话音刚落下，就被邓楠猛戳了一下胳膊，眼神示意他说错了话。
孟霖气恼道：“还好我们来了，否则你俩今晚是准备拼个你死我活吗？”
“放心，我们离死还远着。”程启锋的眼底依然紧裹着一把火星，而韩骏还是一言未发。
“行了，今天都这么晚了，都先别闹了成吗？”孟霖扫了一眼两人，继续劝道：“疯子先和我们回去，你们都冷静一下。”
程启锋手撑着从地上缓缓立起，站直身子后想了想，蹙眉道：“我自己开车了，你们先走。”
三人看着这两人似乎还有话没说完的样子，但心里还是有一丝紧张不安，唯恐他们再用拳头来说话。孟霖思忖几分，镇静道：“那行，大楠你和阿祥开我的车回去，我留下跟疯子的车。”
两人点点头，先一步走了出去，孟霖叹口气小声对程启锋说道：“你把车钥匙给我，我在楼下等你。”
程启锋从口袋里摸出了钥匙递到孟霖手中，孟霖和韩骏招呼了一声后，也出了门。
房间内再次剩下他们两个人。
程启锋随即开口，将刚才被迫终止的话题拾起，正容亢色作出解释：“韩骏，请你给我听好了，你想要的那个答案，我现在就告诉你，那天晚上我和张玥柠什么都没发生，我们之间很清白！就算我有过情不自禁的时候，我也一定会为了保护她而极力克制自己，绝不会做让她难堪的事！”
此时韩骏垂着脑袋，眼里所有的冰冷情绪都已消散，没了怒气，也没了挑衅，取而代之的是微微发红的眼眶和泛着水光的瞳孔。
程启锋摇头冷笑，继续道：“事实如此，我不管你信不信，你怎么想我我都无所谓，但我绝不会让柠柠被误会成这么不堪的一个人！当然，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为了她。”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住，并未回头，冷声道：“从前我一直觉得自己不够优秀，配不上她，最终才会成全你们。可如今看来，你所做的事，还有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才是真的不配跟她在一起！”
在他拉开门以前，韩骏再次叫住了他：“程启锋，柠柠到底会去哪儿，你知道吗？”
程启锋回过头，目光凛冽，言语坚定：“我也不知道，但我一定会不顾一切找到她。”
身上的燥热感愈演愈烈，他下了一半的车窗，任由寒风带着尖厉的呼声灌进车内，室外的鼓噪和他翻涌的情绪刹那产生共鸣。
程启锋紧盯着前方的路，频繁变道超过一辆又一辆车，脑袋里一片杂乱，眼睛也越来越红。他一手撑在车窗上频繁摩挲着鼻尖，另一只把控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手背上青筋再次爆起，心跳也被不受控的怒火带动得紊乱。
被扔在副驾上的手机接连不断地响起，原本好听的乐声在此时尤为刺耳。最终程启锋还是不胜其扰，趁着一个等红灯的间隙，伸手拿过来点了接听。
“喂。”接通电话的语气，略显平静。
“疯子，你听我说，不管你现在开到哪里了，先靠边停车，我们马上过来找你！”吴赫的电话很明显开了免提，一旁另外三人的声音也是一阵吵嚷。
“不用，你们别担心，我很冷静。现在是他想见我，我不过是顺他意而已。”
他说他冷静，但窗外的风声伴随着他越来越快的车速窸窣作响的声音，出卖了他眼下真实的心绪。
“好了，我没事，先不跟你们说了，正开车呢。”
程启锋挂断电话。他自知自己不再年轻，当年赛场上的年少轻狂不知何时早已被时间磨平，然而张玥柠却永远是他的软肋，他的弱点，任何与她有关的事，都能随时成为触发他内心最真实自己的唯一开关。
试图劝阻无果后，留在公寓内的四人开始愈发感到不安。
“糟了糟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邓楠紧张道：“就锋哥现在这火气，他俩可能会打起来吧？”
吴赫和孟霖相视一番，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只听吴赫一字一句：“把‘可能’去掉...”
