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之前没有多少人知道江莱,会试后满京城都在谈论江莱。在赌庄流连的赌徒们更是后悔消息不够灵通,让自己错过一夜暴富的机会。

    有些人起了结交的心思,可却到处找不到人。而江莱在会试张榜的次日便去了傅宅。从傅著雍和蔼的笑容,江莱便知师祖对自己的成绩很满意。

    因为傅著雍平时板着脸的时候居多,即便江莱文章写得好,他也不过“尚可”、“不错”,再多的夸赞就没有了。大概是长辈都奉行年轻人夸不得,夸多了容易骄傲自满。即便江莱得了会元傅著雍也还是一句“不错”打发了。

    江莱与师祖提起了太子,傅著雍叫他暂时不必理会,眼下最要紧的是殿试。

    老爷子拿出一摞考题,都是近些年殿试考题,确切地说是元和帝在位期间的殿试考题。他每写完一道,傅著雍就把同期一甲三人的文章拿出来给他看。

    江莱已是会元,殿试大概率不会跌出一甲,此时傅著雍要指点的并非写文章,而是写出帝王偏爱的风格。殿试陛下出题,谁是状元也他拍板,符合他的口味,自然前途光明。

    把所有考题做一遍,再与当年的一甲三人对比,找差距弥不足。几天下来江莱对元和帝的喜好有了了解。元和帝是实干派,不喜华而不实的文章,很是偏爱言之有物、能切实提出解决之道的人。

    这个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拥有现代思想的江莱认为:为官者就该舍去华而不实和繁文缛节,脚踏实地干实事。奈何这几年为了迎合科举考试、迎合出题的考官,他的文章多少背离了初衷。

    不过这个问题不大,所谓天才便是能很快适应变化。只一天江莱写出的文章便很符合元和帝的口味了。

    所有考题写完后,傅著雍模拟殿试又出了不少题,半月下来,江莱觉得他现在去元和帝跟前都没问题,拍马屁准定一拍一个准,绝对不会拍到马腿上。

    傅著雍觉得没什么可指点了,便提前三日给江莱放假,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殿试正常发挥即可,然而这三日江莱都跟齐墨瑜在书房里度过。

    殿试当日清晨,统一穿着青衣的新晋贡士们两手空空地聚在宫门外。殿试只考一日,而且一应物品都由礼部安排,不用考生自己带考具,倒是轻省很多。

    江莱站在人群中,时不时应付一下跟他打招呼的人。转头时他感觉一道不友好的目光。韩景曜正怨毒地看着他,江莱淡淡地看他一眼,便收回目光。

    时间一到宫门打开,三百考生井然有序地进入皇宫。考试地点设在金殿上,进殿前又按照会试的名次站好队,然后考生才在内侍的带领下依次入场。

    座位也是按会试名次排。江莱作为会元,桌案就在元和帝眼皮子底下。元和帝垂眸就能看见他。这位置颇有压力,心理素质差点的怕是一直忐忑不安,好在江莱心理素质过硬,谁坐面前都不怕。当年校长盯着他答题,他手都没抖一下。

    开考前所有考生站立,跟随礼部官员对皇帝行礼,起身时江莱不经意往上瞄了一眼,元和帝在宽大的龙椅上正襟危坐、满目威严。一缕花白髯说明皇帝已经不年轻了。

    目光刹那掠过、稍触即逝,元和帝怕是也不知江莱已经记住了他的面容。相比江莱的大胆与不动声色,大多数考生都不敢抬头直视天子威严。

    其实江莱就是好奇皇帝长什么样?他怕自己等会儿写着写着忍不住抬头,看过之后就踏实了。

    行过礼后,考生落座,开考后江莱快速收敛心神,专心阅卷。共有五题,皆以民事试之。考的是考生解决问题的能力,以及为官的行政能力。

    与以前所有考过的题目相比,今日殿试的题目更加合他的心意。江莱才思泉涌,从“本民”的思想出发,熔今铸古、虚实并用地阐述了律法德治与安民稳政的关系,并提出治国安邦的建议和改革方向。

    江莱越写越顺,连停顿都没有一气呵成。写完后检查两遍确定无误后才重新誊抄在正式题纸上。待他写完抬头悄咪咪地往四周看,三百来人低头奋笔疾书,无一人分心。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突兀,江莱低头在草纸上写写画画,等到考试结束方才与众人一同交了卷子。

    殊不知江莱的小动作元和帝都看在眼里,谁叫皇帝离得近、也很无聊呢。考生离场后,皇帝叫身边的太监把江莱桌案上的草纸收上来。

    一页一页看下来,元和帝眼角直抽,徐公公离得近,偷偷往皇帝手上的草纸瞥了一眼。只见一页纸上画了几只兔子和乌龟。细看之下会发现,似乎是两只小东西在赛跑,落后的乌龟渐渐赶上并且超过了兔子。

    徐公公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位江会元到底是有多嫌?他这答题速度也太快了吧,别人紧赶慢赶才将将把题答完,这位还有时间画画?

