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旬假,与孟英等人逛京城的约定显然无法实现。从傅家出来江莱让车夫把他送到太学。他按齐墨诚所说的地址找过去。

    巷子口硕大的匾上写着“状元巷”,非常显眼好找。进去第三家便是齐家兄弟租的宅子。小院不大两间正房两间偏屋,两位公子哥什么都不会,齐墨诚就请了一个婆子回来洗衣做饭收拾家务。

    “地方不错,很适合读书休息。”他来时整个巷子没有一点嘈杂的声音,赵若莺家门口都总有半大孩子跑来跑去,状元巷完全没有。

    齐墨诚:“状元巷住的都是太学学生,不像寻常人家有烟火气。”读书人茶余饭后也都在读书,没有娱乐更没有家人孩子吵闹,自然安静。

    这到此齐墨诚讲了件趣事,他听说状元巷原在太学之前住的都是平常百姓,小门小户,后来太学兴盛,租房的需求越来越大,最先有人看到机会就在别处买了宅子,这里租出去每月进项都够一家人吃用了。后来整条巷子都这么做,这里原来也不叫状元巷,而是从这里走出一位状元后就改成了状元巷。

    齐墨诚没有说的是他为了给弟弟讨个好彩头,每月多花二十两银子租了这里。前后巷都没有这么贵,这大概也是还能在状元巷找到房子的原因,房租贵,一般人家可承受不起。

    “去太学比去县学还方便。”齐墨瑜美滋滋,看得出他很喜欢这里。“虽然不用走很远,但我有每日锻炼。”

    他这还是跟江莱学的,以前江莱总是伸胳膊扭腰,马车不坐偏在路上小跑,他跟着做了一段时间才发现好处。自己不像以前那般虚汗频出,偶感风寒也很快就好,他娘都说他身子骨壮了。齐墨瑜尝到好处自然也要坚持。

    “不是说好了明日一起出去嘛,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去不成了,我得去师祖家。”江莱怕齐墨瑜不高兴,说得委婉了些。

    哪知齐墨瑜十分开心,“太好了,傅祭酒亲自指导,江莱你一定要加油,殿试我铁定没希望,就看你了,你要给咱们芦沪县长脸。”

    江莱盯着他问:“你不生气啊?”

    “生气?”齐墨瑜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他使劲拍江莱胳膊,“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有那么小气?傅祭酒是你师祖又不是我师祖,人家能让我进太学已经是天大的情分,我又不是不知好歹,你这样看我,我才要生气。”

    “行,行,是我小人之心了,我给你道歉,嘶!使这么大劲儿。”江莱咧着嘴、揉了下胳膊。

    “这还差不多。”齐墨瑜瞪他,但很快就转换面孔,两眼笑眯眯:“道歉不用,我拜你为师吧。”

    江莱伸手摸摸他额头,转头问齐墨诚:“二哥,他吃错药了?”

    齐墨诚在旁边看着两人笑闹,一直没出声,瑜儿的那点小心思都摆在脸上了,江莱能不知?齐二哥笑而不语。

    齐墨瑜催他:“快点答应。”

    江莱无奈,你说你要拜师,你倒是鞠个躬叫声师傅意思意思啊,他就没见过上杆子当徒弟比师傅还硬气的。“拜师就算了,我可不想有比我老的徒弟。”

    见齐墨瑜要发火,江莱赶紧又说:“等我征得师祖同意,他老人家教什么,我回来告诉你就是了。”

    “嘿嘿,我就是这个意思。”齐墨瑜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

    说完了事江莱就回了家,次日他准时来到傅家。傅著雍没有急着讲课,而是先对江莱摸了底。他拿出几个实例让江莱说说看法,江莱略微思考便出口成章,思路清晰独特。

    通过这一番考校,傅著雍明白了自己的弟子从不收徒,为何会为江莱花费那么多心思。此子不同凡响,脑子反应极快,又有过目不忘之能。即便是自己在他这个年纪也没有这般优秀,简直是老天都厚待七分的人。傅著雍暗暗称赞,此子有与甲班头几名一争高下的能力。他亲自督导几个月,会试不是问题,至于殿试?能否入陛下的眼得看时运。

    傅著雍突然问了一句:“你与韩景曜熟吗?”

