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歆一双澄净的眸子多了些欢喜,笑道:“原来是这样。”

    谢夫人道:“不怪都护大人担心,这城中的夫人们,可是有小圈子的。像有些正室夫人,其实不大爱结交妾室。”说到这里,她有些尴尬道:“妾身意思是,总有些人爱另眼看待人的。”

    华歆倒是很欣赏谢夫人直来直去的性子,扬唇笑道:“谢夫人说的是。”从她进入花厅就发现,抱团是普遍现象,有些人明明在都护府的寿宴上见过她,却当作不认识。

    凉亭里,谢夫人指着人群中一位妆容艳丽的妇人,跟华歆说着后宅里有趣的事。“那个穿粉色衣衫的夫人,是陆参军家的人,她家可热闹了。”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起来道:“陆大人常常带着妾室出门,陆夫人看不惯,但凡陆大人带妾室出没的地方,她都在,处处跟妾室对着干。华夫人猜猜看,前面粉色衣衫的夫人和那个青碧色衣衫的夫人,哪个才是陆大人的妾室?”

    华歆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见两位夫人一个年轻貌美,一个年纪颇长些。虽然离的不远,二人却没什么交集,都在不同的小团体里,跟身边的人说着话。

    华歆道:“想必那位貌美的是陆大人的妾室。”

    谢夫人摇摇头笑道:“可不就精彩在这里,那位年轻貌美的才是正室夫人,年长的是妾室。”

    华歆笑道:“这倒是少见。”

    谢夫人笑说:“谁说不是,最开始陆参军纳妾的时候,大家都说这位陆参军口味独特,后来才知道那位妾室与陆参军是青梅竹马。陆大人幼年家境贫寒,寒窗十载苦读,又在军营里历练了几年,才有如今的官职。”

    华歆感慨道:“陆参军飞黄腾达后还能记得这个妾室夫人,也是难得。”

    谢夫人啧啧道:“何止,他这妾室可是和离过的人呢,前夫是个远近闻名的浑人,动不动将她打的遍体鳞伤,后来和离了,跟了陆大人。”

    华歆道:“他的大房夫人岂不是有些意难平?”

    谢夫人摇头道:“陆大人的夫人是自己当初死乞白赖要嫁给陆大人,陆大人原本可以去盛京做官的,他这位夫人利用关系将陆大人给拦了下来,非要嫁给他,推都推不开。当初轰轰烈烈闹了一场,陆大人没有办法只能娶了,所以如今也怪不得别人。”

    对于这些后宅隐事,华歆听得直皱眉,她忽然想到什么:“谢夫人认识的人颇多,可识得些适婚的男子?”

    谢夫人直言:“谁要婚配?”

    华歆拉着韩茹,笑道:“我见这位韩家姑娘亲切可人,想为她寻个妥当的夫婿。”

    谢夫人老早就注意到边上的人,心想这不是许大娘子的小姑子么?见韩茹又是一副娇俏惹人疼的模样道:“既是华夫人看着有眼缘,我定然留意些。”

    听着越来越近的锣鼓声,谢夫人要拉着她去观礼:“新娘子来了,我们也去看看。”

    华歆本不想去,可谢夫人盛情难却,只得陪着一起去。

    前院里,聂玫一身嫁衣红如火,从轿子上下来,头上戴着红盖头,亦步亦趋缓缓朝大厅走去。跨火盆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脚,她一个不稳裙角飞进火盆燃起来。

    “哎呀!”下人见状吓了一跳,慌忙帮着灭火。

    等扑了裙子上的火,却发现裙子上的祥云绲边已经烧破了。

    嬷嬷见状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媒婆在旁边道:“眼见拜堂的时辰就要到了,还是别管那么多了,先拜堂再说。”

    众目睽睽之下聂玫一把抓下盖头,娇艳的脸上腾起一丝不满道:“那怎么行,这衣衫关乎我的脸面,我怎么能穿着一件毁坏的喜服去拜堂。”

    薄家太太也赶过来,看着那烧破的裙子,蹙眉:“怎么好端端的喜服还破了?”

    今日来的宾客众多,就连都护大人也出席了,幽州城有头有脸的权贵都在。若是误了良辰吉时,岂不是要让大家看了笑话,他们薄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本来今日喜宴,就筹备了很久,她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担心出现意外,意外还就来了。

    聂玫看着那烧坏的裙面,又想起先前死了的聘雁,从下聘到今日婚嫁就没一件让她顺心的事,有些恼火道:“谁知道你们薄家怎么回事,那地面也不仔细查看,将我的喜服都烧成什么样子了?”这喜服可是她找了最好的绣娘帮着做的。

    薄太太见她人还没进门,就当着众宾客的面将薄家数落一通,深吸了两口气道:“要不先拜了堂再说,毕竟这么多宾客等着呢。”

    聂玫拧着眉头道:“婆母看看,可有谁家的新妇穿着破损的喜服去拜堂?”

