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了以后,赵鸿远板着脸把江莱领进书房,给他一张卷子,让人在两个时辰内答完。

    江莱摸不着头脑不知他要干啥,问也不说,问多了赵鸿远就虎着脸说:“让你写你就写,哪来那么多废话。”

    其实不是赵鸿远不说,而是康承安不让。姓康的就在隔间,他敢多说一句,江莱答的再好,收徒的事也得作废,如此赵鸿远一句话不敢多说,一个好脸都不敢给女婿。还派人看守书房,不让任何人靠近打扰,他告诉江莱不写完不准出来。

    上午刚在县学考了一场,下午又来县衙考,这要是心态差的,都能把人整崩了。江莱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开始阅卷,没有默写没有诗文,只有几道策问题,这些现在已难不倒他。

    江莱曾站在人类文明的最高点,思想与思维是他最大的资本,他既可以高屋建瓴审视如今的国策,又可以很接地气地探讨民生问题。这是旁人无法拥有的优势,所以即便他起步晚,如今写起文章来也游刃有余。

    写完后江莱让人去请赵鸿远,殊不知他答卷的整个过程都被康承安透过雕花窗看在眼里,知府大人就在书房的隔间。

    等把江莱打发走,康承安才出来。他看完卷子非常满意,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写出这样的文章,看来确实有点本事。很难想象一个没有多少阅历,也没有多少涉世经验的少年能写出如此通透的文章。“十几岁就能有此见解着实可贵。”

    赵鸿远眼巴巴地问:“看完了吗?如何?”

    “还行。”康承安淡淡地说。

    “还行那就是行了。”赵鸿远大喜,赶紧派人去家里把江莱再叫过来。

    赵若莺刚见到人没多大会儿,爹又来找人,她气呼呼地也跟着来了县衙,等到了书房,看见知府在,俩人都愣了。

    赵鸿远瞪了女儿一眼,笑着脸催促:“江莱,快来拜师,大人决定收你为徒了。”

    江莱这才明白刚刚那场莫名其妙的考试是为哪般,他心中大喜。想让康承安收自己为徒,赵鸿远跟自己说过。他也很期待,名师出高徒,有位探花郎老师指导他,考中的几率会更高。

    江莱立马给康承安行了拜师礼,赵鸿远在一边端茶递水,赵若莺开心的不得了。也跑过来跟江莱一起给康承安行礼。

    “康叔,您是江莱的老师,也是我的老师,今后我们一起孝敬您。”两人以前就认识,只是赵若莺见他一直都是彬彬有礼,不似今日这般活泼。

    康承安大笑,打趣赵鸿远:“你这女儿有意思,以前见了我一句康叔就完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这么热络。”

    “哼,她对别人比对亲爹都好。”赵鸿远冷哼,“真是白养她了。”

    “爹呀,您越发爱计较了。”赵若莺嘟囔。

    “徒儿啊!”康承安这声语重心长的徒儿,让江莱心脏一抽,果然下一句就听康知府说:“一个是未婚妻,一个是未来岳丈,两人你帮谁呢?”

    江莱心说我谁也不帮,人家才是亲父女,打断骨头连着筋,他帮谁都是错,师傅啊您真会挑事。

    心里这么想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偶尔拌拌嘴可以增进父女感情、无伤大雅,我负责帮他们二位端茶倒水。”言外之意吵吧,吵累了喝他端上来的茶润润嗓子。

    康承安大笑,“滑头。”赵鸿远也乐。

    就这样,江莱拜了知府康承安为师。

    康承安还有知府的职责在身,也不能整日指导江莱读书。于是一商量,江莱每隔六天就空出一日去府衙,赵鸿远去县学打了招呼。

    赵若莺想承担接送的任务,江莱没答应,“我一大早就要出发,晚上也不定几时能回来,你来回跑,我不放心。”

    江莱有此心,赵鸿远很满意,也帮着劝女儿:“就是,你总在他眼前晃他哪里还有心思读书,别让他分心,听话。”

    康承安坐在一边喝茶,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不插嘴。不过,江莱能忍住诱惑,舍弃儿女情长,这一点倒是让他这个老师很满意。

    有康承安的指导,江莱的学业突飞猛进更上一层,终于在这年中秋来临前的一次考核中列于榜首。

    看着江莱的诗文和策论,孟志谦心服口服,他不是心胸狭窄之人,恭喜之后便开始向江莱取长补短。他这一点着实令人佩服,气量大度是一个人成功的重要品质。

    康承安对江莱十分满意,可谓倾囊相授,一有空闲就把他找来亲自指点。并且拖京城的关系,把每年乡试的考试题目和优秀答卷要过来。不止乡试,会试、甚至是殿试的题目,康知府都通过关系拿了过来。

