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昭二年,天降大雪,整个紫禁城都银装素裹,枝头寒梅盛放,在这雪景里,那点红都透露着一股飘零之气。

    同昌别苑里,赏春院的婢女婆子们大大小小的都被叫了出来,在这冰天雪地的日头里,一应儿都跪在了砖地面儿上。

    天上雪花飘飞,那老老少少的跪着,头上肩上都落了层雪花。这些婢女婆子们穿得并不厚,又在这样的天气里跪着,膝盖下的雪又化成了水,浸透了裤管,再结成冰,冷得人直哆嗦。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有人已经冷得乌黑了鼻子,红透了嘴巴和耳朵。

    长廊檐下,站着四位身穿兔皮马甲以及宽袖上衣配马面裙的女子,这四位女子模样都生得极好,那皮肤嫩得和水葱儿似的,唇红齿白,眉眼含情。

    这四个女子身上的衣服都是缎面绣花的,马面裙裙角的样式也是最近京城里最为流行的,外面的兔皮马甲袄就更是珍贵了,那雪色兔毛干净无杂,马甲上绣边花样繁复漂亮,当胸出绣的杜鹃花更是精致。

    领头的那女子手上捧着汤婆子,头上戴着点翠头面,虽然她同其他三人穿着一样,可是那打扮以及气势,就可以看出她在四人为首。

    “姐姐,依我看,要不算了。”领头女子右侧的女子轻声开口,“天也冷,今儿又下了雪,待会儿大人可就回来了,若是让他撞见此番场景,势必要发难。”

    “那又如何,左不过我和大人讨个饶罢了。我今儿就是要弄清楚,到底是哪个杂碎奴才偷了大人给我的翠玉簪子!今日若尔等不交出来,我定不饶过!”说到这里,那女子又睨了身旁的人一眼,“檀水,你替她们求情,莫不是你拿了去?”

    “姐姐说笑了,”檀水闻言,眼里闪过慌乱,她连忙解释道,“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姐姐在大人身边的地位,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拿姐姐的东西啊。”

    那女子听见“地位”二字,眼里闪过了一丝愉悦,她又睨了左侧的二人一眼:“檀茹,檀玉,你们呢?”

    檀茹面容乖巧,立刻摇头:“姐姐,我没拿。”

    而檀玉则是神色木讷,听见问话,她怔然许久,才开口道:“什么翠玉簪子,姐姐什么时候讨的赏,我怎么不知道?”

    这话说的没趣,女子呵了一声,收回了视线,懒得搭理。

    檀茹看她回头了,这才用胳膊肘撞了撞檀玉的胳膊,小心凑到她耳边开口:“你这没眼色的,溪姐姐得赏,什么时候轮得到我们过问了,她在大人身边这么久,得什么赏都不稀奇,你别惹她不快了。”

    檀玉闻言,这才点了点头,缩起来了脖颈,低下了头,露出了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

    而领头的女子,也就是檀溪,看着下面的人跪得瑟瑟发抖,可是却没一个承认的,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刚刚那点好心情又被压了下去。

    就在檀溪刚要开口加罚一柱香时,从赏春院外突然跑进来了个人,身穿着暗紫色厚长袍,头戴黑色纱帽,他面容白皙,眉眼明朗,自带三分笑。

    一见到他,檀溪立刻就站着从廊下走出去,到了那人面前,微微鞠躬行礼:“田公公,您回来了?”

    来人名叫田耿,是御前总管,也是这同昌府主人的干儿子,是以这府里上上下下,除了主人,最怕的就是他。

    “今日散朝得早,干爹在御前侍奉,他让我早些回来吩咐,让府里上下准备着,他回来就要焚香沐浴,还要进膳。上次厨房做的金柑甜露非常不错,这一次也莫忘了准备。”田耿说着,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又哎哟了一声,“倒是怪我眼拙,没想到姐姐正在教训着人呢,溪姐姐,我刚刚莫不是搅扰了您……”

    “田公公说笑了,我这番不过都是为了大人。我倒是不知这府上什么时候多了些手脚不干净的,往日里一些腌臜便宜占了也就罢了,今儿可倒好,竟偷到了大人房里来了,如此下去,怎么得了?”檀溪说着,眼睛红了,“这说出去,倒是怪我没有管好这府里上上下下,竟让人钻了空子,丢了大人的脸,这真是罪过了。”檀溪说完,就用帕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田耿看她哭了,脸上的笑容倒是不变,连忙宽心:“姐姐莫哭,这府里的人都是大人的治下的,哪个不听,姐姐只管告诉我,我同大人说去,管叫那手脚不干净的做了人皮灯笼,拿来逗姐姐玩。”

    这话一出,跪在地上的人更是抖如筛箩。

    檀溪倒是宽慰不少,她红透了眼睛看向田耿,丝丝缕缕的感激夹杂羞愧道:“田公公大度,不怪婢子,可是大人就未必这样想了,今日之事,原是我未查清,不敢禀给大人,只怕大人生气,到时候夺了我等的命去做了那引路灯笼倒也罢了,只怕又传出风去,说我们同昌府里管教不严,叫下人猖狂,落了大人的面子,那就得不偿失了。公公,今日檀溪斗胆,请公公勿将此事告诉大人可好?”