    “不甚熟悉。”

    傅著雍点头,“嗯。”不熟就好。万一熟了之后两人突然发现,一个是赵若莺前未婚夫,一个是现任,那就尴尬了。

    江莱的未婚妻是赵家姑娘,京城没有几个人知道。鉴于那姑娘先前在京城闹出来的事端,知情者都识趣地没往外说。韩景曜大概都不知江莱底细。

    不知师祖为何问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或许是韩景曜在班里成绩靠前,师祖拿他跟韩景曜做比较吧。

    太学第一次假日,江莱在傅著雍的书房度过。齐墨瑜和两位同窗玩了个痛快。

    他们问江莱为何没来,齐墨瑜没有说实话,而是说江莱未婚妻管得严,怕他被京城的花花世界迷了眼,会试前除了去太学不准他出来浪。

    孟英惊讶,“江莱年纪不大都有未婚妻了?”怎地这般急着定亲?他知道江莱来自乡下,家世一般。

    平民学子的出路除了科举入仕,还有一条就是联姻。说白了就是找家世背景都比较强大的岳家,对自己的仕途有很大益处。

    而能被家世好的姑娘看上,首先得在科举考试中取得名次,所以太学的学生,除了年纪大的或本身家世就好的,平常人家还未定亲的,大概都想着考出成绩后找一门好亲事。

    孟英、冯荣轩都比江莱大,孟英家中排行老三,爹娘不指望他给生孙子所以亲事随他的意。冯荣轩比孟英还长几岁,他家世不低,已成亲生子,妻子出身官宦之家。

    “谁知他怎么想的,对了,哪家书肆最有名?”齐墨瑜不想多说便转移了话题。

    傍晚,江莱回到家看见家门口蹲个人,定睛一瞧齐墨瑜正低头在地上画圈圈。见江莱回来,齐公子扔下树枝跑过来。

    “至于这么急吗?我又跑不了。”看见齐墨瑜在这,江莱就知道他是等不及了。人家还不是空手来,提着好几包的东西。

    “不来,我怕晚上睡不着。”齐墨瑜笑,他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我二哥说你最辛苦,特意买来给你补身子。”

    都是滋补品,在京城买这些东西怕是不便宜,齐二哥为弟弟真舍得花银子。这礼不收怕是齐墨瑜都不踏实,江莱接过来,“让二哥破费了。”

    跟赵若莺打了声招呼,两人去了书房。江莱把今日所学浓缩成精华教给齐墨瑜,他在傅家能看到外面不会有的文献记载、实务案例等,这些他都与齐墨瑜分享。晚上亥时齐墨瑜才被齐二哥接走。

    送人回来,赵若莺端上一碗热乎乎的燕窝,“累了吧,吃点东西。”

    这一日又是学又是教,江莱着实感觉累,他接过来:“谢谢莺儿!”

    现在江莱的日常饮食都是赵若莺一手操办,从来家里的第一天起,她就变着花样地给江莱进补,生怕他读书累坏了身体。每日睡前一碗炖燕窝是必不可少的。

    “你在太学除了齐公子,有没有谈得来的新朋友啊?”赵若莺问。

    “自然有谈得来的同窗,虽然交往不深但也称得上是朋友。”江莱低头小口吃着,并未察觉赵若莺的紧张。

    “哦,那他们都叫什么呀?”这话赵若莺在心里憋了好多天,今天终于问出来,可她又怕听到坏消息,该怎么跟江莱说?

    以为她只是好奇或是在家无聊,想听听他在太学的趣事,江莱便把这些日子在太学的日常说给她听。

    赵若莺听后松了口气,想来以韩景曜的狗脾气大概不会与什么人亲近,江莱也不是随便迁就别人的人。两人性情不同,大概不会产生友谊。

    但是这件事江莱早晚都得知道,她是现在坦白呢?还是等以后再说?赵若莺陷入了纠结。

    见她皱眉不知在想什么,江莱问:“怎么了?”

    “没什么。”赵若莺赶紧摇头。

    “是累了吧。”江莱放下碗,牵起未婚妻的手握了握。“我日日都要晚睡,你不用陪着,女孩子熬夜皮肤会变差,这么美的人不好看了可怎么办,听话,去睡吧。”

    “好吧。”赵若莺决定暂时闭口不谈。她小心一点暂时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等明年会试结束,太学就不用去了,江莱与姓韩的也不会有交集。

    次日一到太学,孟英就调侃江莱:“未婚妻如此有魄力,竟能让贤弟百依百顺,着实令人佩服。”

    齐墨瑜找的烂借口,江莱昨日已知晓。江莱没打算解释,他顺着孟英的话说道:“没办法,女孩子总爱胡思乱想,男人嘛该有担当、给她安全感,就是今后休沐不能与你们同玩,弟深感遗憾。”

    冯荣轩笑道:“贤弟小小年纪就有此等觉悟,你未婚妻是有福气的姑娘。”

    “她呀满心的都是我,生怕我移情旁人,对我管得很严,让冯兄、弟孟兄看笑话了。”江莱笑道。既然锅都让未婚妻背了,那就背到底吧。

    冯荣轩和孟英纷纷对他伸出大拇指,心里却在想如此霁月风光的人,却甘心被未过门的姑娘管,也不知江莱的未婚妻是何方神圣?

    几人聊得开心谁都没发现,韩景曜往这边看了一眼后皱起眉,若是离得近就能听见从他鼻孔里发出不屑的一声“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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