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天傍晚,江大哥套上马车准备去县城接江莱时,三宝失了魂一样从房里跑出来,原来是于娟的羊水破了。

    晚饭做到一半,江母和江大嫂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安排人烧水,让江大哥去接产婆。至于江莱,这个时候谁也顾不得他了,反正家里人也知道他总是能回来的。

    “二叔,你是没看到,我三哥都快哭了。”江梅笑嘻嘻地说起他三哥的糗事。

    这是三宝媳妇的第一胎,两口子都没有经历过,三宝见于娟疼的又哭又叫,吓得腿软,眼圈也红了,非要进屋里守着媳妇。被江母一巴掌拍到一边去,他这才清醒了一些。有母亲和祖母坐镇,三宝总算没那么害怕。

    女人生产江母经历过多次,她把事情一件件安排好,就等重孙降生。大概是因为于娟常年干体力活,生产没用太长时间,等江莱回来孩子已经落地,母子平安。

    听说小弟弟会陪他玩,墩墩高兴坏了。江莱回来他就第一时间告诉二爷爷这个好消息。

    新生命的到来总是让人心生欢喜,江莱也不例外,更替三宝高兴。他记得长辈要给新生儿礼物。他占着二爷爷的辈分,总该表示一下,孩子还小就给孩子娘吧。江莱回房拿了五十两银票出来。

    自从造纸坊稳定后,二宝提议要给江莱分成,家里主事的几个人一商量,决定每月给江莱三成利。他读书的费用仍是家里出,由江母管着。

    之所以给江莱这么多,一是江家能有今天全是他的功劳,若是没有江莱年初前造纸坊就保不住;二是江莱的科举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即便科举后做官也处处需要银子打点,所以二宝说不如早些给,好让二叔心里有个底。

    江莱并没有拒绝,日后需要银子的地方多,不能每次都跟江母张嘴,所以现在他手里有一些银子。

    “这是给孩子和他娘的。”江莱把五十两银票递给还在兴奋中的三宝。

    三宝见是银票不肯要,“这可使不得,我咋能要二叔的银子。”

    “又不是给你的,是让你转交。”江莱把银票拍在侄子手上。

    刚才被于娟生产吓到的袁华茵,这会儿才缓过来,她看见江莱给于娟银子,便开玩笑道:“二叔,我们有没有啊?”

    “有,你和你大嫂都有。要不我提前给了?”

    “那不行,提前就没有惊喜了,对吧?”袁华茵转头问身旁的丈夫。

    二宝笑道:“你说的对。”

    大宝媳妇,“那我就提前谢谢二叔了。”

    李氏是真高兴,见过长辈给钱的,却没见过给这么多的。她跟袁华茵不一样,大宝媳妇出身农家,从小就没见过几两银子,在江家这些年过的也是苦日子。现在每个月都能分到一些利,但五十两不是小数目,谁还嫌银子扎手?他二叔真仁义。

    见儿子这么会儿给出五十两,又许出去一百两,江母这个心疼,一百五十两银子平常人家一辈子都没见过这多钱。心里怪儿子大手大脚,这钱是给他以后用的,生个孩子怎地就给了这么多。

    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三个孙媳妇生了一个还有俩,确实都是喜事,即便心里有埋怨江母也没有说什么。

    添丁进喜江家人高兴过了头,等墩墩嚷着饿了才反应过来,晚饭还没用呢。江母连忙跑去做饭。

    江莱默默跟母亲进了灶房,坐下来烧火。江母赶他走也没成只好随他去了,反正她这个儿子主意大,她说什么他总有理由反驳。

    此处只有他们母子二人,江母便告诫江莱不要大手大脚,“银子攒着,留着你自己个用,家里不缺她们的。”为了仨孕妇带崽儿的羊都买回来了,她可不是苛待孙媳妇的恶人。

    江莱开解江母,没多久王氏便喜笑颜开,她嗔怪道:“就你会做人,你看把外面那两个乐的。”

