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用暧昧的目光打量着两人,吴娜摇头喟叹:“老张,对于疯子今晚这波英雄救美的行为,你单单陪这一杯酒怕是不够哦。”

    张玥柠笑了下,耿直回答:“那你说,要我陪几杯,我听你的。”

    孟霖接住吴娜的梗,火速帮腔:“陪啥陪,你得以身相许才行呗,这样才对得起那些年疯子为你喝过的每一杯酒。”

    脸上刚刚的灼烧感还未散,现在又被孟霖这么一说,张玥柠羞涩地低了低头,一时没敢接话。

    程启锋见状解围,拿勺子堵住了孟霖的嘴:“能不能少说话,耳朵都要被你磨出茧了。”

    “咋还不让人说了呢,疯子,”齐元康嘴里吃着东西,鼓鼓囊囊还不忘添油加醋,“老张我跟你说啊,就这两年多,疯子都不知道为你醉过多少回了,数都数不清,真的。”

    张玥柠的表情有一瞬惊讶但依旧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盈盈,程启锋耳朵发烫,还没来得及制止那边又有人更起劲儿地出声。

    “嗯,光我给他收拾过的烂摊子,就有不下三次。”吴赫补充道。

    “我还不是啊?”孟霖继续煽风点火,“我印象最深的两次,一次就在后海,还有一次在工体。”

    “为啥,这两次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吗?”孟乐好奇发问。

    孟霖顿了顿,应得一字一句:“这两次酒钱都他妈是我一人付的,实在很难忘啊。”

    大家再次一阵嚎笑,程启锋带着糗事被无情揭穿的窘迫,憨笑着没敢抬头,而吴娜则鄙夷地骂了一句:“这孟霖就这点出息了。”

    哈哈一笑后,齐元康再开口:“现在想想疯子过往那些失魂落魄的样子,真是可怜哦。”

    “所以,老张啊,这些年你俩没在一起,我们是深受其害。现在你回来了,人也在这儿了,能不能体谅体谅我们的辛苦,今晚替我们照顾一下疯子呀?”

    吴赫的话里也有深意,大家都听得明白。薛祥跟着猛一阵点头:“对,我先表个态,如果今晚锋哥喝多了我第一个不管他。”

    孟霖:“我也不管。”

    齐元康:“算我一个。”

    孟乐:“还有我还有我。”

    “老张,咱几个话都说到这儿了,你可千万别不管他呀,否则他今晚就要流落街头了。”孟霖碰了碰张玥柠,邪嘴一笑做着最后提醒。

    “你们...”

    几个男生说得义正严词,几个女生笑得前仰后合。眼看自己的老底都要被揭完了,程启锋狠狠瞪了大伙儿一眼,却转而瞥见张玥柠勾起嘴角,豁然开朗的神情在光芒里摇曳生姿。

    “行啊,答应你们,如果他醉了我照顾。如果他没醉,就当我没说过这句话。”

    此话一出,大家兴奋得皆像是接收到什么指令似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今晚不把程启锋灌醉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一阵激情澎湃的吵嚷结束,闹腾够了大家才开始安静地吃饭,席间除了回望各自的职业旅程,感慨时间流逝的飞速,也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了关于今年世界末日的传说。

    自今年开年之初,大家都浸泡在所谓世界末日的恐慌之中,玛雅人的预言是否真的准确,世界末日是否真的会来,每人都在各执一词。

    虽说早在1999年法国预言家就曾提出过“末日预言”,而事实证明末日事件多是某些宗教派别的个人浅见,缺乏科学道理,末日之说也只是茶余饭后的话题而已。虽说提倡相信科学,不要信谣传谣,制造莫名恐慌,大家也始终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从没当过一回事。

    但半年来的流言甚嚣尘上,搞得每个人都人心惶惶的。

    “说不定是真的呢,”杨雨满眼紧张,“美国电影都出来了,那画面栩栩如生的,看得都恐怖。”

