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内,张玥柠与吴娜、康凌昊还有几位老一批的前辈们坐在一起。

    国乒队就在隔壁桌,而她和程启锋的位置之间正好相对,没有任何人影和障碍物的阻隔。

    是稍一侧头就能彼此对望的距离和角度。

    鼻腔里到现在还残留着刚刚他身上清甜的香水味夹杂着淡淡的烟草香,张玥柠的眼神一再控制不住地扫过他,脸颊也好一阵发热。而当他每每快要转过头,她都赶紧羞耻地别过脸去。

    会场开着暖气,场内密不透风,张玥柠的手心里不断冒出汗珠,也一直不自觉摁压自己的指尖,抠着指甲。

    焦躁感在心中逐渐升腾。

    明明还是寒冬,她却好像感受到了湿热的夏日。

    颁奖环节,万众期待的奖项一个接一个揭晓。

    国乒队众望所归地获得了年度最佳团队,而与之相关的几个荣誉一并开出,张玥柠、吴娜和康凌昊随同全队一起上台。

    场下发出了一声声喝彩和尖叫,声源来自国乒的海外球迷们。

    虽没有获得盛典的个人提名,但李国亮在发表团队获奖感言时却特别提到了程启锋和齐元康。在人才济济的中国队,齐元康作为老将从未松懈,依旧坚守一线,值得褒奖,而在程启锋的身上也仍有积蓄的后劲和潜力,大器晚成,也期待着他厚积薄发。

    程启锋手握奖杯,走到话筒前,“感谢维克斯体育,感谢国家队,也感谢师父对我的抬爱,大器晚成我有些愧不敢当,但教练们的认可和鼓励对于现阶段的我来说,那自然是非常重要的。我会尽我所能不让自己后悔,也将继续为国家队出一份力。”

    他与齐元康一起真诚地向观众席鞠下一躬,有球迷于正前方的观众席上疯狂高呼着:“程启锋,我爱你!齐元康,我爱你!”

    “爱你们。”私下一直以无厘头形象示人的齐元康,当前却神情腼腆地对着话筒回应。

    “我也爱你们。”程启锋的声调虽然也不高,但他的笑容大方又温暖,好像与球迷之间的亲密互动便是他的拿手好戏。

    张玥柠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此时此刻的表情,又听见“爱”这个字从他口中无比自然地说出来,她的心脏忽然止不住狂跳。

    她无数次幻想过程启锋对自己说“我爱你”时的样子,他的声音和语调一定可以把这三个字讲到擅长,温柔的,甜腻的,痴缠的,情丨欲之中带着颤音的。

    然而,从少年到中年,她与程启锋为彼此等待和沉沦整整十年,她却从没听他对自己说过这三个字。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与灯光里,在全球直播的镜头之下,张玥柠心绪如海浪,不合时宜地陷入了自己的头脑风暴。

    以致于在拿捏场面这一块从未失过手的她这一次却出现了轻微失衡,在主持人第二遍念到她的名字后,她才被林盛婉提醒着走到话筒前,开口时连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微哑,在心里准备过的获奖感言也几乎离家出走。

    好在有过往的阅历为她保驾护航,她也从不会让自己轻易露怯。靠着临场发挥,就算现编的词儿有点不太流畅,张玥柠依然维持住了镜头前的得体。

    颁奖礼还在继续,国乒所有人领完奖陆续走下舞台,张玥柠放缓脚步走在了最后。

    可她刚刚没走几步,却感觉到了右脚脚底一阵抽痛。

    这时候脚竟然抽筋了。

    今夜“美丽冻人”,她的双脚一直是冰凉的,她意识到这一定是受凉所致。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用余光看着场下黑压压的人潮,张玥柠有点慌,神色也略有痛苦,自己穿的还是双细跟鞋,万一在这时候出糗了怎么办?

    她的脚步越来越慢,直到她形影单只地和自己的团队拉开了一段长长的距离,且透出几分凌乱和无章法时,这一幕很快引来了周遭的目光。

    场边的工作人员率先发现异常,迎过来关心道:“柠姐,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嘴上这样说,可谁知下一秒她的左脚也出现了一样的症状。

    双脚都在痛,迈出去的步伐已经不听使唤,还差点没走稳崴了脚,张玥柠懊恼又局促地低下头,准备下楼梯时工作人员赶紧搀住了她。

    “谢谢,我来吧。”

    程启锋的声音忽然出现,张玥柠疑惑抬头,只见他正站在自己面前,漆黑的眸子中隐熠起星河似的微光。

    场面太过正式,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第一时间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一瞬间,张玥柠仿佛看到救星,而她也心有所感地被他的行为触动到。

    没有过多犹豫,她把手放在了他手上,因为脚底抽痛而摇晃的身体也有了重心所依。可就在两手相握的那刻,张玥柠注意到了一丝不对劲。

    程启锋左手的中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枚戒指。

    还没来得及细看,她忽然又被程启锋搂上后腰,轻轻一带,她几乎要坠入他怀里。

    众目睽睽之下,她就被他这么拥着,走下舞台。台下媒体的快门声早已连成欢快的乐章,镜头定焦在此。

    今晚除了报道晚会盛况,这一幕或将成为另一板块的高热话题。

    然而这样的场景远远不及后腰的触感来得震撼,礼服裙很薄,他的掌心很暖,戒指很热。

    异样的感觉,浑身所有的感官都在他的手掌处放大,发烫。

    左手中指,那不应该是情侣戒佩戴的位置么?