    “家和万事兴,银子不算什么。”江莱难得与母亲唠家常,江母心里高兴。

    儿子对家人大方,全家上上下下都记得他的好,对儿子尊敬有加,江母心里都清楚,便也不计较银子的事了。

    江母把先前烧好的米饭盛出来,再把锅洗刷干净,江莱接过江母手中的木铲,“娘,我来吧,您歇会儿。”

    儿子的这句话差点让江母泪奔,儿子孙子养了这么多个,再加上老头子,哪个说过帮她做饭了?都说他偏心,这样孝顺懂事的儿子她怎能不偏心。

    江母正独自感动,抬头一看孝顺儿子舀了半勺菜油放锅里,把她心疼的眼泪瞬间就没了。

    接下来几天,江莱晚饭后就扎进灶房里捣鼓,鸡蛋、面粉让他糟蹋不少,羊奶新生儿没用上,倒是方便了江莱。大概是这几天频繁挤奶,小羊羔见到江莱就咩咩叫。

    十一月十五江莱又从早忙到中午,终于把简易版的生日蛋糕做成了。样子还行,味道却差了些,不过也还算不错。怕奶膻味重,他还特意加了些研碎的红果干。江莱揉揉酸疼的肩膀,人工做这个东西太不容易了。

    墩墩得到一个小的,上面点缀着黄黄绿绿的新鲜果子。这几天他跟二爷爷在灶房吃了不少失败品,唯有今日的最完整最好看,小孩儿都不舍得吃了。

    用一个漂亮食盒把自己辛苦做出来的蛋糕装上,江莱提着就去了县城。等人离开后,江梅撇嘴,“我们都没吃上一口。”

    袁华茵两手扶着肚子,“没看出来,二叔还是个多情种。”为了给未过门的媳妇做新奇吃食,累了好几天不说,身份也不顾了。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哪个读书人会进厨房给女人做吃的。

    “是呢,赵小姐别看她身份高,嫁给二叔是她的福气,这果子可真好吃。”大宝媳妇三两口把一个橘子吃完。

    怀孕总想吃些特别的东西,怀墩墩时就啃萝卜解馋,今年家里偶尔会给她们买些果子、果脯,但这么贵的水果还是不舍得。据说是从南边和西北运过来的,价格贵得很,也就二叔舍得买。

    怕把蛋糕晃荡散架,江莱没敢做马车,就这么提着食盒走到县城。进城后他看见千里驹车马行前人头攒动,看样子生意不错,吕锦程走了有半年多,时间过得可真快,也不知他在边关怎样了。

    一路小步慢行来到县令府,还不等江莱敲门,大门就从里面打开,赵若莺提着裙摆跑出来。

    她从早晨就开始等,都快中午了也不见江莱的影子,赵若莺自顾自地生气,回房间坐了会儿,生怕错过就又跑出来。

    打开门没看见人,又气呼呼地回去,来来回回十几趟,春香看着她都觉得累。中午总算把人等到了,哪里还顾得上矜持。

    “等急了?”江莱歪头看她。他比赵若莺高很多,想看她的眼睛就得低头或是歪着头。

    未婚夫眉眼含笑、目光灼灼,更显风流倜傥,赵若莺看一眼便不敢再看,“才没有,谁等你了。”

    江莱不逗她了,把食盒打开,递到她眼前,“生辰快乐!”

    圆圆的白色蛋糕装饰着各种颜色的水果,上面插了个彩色面人,细看面人的衣着和形态跟赵若莺有些像。小人下面写了两行字:“莺儿、生辰快乐!”

    “呀!好漂亮!”赵若莺第一次见这种吃食,光看外表就喜欢的很,“这是什么呀?”