    “听说到时会有连续三天的黑夜是不是?”孟乐郑重其事地问。

    孟霖无所谓地“呵”了一声:“预言几号末日来着...12月21是吧,我们刚好在打年底巡回赛,真要来的话搞不好我们都要死在赛场上了。”

    吴赫朝孟霖丢过来一个粘了水的纸团:“去你的,少说这些不吉利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吴娜平静地往椅背上靠了靠,“想那么多没用,等着吧,到了那一天就见分晓了。”

    齐元康振奋地呼喊起来:“所以我们现在要把握每一寸光阴,该吃吃该喝喝,啥事都别忘心里搁,嗨起来就对了。”

    果不其然,这一晚大家都玩得很嗨,从饭店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几个男生都还在兴头上,干脆直接转场到了后海的酒吧。

    刚踏进酒吧大门的那刻,所有人的精神忽地被点燃——缓慢下沉的世界,高昂的音浪与鼓点,沉醉在欢愉与颓废中的人群,以及各到各处的角落里充斥着的酒杯碰撞与放纵失控的嬉闹声。

    孟霖放出狠话:“今晚也别不醉不归了,咱来个通宵!”

    “同意!”齐元康和薛祥果断应和。

    纸醉金迷奢华律动的氛围里,看程启锋依旧神志清醒,大家还嘟囔着他必须要再喝点,时刻不忘今晚要放倒他的主线任务。

    而作为另外一位主角,张玥柠自然也躲不过,在大家的软硬兼施下同样喝了不少酒,无论程启锋如何向他们投去适可而止的眼神,他们权当看不见。但张玥柠却一直游刃有余,到了酒吧这种地方她再不喜闹也能玩得开,况且是和熟悉的朋友在一起,她倒是没什么可避讳。

    几轮过去,台上DJ打碟的乐声一浪高过一浪,将现场的气氛又一次带至高潮,轰雷贯耳的声音吵得张玥柠微醺的头脑有些发胀,她起身去洗手间,杨雨刚准备紧随其后陪她,倒没想到被程启锋一个箭步抢在了前面。

    “我去,我去。”

    看程启锋这么积极,杨雨自然要把机会让给他,和邓楠嬉笑着一起提醒:“锋哥,慢着点,可千万别一个眼花跑进女洗手间啊。”

    酒吧这种地方每一处的气氛都诡谲得让人眼神迷离,但唯独洗手间灯光明亮,是让人一走进就能神清气爽顿时清醒的地方。

    张玥柠站在洗手台前,下意识抬头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暖色吊灯的光线顺着镜面蔓延,在酒精的作用下更映照得她面色红润。她没太在意,低头洗手,直到再次抬头准备抽纸巾时,这才看到身后映出了另一张俊朗又熟悉的脸,正笑容甜腻地看着她。

    “你还好吧?”程启锋走上前,柔声问。

    她努了努嘴,浅笑着答:“我没事,只是头有点晕。”

    “今晚他们太闹了,等会回去他们再让你喝你别喝了,都交给我。”

    “你真打算让自己喝醉么?”

    此时的洗手间有人进出,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人认出他们,他径直拉起她的手躲到旁边的角落里,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对她眯起眼睛:“我要真醉了,你是不是应该兑现自己的承诺,对我负责?”

    “我对你负什么责,又不是我灌醉你的。”

    她别过视线偷笑,面对她的食言他似乎真有些急眼:“别啊,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今晚你说的话大家可都听到了。”

    “那你要我怎么负责?”她抬眉看他,双颊桃红,明知故问。

    嘈杂的环境里,他一脸柔情的笑意凑在她眼前,用只有她一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康康说的,收留我,照顾我,还有老孟说的,以身相许,你都考虑一下?”

