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媒人都绕着江家走,今日却来了三位,这自然不是凑巧。

    本村的李家和周家原本就有把女儿嫁过来的打算,没想到还未行动,竟被外村人捷足先登,到嘴的肥肉哪能让别人抢去。于是两家都以最快的速度找了媒人,所以才会三媒同进江家。

    这可乐坏了江母,两个孙子都不小了,尤其是二宝。以前她求人说和都没人搭腔,如今是看他们家日子好过了。

    小莱争气读书用功,也给侄子找了营生。儿子将来是有大出息的人,他们家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孙媳妇可得好好挑一挑。

    江母客气地把媒人请进院,三个婆子见江家院内凉棚下并排砌了两个灶,锅比家里做饭用的锅大一倍,此时锅里咕嘟嘟煮着东西,浓浓的卤肉香从锅盖缝飘出来,勾的人直流口水。墙边的火窑冒着火星子,烤肉的味儿让人恨不得立马吃上一口。

    随着大宝三宝的生意越来越好,江大哥夫妻俩承担了在家备货的活。江父江母偶尔打打下手,江家现在除了墩墩就没有闲人。

    就这样还常常人手不够,江家现在迫切需要增加劳动力。若是二宝三宝娶了媳妇,那便解决了大问题。

    三人四处打量,江大嫂看在眼里,她从锅里捞出卤货切好装盘,又从火窑那拿来还烫手的肉铺端进屋。不管亲事成不成,媒人是不能得罪的。

    过了过嘴瘾仨媒婆可没忘了正事,擦了擦嘴便开始王婆卖瓜夸起了各自要说亲的姑娘。李家看上了二宝,周家姑娘与三宝年纪相当,徐家村的徐家在府城见过三宝。

    仨媒婆有两家给三宝说亲,二宝目前表面上没有赚钱的营生,所以行情不如他弟三宝。

    江母和江大嫂面带微笑静静地听着也不说话,偶尔附和一句“姑娘好!”

    三人嘴都说干了,这婆媳俩也没表态。唇枪舌战一番后,王婆子终于忍不住问江母:“老姐姐,中意哪个?您倒是给个话啊。”

    “中意中意,我都中意,但我也做不了主啊,我家孩子主意大着呢,我这边若是应下,他们自己不乐意那可就闹笑话了。”

    其实江母都不满意,李家姑娘两年前他们家有心求娶,但那时李家看不上他家。如今见他们日子过好了再找上门,这种人让人心里膈应。而且这两年李老三为了二十两彩礼把闺女都耽搁了,这种亲家他们可不敢要。

    周瘸子家的姑娘有个好吃懒做的大哥,偷东家窃西家,村里人人防着,与这种人家结亲,他们家名声还要不要了,小莱还要读书科举,万不能有这样的亲戚。

    至于徐家,不是一个村的不清楚这家人的品行名声,只能过后找熟人打听底细。

    仨媒婆有点不高兴,但因为有别家媒人在,谁也不好多说。再者江家现在今非昔比,人家要比比也是应该的。

    最后江母给了个准话:“等俩孩子回来问问,若对谁家姑娘有意,两日内我老太婆亲自去找你们,若我不去……几位明白我的意思吧。”

    仨婆子互相看了看后点头,即便从他们三家里挑俩姑娘,也还有一家落选呢,这种事着实不好当面拒绝,大家心知肚明便好,不必非得通知一声。

    送走了媒人,江母开始发愁,今日姑娘家请媒人大张旗鼓地进他们家,村里人都看见了,若是一家不选,估计该有人该说他们家眼高于顶瞧不起人了。

    江父叹道:“那也没有办法,不能胡乱答应孩子的婚事,等回来问他们的意思吧。”

    今日三宝和江梅回来的稍晚,所以这件事便放在了饭桌上。往日晚饭大家会说一天的趣事,今日是二宝三宝的亲事。

    二宝首先表态,“我不急,等过了这个年再说。”他目前没有心思想别的,第一批纸在二叔考完府试就差不多要售卖,有好多事需要他做,至于亲事晚了这么久也不差一年半年。

    江大嫂不赞同:“有好姑娘就先定下来,来年成亲刚好。”儿子不急做娘的急。

    白日里江父江母还有江大哥夫妻俩都商量过了,也都是这个意思,但二宝主意大,所幸眼前也没有合适的人就随他。

    于是一家人把目光都对准了三宝,江三宝端着饭碗脸一下子就红了。江母大笑:“我们三宝太老实,奶得给你好好把关,找个好姑娘。”

    “哼,三哥才不老实。”江梅嘟囔。

    三宝瞪她,江梅梗着脖子道:“你现在不说,难道等家里给你定了姑娘再说?”

    “说、说什么?”江大嫂突然有了一种预感,所以问话不太有底气。

    三宝放下碗筷,脸涨成猪肝色吭吭哧哧就是说不出来,江梅急脾气见不得他这般拖拉,把筷子一放,“三哥有相好的姑娘了。”

    “咳咳……”江莱一口汤咽下去一半,听到这话差点喷出,好在他忍住了,憋得他干咳不止。

    他怎么也想不到老实巴交的三宝会私下里和姑娘相好,这事发生在他身上不稀奇,三宝做出来就太令人惊讶了,这难道就是人不可貌相?

