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到废太子府的第三天,孙愿宁才感觉到了这位废太子,他的夫君处境到底有多不好。

    在没有嫁过来之前,她想象过他的处境或许是不好的,但也未曾想过竟是这般田地。她想起之前曾在宫宴上见到他,那般光风霁月的人,如今这般,怕是不好受的吧。

    毕竟他不像她一般,他是当今圣上的嫡长子,生来就站在高处,正如那晚宫宴上的情景,他坐在高台上,而她只能坐在嫡母与嫡姐的身后,如果不是他势落,他这辈子怕是都不会发现自己吧,更遑论嫁与他,成为太子正妃,即使是废太子妃。

    是的,她只是高门大户里的庶房女儿,还是不受宠的妾室生下来的女儿,处境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生来就呆在谷底,挣扎不了。

    她在心里笑了笑,不禁想,皇家的亲情可真淡薄。

    但是她不能就此任自己这么沉沦下去。毕竟,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不是么。过去的16年,她是国公府的庶出小姐,得不到父亲的另眼相待,只能在国公夫人的眼色下苟活。如今却是顶了国公府嫡女的身份进了太子府,真是造化弄人。

    孙愿宁想了下,身处太子府虽然亦是陷入囹圄,但至少也是半个主人不是。从这三天的情形来看,太子府的人是不怎么干预她的,她的到来并未在这没落的太子府溅起点滴波澜。

    这也是好的吧。毕竟如果不是他落下高台,如今又昏迷不醒,又怎么能与她共处一室呢。这般想着,她的心情舒缓了许多。她所求的并不多,安安静静地活下去即可。

    她打量了下这个她居住了三天的屋子,原是宋又岐的卧居之所,大抵是因为宋又岐从宗人府出来,一身重伤便被送进了书房,她进府按照太子妃的仪制,送进来风眠居,也便是宋又岐的卧居之处,可是,哪里还有什么太子,那位昏迷的太子恐怕一醒来,首要处理的便是她了。

    这屋子虽然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但大抵是因为男子住处的缘故,色调是一应的深色,并无任何喜庆之色,想来还是太子未废之前的旧有之物,并未因为新婚而有所改动。

    说起来是新婚,也不过是一顶轿子入了太子府。没有迎亲的新郎,也没有世家大族的几十台聘礼。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

    “太子妃…”芍药刚开口,就被宋孙愿宁打断了。

    “慎言,还是叫我小姐吧。”芍药不由得心惊,她还没有转过角色来,是呀,哪里还有什么太子妃,太子都被废了。

    “走,去书房看看。”说着,孙愿宁便走出了房间。

    孙愿宁进入书房的时候,秦尤正准备给宋又岐喂药,宋又岐躺在那里,安安静静,和她第一次进门看到的模样无甚变化。

    “我来吧。”说着便将秦尤手中的药拿了过来。一口一口的喂了起来。秦尤站在一旁看着,这三天来,日日如此,每次喂药孙家这位小姐都会过来,他想着到底会比他一个大男人仔细一点。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不敢轻信。殿下现在只剩半条命,马虎不得。

    这位据说在国公府并不得宠的夫人到底是何品行,他也不是很清楚。他虽然自孙愿宁进府就查清了她的底细,但是也无可奈何,殿下如今这般,终归只能小心一点了,一切等殿下醒来再做定夺。可是殿下自从昏迷至今,已两月有余,不知何日才能醒,又或者他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殿下到底能不能醒,这并不好说。

    孙愿宁喂完药,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而是打湿了帕子,帮着宋又岐擦了擦脸。

    宋又岐脸上的神色看着是无异的。除却左半边脸上擦了一道口子,两个月了,倒是结了痂,看着没有那么吓人,反而是在略显苍白的脸上添了几分硬气,也或许是戾气吧!看着竟没有从前那般清白脸了,也许经过这次事,他也会有变化吧,二十二岁的儿郎,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他却躺在这里一动不动,或许这也是人生的际遇。

    她拿着帕子擦拭他的手,指尖不小心触到腕部,索性便将手搭在了上面,令她惊讶的是,脉搏的跳动分明不像脸部的神色那样平静。

    “他是中了毒了?” 孙愿宁不由得心惊。

    又是谁,胆敢给太子下毒呢?

    “秦尤,拿刀来。”

    听到这话,秦尤立即堵到了床边,一脸防备。孙愿宁了然,从第一天进来,他便不信任她,不然何故日日喂药日日守在跟前,半刻也不离。

    “怕什么,你不是在跟前吗?难不成我能在你的手下做出什么伤害殿下的事?”