薛祥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应该不会吧，锋哥这暴脾气这两年不都收敛很多了吗？”
“那得看什么事了！”吴赫摇摇头，焦虑得心神不定：“疯子这股怨气憋心里都两年多了，今天这俩人一碰，一定不是小事，至少不可能只是心平气和地聊聊天那么简单...”
“不对啊，我想到一个事，”薛祥忽然从椅子上跳起来，疑惑道：“锋哥刚在电话里都没问韩骏哥的住址，他是怎么知道的？”
吴赫双手环胸，顺着话接道：“你脑子短路了？伯克利冠军班所有人的详细信息，在咱们的群文件里都能查得到的。”
薛祥点头应了一声，恍然若悟。
“行了，那就别愣在这儿了，既然他不等我们，我们就自己追过去！关心则乱，他这种状态和情敌见面很难不起冲突！”
孟霖果断下了决定，但随之眉头一凛：“赫，咱别都去了，你留下吧，万一李指晚上有事查寝，也好应对。”
“行，那你们快去吧，有事联系我。”吴赫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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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到达目的地，站在门外，程启锋长吁一口气，敛起心底隐隐而动的火苗，礼貌地摁响了韩骏家的门铃。
门开了，房内和走道中并不明亮的灯光下，韩骏看着如约而至的程启锋，眼神快速闪过几分意外，随后也假装友好地撇了撇唇：“你真的来了。”
程启锋棱角分明的脸上无任何表情：“我说来，就一定会来。”
上扬的话尾落在空气里，两个情敌的第二次碰面，还未进入正题，十足的火药味就已满满地充斥在了彼此眼神的对峙之间。
“没想到你还挺守信用，人品不错，看来...”韩骏自然地将门全开，退到了一边。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不是来和你聊天的！”程启锋走进屋子，随即转头面向韩骏，打断了他不咸不淡的话。
韩骏坦然地笑了笑：“当然，就咱俩这样的关系，也不适合友好聊天。”
程启锋直接开门见山地质问：“柠柠到底怎么了？还有，请你先把罗薇的事解释清楚！”
“这事你也知道了？”
韩骏的声音很低，相对于程启锋的燥怒，他倒是显得平静得多。
“是，怎么，心虚了？”程启锋冷睨一眼他。
韩骏轻哼一声，回得慢条斯理：“我没什么可心虚的，我和罗薇就是简单的朋友关系。至于现在外面都在传言她是我前女友，更是离谱。”
“好一个朋友关系！在你韩骏的眼里，你的异性朋友，就是在你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可以大晚上自由出入你家的关系吗？你的边界感在哪里？”
听着他的话，韩骏不自觉拧了下眉心，程启锋的眉眼间再次染上一层怒意，继续道：“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柠柠，为什么还会允许另一个女人去这么伤害她？！”
韩骏抬眸，语气仍然听不出喜怒：“程启锋，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什么意思？”程启锋冷言反问。
“难道你真的以为，我和柠柠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因为罗薇？”韩骏轻笑，眼眸微沉后凝望向他：“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你的原因吗？”
此话一出，仿佛正式宣战。已经从梁松那里得知真相的程启锋一时语塞，他自然知道张玥柠和韩骏分手，自己难辞其咎。但同时他也心知肚明，张玥柠如此清高冷艳的个性，是绝对不能够容忍自己的情感被别人挑衅的。
罗薇的出现，就是他们分开的真正导火索。不过是在他们决定分开之后，张玥柠才真正勇敢地面对了自己的内心而已。
即便如此，程启锋还是选择了避而不答，他紧绷着身体，眼神游移，刚刚的理直气壮也不由自主被慢慢地消耗殆尽。
