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关上的朱漆大门，叶小七二话不说一扭头就去求见刘应山。
夫人风情万种地倚着门框略带嘲笑地说：“没想到小七姑娘也有老老实实等在门外求见的一天，可真难得啊。”
叶小七顾不上和她争论这些细枝末节，急急地说：“县主可在？”
夫人叹了口气说：“小七，实话告诉你，一听说是你来求见，山哥就知道一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让你知道了我们计划攻打清泉县的事。山哥不想听你劝说，所以才让我来见你，劝你回去。”
“果然你们都知道，只瞒着我一个人。”叶小七压住心中的怒气，说：“为何要攻打清泉县？”
“为何？”夫人笑笑说：“你在这里贪图安逸不思进取，我们还不能找其他人去抢地盘了？”
叶小七顿了顿说：“宏远县占地相对较广，粮草也相对丰足，今年挨到过冬不成问题。我们虽然是强力攻占的县城，只要平日里不显山露水，也完全可以像其他郡县一般和朝廷来往。若有一日，朝廷平乱功成，我们再向朝廷递交投诚书，待朝廷下文将我们一并归入管辖，岂不圆满？为何要去攻打其他地方？”
夫人笑道：“你说的倒是轻巧，有哪个做过土匪头子的，朝廷愿意接纳的？就算是接纳了其他人，难道还能放过了造反头子？更何况，你如何知道朝廷就能平乱功成？万一改朝换代了呢？”
叶小七表情一凛：“黑鹰也是这么说的？”
夫人道：“他倒是没这么说，不过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
“就算最后的胜利不属于朝廷，”尽管不情愿，叶小七还是艰难地说了出来：“此时也绝不是出征的最佳时机，当下时局未定，为何不韬光养晦，发展实力，以作后图？”
夫人看着叶小七，轻蔑地笑了笑说：“你的话总是听起来很有道理似的，以前我们倒是被你糊弄了去。实话告诉你吧，攻打清泉县是黑将军主动提出的，将军都觉得这个行动合适，你还能比他更厉害不成？劝你好自为之，请回吧。”
叶小七还要说话，夫人已经掩了门。重重的关门声在黑夜里显得分外清晰。
很明显，叶小七已经被边缘化了。她知道不思进取的自己或许会有这么一天，毕竟，一个王爷如何能完全和山匪混迹一处，如何能出谋划策算计自家的江山呢？她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叶小七感到了一阵寒意。她略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阿婉适时递上热腾腾的一盆水让她洗漱。
撩起水洗了一把脸后，叶小七才发觉阿婉正在面前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叶小七抬起头，看着阿婉那妆容精致的一张脸，疑惑地问：“有事儿？”
阿婉红了脸说：“如果小姐有什么事情要和黑将军商量，或许可以让我去说说试试。”
“你去？”叶小七皱起眉头：“你竟然不怕他？”
阿婉低了头，无限娇羞地说：“我不怕，我感觉，黑将军他，他可能，喜欢我。”
因为阿婉最后的话音太低，叶小七还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感觉黑将军好像喜欢我，他……一直在偷偷看我呢。”阿婉心一横，大声说了出来。
黑鹰喜欢这个样子的姑娘？叶小七又忍不住打量了阿婉一番，见她身材窈窕，眉目清秀，是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姑娘。要知道黑鹰可是当年依语公主曾经心心念念的人，要是依语公主知道自己居然败给了一个如此这般一个大众化的姑娘，真不知会作何感想？
只是感情这种事，从来不给你按照高低贵贱沦道理。
叶小七问：“真的？”
阿婉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
叶小七想了想说：“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事情还能有转机。”她擦了把脸：“我带着你再去一趟吧。”
阿婉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有你在，说起话来可能就不是很方便了。”
“也是。”叶小七说：“那我送你到门口，你自己去和他说话？”
阿婉又摆了摆手说：“你是我的主子，你要是跟我去了，他哪有让我进屋却让你等在外面的道理？要不然就让柱仔跟我去吧。”
柱仔就是刘应山给叶小七这边安排的一个打杂工的小厮。