    秦尤半信半疑,但看着孙愿宁一脸笃信的样子,犹豫半晌掏出了匕首递给了她。

    孙愿宁拿起刀在便宋又岐的指尖划了一下,血一滴滴落在地上,聚集的多了,便瞧见要比寻常的血颜色深一些。

    秦尤又一惊,这分明是中毒。他不由地看了殿下的这位新夫人一眼,看她了然的模样,又觉得这位庶女应该不像传言中的那般软弱。

    不由开口:“赵医师应该已经被策反,不可用了。”

    又接着道:“药是否有问题。怕是这药也不敢用了。”

    “药没问题,只是药效没那么好而已。谅他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残害皇嗣。”孙愿宁开口说道,秦尤也品不出这话里的语气。

    “这个时候,也不能打草惊蛇,殿下还未醒,外面是什么情况也不甚明晰。如若动了赵医师,怕是…”

    “不必,先这样,再看看殿下的情况。”

    就这样又过了五日,宋又岐躺在床上,依旧没什么起色。孙愿宁着急,再这样躺下去怕醒不过来了。

    他们这样的夫妻,虽没有什么感情,但生死早已连接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从嫁给他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是绑在一起了。

    起身便拿起了桌面上的笔,写下了药方给秦尤。

    “这是解毒的方子,殿下这毒只得以毒攻毒,且不一定能完全保证醒过来。信与不信全在你一念之间。”

    秦尤接过药方看了看,也看不出来什么。便听见孙愿宁说道:“其中有几味药怕是外面的药铺找不到,可去金昌巷口陈家药铺抓药。他看到药方便会明白的。”

    秦尤内心其实是挣扎的,眼下这种情况无人可信,但是国公府家的庶小姐到底能不能信,他也不知道。毕竟殿下出事,国公府是出了力的。

    又过了两天,看殿下依旧是原来的样子,秦尤只得按照方子去抓药。自古以来,富贵险中求,或许生死也是在险中。

    “夫人,药抓回来了。”

    “好,我来熬吧。”孙愿宁一边拿过药,一边说道。

    “不必劳烦夫人,小人来即可。”秦尤恭敬地说道。

    “我来吧,掌控不好火候破坏药性。”

    秦尤看着在一旁熟练煎药的孙愿宁,莫名在心中对她产生一种信任。想着,便见她用旁边的剪刀划破了指尖,将血滴入正在沸腾的药中。

    连忙说道:“夫人,下次让卑职来即可。”

    “需处子之血。”孙愿宁说完这句,便不再说话。秦尤想起来,抓药的时候那位年轻的陈医师似乎在药包里写了纸条进去。怕是这句。

    仅三天的药量,不知道殿下是否能够醒来。

    秦尤大抵能猜到,那位陈医师和夫人的交情应该不浅,如若不然,怎么看到药方确如夫人所说,什么都没问,便只抓药。

    这种默契,该是常年累月形成的。

    “小姐,怕是你一直这么用血喂药,身体吃不消,不若明日我来。反正明日就是第三天了。”芍药看着包着纱布的孙愿宁的手担忧地说道。

    “不碍事,索性明日便是最后一日了,哪有那么脆弱。”孙愿宁苍白着脸说道,似乎确实耗了些精力。

    能不能醒来,其实孙愿宁也没有把握,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的方子,只能听天由命了。但是按照目前的脉象来看,似乎有好转趋势。孙愿宁怕宋又岐又出现别的症状,自从服药以来,便衣不解带地在床边盯着,等到半夜惊醒,便见宋又岐皱着眉头,仿佛梦魇。怕是毒性流动,身体难受所致。

    额头上又冒出些许汗珠,不住地往下流,孙愿宁不得不拿着帕子反复擦拭。秦尤在一旁看着,心里不觉大喜,殿下仿佛有转醒之势了。

    不觉出口:“殿下可是要醒了。”

    正说完,便见宋又岐吐了一口血出来,却又陷入昏迷。

    孙愿宁的帕子上沾满了血,盯着帕子看了会,看着血色转淡,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来毒素应该是有缓解了,吐出来倒也是好事了。

    “夫人不若回房休息,后半夜卑职照看着。”秦尤看着孙愿宁苍白的神色,出口道。

    “也好,后半夜可能会发烧,如若高烧,只管用冷水帕子,反复给他降温,衣服也解开些。”孙愿宁边走边吩咐道。

    果然,宋又岐后半夜便发起了高烧,秦尤不敢懈怠,反复用冷水擦拭他的身体,惴惴不安,只恐温度降不下来。好在五更天时,温度降了下来,不觉喘了一口气,松弛了下来。

    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又想到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如果不能醒,该怎么办。

    这么想着,便见夫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回去休息吧,今儿个我来看着。”孙愿宁开口道。

    “麻烦夫人了。”

    孙愿宁凑近看宋又岐,大抵是因为高烧的缘故,嘴唇干巴巴的结了痂,是体内缺水所致,便在帕子上沾了水帮着宋又岐润了润唇。宋又岐脸上添了点血色,不像之前那么苍白,脸颊上的伤疤又淡了些许,不过这么久还未好,大抵是要留下疤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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