    “蛋糕,我亲手做的。”

    “你、你做的?”惊讶又伴随着狂喜,赵若莺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的笑却怎么也掩不住。

    “希望你喜欢,这是我目前唯一能为你做的。”

    “嗯,喜欢!”赵若莺重重点头,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

    她把蛋糕当宝贝,要不是江莱拦着她就得拿回房藏起来。赵鸿远跟吴姨娘嘟囔:“我从京城给她买了最新式样的首饰,花了我多少银子,怎么就没见她喜欢成这样。”

    吴姨娘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蛋糕,敷衍道:“老爷想多了,你送的礼物莺儿喜欢的紧,她手上头上戴的都是你送的。”每年都送一样的东西,去年就知道今年送什么,都没有惊喜了。

    赵若莺把蛋糕分了,赵麒麟吃的头都不抬。还让江莱等他生辰时给他也做,被他姐姐当场拒绝,理由是江莱要读书没时间。

    赵若莺过了一个难忘的生辰。午饭后江莱被她拉走,看在今日生辰的份上,赵鸿远便依着她。两人腻味了一下午,傍晚时分江莱方才离开赵府。

    一晃一个月过去,又来到年底。江莱雷打不动地往返县学、家与府城之间。康承安对他的课业越发满意,还把江莱写的文章寄给京中的老师。老师回信给了很高的评价。

    今日又到该去府城的日子,江莱收拾好自己坐上去府城的马车。他意外见到了康承安的夫人乔氏,康承安从京城过来做知府,家眷并未跟随。康夫人不想让丈夫一个人在外地孤零零过年,便带着一双儿女来到顺宁府。

    第一次见师母江莱不敢迟疑,赶忙上前行礼。

    乔氏出身名门,待人接物滴水不漏。康承安看重江莱,对待夫君的得意门生,她自然不会怠慢,给江莱送上一份见面礼,还招呼两个孩子过来与他认识。十二岁的康璟琸和九岁的康涵玥一板一眼地行礼,看得出两个孩子教养很好。

    老师的孩子,也是自己的师弟师妹,第一次当给见面礼。可江莱浑身上下也没个值钱东西。荷包、玉佩都还是未婚妻送的,是万不能转增他人。

    礼物没有准备那就直接给银子,江莱从荷包里拿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这是他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今日用上了。

    一人被塞了一百两银票,俩孩子都呆住了,他们从小收礼物,可给银票的还是第一个。

    乔氏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心想这孩子太实诚。对江莱的家境她有了解,农家子即便乍富又能富到哪儿去。

    两百两说给就给,也是有心了,乔氏对江莱颇有好感。她把银票从两个孩子手里抽出还给江莱,“哪里用得着给这么多银子,可别惯坏了他们,我家不兴这个。”

    康承安也板着脸让江莱把银子收回去。

    乔氏:“回头把家里的纸送他俩一些就好,玥儿很喜欢你家的五彩纸。”

    彩色纸是江家刚刚推出的新品,现今只有顺宁府地界有卖。江莱上次用几张彩纸给康承安包了肉脯和卤肉。康涵玥看见就喜欢上了,出去买可走了好几家书肆都断货了。

    年前正是送礼的高峰,富贵人家都买这种彩纸包礼品,好看又有面子。康承安自然知道这是江莱家产的。

    这么简单的事,江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他把银子收起来,对康涵玥道:“改日师兄就给你送来,想要多少有多少。”

    康涵玥两只丹凤眼笑成了月牙,“谢谢师兄!”然后小姑娘指了指江莱的衣服袖子,“师兄啊,你这袖子是后缝上去的吗,怎么看着怪怪的呀?”

    江莱今日穿了一件银灰色翠竹暗纹的外衫,料子是好料子,就是仔细看会发现手艺很蹩脚,一只袖子都拧巴了。

    江莱举起右手无奈道:“未婚妻的心意,怪也得穿啊。”

    赵若莺最终还是给未婚夫做了衣裳,为了看江莱喜不喜欢,她好几天都去县学门口守着,若是看见没穿就会失落,江莱也是服了她,于是日日穿着,打算穿到坏为止。

    “吆,莺儿都会做衣服了,以前她可是连针线都不碰。”乔氏惊讶。赵家姑娘竟然会为了别人学女红,看来是真的很喜欢眼前的这个孩子。

    赵若莺突然跑回京做出的惊天之举,京城大户人家差不多都传遍了。她要是没在这里定亲,回京也是找不到好人家。豪门世家最忌讳这样不守规矩的姑娘,何况赵鸿远只是赵家庶亲。

    现在谁也说不准赵若莺做的对与不对,只希望江莱争气,对得起赵若莺不计后果的付出,以后别让她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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