“可千万别！”叶小七很清楚柱仔平日里看阿婉的那种眼神。她还能不知道吗，柱仔有事儿没事儿总是找阿婉套近乎，这要是让柱仔看着阿婉和黑鹰你侬我侬的，那算什么事儿嘛。叶小七从屋里取出来一大锭足有十两的银子，这也是刘应山分下来给她的。
叶小七把银子交给阿婉说：“你一个人走的确不安全，你就把这银子揣好了，如果路遇歹人，你就把银子使劲往远处扔，然后尽快跑回来，我就坐门口等着你。如果一路上平安无事，你就把这银子给黑鹰那个看门的，就像给狗喂了个肉包子那样子的。”
阿婉一边答应着一边咯咯直笑，说定不辱使命。
叶小七把阿婉送出门，就开始了忐忑不安的等待。
阿婉顺利地来到黑鹰府上门前。她敲了很久的门，门终于打开了。门子打着哈欠骂骂咧咧地开了门。他上下打量阿婉一眼，没好气地问：“你是鬼吗？半夜三更来敲门？就不能白天再来？”
阿婉陪着笑，把怀里的银子献上。
门子利落地接过银子，再次打量阿婉一眼，问：“你是谁？干什么的？”
阿婉笑着说：“我是七姑娘的丫鬟，受小姐之托，来找黑将军谈事儿的。”
门子撇着嘴说：“你是她的丫鬟？我看她该是你的丫鬟还差不多，做主子的还没个下人懂规矩。你等着吧，我去向将军通报一下。不过先说好，黑将军可能睡熟了，要是叫不醒我可是没办法的。”
“可真是谢谢您了，”阿婉开心地说，想了想不放心又交代一句：“如果将军没睡，您可千万要说清楚，是叶小七姑娘的丫鬟，阿婉求见，我一个人来的。”
“那是自然。”门子把银子揣进怀里，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去了。
不一会儿，门子咣当咣当地跑回来，满脸堆着笑冲阿婉说：“将军本来已经睡下了，是我想办法把他喊醒了，告知姑娘前来拜会之事。将军现已在亭子里设茶请姑娘前往。”
如果说阿婉方才还有些心里没底儿的话，现在她已经万分笃定了。她很开心地道了谢，进门往里走。
门子在后边小心地陪着笑说：“姑娘可千万多说说我的好话啊！”
“那是自然。”阿婉愉快地答应了。
阿婉跟着门子的指引来到一处凉亭，遥遥可见黑鹰坐于主座，或许是屏退了下人，周围并无其他人在。桌上摆有各色果品和热气蒸腾的茶水。阿婉抬头看了看天，今晚的月光分外明艳，敞亮的天空下是静谧而安静的四方形的院子。
门子躬了躬身便退下了。
阿婉快步来到凉亭里。
黑鹰比了个请的手势说：“姑娘请坐。”
阿婉便开心地道了谢坐下，双手捧起眼前的热茶，拘谨地小口啜着。
沉默了一会儿，黑鹰开口问道：“姑娘有事？”
阿婉这才恍然想起，自己过来不是单单为了陪黑鹰喝茶的。她有些慌乱，转着眼珠飞快地寻思着该怎样开口。
黑鹰提起水壶把阿婉面前的茶杯续上茶水，淡淡说道：“不用慌，慢慢说。”
阿婉点了点头，努力整理着句子说道：“我家小姐，想劝你放弃攻打清泉县，她说，明明宏远县就够了，贸然对外用兵只会引来更多兵锋。”
黑鹰又是一阵沉默，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终究是瞒她不住。”他看着阿婉说：“我的决定不会更改。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请回去告诉她，我绝不会让战乱影响到她。”
阿婉点头称是，又低下头轻啜着茶水，等了很久一会儿都不见黑鹰开口，便暗暗想道：“这家伙注定是个不爱说话的，女孩子也不能太上赶着来了，不然不被珍惜，是时候该走了。”她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你……一个人不安全吧，我送你回去？”黑鹰问道。
阿婉心里扑通通直跳，紧张而激动地连连点头：“谢，谢谢将军。”
黑鹰有些怔愣地低声喃喃：“倒不必客气。对女孩子是不是就应该这样，她总是说我太不懂怜香惜玉，总是对她妹妹太冷漠。”
阿婉歪头看着他：“黑将军，你说什么？”
黑鹰长叹一口气说：“没什么，你开心就好。”
这句话听在阿婉的耳朵里犹如天籁。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了午夜冷清无人的大街上，月光下的倒影被拉得老长。阿婉面带着小女孩才有的那种幸福微笑，蹦哒哒地偷偷踩着黑鹰的影子，那是专属于她的欢乐地带。黑鹰虽然诧异于身后女子的没来由的开心，却并不好奇她为何如此欢腾，只是照着路线沉默着往前。
直到转过最后一个巷口，一眼看到门口叶小七焦急等待的身影，黑鹰迅速隐入一边，动作之快把猝不及防的阿婉吓了一跳。
阿婉问道：“将军，都到这里了，你不过去见见我家小姐？”
黑鹰默默摇了摇头。