    江家人都顾不上吃饭,一定要三宝把话说清。江梅见他三哥窘迫便替她说。是他们在府城遇到的卖菜姑娘。

    姑娘身世不好,父亲几年前生病走了,家里只剩下她和娘两个人,家里没有男人日子过得艰难。那姑娘是个要强的,自己种菜去府城卖,常被人欺负,有一次被流氓调戏是江三宝挺身而出。

    然后她就在三宝和江梅的摊子旁边卖菜。能买肉脯的人不差银子,随手买些菜也是常有的事,之后三宝去哪里卖,那姑娘便在哪里卖菜,久而久之俩人就有了感情。

    “有几次我们带回来的菜就是小娟姑娘给的。”江梅补充道。

    “我就说这俩怎么会想到往家里买菜,原来是这么回事。”江母一怕大腿,随后摇头,“那姑娘不行,没兄弟势单力薄,寡母将来也得三宝养活。”

    “我养,我能赚银子。”三宝终于说出了自开饭以来的第一句话。

    江母摆手,“那也不行,你岳家不是全乎人也不能是寡妇,会被人说闲话。”

    江大哥夫妻俩也觉得不妥,眼见没人同意,三宝急了,“又不是小娟是寡妇,我娶姑娘还要管她爹娘是什么人。”

    “说的什么混账话。”江母一瞪眼。“娶亲嫁女亲家很重要,你不懂听奶的。”

    “也不见得不行。”二宝见家人都不支持弟弟,他帮着说话:“只要那姑娘是好的,三宝娶她日后会省去很多琐事。”至少不用费心思地去讨好岳家或是大舅子小舅子。

    江莱:“有道理,至于她娘不是大问题,三宝的饭桌多双碗筷而已,女婿养岳母不丢人。岳家人口不丰没关系,咱家人多呀,三宝有亲兄弟用不着岳家帮衬,娘你有什么担心的,这样的岳家反而省心。那姑娘品行如何,大哥大嫂亲自去探听便可,只要人品正人勤快,这就是一门好亲事。”

    江莱开口,江母便动摇,其他人也逐渐被说服,江大哥大嫂决定亲自去姑娘所在的村子打探。

    两天后媒人没有等到江母登门便告知主顾事黄了,然而没几天就传出江三宝定亲的消息。

    周李两家逢人便说江家的不是,江家人顾不得理会闲言碎语。因为三宝定亲不久,江莱就要参加下一场考试。

    对江家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得过江莱的考试。江莱也就清闲了等待发榜的那五日,次日便被赵耿年关在书房里勤学苦读。

    刚开始的几天,赵耿年发现他每日所讲江莱都能消化,于是便每日增加一些内容,然后他又发现无论增加多少江莱都能记住,这让赵先生越发惊喜。

    他读书、教书这么多年深深明白一个道理:读书要靠天分。天资不够即便不眠不休成绩也有限。

    若是过目成诵在理解上一点就透便会事半功倍,江莱就是如此。想当初他完全掌握《尚书》差不多半年左右,但江莱半月不到,这是何等聪慧。赵耿年恨不得把自己所学全部传授给江莱,对自己最初的轻视更是悔不当初。

    若自己早些教导,今年秋的乡试大概都可以一试,错错,是他错的太离谱,自己资质平庸便以为人人都平凡如蚁。

    罢了,先把府试过了再考虑下一步吧。既然半月就可把一本书掌握,两个月能学五六本,应对府试没有问题。对一个月后的考试赵耿年比江莱更有信心了。

    赵耿年发狠地教,这可苦了江莱,自己学时还能劳逸结合,累了偷个懒休息片刻。在先生眼皮子底下,手写的都快断了也不敢停,赵耿年是一点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如此填鸭成果也很显著,在于齐墨瑜对诗对句时,江莱明显灵活多了。

    齐墨瑜看看路边冒新芽的柳树道:“柳枝新绿春色浅”

    江莱一指远处的田地:“菜花淡黄已含芳”

    齐墨瑜微微皱眉,显然是对菜花不大满意,应该更有诗意一些。不过他觉得已经不错了,一年前江莱一句诗都不会写。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较劲儿更是督促,一辆马车缓缓跟在后面。

    本来齐墨瑜不用在县城待这么晚,因为江莱临时抱佛脚准备府试,跟着赵耿年学到很晚才回家,齐墨瑜便有了危机感。总觉得自己不够努力的话很可能要被江莱超过。

    齐家好花重金请了县城有名的先生给他单独授课,原本齐家早晚用马车接送,但晚上为了与江莱一起考校,便不肯坐马车了。

    而江莱为了活动身体、呼吸新鲜空气也不坐齐家的车,于是每日两位少年便结伴而行。

    在废寝忘食的努力下,两个月如俯仰之间转瞬即逝,江莱迎来了府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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