    脚底抽筋的痛逐渐淡化,被金属戒指摩挲出的凌厉纹路却像是生了根,直往张玥柠心里钻。

    就在快回到座位上时,张玥柠冷冷看他一眼,主动挣脱开了他的手。

    **

    晚上,吴娜与品牌方的饭局。

    席间还是那套乏善可陈的流程,正如吴娜所说,大部分时候张玥柠只静静地做了一个看客,非必要时她也不想多说话,但客套之间她的脸仍然快笑僵了。

    倒是吴娜游刃有余地和各路人马谈天说地,整个人看起来自信又笃定。

    一顿饭吃完,吴娜和他们的话题还没结束,便又向主办方借了间小会议室打算继续讨论剩下的细节。

    张玥柠想先回酒店,吴娜走过来笑嘻嘻问她:“不会迷路吧,要我送你不?”

    “就这两步路我还能迷路的话,那我岂不废了?”张玥柠对她皱皱鼻子,“行啦,你忙你的,我马上自己回去。”

    包厢里只剩下张玥柠一个人,一晚上室内的空调温度都很高,她感觉燥热,此时连带着额头都有点黏腻。

    正好看到备菜台上还有几杯冰饮料,大概是点了单没喝完的,张玥柠先拿了一杯一饮而尽,冰冰爽爽的味道还不错,热腾腾的感觉缓解了很多,于是她又拿了另一杯,大口喝完。

    喝了两杯冰饮料才觉得周身舒畅,张玥柠又坐了一会儿,浑身稍稍松泛了下,便起身离开。

    可是才刚刚走到室外,当凉风灌进身体里,她的身体就不由地开始发抖,竟然双腿也开始打飘。

    这是怎么了,张玥柠几欲站不稳,赶紧挪到角落里扶住墙壁,晃着脑袋让自己冷静,心想今晚自己一杯酒都没喝,怎么会有种醉醺醺的感觉冒上来?

    这时她才慢慢想起,应该是出来前的那两杯“饮料”,怪不得喝的时候就隐约尝出了酒精味。

    那哪里是饮料,分明是包装看起来像软饮的鸡尾酒,而且结合现在的感受,这酒的度数应该还不低。

    张玥柠来不及懊恼,酒精的作用让她大脑出现了暂时性短路,还好酒店就在旁边,她强忍着头晕,加快了步伐。

    走着走着,许是醉意上头,想念开始猝不及防地将她包裹,一股悲伤也在喉咙里一寸寸地逼上来。

    回到酒店的时候,张玥柠径直走向前台,用自己流利的英文向服务员迂回地探听着什么。

    前台热情地向她一一告知,她的房间今天下午刚刚做过清洁,缺失的物品都已经补齐,今晚已为她提前启动智能家居,如晚上有宵夜需求她们可以推荐一款低卡轻食,并为她送到房间,除此之外她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拨打前台电话,24小时都将有人为她竭诚服务...

    这些没一句是张玥柠想听的。

    原来是她想多了,一切并没有什么特别,程启锋没有神色沉重地要求前台给他开门,他没有早早地守在她房间里,等待她回去。

    独自回到房间的十分钟里,张玥柠放任自己的大脑处于一种空洞混沌的状态,矛盾拉扯着拧巴在她心上来来回回地走,踩出一行行酸涩的脚印。

    而想到程启锋手上的那枚戒指,她更是疑问重重,焦躁难安,每一秒都是被双倍拉长的煎熬。

    镜子里映照出她白皙的一张脸,化妆师的手法极为高超,照亮她一整晚的美丽妆容仿佛焊在了脸上,带妆数小时中间还出了汗竟一点都没花,只是晚饭后口红掉了而已。

    对着镜子,张玥柠好像怎么都不舍得卸掉这张脸,甚至她还觉得有点寡淡,随手拿了一只口红又给自己补上。

    镜子里的她又一次鲜活明艳了起来。

    头晕的感觉缓解了大半,但也仅仅是走起路来可以不用再扶墙,将散未散的酒精带给她的后劲不是那么容易消退的。

    张玥柠很少喝酒,她一直认为买醉这种事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因为酒醒之后该面对的问题还是得面对,一个都逃不过。