“阿婉？”叶小七已经看了过来：“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阿婉见黑鹰要走，顾不上答应叶小七，目光迅速在他身上搜罗着，试图留下点什么：“黑将军，你的剑穗可否送给我？就当，就当是……”
黑鹰顿了片刻，迅速解下剑穗递过去，快速而小声说道：“还烦请姑娘多多为我美言。”说完，一个闪身便没入黑暗中不见了。
“哎——你……”阿婉来不及说出告辞的话。
叶小七正赶了过来，见阿婉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嘛，他居然让你自己回来？这没事还好，要是……”
“没有没有！”阿婉急急辩白道：“是将军亲自送我回来的，他还送了我剑穗呢！”阿婉晃了晃手里的“战利品”。
叶小七看了看剑穗，又看了看阿婉喜不自胜的表情，立刻了然。她故作夸张地说：“不得了哎，这都有定情信物啦？”
“别瞎说！这只是，只是……哎，你懂的。”阿婉两颊热辣辣的，羞得不能自已，连忙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他怎么见你就跑？”
“我得罪了他？”一听这个叶小七就来气，心中暗道：是他心中有愧才对吧？！打我田家的江山上瘾了？
叶小七在心里骂了一会儿，只是没有说出来，又问道：“你去找他，他怎么说的？明天还要去打清泉县吗？”
阿婉嘟着嘴巴沮丧地摇摇头说：“这个我劝不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何要阻止他啊。你不愿去你就不去了嘛。他想去你就由他去，又不防碍着你。你管这么多干嘛啊。你又管不着他。”
叶小七瞪大了眼睛，像不认识似的看着阿婉，毕竟阿婉一直都是个文文静静的姑娘，从不多半句嘴的。她略微一转脑子，觉得自己明白了：“这都是他说的？”
叶小七气得开始捋袖子：“他竟能说出这种无耻的话来！看我今晚非打上门去，把他揪出来问个明白不可！”
阿婉连忙按住叶小七说：“别生气啊，小心动了胎气！”见叶小七气消了些，又劝道：“你再去找他也于事无补，不如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早再想办法吧。”
叶小七鄙视地看着阿婉：“我看你是舍不得我去打扰你的情郎睡觉吧？！看在你的份儿上，老子今晚就放他一马，明早再跟他掰扯清楚！”说完就气呼呼地回屋了。
夫人风情万种地倚着门框略带嘲笑地说：“没想到小七姑娘也有老老实实等在门外求见的一天，可真难得啊。”
叶小七顾不上和她争论这些细枝末节，急急地说：“县主可在？”
夫人叹了口气说：“小七，实话告诉你，一听说是你来求见，山哥就知道一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让你知道了我们计划攻打清泉县的事。山哥不想听你劝说，所以才让我来见你，劝你回去。”
“果然你们都知道，只瞒着我一个人。”叶小七压住心中的怒气，说：“为何要攻打清泉县？”
“为何？”夫人笑笑说：“你在这里贪图安逸不思进取，我们还不能找其他人去抢地盘了？”
叶小七顿了顿说：“宏远县占地相对较广，粮草也相对丰足，今年挨到过冬不成问题。我们虽然是强力攻占的县城，只要平日里不显山露水，也完全可以像其他郡县一般和朝廷来往。若有一日，朝廷平乱功成，我们再向朝廷递交投诚书，待朝廷下文将我们一并归入管辖，岂不圆满？为何要去攻打其他地方？”
夫人笑道：“你说的倒是轻巧，有哪个做过土匪头子的，朝廷愿意接纳的？就算是接纳了其他人，难道还能放过了造反头子？更何况，你如何知道朝廷就能平乱功成？万一改朝换代了呢？”
叶小七表情一凛：“黑鹰也是这么说的？”
夫人道：“他倒是没这么说，不过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
“就算最后的胜利不属于朝廷，”尽管不情愿，叶小七还是艰难地说了出来：“此时也绝不是出征的最佳时机，当下时局未定，为何不韬光养晦，发展实力，以作后图？”
夫人看着叶小七，轻蔑地笑了笑说：“你的话总是听起来很有道理似的，以前我们倒是被你糊弄了去。实话告诉你吧，攻打清泉县是黑将军主动提出的，将军都觉得这个行动合适，你还能比他更厉害不成？劝你好自为之，请回吧。”
叶小七还要说话，夫人已经掩了门。重重的关门声在黑夜里显得分外清晰。
很明显，叶小七已经被边缘化了。她知道不思进取的自己或许会有这么一天，毕竟，一个王爷如何能完全和山匪混迹一处，如何能出谋划策算计自家的江山呢？她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叶小七感到了一阵寒意。她略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阿婉适时递上热腾腾的一盆水让她洗漱。