    田耿的眼眸眯了眯,浅笑:“就依姐姐所言。”

    檀溪颔首低眉:“婢子谢过田公公了。”

    “姐姐,既然这事还没有查清,想来那贼只怕已经偷出去变卖。不若我让厂里的人注意着,毕竟是大人的东西,想来整个京城里还不敢随意买卖,到时候有了眉头,我再来与姐姐细说。”田耿道。

    檀溪连连点头,还带着泪痕的脸上露出笑容:“那就多谢田公公了。”

    “哪里哪里,都是为了干爹效劳罢了,应该的。姐姐,还是让众人起来罢,毕竟待会儿干爹就要回来了,让他见了此番,怕是又要发怒了。”

    檀溪哪里还敢让人跪着,她转过头去,又沉了脸色:“尔等今日命大,田公公替你们求情,那就起来罢。大人待会儿就要回来了,你们各自去忙各自的事,若是待会儿大人回来时,你们出了纰漏,绝不再轻饶!”

    众人闻言,这才踉踉跄跄地起来,都是女子,个个都是柔柔弱弱的,虽然不乏有身材丰腴之人,可是到底在这寒风冰雪中跪久了,还是有些承受不了了。可是到底是不敢怠慢,或扶或掺,都匆匆忙忙去了后院,准备着所需要的一切。

    等到院中众人皆走完,檀溪才回过身,看向田耿。田耿笑了笑:“姐姐,我就是来替干爹知会一声他的意思,现在就要回宫了,我走了,您忙着。”

    “田公公慢走。”檀溪巧笑嫣然地送走田耿,随后她回了身,又走上了长廊,站在剩下三位女子面前,她淡淡吩咐:“檀水,你去备着大人要用的香,还有寝衣,外衫和褙子等等,檀茹,你去让奴才把屋里的碳火生暖一些,泡上大人最喜欢的香尖雾清。至于檀玉,你现在去膳房给我盯着他们,待会儿大人回来了,我自会找人来让你上菜,刚刚你也听见了,大人要用金柑甜露,你去给我盯紧,切不可出了问题,知道了吗?!”

    “是。”其余三人齐声回答,然后各自散去。

    独自往膳房去的檀玉,也就是简知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心道好大的官威啊,不过是一个奴才的奴才罢了,怎么搞得好像是什么厉害人物似的。

    一边往膳房走,简知一边回顾这个世界的故事背景。

    这是一本古言耽美文,故事的背景是架空的,不过朝代背景似乎是参考了明朝,所以简知刚刚来到这里,就感觉这里简直和电视剧的明朝风格简直一模一样。

    这本小说的主角受,就是当今的少年天子宁雍,至于主角攻,则是宋存彰。

    宋存彰本是锦衣卫千户,因为救驾有功被宁雍注意到,调到身边贴身保护,日久天长逐渐生情,一直居于上位者的宁雍为了他甘愿做受,甚至还想和他同结连理,将一半的江山与之共享。

    以上的故事内容都是言情小说的套路,都不是最引人注意的地方,最引人注意的地方,当是男二邢焉止。

    邢焉止是东厂掌印太监,提督东厂,也是是宁雍的贴身太监。他自小和宁雍一起长大,对宁雍格外照顾,宁雍也对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哥哥”心生旖旎,在十四岁坐上皇位的那一年,就忍不住对邢焉止表露了心意。

    彼时的邢焉止是不同意的,一是因为身份差别,二是因为他太监的身份一直让他觉得自己羞耻无比。可是一切的理由和借口都赖不住宁雍死缠烂打,一来二去,邢焉止遭不住纠缠,便遂了宁雍的意,成了他身下臣。

    两个人情投意合,也算是过了一段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

    可是随着邢焉止年岁增长,得到宁雍的信任也越多,他的权力也就增大,邢焉止的为人处世也愈发恣意妄为。不仅他自己以权谋私,动辄要人性命,他还纵容自己的干儿子田耿为非作恶,收受贿赂,欺男霸女,最终引得宁雍厌弃,反而爱上了一身正气的宋存章。

    在宁雍彻底变心之后,邢焉止就黑化了,满心被抛弃的怨恨和他童年悲惨的记忆相重叠,他无法忍受和他相伴长大的宁雍不再爱他,于是他想要杀了宋存彰。

    邢焉止派人给宋存彰下毒,毒酒却偏偏被宁雍喝了,差点一命呜呼的宁雍醒来就勃然大怒,直接夺了邢焉止的权力和身份,把他打入了诏狱。

    然而邢焉止的手下不服,其中以田耿为首。田耿为了替邢焉止报仇,便趁夜黑风高集结人马当街去刺杀宋存彰,然而终究被武艺高强的宋存彰逃走,事后田耿也被抓,为了不连累邢焉止,田耿自己服毒自尽了。

    可是本就已经对邢焉止失望透顶的宁雍因为这件事,便彻底厌弃了邢焉止,并把这件事的罪名安在了邢焉止的头上。邢焉止在诏狱里被宁雍挑断了手脚筋,挖了眼睛,只为了给宋存彰出气。

    最后,邢焉止是被活活折磨而死的。

    只不过,到他死的最后一秒,他都不曾求饶,哪怕他双目失明形容枯槁,他都依旧端坐如松,在绝望和痛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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