    如此场景似曾相识,她背靠墙壁定定地看着他,隐晦的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中徘徊,像飘忽不定的魅影,她的手指不受控地紧攥在一起,心口像被小猫爪挠过一般又麻又痒,从头到脚的每一个毛孔都被身体里的那股激情的冲动所填满。

    “想得倒挺美,”周围人来人往,她嬉笑着推开他,迅速离开,“赶紧回去了。”

    回到卡座之后的时间里,程启锋紧挨张玥柠而坐,借着酒意以及在大家来回的推搡之下,他伸手将她一直搂在自己怀中护着,队友们煽动着吆喝她的每一杯酒,都被他一律拦下,灌进了自己肚子里。

    **

    凌晨时分,谁也想不到,折腾了一整晚闹腾的最凶并且还想着要通宵的几个人最后醉得最离谱,个个都在沙发上睡得东倒西歪。

    通宵party的豪言壮语落败,主线和支线任务都没完成,反而是程启锋和孟乐在喝吐几个来回后勉强还能自己站稳,女生里高园和邓楠也都处在断片儿的边缘。

    即便如此,一帮子人都还半躺在沙发里嘴里嘟囔着今晚不要回家。

    尚且清醒着的人负责善后,还请来了两三个服务生帮忙抬人。杨雨照顾着薛祥,原地等代驾来接,其余的都等高博的车。晃晃悠悠的众人在酒吧门口游离,几个醉鬼的口中甚至还在不安分地唱着歌、说着各种含糊不清的酒话。

    在深夜北京后海的街头,这诡异的一幕倒是早已司空见惯。

    很快,高博抵达。虽然今晚也喝了不少酒,但这并不影响吴娜条理清晰地将送人路线规划妥当。

    轮到张玥柠时,吴娜坏笑着说:“你和疯子,我就不管了啊,给他个名正言顺的机会送你回家。”

    “可是...”担心她和高博忙不过来,张玥柠本想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帮忙。

    “你行啦,别可是了,”吴娜不等她说完,挥了挥手,“我和高博没问题,你操心你自己就行。”

    一行人终于散开各回各家,整晚的欢闹气氛散去,世界就这样突然安静下来。

    夜凉如水,寒风萧瑟,程启锋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张玥柠身上,很自然地拉着她的手打上了一辆车。

    此刻的时间才开始真正属于他们两人。

    一路上,他们都没说话,他只是孩子气地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掌心间紧紧攥着她的手。他的气息均匀地流动在她的脖颈间,有酒气也有清冽的香气,温热的,痒痒的。

    她的心在打颤,忍不住将他的手也握紧几分。

    出租车在左安门小区门口停下,他与她下车后并肩往里走。两人还是不发一言,就连步伐也都出奇一致地缓慢。

    时光再次在脑海中倒流,上一次他送她回家,是她去伯克利之前。但这次不同的是,他与她的手牵在一起,十指相扣。

    彼时是别离,此刻是相聚。

    程启锋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天不看她,但他今晚实在喝得太多了,他觉得那些星星一直在对自己闪着光,晃得他脑袋发晕,呼吸迟滞,眼前的景象模糊又虚无。

    静谧的黑夜里,心底那股暗流涌动的神秘情绪正在彼此心里悄然作祟。

    然而此时,一阵冷风过境,阴霾报复性地积聚在城际上空,闪亮的星辰被乌云遮挡,本就黑沉沉的夜空变得更加灰蒙。很快,雨声连成一片轰鸣,大雨瞬间围攻城市,滂沱雨水凶猛地砸向地面,也像成千上万支利箭打在了原本漫步的两人身上。

    老天从不爽约,阴雨不请自来。北京今年的雨季,的确稀有且漫长。

    “下雨了,咱们快跑!”

    程启锋不由分说把张玥柠罩进臂弯里带着走,张玥柠脱下身上他的外套,和他一起顶在头上,两人冲在了雨幕之下。

    直至跑进单元楼,他们踉跄的脚步才不约而同地停住。

    夜风带来的一场大雨把人撩拨得心乱,相视而站的两人保持了很久的沉默,久到足以观察细致彼此眼尾卷曲的弧度以及睫毛跳动的频率。他们在黑夜的雨幕里恣意曝光着自己的情绪,眼眶中仿佛都湿漉漉的,眨了又眨,无论是心跳还是体温几乎都在一同骤升。