    但她今天却很大意地误触了。

    酒这种东西,你要么一口不碰,保持绝对清醒,一旦碰了,就干脆喝到断片儿,除了半醉半醒的感觉太难受,所有的酒后荒唐只允许发生在人事不省的时候,第二天醒来后,都将全部不作数。

    每个成年人都应有此觉悟,张玥柠好像理解了程启锋当年的做法。

    她现在是这么想的,也的确决定这么去做了。

    张玥柠很快出了门,重新返回到会场后台,这里的工作人员还在陆陆续续地进行设备和布景的撤场。

    推开化妆间的门,很巧,给张玥柠化妆的那个韩国化妆师还在梳妆台前整理着自己的工具。

    从镜中看到张玥柠出现,化妆师出乎意料地回过头,“咦,张玥柠姐姐,您怎么还没回去呀?”

    “不好意思,我能问你借几样东西吗?”

    **

    主办方的晚宴散场后,吴赫和薛祥就不知所踪,到处找不着人影儿,章辰阳和孟霖他们讨论了一晚上,反正要后天才回北京,他们决定去市中心的夜场玩玩。

    谁都知道首尔这座城市一旦笼上夜色便会更加绚丽多彩,夜生活是出了名的丰富,且很多韩国人都喜欢将夜生活限定为疯狂的蹦迪,是那种短时间内肾上腺素的飙升能让人尝到晕眩狂欢的快感,也是随地而卧一饮而尽能让人分秒感受到体魄分离的舒爽。

    没点酒底子的人大晚上还真不敢在首尔最繁华的街区上乱晃。

    康凌昊早已过了浮华热闹的年纪,孟霖硬要拉着程启锋一起,但他还没喝酒就已经失魂游离,实在没什么玩的心思,哪怕章辰阳把他们要去的地儿描述得再有吸引力,这人还是两眼无光,无动于衷。

    “你他妈就跟七老八十了一样。”几人打车离开前,孟霖还不忘骂他一句。

    会场外,最后只剩下程启锋和康凌昊。

    中午见过张玥柠一面,也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弯弯绕,康凌昊心里明镜儿似地,他侧头看一眼程启锋偃旗息鼓毫无生气的样子,叹了口气,说,“疯子,想干嘛,我陪你。”

    “要不,咱找个小清吧去喝两杯吧,昊哥。”程启锋慢悠悠地开口。

    他不愿太闹腾,却更害怕回到房间面对令人窒息的死寂。

    康凌昊听后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程启锋这个南方人的酒量他向来是嫌弃的,他说两杯那估计也就真的两杯。

    就像从前他一直嫌弃张玥柠的混双成绩差,死活都不愿意跟她配对,因为张玥柠说一场混双比赛她最多赢两局,那绝不可能赢三局。他们试着打过一场,最终比分的确是2:4落败。

    想到这儿,康凌昊咧嘴笑了笑,这俩人真是天生一对的绝配。

    失恋的人天下第一大,他今晚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走吧...”康凌昊刚往前走两步,又想起什么,“这韩语我俩都不会说,咋整?...欸,不过首尔这地儿常年中国游客倒是挺多,碰碰运气吧,实在不行咱这散装英语说不定也能顶点用。”

    “嗯,听你的。”

    两人在路边拦下一辆的士,二十多分钟后,他们在一条不知名街道的路口下了车。

    细碎的流沙银河斜躺在青色天宇,眼前同样是不可避免的目眩神摇,首尔就是这样,似乎在引诱所有人在夜幕降临后疯狂入幻,打发这枯燥的夜,也逃避苦闷的现实。

    繁杂的灯红酒绿里,越过人群,走街串巷,程启锋和康凌昊两人的运气还算不错,找到了一家老板会说中文的小酒吧坐了下来。

    这里还算清净,只有少数喜静的客人坐在桌前细声慢语地谈心,一扇木门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大分贝噪音,迂缓的轻音乐在空气里流淌。

    第一杯酒,程启锋给自己的胃里送下一大口,由于喝得太猛,他轻咳一声,酒精顺着喉咙烧出一片热流。

    看他这姿态,康凌昊不免担心他酒量,伸手拦了拦,“慢着点慢着点,你要喝多了我一个人可扛不动你。”

    程启锋冲他笑了笑,簇起眼角咂舌,又抓了把小食往嘴里塞。

    “你跟玥柠到底咋了?”