    元和帝没有等明日,现场就让人把江莱的考卷拿过来。真是越看越惊喜,越看越喜欢。文笔犀利且观点鲜明、说理透彻,元和帝大呼,“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皇帝亲口夸赞,现场的官员便开始传阅此生考卷。大家都在讨论江莱的文章,虽然还没有看其余二百九十九份考卷,但江莱这份答卷当无人能敌。

    接下来两日皇帝与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一起批卷。三百分考卷批阅完成,江莱的文章太过出色,几乎没有人能与之匹敌,“状元”自然落到了江莱头上。

    “陛下!”户部侍郎张彪向上拱手,“臣认为江莱为状元还有待商榷。”

    “哦?”元和帝抬眸望去,“爱卿可是有异议?”

    张彪道:“听闻江莱乃顺宁知府康承安的弟子,那么他便是傅老的徒孙,也是、”张彪停顿了下,看了一眼礼部尚书谢骞后道:“也是谢大人的徒侄儿。会试乃礼部主持,江莱得会元本就让人有疑虑,如今再定为状元,怕是有人不平。”

    谢骞没有反驳,而是垂眸不语,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张大人的意思是谢大人露了考题?还是说傅老不该指点后辈?”吏部侍郎郁鸿信笑眯眯道,“据我所知江莱进京后除了拜会过他师母与师祖,并未登过谢大人的门。他第一次来京城,便能忍住诱惑对京城繁华视而不见,每日只顾读书。这么上进好学的徒孙,傅老喜爱有错吗?指点一二又不行吗?难道只准你们把自家小辈往过送,就不行人家指点自己徒孙?殿试乃陛下出题、陛下亲自批卷,张大人的意思难道是说陛下也徇私?江莱的文章众位大人都看过,好不好看不出来?谁不服拎出来与江莱在大殿上再来场比试。真金不怕火炼,张大人你所说的不平之人是否有这个胆量啊?”

    听了郁鸿信这番话,在场的官员连连点头,好坏一眼就看得出来,江莱的才能甩其他人太多了,江莱若不是状元,二百九十九人谁当得起?矬子里拔大个?

    张彪还想说,元和帝开口没让他说,而是问一直闭口不言的户部侍郎。“谢爱卿认为如何?”

    谢骞拱手:“说来惭愧,臣只在江莱初到京城时尽了长辈情谊,之后直至今日再未与其接触。老师几月前便从太学辞职闭门不出,老师尽到师祖的责任却绝对不会做不合规矩的事,泄题一说纯属无稽之谈,还望陛下明鉴。”

    “嗯。”元和帝点头,抬眼看了一下张彪,“师祖指点徒孙无可非议,若不是没有真才实学,即便把考题提前给他,也写不出此等文章。”

    元和帝都这么说了,张彪也不敢再多嘴。金銮殿上的一点小插曲,江莱并不知情。发榜之日他在赵家给报喜的官差包了红包,之后便被带去骑马游街。

    只见骑在马上的状元郎,身体挺拔、英俊不凡,在红色状元服衬托下,更显肤白脸俊,令人移不开眼。

    “哎呀,状元郎可真俊,不知道定亲了没有?”

    “应该不会吧,听说才刚及冠,怕是还没来得及定呢。”

    “若是那样就好。”

    “好什么好,人家没定亲也轮不到你,不知多少人盯着呢。你看对面三楼,那不是宁远侯府的三小姐吗?”

    众人抬眼望去,就见街对面的茶楼上一姑娘团扇遮面,正不错眼地看着楼下的队伍,确切地说看着状元郎。

    赵若莺也往对面瞧,她鼓起了腮帮子。江莱去游街,她就以最快的速度跑来这家据说视角最好的茶楼,包间没订到,她便和一群姑娘挤在二楼的窗前往下看。

    刚刚姑娘们的话她都听在耳里,她很想告诉这些人,状元郎是她赵若莺的,你们就别惦记了,但是又觉得那样说显得自己很小气。

    未婚夫人中龙凤,别人得不到,还不行看两眼?反正他们看得到吃不着,她正捂嘴笑呢,就有人说起对面宁远侯府的嫡三小姐。

    这个可不是看看说说那么简单,赵若莺从蓝若彤那里得知,宁远侯府的三小姐今年十八,还未定亲。这就意味着她的目标有可能在今年的一甲三人身上,江莱很有可能入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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