撩起水洗了一把脸后，叶小七才发觉阿婉正在面前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叶小七抬起头，看着阿婉那妆容精致的一张脸，疑惑地问：“有事儿？”
阿婉红了脸说：“如果小姐有什么事情要和黑将军商量，或许可以让我去说说试试。”
“你去？”叶小七皱起眉头：“你竟然不怕他？”
阿婉低了头，无限娇羞地说：“我不怕，我感觉，黑将军他，他可能，喜欢我。”
因为阿婉最后的话音太低，叶小七还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感觉黑将军好像喜欢我，他……一直在偷偷看我呢。”阿婉心一横，大声说了出来。
黑鹰喜欢这个样子的姑娘？叶小七又忍不住打量了阿婉一番，见她身材窈窕，眉目清秀，是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姑娘。要知道黑鹰可是当年依语公主曾经心心念念的人，要是依语公主知道自己居然败给了一个如此这般一个大众化的姑娘，真不知会作何感想？
只是感情这种事，从来不给你按照高低贵贱沦道理。
叶小七问：“真的？”
阿婉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
叶小七想了想说：“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事情还能有转机。”她擦了把脸：“我带着你再去一趟吧。”
阿婉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有你在，说起话来可能就不是很方便了。”
“也是。”叶小七说：“那我送你到门口，你自己去和他说话？”
阿婉又摆了摆手说：“你是我的主子，你要是跟我去了，他哪有让我进屋却让你等在外面的道理？要不然就让柱仔跟我去吧。”
柱仔就是刘应山给叶小七这边安排的一个打杂工的小厮。
“可千万别！”叶小七很清楚柱仔平日里看阿婉的那种眼神。她还能不知道吗，柱仔有事儿没事儿总是找阿婉套近乎，这要是让柱仔看着阿婉和黑鹰你侬我侬的，那算什么事儿嘛。叶小七从屋里取出来一大锭足有十两的银子，这也是刘应山分下来给她的。
叶小七把银子交给阿婉说：“你一个人走的确不安全，你就把这银子揣好了，如果路遇歹人，你就把银子使劲往远处扔，然后尽快跑回来，我就坐门口等着你。如果一路上平安无事，你就把这银子给黑鹰那个看门的，就像给狗喂了个肉包子那样子的。”
阿婉一边答应着一边咯咯直笑，说定不辱使命。
叶小七把阿婉送出门，就开始了忐忑不安的等待。
阿婉顺利地来到黑鹰府上门前。她敲了很久的门，门终于打开了。门子打着哈欠骂骂咧咧地开了门。他上下打量阿婉一眼，没好气地问：“你是鬼吗？半夜三更来敲门？就不能白天再来？”
阿婉陪着笑，把怀里的银子献上。
门子利落地接过银子，再次打量阿婉一眼，问：“你是谁？干什么的？”
阿婉笑着说：“我是七姑娘的丫鬟，受小姐之托，来找黑将军谈事儿的。”
门子撇着嘴说：“你是她的丫鬟？我看她该是你的丫鬟还差不多，做主子的还没个下人懂规矩。你等着吧，我去向将军通报一下。不过先说好，黑将军可能睡熟了，要是叫不醒我可是没办法的。”
“可真是谢谢您了，”阿婉开心地说，想了想不放心又交代一句：“如果将军没睡，您可千万要说清楚，是叶小七姑娘的丫鬟，阿婉求见，我一个人来的。”
“那是自然。”门子把银子揣进怀里，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去了。
不一会儿，门子咣当咣当地跑回来，满脸堆着笑冲阿婉说：“将军本来已经睡下了，是我想办法把他喊醒了，告知姑娘前来拜会之事。将军现已在亭子里设茶请姑娘前往。”
如果说阿婉方才还有些心里没底儿的话，现在她已经万分笃定了。她很开心地道了谢，进门往里走。
门子在后边小心地陪着笑说：“姑娘可千万多说说我的好话啊！”
“那是自然。”阿婉愉快地答应了。
阿婉跟着门子的指引来到一处凉亭，遥遥可见黑鹰坐于主座，或许是屏退了下人，周围并无其他人在。桌上摆有各色果品和热气蒸腾的茶水。阿婉抬头看了看天，今晚的月光分外明艳，敞亮的天空下是静谧而安静的四方形的院子。
门子躬了躬身便退下了。
阿婉快步来到凉亭里。
黑鹰比了个请的手势说：“姑娘请坐。”
阿婉便开心地道了谢坐下，双手捧起眼前的热茶，拘谨地小口啜着。
沉默了一会儿，黑鹰开口问道：“姑娘有事？”
