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波,曾离终于在第二日傍晚到达了水秀镇,他知道此时自己是一定要休息的了,不然身体也吃不消。

    于是他找了镇上最大的客栈落脚。

    他走入大堂问道:“掌柜的,来一个单间。”

    掌柜登记完,客栈伙计立刻迎上来:“这位爷您跟我来,咱们的单间在二楼。”

    这伙计很是热情,一路走一路还在说:“公子您真是好相貌,这两日真是老天爷开了眼了。昨日来的一位姑娘也是好模样,多少公子爷看到了连路都走不动了,都和我打听呢。”

    曾离对这些八卦并不感兴趣,因此也不接话。

    这时一个杂役路过看到伙计就问道:“二子,那位红衣仙子退房了吗?”

    伙计茫然地摇摇头:“没有啊,我没见她出去啊。”

    “那可真是奇怪了,房门开着,人也不见了,难道是逃单白嫖来的?”

    “呸呸呸,就你这狗嘴,莫要脏了人姑娘。明明仙女下凡让咱们凡人开开眼吧,必是回天宫去了。”

    曾离听到心中一紧,立刻问道:“你是说有个穿红衣、很漂亮的姑娘?”

    杂役才回过神说:“是啊,客官您认识啊?”

    “她去哪儿了?”

    两人都摇摇头:“不知道啊。”

    伙计补充说道:“昨天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那姑娘过来住店,说是要订两晚,可是今天就不见了。”

    这时有书生打扮的人听到他们在聊天,也走出来说:“你们说仙子姐姐吗?今日凌晨我起来如厕,打开窗看到她往东飞走了,可真是美啊,一定天兵天将接她回天庭去了。”

    那书生说着,一脸神往。

    “天兵天将?”曾离抓住重点反问。

    “书呆公子,你可别瞎说。”这书生在客栈住了好几天了,伙计爱聊天,都和他相熟了。

    “我可没有,我看到她前面后面都还有人护着呢。”

    曾离心想:糟糕,蔻儿不是那种爱赊账的人,怕是有人追着她才不得不走。

    曾离转身下楼,伙计看到了连忙叫到:“爷——这位公子——”

    曾离头也不回,扔下一小锭银子:“仙子的房钱。”

    伙计的声音这才戛然而止。

    曾离走出店外,上马就往东去了,一路往东也没有见到绛蔻的身影。

    他也知道这样无头苍蝇一般的乱找希望极渺茫,但是他就是没有办法停下来。

    一直往东眼看着就要出小镇了,曾离勒住缰绳,漫无目的地张望。

    突然在一棵树上看到什么东西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他飞上去一看发现是一根金钗,样式很眼熟——蔻儿的发钗?!

    这根发钗据说是她父亲特地为她打制的,仿若是一把细细长长地小剑,简单又不失精致,而且极为刚硬。

    有时情急之下,蔻儿会拔出发钗作为暗器,因此这天下怕是不会有第二根了。

    曾离心中半喜掺忧,真的是你,但是你又在哪里?你还好吗?

    曾离策马出城继续往东去,果然路上看到有红色的衣料碎块,他愈看愈心惊。

    走到一处荒地,就看到有一个红衣长发的清瘦身影躺在地上,似毫无生气的样子。

    曾离肝胆俱裂:“蔻儿!”

    他双袖一展,如离弦的利箭,飞速朝绛蔻那边去,等到了绛蔻身边,他却不敢碰她。

    曾离颤抖着伸出手,他害怕翻过来看到的是一具尸体,他满心都是茫然的恐惧。

    心里反复只想着一句话: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当他触碰到绛蔻的身体时,那种冰冷的触感让他像摸到了无边地狱。突然手下的身体一动,倏地就是一掌拍在曾离胸口。

    曾离向后一仰,吐了一口鲜血,他这一路兼程,身体本就十分疲惫,再加上情绪不宁,这一掌着实将他伤的不轻。

    “她人呢?”曾离受了这一掌,居然反而心生欢喜——不是她,还好不是她。

    他撑着承影剑缓缓起身,看清对方脸的时候,有些惊讶:“是你?”

    “哈哈哈正是我,清霜曾离,你也有今天!那天你和墨炎他们多么得意,在茶馆看我的笑话,今日这一掌滋味怎么样?”

    这人居然是刘冥。

    “她人呢?”曾离并不答他的话。

    “她?放心,如此美人,我怎么舍得杀了她?”刘冥色眯眯地说,“可惜你没福气,你要死了,不能尝尝她的滋味了。”

    “无耻混账!”曾离深吸一口气,拔起手中承影就朝刘冥劈了过去。

    刘冥只觉得仿佛有千军万马朝自己汹涌而来,他心中起了一阵惧意,移动身形想往后退去。

    但是曾离的速度极快,他还没退,承影已经朝他右手砍了过去。

    刘冥吃痛大喊一声:“还不出来!”