    雨越下越大,短时间内没有停下的趋势。张玥柠朝外望了望,一阵凉风吹来,她本能地裹了裹外套。

    “雨太大了,要不你跟我上去拿把伞吧。”她终究还是先一步开了口,带着三分清醒,七分醉意。

    程启锋愣了一下,他的内心明明满是欣喜,这也是他期盼了很久的时刻,可眼下他却被以前的下意识驱使回了一句反话。

    “没事,不用,反正距离不远,我跑回去就行。”

    这句话说完,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脸颊的热度又升高几分,闭上眼眉头不由地紧紧蹙起,他从没有过像现在这般想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冲动。

    难怪吴赫骂他“人家都已经假装掉线送人头了,他竟然还想半途退出游戏。”

    他为什么总做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呢,真他妈该死。

    张玥柠看着他,目光中似有一丝慌乱席卷,瞳孔微颤,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忽然也觉得很委屈,只感觉整个人像是被一瓢冷水从头泼到脚。

    眼前的这个人怎么就这么会装傻,他到底要装傻到什么时候去,他的这股傻劲儿到底什么时候才算完,他是不是永远烂泥扶不上墙。

    刚刚在酒吧里说要她负责的话,现在自己反过来不作数了吗?

    本想和他理论,但奈何酒劲上来张玥柠的身体越来越疲惫,嗓子也熬得有气无力,原本想说的话最后还是噤了声。

    她抿着唇淡淡而别扭地找补:“行,既然你急着走那我不留你了,我先回家了。”

    转头进电梯的那刻,张玥柠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虽然余光有瞥见程启锋站在门外其实根本没走,但她也不想搭理他了。

    给台阶还不知道下的人,未免太不知好歹。

    刚进家门,张玥柠顾不得自己一脑袋浆糊,一向有洁癖的她迅速走进卧室,脱下了沾着酒渍和雨水的衣服,又进了洗手间拿毛巾擦拭着头发,大概整理一番后她换上了舒适的家居服。

    屋里暖气刚打开很快就有暖意散出,她走进厨房烧上一壶热水,准备给自己暖一杯姜茶,祛除一晚上烈酒带来的寒气。

    已近凌晨五点,但自城市进入深秋后白昼已经慢慢变短,此时天空更是阴沉,因此外面的世界依然如同黑夜一般。站在窗前,凛冽的风声和寒冷的暴雨都被隔绝在了厚厚的玻璃外面,砸在窗户上的雨滴痕迹蜿蜒,模糊了倒映在玻璃上孤寂的人影。

    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听着热水壶发出的隆隆作响的声音,张玥柠心间的热意与波澜再次随之翻滚。

    仅仅在原地怔了两秒,张玥柠触电般地扔下了手中的杯子,不顾一切地欲冲出门去,而后却在打开门的瞬间定在了原地。

    就像心灵感应一般,浑身湿透的程启锋已经气喘吁吁地站在了门外。

    酒醉的雨夜,空白眩晕的大脑,对视间红光流转的眼眸就像夜幕下舒展花瓣的曼珠沙华,灼热的妖艳触目惊心,伴着摄人心魄的美丽危险。

    “为什么回来了?”她紧紧盯着他,忽然感到真的热,心热。

    “那你这是要去哪?”他不答反问,“是不是要去找我,是不是知道我根本就没走?”

    “你想太多了,我扔垃圾而已。”她扭脸不看他,依旧嘴硬。

    他笑望着她空空的双手:“那垃圾呢?我可没看到。”

    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走到她面前与她额头相抵,他能听到的只有她的心跳一声比一声有力地在自己耳边砰砰响起,她带着颤抖的喘息声浓重而热烈。

    “张玥柠,我要你兑现自己说过的话,我今晚醉了,请你对我负责。”他的语速极快,声音浑厚而嘶哑。

    两双眼睛里盛不下的温柔,翻涌而下就快要将彼此溺毙。

    她一把将他拉进门,他火烧火燎用脚踢上门的那刻,再也无法压抑心中所有的思念与爱意,在玄关处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拥住她,低头吻住了她柔软的双唇。

    仿佛再迟一秒,世界末日就将真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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