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幽幽地看着怀里还在沉睡的女子,认命地将她头上的发饰一一摘了下来,小大夫团巴团巴的将自己埋在他胸膛里,抱着自己不撒手,萧瑟没办法只好让她躺在自己身上,轻抚着她一头乌黑细软的长发,进入睡眠。

    禾知许费劲地睁开双眼,看见的便是青色的云烟细棉以及感触到的温热的胸膛。她伸手摸了摸,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头顶传来的轻笑声。

    “手感怎么样?”慵懒的声线带着些调笑。

    “还不错~”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禾知许,脸瞬间烧红了起来,一下子坐了起来,回过身看见被自己当成人行抱枕的萧瑟后,更是羞得不行。“你!你怎么在这儿啊。”

    萧瑟挑了下眉,目光眷恋地看着羞得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的小大夫,“昨晚某人可是抱着我不撒手啊。”

    “我!”禾知许目光忽闪就是不肯看萧瑟,“那你把我丢下就好了嘛。”

    萧瑟起身捧着禾知许的脸庞,“那我舍不得。小大夫,你这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可不能不负责啊。”

    “我……我去给师父写信!”说着便要下床,又被萧瑟拉了回来。

    “写信做什么?”他疑惑的问。

    “提亲啊!我娶你进青城山!”禾知许目光炯炯,还拍了下胸脯。

    话音刚落脑袋就挨了一个脑瓜崩子,小大夫轻呼了一声,捂住脑袋反应不过来了。“想什么呢,要娶也是我娶你。八抬大轿,凤冠霞帔,寻常女子有的你都有,她们没有的我也能给你弄来。”这下小大夫真的像傻了似的,扑进他怀里,笑得格外甜美。

    “那我们来聊下,什么是万蛊灵。”萧瑟扯开一抹微笑,看的禾知许后脊发凉。

    “哈哈……哈……”禾知许蔫了吧唧地坐在原地,满脸心虚。“你……你知道啦。”

    偷瞄一眼盯着她的萧瑟,底气明显不足。“我被种下万蛊灵的时候还是个婴儿,我也决定不了嘛。但是我保证,我现在已经将体内两股真气融合了,不用压制其中一方,对我修行也有帮助。我……”

    看着目光不善的萧老板,禾知许也不敢顾左右而言他了,老老实实地坐好,“万蛊灵是一种苗疆秘术,它是由蛊王演化而来的,分为母蛊和子蛊两种。我也不知道我是哪一种,但是它在我身体里二十一年了,期间虽然发作过几次但都不严重,现在只要我不受重伤便不会被反噬。萧瑟,我错了,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萧瑟看着可怜兮兮的小大夫,扶着额角叹了口气,“再没别的了?”

    禾知许摇了摇头,期许地目光看着他“没了,没了。不生气啦?”

    “没有下次!”

    “嗯嗯!萧狐狸,我饿了。我们洗漱吃饭吧!”

    “叫醒雷无桀,一同去。”

    “好!”

    雷无桀清醒过来后,来到院中就看见萧瑟和禾知许坐在凉亭里,禾知许看见雷无桀起来了,招呼着他。

    “快去洗漱,过来吃早饭。”

    “哦,好!”找了一个破了一半的水槽蹲在那里漱口。

    “那老板呢?”雷无桀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那个留着一撇小胡子的男人。

    “老板出城去了,他说他那孟婆汤还差一味酒引,要去那海外仙山寻觅。”小二来到了后院,笑着同他们说。

    “那个老板……”雷无桀皱了皱眉头,“究竟是什么人?”

    萧瑟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助你连开了三门火灼之术,总是又是个高人,又是个好人。想那么多干嘛?”

    雷无桀挠了挠头:“也对。走,去闯那登天阁去。”

    “先吃饭!你不饿啊?!”禾知许觉得雷无桀就是精力旺盛过头了。

    “对对对。”雷无桀这才意识到自己腹中空空,急忙点头。

    出了东归酒肆,在路边一家蒸汽腾腾的包子铺坐下来。萧瑟要了三屉包子,三碗豆浆,淡淡地说:“今日之后,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了。最后一顿早餐,我请你。”

    “萧兄你这话说得就有些惆怅了啊。”雷无桀喝了一口豆浆,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胃中,说不出的舒服。

    “并没有。”萧瑟放下碗,“只是觉得回去又是那么遥远的一趟路途,这一趟却只为了五百两银子……”

    雷无桀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他好像猜到萧瑟接下来想说什么了。囫囵吞枣般的吃下最后一个包子,“我吃饱了,闯阁去了。”拿起包袱就往登天阁跑去。

    “你把人吓跑啦,萧老板。”禾知许慢悠悠地端起碗,“怎么不告诉他,那酒肆现在归你打理了。”

    萧瑟喝了一口豆浆,没有回话。嘴边的笑意更明显了。

    “可怜的雷无桀,每次都被你骗。”禾知许要来一壶茶,“这雪月城可真热闹,不过等下大概会更热闹。”

    而此时,一个书童打扮模样的人正牵着一匹满是疲态的老马,上面坐着一个面目清秀的白衣书生,背着一个书箱,慢悠悠地向登天阁行去。萧瑟看了若有所思,“青城山?”对上禾知许狡黠的目光,微微翘起嘴角,“什么时候看到的?”