“你来问我她怎么了，让我给你一个解释，但我认为这问题应该我来问你，这也是我今天想见你的原因，”韩骏神情淡漠，接着正色道：“程启锋，不得不说，你这样做太不君子。”
程启锋的脸色乌云密布：“你想说什么，直说。”
韩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迅速接话：“你明知柠柠已经跟我在一起，你明知她已经有了属于她的新生活，为什么你还不肯放过她？”
程启锋不解，下意识地摇头：“你这话，我听得不是很明白，你们在一起的这两年，我和她没有私下联系过一次，我也从没想过要打扰你们，何来不放过？”
“之前是没有联系，代表你还有那么一丁点，廉耻之心，”韩骏故意强调了最后四个字，一脸鄙夷：“但这完全取决于你是否有机会，不是吗？”
“你凭什么这么说？！”程启锋的下颌线忽然绷直，轻嗤反击道。
韩骏冲他目光一扫，像一把锋利的刀：“凭什么？就凭这两年来不管我怎么对她好，她的心从来不在我这里！而你也在对她念念不忘，下意识地选择单身其实就是在等她回到你身边！”
程启锋心下一惊，再次理亏不语。韩骏继而勾了勾嘴角，稍稍往前一步，仿佛憋了个大招：“如果这些都不足以说明什么，那么在鹿特丹的时候，你们单独见过两次面，甚至还在一个房间里待了将近一小时，这个你要作何解释？”
“这就是你所谓的边界感，是吗？”韩骏淡笑着补充道。
四目相接，一米之遥，韩骏的唇角始终挂着冷笑，眸底凛若冰霜。而程启锋双眸猩红，脸上的每个毛孔仿佛都带着怒火，肆意喷薄。如此近距离的对视，水火不相容的气氛横亘在两人之间，战火的燃点在空气里急速飙升，很快就将一触即发。
吴赫和孟霖全部预料准确，这两个人时隔两年后碰在一起，注定不会是小事。
呼吸开始变得越来越急促，程启锋扬了扬下巴，拼命掩饰自己的几分心虚，颤着声音道：“这是她告诉你的？”
“当然不是，她只告诉我，你们见过面，除此之外她不可能告诉我更多。”
仔细琢磨几秒，像是预感到有些许不对劲的地方，程启锋狠厉地追问：“那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
“现在该我反问你了，”韩骏的目光仍旧死死盯住他：“怎么，紧张了？”
他的眼眸晦暗不明，声线故意拖长，语气也多了几分玩味。
胸口有一阵酸涩，程启锋的身体也有些微抖，他忽略了韩骏的问题，攥紧了拳头，只立刻问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难道...有人跟过我和她，然后把消息实时透露给了你？”
闻言，韩骏立即扯出一个极深的笑容，平静点头道：“聪明，差不多是这样，其实都不算跟踪，只不过她拒绝我陪她去鹿特丹，我就只能找了个人，时刻观察她和你的一举一动。”
也许他没想到韩骏竟会如此坦荡。在自己的想法被得到证实后，程启锋的胸腔发出一声闷响，之后便又是一阵剧烈地起伏，一颗心更像是坠入了无穷无尽的漩涡中，呼吸是难以自拔的沉重。
韩骏随后压低了声音：“准确来说，是关注着你。虽说是个下下之策，但我只能这么做，为的就是防你这种小人的行为。”
程启锋的唇齿在不断打着颤，他觉得荒谬，更觉得可笑。而此刻的韩骏仍兴致颇高，暗哑着声音，不紧不慢道：“我原以为是我多虑了，可没想到，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也让我防不胜防。”
韩骏挑衅的目光与神情，还有他的所作所为，都让程启锋更加怒火中烧，他按捺不住胸口积攒的暴烈，大口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上前，却在狠狠撕扯住韩骏的领口之后，一时失了语。
韩骏并未反抗，两人再次陷入到火光四射的僵持中。
几秒过去，韩骏轻扯嘴角，淡淡再道：“程启锋，柠柠和我说，你俩当时什么也没发生。可同为男人，我倒是想问，如果换做是你，你的女朋友和别人单独共处一室近一小时，后来她这么跟你说，你会信吗？”
程启锋整个人已经怒不可遏，然而韩骏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或者，让我换一种问法，她不能说的，请你代替她诚实回答，”韩骏收起笑容，缓了缓神，严肃而郑重道：“那天晚上，你们是不是睡了？”