    薄太太捏着帕子的手抽了抽:“这不是事发突然,一时也没法子的事情吗?总不能误了拜堂的吉时。”

    聂玫见薄太太只想着自家的颜面,根本不考虑她的颜面,站在大门前对着送亲的人道:“我哥呢,让他带我回去,这亲我不结了。”

    婢女讪讪道:“大公子已经走了。”

    聂玫拧着眉头:“我还没成亲呢,他怎么就走了?”

    婢女道:“大公子是送亲的人,没有跟着进府的规矩。”

    聂玫红着眼眶道:“我不管,快将他找回来,就说薄家人欺负我!”

    薄太太倒吸一口凉气,心口突突两下,想说什么,看着周围聚着的人又硬憋了回去。

    婢女只能躬身道:“是!”

    聂浚容本就没有走远,看着聂玫的贴身婢女来找时,便也跟着来了。聂玫上前道:“哥你看,我的喜服烧了,可他们薄家让我就这样去拜堂,这分明就是轻怠我。他们现在就对我这样,我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看着她的喜服,又看看围着的人群,聂浚容冷着眉眼道:“这些无伤大雅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聂玫跺脚:“你是不是我哥,这喜服都烧成这样了,还无伤大雅?”

    薄太太见新媳妇的哥哥也来了,这可是新晋的魏东总督,她哪能得罪。勉强压了压火,换上笑脸道:“那就只能再换一件新的喜服了,可是这谁家喜服备两件不是?一时半会恐怕也不好找。”

    聂玫道:“我不管,反正我不能穿破的喜服去拜堂!”

    见她很是执拗,又是聂家的大小姐,总督大人更是怠慢不得,薄夫人只得同意换了新喜服再拜堂,又吩咐嬷嬷火速去找喜服。

    好在喜服找到的快,聂玫重新换上才从房间里出来,衣服上有淡淡的清香味,她也没有在意,换好之后来到大堂内。

    薄家二老春风满面,坐在高堂上,等着新人行大礼。

    华歆望着聂玫头上的红盖头,绣着喜字和如意的字样,四个角上垂坠着流苏,一摇一晃间闪着华彩。

    薄交和聂玫并肩而立,唇上始终带着笑意,一身大红长袍,那身姿和他的孪生弟弟薄瑄很相似。

    观礼时,谢夫人只觉得身上一阵不舒服,压声对着华歆耳边道:“我好像来了月事,我站起来你看看我的衣衫上有没有?”

    她神色有些慌张,站远了些,华歆举目望过去,见裙子上干干净净的,冲她摇摇头。

    谢夫人脸上轻松了些,找了个嬷嬷带她去茅房。

    天渐渐黑沉下来,华歆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朝后院走去。

    “华歆。”后背忽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尽管她没有回头,也知道那声音是谁。

    华歆顿住脚步,看了看四下无人,才缓缓回过头道:“有事吗?”语气里是说不出的生疏。

    薄瑄走近了些,灯火下眉眼里透着欣喜道:“花厅的人太多了,况且生人比较多,我记得你一贯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我带你去别处转转。”

    华歆神色淡漠道:“不用了,这里挺好的,我吃完饭就回去了。”

    正当她转头要走时,薄瑄嗓音里漫了些悲怆:“我听萸娘说,你曾经来找过我。”

    华歆眸子闪了闪,手心蜷起。当初她被聂浚容逼得走投无路时,能想到的人只有薄瑄。

    所以在安抚使家的大门前敲了很久的门,只得到一句冷冰冰的话‘公子去关外了’。

    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薄瑄并不在,她最终还是被送进了都护府。

    华歆眸中是丝丝缕缕的失望,淡漠道:“这些都过去了。”

    望着她冷凝的眉眼,薄瑄如坠冰窟一般。他从关外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满心欢喜地去了聂家,却得知华歆已经是都护大人的妾室,那时他心口沉坠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是萸娘告诉他,华歆曾经去找过他,可是他不在。

    薄瑄眼角泛红:“我不止一次地后悔,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在。”当时求助无门的她一定很绝望!

    华歆并不想在这里回忆过去的事,只淡漠地瞧着他道:“我去吃席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薄瑄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半路上和人撞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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