    “昨天你们喝酒的时候,那可是下一代青城山的武运和天运。”禾知许撑着下巴,“我也是很久没看见他们了。”

    雷无桀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萧瑟瞥了一眼登天阁外挂起的灯笼,还停在十二层,“你十三层就被打下来了?”

    “没有,但在十三层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他不和我比武,却要跟我比赌术。听你之前在美人庄说自己在天启城的千金台赌过,你得帮我一把。”雷无桀十分殷情地给萧瑟倒了一杯茶。

    萧瑟轻轻用手指敲了三下桌子,坐地起价,“加三百两。一共八百两。”

    雷无桀咬咬牙,“没问题。”

    萧瑟这才眼睛一抬,“说。”

    雷无桀就把遇到的这个奇怪的人一五一十的形容了一遍,萧瑟听完便猜想到了十三层守阁人的身份,“你和他对赌之后,他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雷无桀回忆了一下,“他先看了一眼结果,然后就说我输了。”

    “那个守擂的出老千了。”禾知许看雷无桀半天也想不出来,好心提醒了他一句。

    “那我怎么办?”雷无桀趴在桌面上,百思不得其解。

    “你赌不过他,还打不过他吗?”禾知许喝了一口茶,“看好你哦,雷无桀!”

    “对,做你最擅长的。揍他。”

    雷无桀一身红衣又风风火火的跑回去闯阁了。萧瑟倒是对那里的小道士起了兴趣,朗声道“既然我们都是在等他从阁上下来,不如来这里喝一杯茶?”

    书生放下了手中的书,饶有趣味地望了萧瑟一眼。再看他旁边坐着的一位,惊的差点跌下马来。

    “小师叔!”那书生三步并两步跑到禾知许面前,抓住禾知许的袖子哭丧着脸,“小师叔!凡松可算是找到您了!”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萧瑟将禾知许的袖口从李凡松的手里解脱出来自己握住,没好气地看着这个年轻人。

    “小师叔……”李凡松下意识用望气术看了眼萧瑟,“小师叔,虽然这男子长的极好,但他不会武功啊。他要是去了青城山连师祖一下都挨不过吧。”

    “胡说什么呢!”禾知许戳了下李凡松的额头,回头对萧瑟说,“我师父没有那么凶的。”

    “还有,小飞轩躲什么躲吧,见了你师叔祖也不行礼。唉……我得给吴师兄写信了啊……”禾知许看见圆圆胖胖的飞轩就想逗他。

    “师叔祖。”飞轩撇着嘴一脸不开心,“您一年半载不写信回山,就不用特意关照我了吧。”

    “那怎么行呢,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对你我需得多上点心。”她的笑容不禁加深了几分。

    “小大夫,别逗你的小辈了。再逗就急了。”萧瑟捏了下禾知许的手掌。

    “行吧,听你的。飞轩,过来坐。”禾知许指了下李凡松身边的位置。手撑着下巴,看向萧瑟冲他挑了下眉。

    “奇了!除了掌教师叔祖还有人能治得住这位真祖宗。”飞轩小声嘀咕道。

    “小团子,我听到了。”禾知许在座的都弯起了嘴角,不知是在笑飞轩的话,还是在笑那可爱的称呼。

    “咳!”李凡松岔开话题,“公子相邀,只是喝一杯茶?”

    “既然遇到了青城山上的道士,也自然想算上一卦。”萧瑟望着李凡松。

    李凡松和飞轩下意识地看向禾知许,她也目光淡然的回了一句,“他的命格我可算不了。算与不算,皆看你。”后一句却是对着飞轩说的。

    飞轩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抬头看萧瑟。“命运是天道,所以卜术是偷天之术,有违天道。有句话你得知道,命越算越薄,你可确定要算?”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竹筒。

    萧瑟拿起一根筷子,作势敲了一下飞轩的脑袋:“小道士,哪里来这么多的话。”

    “而且我青城山的卜术与那些路边道人的卜术截然不同,青城山有卜卦,却无解卦之说。六爻齐出,至凶至吉,都是天运使然。”飞轩却认真地说些老气横秋的话。

    李凡松坐在萧瑟身边,给自己倒了杯茶,笑着说:“公子莫怪,我师父曾说过,未来的青城山,武运我占六分,但天运,这孩子可占八分。飞轩,为公子卜卦吧。”

    飞轩将三枚铜币放入了竹筒之中,每一枚铜币皆有两面,其中一面刻着女娲蛇身像,带着慈祥而鬼魅的笑容,另一面则是伏羲蛇神像,显露着虬结而可怖的肌肉。他将竹筒递给了萧瑟,说:“抛吧。”