    程启锋接话很快,“过年前,我们...闹了点矛盾。”

    “那就说说。”

    看着康凌昊,程启锋意外地和他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也尝试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完整。

    感情的事他确实不擅长,确切来说是身处这段感情的两个人都不擅长。张玥柠是自己的初恋,而这个女人在感情里的领悟更是后知后觉。

    或许,眼前这个年长的已婚男人能给予的指教总是利大于弊。

    听程启锋说完,康凌昊眼里直犯迷糊,因为说是来龙去脉压根不算。毕竟这手分的,连两个当事人自己的脑子都是懵懵的。

    缓冲了好一会儿,康凌昊的表情毫不惊讶,“疯子我和你说啊,你还是不了解女人,女人这种生物是最喜欢分手的,她们都喜欢借着分手的由头来满足她们所有出演苦情剧的欲望,一到那时候,她们脑中积攒的什么日剧、韩剧、琼瑶剧等等一下都冒出来了,代入之后悲情得可欢呢,好像自己已经在经历什么生离死别了似的。”

    程启锋恹恹地垂着眼皮,“可我觉得,她和大多数女人是不一样的,她一旦认定我们分手,那就很难挽回了...”

    “你试过了吗?”

    “你有没有诚恳地跟她道歉,有没有把你心里的所有疑问都说出来?”

    “你有没有问过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有没有跟她好好聊一聊你自己的打算?”

    康凌昊的情绪转变很快,上一秒还是淡淡然的玩笑语气,这一秒突然就收敛沉静下来。

    一个几连问也让程启锋的眼里带上了颓然,他面对康凌昊的严肃沉默片刻,只得无力地摇摇头。

    康凌昊在两个杯子里倒上酒,两人碰杯,这才开始冷静客观地分析,“如果你们同时都放弃沟通,那就等同于在放弃这段感情,我相信你们俩都不舍得。”

    “玥柠是不一样,她行事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可她再厉害也还是女人,女人生性里有的特质她一样不会少,她也会患得患失,会害怕失去,会想要从你这里得到更多的在乎...”

    “但她也比大部分女人都要更矜持更骄傲,别人能轻易表现出来的情绪,到了她那里她就只会本能地掩藏...她内心脆弱的那部分你可以看不见,但你却不能不懂...”

    “毕竟你认识她十年,也爱了她十年,这世上除了她父母,在她心里,你应该是最懂她的那个人。”

    感情这件事当局者理应自有判断,旁人说再多也只能作为参考。

    但康凌昊的寥寥几句话,程启锋全都听进去了。

    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唯有如胶似漆与干柴烈火贯穿其中,其他什么都没来得及思考,大到对今后生活道路的规划与展望,小到发生矛盾后的应对和解决方案。

    所以当他们成为恋人后第一次发生分歧和争吵,令彼此多少都有些始料未及,也失去了本该有的态度和方寸。

    “问题来了呢,就解决问题,别老跟自己较劲儿。”

    “那你和嫂子呢?”程启锋问。

    康凌昊了然笑道,“都一样,其实两个节奏不统一的人走在一起本来就会有痛苦产生,但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要节奏完全统一是超难的...”

    程启锋给酒里放上冰块,脸上的神色仿佛一瞬间豁然开朗。冰块在杯中上下沉浮,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悦耳的脆响。

    **

    接到孟霖电话时,程启锋和康凌昊新加的两杯酒刚刚端上桌。

    滑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的躁动几近震耳欲聋,“喂,你&¥#@@*#*&#&¥...”

    程启锋尝试捂住另外半边耳朵,艰难辨别对面的话,“你说什么?”

    那头又说了句话,还是只听得见声儿,听不出内容。

    “我听不清,你能换个安静点的地方么?”

    之后,对面出现一阵拉拉扯扯的七嘴八舌,近五秒钟后话筒里的噪声总算降低,不过接电话的是章辰阳,“锋哥,你现在在哪儿?”

    “我跟昊哥在一起,我们在...”程启锋望了一眼康凌昊想要求助,然而后者摊摊手,表示也完全摸不清方向。

    他们刚刚打车来的,奈何司机不大会中文,两人只能用各自现有的英语水平你拼一句我凑一句,最后表达出的意思司机总归是明白了。

    只是送到的这个目的地,谁也不知道路名。

    眼神在四周转了一圈又一圈,程启锋只得无奈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行吧,不管你在哪儿,你现在赶紧来一趟梨泰院!”

    “啥?梨泰院在哪,去那儿干嘛?”

    “你别废话,抓点紧,不来你会后悔一辈子...”旁边又传出孟霖的声音。

    “锋哥,你快来吧,我们在这边的夜店碰着柠姐了!”

    “什么,夜店?”程启锋的脑子轰地一声炸开,呼吸和心跳都骤然急促,“她和谁在一起,她在那里干嘛?!”

    “她旁边...全是男的,我们一个都不认识...”

    “她到底在那儿干什么?!”听章辰阳吞吐着顾左右而言他,程启锋的情绪不受控地激动起来,再次发问的声音颤抖着拔高好几个度。

    “她刚才在喝酒,这会儿在舞池里。”

    “好像...好像正跟人跳舞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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