阿婉这才恍然想起，自己过来不是单单为了陪黑鹰喝茶的。她有些慌乱，转着眼珠飞快地寻思着该怎样开口。
黑鹰提起水壶把阿婉面前的茶杯续上茶水，淡淡说道：“不用慌，慢慢说。”
阿婉点了点头，努力整理着句子说道：“我家小姐，想劝你放弃攻打清泉县，她说，明明宏远县就够了，贸然对外用兵只会引来更多兵锋。”
黑鹰又是一阵沉默，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终究是瞒她不住。”他看着阿婉说：“我的决定不会更改。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请回去告诉她，我绝不会让战乱影响到她。”
阿婉点头称是，又低下头轻啜着茶水，等了很久一会儿都不见黑鹰开口，便暗暗想道：“这家伙注定是个不爱说话的，女孩子也不能太上赶着来了，不然不被珍惜，是时候该走了。”她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你……一个人不安全吧，我送你回去？”黑鹰问道。
阿婉心里扑通通直跳，紧张而激动地连连点头：“谢，谢谢将军。”
黑鹰有些怔愣地低声喃喃：“倒不必客气。对女孩子是不是就应该这样，她总是说我太不懂怜香惜玉，总是对她妹妹太冷漠。”
阿婉歪头看着他：“黑将军，你说什么？”
黑鹰长叹一口气说：“没什么，你开心就好。”
这句话听在阿婉的耳朵里犹如天籁。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了午夜冷清无人的大街上，月光下的倒影被拉得老长。阿婉面带着小女孩才有的那种幸福微笑，蹦哒哒地偷偷踩着黑鹰的影子，那是专属于她的欢乐地带。黑鹰虽然诧异于身后女子的没来由的开心，却并不好奇她为何如此欢腾，只是照着路线沉默着往前。
直到转过最后一个巷口，一眼看到门口叶小七焦急等待的身影，黑鹰迅速隐入一边，动作之快把猝不及防的阿婉吓了一跳。
阿婉问道：“将军，都到这里了，你不过去见见我家小姐？”
黑鹰默默摇了摇头。
“阿婉？”叶小七已经看了过来：“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阿婉见黑鹰要走，顾不上答应叶小七，目光迅速在他身上搜罗着，试图留下点什么：“黑将军，你的剑穗可否送给我？就当，就当是……”
黑鹰顿了片刻，迅速解下剑穗递过去，快速而小声说道：“还烦请姑娘多多为我美言。”说完，一个闪身便没入黑暗中不见了。
“哎——你……”阿婉来不及说出告辞的话。
叶小七正赶了过来，见阿婉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嘛，他居然让你自己回来？这没事还好，要是……”
“没有没有！”阿婉急急辩白道：“是将军亲自送我回来的，他还送了我剑穗呢！”阿婉晃了晃手里的“战利品”。
叶小七看了看剑穗，又看了看阿婉喜不自胜的表情，立刻了然。她故作夸张地说：“不得了哎，这都有定情信物啦？”
“别瞎说！这只是，只是……哎，你懂的。”阿婉两颊热辣辣的，羞得不能自已，连忙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他怎么见你就跑？”
“我得罪了他？”一听这个叶小七就来气，心中暗道：是他心中有愧才对吧？！打我田家的江山上瘾了？
叶小七在心里骂了一会儿，只是没有说出来，又问道：“你去找他，他怎么说的？明天还要去打清泉县吗？”
阿婉嘟着嘴巴沮丧地摇摇头说：“这个我劝不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何要阻止他啊。你不愿去你就不去了嘛。他想去你就由他去，又不防碍着你。你管这么多干嘛啊。你又管不着他。”
叶小七瞪大了眼睛，像不认识似的看着阿婉，毕竟阿婉一直都是个文文静静的姑娘，从不多半句嘴的。她略微一转脑子，觉得自己明白了：“这都是他说的？”
叶小七气得开始捋袖子：“他竟能说出这种无耻的话来！看我今晚非打上门去，把他揪出来问个明白不可！”
阿婉连忙按住叶小七说：“别生气啊，小心动了胎气！”见叶小七气消了些，又劝道：“你再去找他也于事无补，不如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早再想办法吧。”
叶小七鄙视地看着阿婉：“我看你是舍不得我去打扰你的情郎睡觉吧？！看在你的份儿上，老子今晚就放他一马，明早再跟他掰扯清楚！”说完就气呼呼地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