    考题也就算了,优秀答卷可不是谁都能拿到。这对江莱来说大有裨益。现在他已经掌握了乡试、会试、甚至是殿试的模式。

    康承安还告诉他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就是朝中掌管乡试考官的好恶和文风。科考也有投机取巧的成分。考官的喜好也很重要,好文章加上投其所好,两项加持更容易脱颖而出。即便不讨好考官,避免踩雷也很关键。

    江莱在心里庆幸,若是没有老师,他拿不到独家资料。更不可能知道哪位考官喜欢什么文风。康承安让他少走很多弯路,或者说让他对乡试有更加清晰的认识,也多了一层把握。

    中秋团圆饭,吃着新碾出来的米,一大家子喜笑颜开。

    江母:“今年稻米都留着自家吃,不卖。有了身子就得吃好的,白米养人。”家里要添人口,三个孙媳妇都怀上了,可得给孙媳妇们吃好。

    三宝媳妇肚子最大,估摸着再有两个月就该生了,二宝媳妇进门没多久也怀上了。就是大宝媳妇生了墩墩后肚子一直不见动静,这两个弟妹都有了之后,她肚子也鼓起来,江母说也不知是哪个带来的福气。

    江大嫂笑道:“娘,恐怕吃不完,今年咱家稻谷太多了。”

    墩墩小大人似的叹气道:“太多了,吃不完可咋办。”

    江母大笑,“粮食产多了,你还发愁了,忘了挨饿的时候了。”

    田里的稻谷都收拾差不多了,江家今年的粮食产量大大增加,比往年多出几倍,因为江莱是秀才不用交税,所有粮食都是自己的。那么多粮食可不吃不完嘛。

    不止是江家,六里庄、整个芦沪县,采用插秧法种水稻的人家都尝到了甜头。插秧秧苗稀是稀,可是穗子大,肥上的好,颗粒又大又饱满。赵鸿远高兴的都想唱戏了。

    其实这一年顺宁府所在的地区并不是风调雨顺,摊上了几场大雨,最严重的一次连续下了七天,小河流里的水都快与河道齐平了。

    芦沪江水也涨到危险水位。好在赵鸿远每年都组织乡民加固江堤,关键时候起了作用。今年又耗费不少人力物力,新挖了河渠。

    洪水泛滥时甚至舍弃了几片低洼处的庄稼把水引过去。这才保住了大部分农田,有少部分被水淹了,事后赵鸿远及时组织人去田里把趴伏的秧苗扶正,此举大大减少了损失。

    所以即便今年洪涝也没有对芦沪县形成很大的灾害,农田有部分损失但不严重,实在不能挽救的农田,赵鸿远下令补种其他作物,县衙给买种子,能赶在上冻前收上来的就行,种菜也能拿出去卖或是做成干菜冬天吃。

    官府这么快对自然灾害做出反应,估计也没几个官能做到,赵鸿远是不错的官。当然这里也有江莱的功劳。赵鸿远现在把他当谋士了,遇到难题就把女婿叫过来聊聊。

    同样是芦沪江,上游和下游农田就被淹了不少,有的地方已经绝产。这一比较,芦沪县实在太过凸出。

    康承安十分高兴,秋收时他专门拿出一天,跑来芦沪县看农民收稻谷。还让人当场把一亩地的稻子脱粒,然后称重,他就要看看到底增产了多少。

    结果是让他惊掉下巴,土地肥沃之处,产量与去年相比翻了一倍,甚至还多,薄地也能增产三到五成。若是整个顺宁府都增产五成,又或者整个大安的水稻都增产五成,康承安激动的一晚上没睡。

    次日一早康知府就把赵鸿远叫来府衙,让他把水稻插秧法写个详细的章程,这等大事必须要上报朝廷。他嘱咐赵鸿远把江莱提一提。

    “你是想?”赵鸿远难掩激动。乡试前在皇上那留个名,对江莱大有好处啊。

    康承安:“他总是要入仕,提前为他杨一杨名,日后也不会被人小看。”

    何止是小看,能让粮食增产是天大的好事,江莱居功甚伟。虽然他一直说是他爹娘的经验,可若不是他把自家经验拿出来分享,也不可能让全县粮食在有灾害的情况下增产。

    抛开自己女婿的这层关系,赵鸿远认为江莱理应受到嘉奖。金银财物算不得什么,江家现在不缺,即便缺他也能给。

    如今江莱最需要的是在科举路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若是入了皇帝的眼,以江莱目前的才学,榜上有名完全不是问题,甚至对仕途都有莫大帮助。

    “我得好好琢磨琢磨。”赵鸿远摩拳擦掌,寻思怎么让江莱在皇帝面前留个名。

    一知府、一知县,两人都在为自己的学生、女婿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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