    说那是迟那时快,一阵劲风朝曾离扑来,一根碗口粗的铁棍一把格开承影剑。

    “你怎么才来?疼死老子了。”曾离砍刘冥的那一剑,深可见骨。

    “算你走运,要不是他受了重伤,这一剑下去,你就要被腰斩了。”

    “我怎知他受了我一掌,还能有如此能力。”刘冥一阵后怕。

    那执铁棍的听闻也不接话,只是撇撇嘴,表情十分不屑。

    他拿着棍子扫向曾离,左右抡劈。一开始曾离还躲闪地很快,逐渐地他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那人看准时机,一棍戳在他的肩头,曾离重重受了一击,闷哼一声跌坐在地。

    “好你个曾离,看老子今天不一剑杀了你!”刘冥心中恨地发狠,举起剑就往曾离身上刺去。

    “住口!”空中一声清丽的娇叱传来。

    曾离眼睛一亮,强撑着倏然抬头,只见绛蔻从天而降,数段红绸送她袖中飞出,如艳丽的曼殊沙华,美得天地失色。

    “扶风锁!快走!”执铁棍的人倒是识货,知道飞花绛蔻的绝招就是“扶风锁”,一旦红绸被缠上就再难挣脱。

    “你没事,就好。”曾离手撑着承影剑,身体晃了晃,但并没有倒下。

    “你怎么样?”绛蔻想刚才的一刹那,只觉得心有余悸。

    她上前扶住曾离,如果不是他伤得很重,是万万不可能允许刘冥这样对他的。

    “还能支撑,你果真在这里?我还以中了连环计。”曾离自嘲一笑。

    他聪明一世,居然连绛蔻的身形都没有认出来,真的是应了那句关心则乱。

    “我昨日来的这里,投宿在城中客栈,今日凌晨有人敲我的窗户,我就一路追了出来。结果发现他们是在引我越走越远,总觉得不对劲。就一路回来,还好我来了。刚刚真的吓死我了。”绛蔻拍了拍胸口,劫后余生,难得的露出了有些孩子气的表情。

    曾离觉得好笑,点点头:“是啊,幸好有你。”

    两人边说边走。

    绛蔻俏脸一红:“你怎么也来了?”

    曾离刚想回答,突然脚下一软,往绛蔻那边歪了一下,接着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他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绛蔻眼神闪了闪:“我没事,我……”

    “何必缠缠绵绵,不如你们都别走了。”

    “师父小心,那娘儿们的扶风锁邪门的很。”刘冥和刚才攻击曾离的人去而复返,还带了个胖高个儿的老头作帮手。

    曾离他们这时才发现那个执铁棍是个瘸子,刚刚逃跑时看他的身法却不慢。

    那被称作“师父”的老头,冷冷一笑:“没用的东西,这美娇娘早已受了重伤,只是强撑着,你们居然也没有看出来!”

    这下两人壮了胆了,刘冥握着受伤的手上前说:“小娘子,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既不是怕你的扶风锁也不是怕你,主要是上面交代了不能伤你性命。你既受了伤就不要做无谓挣扎了,和我们回去疗伤吧。你生的如此容貌,死了实在可惜,我们老大对你可是一片真心的。”

    “休想。”曾离眼神一片冰冷,他一把将绛蔻护在身后,向后急退。

    三人如何能想到曾离在这种情况下反应还这么迅速?

    对视一眼立刻追了上去,但是曾离的“春风化雨步”除了楚若衫怕是也没人追的上了。

    虽然伤势严重,但是三人的对话将曾离刺激的不轻,他绝不可能把绛蔻交给他们。

    两人一路疾驰,但是曾离终是体力不支,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这下换绛蔻一把抓紧了曾离,脚下生风。

    不过绛蔻的轻功主要练的是轻盈,不是速度,确实比之前慢下了不少。

    “小心!”曾离一把拉住绛蔻,绛蔻看到身后的景象立刻停下脚步。

    两人眼前是一条大峡谷,悬崖峭壁深不见底。后面刘冥师徒三人已经快要追上来了。

    “蔻儿,”曾离看着绛蔻,满眼是不再压抑的深情,他从怀中掏出一物:“你的发簪。”

    曾离缓缓将它簪入绛蔻发内。

    “这发簪在试剑阁时因小炎和左天辰打斗,我一时情急用它制止,后来就寻不到了,你如何找到的?”绛蔻惊讶道。

    “他们就是用它把我引过去的。”曾离苦笑一声。

    “你这个傻瓜。”绛蔻这才知道曾离竟是为了自己才中了计。

    “对不起。”曾离看着绛蔻。

    绛蔻眼中隐隐有泪:“生不能同裘,死同穴。”

    “就此离去,你还有一线生机。”

    “与其要这一线生机,不如和你一起粉身碎骨。”

    话音未落,绛蔻扑向他怀里,搂住他两人纵身一跃,往那万丈峡谷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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