    萧瑟接过竹筒,禾知许伸手按住他的手,对着飞轩只说了一句,“你自己掂量,尽力而为,不可勉强。”

    松开手合上双眸,萧瑟轻轻地摇晃着,钱币撞击的声音清脆可闻。“天运?在我们知道天运的那一刻,天运就已经变了。”萧瑟将竹筒轻轻一抛,三枚铜币从竹筒中飞了出来,散落在了桌面上。

    三枚均是女娲面朝上。

    “初爻,三阴面,老阴。”飞轩微微皱了皱眉,李凡松用手指占了一滴茶水,在桌上淡淡地画了一横。

    “看你神色也能了解大概,不过阴听着,的确不如阳好。”萧瑟倒是坦然一笑。

    飞轩摇头:“老阴是变爻,只出一爻看不出来什么,你继续。”

    一连五次老阴卦,连禾知许都睁开了眼,这样的卦象可不常见,看样子只能掷第六卦了。

    “五爻皆至阴,想来我的命理是很不好了?”萧瑟幽幽地说。

    飞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五爻皆阴,我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卦象。但五爻又都是动爻,我看不清,看不清……只有第六爻出了,我才能窥得天道,只是这天道……是我等所能窥视的么。”

    萧瑟将竹筒推了回去,笑道:“要不还是算了。”

    李凡松面色也严肃起来,“飞轩!”

    “凡松,让飞轩自己做决定。”一直保持安静的禾知许发话,她面色沉寂看着竹筒,仿佛刚刚打断李凡松话语的不是她一般。

    飞轩长舒了一口气,将竹筒推给了萧瑟,只说了一个字:“掷!”

    萧瑟也不再推脱,轻晃了几下竹筒后,将它猛的往上一丢,三枚铜币从其中飞落在了桌面上。前两面皆为女娲面,结果就在这最后一面了。最后一枚铜币还在旋转,窗外也是狂风大作,乌云滚滚,似有暗雷要横空劈下。

    忽然一只手罩住了铜币,飞轩和李凡松不约而同望向萧瑟。飞轩此时已是满头大汗:“为何?”

    萧瑟依然是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懒洋洋地笑道:“如今卦象不过两种了。我想先求问先生,若仍是阴面做何解?若有一阳面,又做何解?”

    飞轩缓了缓,答道:“若仍是阴面,那么便是六老阴。六爻皆为动爻,那么此卦便是‘用九,见群龙无首’。”

    “哦?”萧瑟微微一笑,“是凶是吉?”

    “大吉。”飞轩缓缓说道,“天下共治,群龙无首,观望者时机一到,可一遇化龙,直飞九天。”

    “那若是伏羲面呢?”萧瑟继续问道。

    飞轩叹了口气:“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萧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

    “大凶卦。”书童继续解了下去,“苍龙七星宿即将来临,阴阳之争引发激烈的战争。龙战死于荒滩,血流三万里。”

    “轰!”天上传来一身巨大的雷响。禾知许抬头看天,眉头紧皱。

    “好。”萧瑟朗声说道,手猛地一挥,将那枚硬币远远地甩飞了出去。乌云瞬间散去,雷鸣也仿佛只是一场幻觉,阳光重新照射进来。萧瑟将其他两枚硬币收了起来,装进了竹筒中:“我从不信什么天道,只信自己,只是昨夜,我心中忽然闪过一丝疑惑,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做一个决定了。但没有勇气,所以胆怯地想要来求一求天道。然而刚刚我忽然想明白了,所以这卦算不算,也就不重要了。”

    听萧瑟这般说,禾知许大概也能猜到他要干什么了,逃避了这么久的问题终于还是自己想明白了。只是这一场卜卦着实看的她心惊胆战,她青城山的天运可不能这么折了。她都想好了,要是萧瑟想知道结果,大不了她替小飞轩挨了那道天雷,也不算亏。

    飞轩默默地收起了竹筒,脸色沉静,对着萧瑟郑重行了一礼,“多谢。”

    “也不全是为了你。”萧瑟笑了笑,“要是那天雷真落了下来,我家夫人大概会替你挨了,我可赌不起。”

    禾知许嘿嘿一笑,被萧瑟实打实的敲了一下,“下次再胡思乱想,就不止这一下了。”

    此时,城中忽然声惊呼:“司空小姐回来了!”不用猜也能想到应该是枪仙司空长风之女了,那马上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手持一杆乌金色的长枪,气概非凡。

    只见禾知许提着素问飞身向登天阁而去,朝那英气斐然的女子挥出一道剑气。骑马的少女被剑气逼停,看着突然出现的纤尘不染的女子,语气也放软了几分,“这位姑娘,你挡我路作甚?”

    禾知许微微一笑,“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朋友在登阁,司空小姐今日怕是不能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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