一句简短的话，像利刃一般刺伤心口，锥心的痛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程启锋浑身的气血倏然间倒流冲向大脑，他再也无法忍耐，满身戾气地一拳砸向了韩骏：“混蛋！”
毫无准备的韩骏踉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脸颊立即红肿了一圈，嘴角也沁出了血丝，却还是在站定后，笑着反问：“所以，你这算是恼羞成怒。”
程启锋已经不想再理会他的刺激言语，一个大步上前，又是一拳打在了他的颧骨之上。
此时的韩骏也开始不甘示弱地还手，双方凌厉的拳头肆意挥着，各怀心事的两人都带着不同的愤怒，扭打成一团。
“你们俩别打了，快住手！”
韩骏未上锁的大门，让姗姗来迟的三人闻声将房门推开，恰好正赶上眼前这意料之中的激烈一幕。如此画面让三人不管不顾地一齐涌到了屋内，抱着腰身尝试将两人艰难拉开。邓楠站在正中央，在一片混乱中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半晌后，经过一番极限拉扯，世界总算安静，放下拳头的两人呼吸依旧局促，脸上和嘴角都在隐隐往外渗血。
“你们俩有啥话就不能好好说吗？怎么还真动起手来了？”
孟霖话音落下，无人应答。
冲动过后，这两人瞬间噤声，空气被胶水黏住般的静默占据了数秒。
孟霖接着给两人分别递过去纸巾，韩骏倚靠在桌边，理智逐渐归位，礼貌接过并回道：“谢谢。”
程启锋蹲坐在地上擦着嘴角，瞥了一眼他们，淡淡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担心，就怕你们会打架，没想到还是...”想到刚才那场景，薛祥显然还在心有余悸。而他的话音刚落下，就被邓楠猛戳了一下胳膊，眼神示意他说错了话。
孟霖气恼道：“还好我们来了，否则你俩今晚是准备拼个你死我活吗？”
“放心，我们离死还远着。”程启锋的眼底依然紧裹着一把火星，而韩骏还是一言未发。
“行了，今天都这么晚了，都先别闹了成吗？”孟霖扫了一眼两人，继续劝道：“疯子先和我们回去，你们都冷静一下。”
程启锋手撑着从地上缓缓立起，站直身子后想了想，蹙眉道：“我自己开车了，你们先走。”
三人看着这两人似乎还有话没说完的样子，但心里还是有一丝紧张不安，唯恐他们再用拳头来说话。孟霖思忖几分，镇静道：“那行，大楠你和阿祥开我的车回去，我留下跟疯子的车。”
两人点点头，先一步走了出去，孟霖叹口气小声对程启锋说道：“你把车钥匙给我，我在楼下等你。”
程启锋从口袋里摸出了钥匙递到孟霖手中，孟霖和韩骏招呼了一声后，也出了门。
房间内再次剩下他们两个人。
程启锋随即开口，将刚才被迫终止的话题拾起，正容亢色作出解释：“韩骏，请你给我听好了，你想要的那个答案，我现在就告诉你，那天晚上我和张玥柠什么都没发生，我们之间很清白！就算我有过情不自禁的时候，我也一定会为了保护她而极力克制自己，绝不会做让她难堪的事！”
此时韩骏垂着脑袋，眼里所有的冰冷情绪都已消散，没了怒气，也没了挑衅，取而代之的是微微发红的眼眶和泛着水光的瞳孔。
程启锋摇头冷笑，继续道：“事实如此，我不管你信不信，你怎么想我我都无所谓，但我绝不会让柠柠被误会成这么不堪的一个人！当然，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为了她。”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住，并未回头，冷声道：“从前我一直觉得自己不够优秀，配不上她，最终才会成全你们。可如今看来，你所做的事，还有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才是真的不配跟她在一起！”
在他拉开门以前，韩骏再次叫住了他：“程启锋，柠柠到底会去哪儿，你知道吗？”
程启锋回过头，目光凛冽，言语坚定：“我也不知道，但我一定会不顾一切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