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类母,自是我朝贵女典范。”杨文恺察觉到这位长宁郡主对他过分关注,便笑着赞了一句。

    这话夸了两个人,还都是元熙帝嫡亲之人,他自是极为受用地笑了:“这话很是,思之第一次见元元吧?”

    “并非初次呢!”杨文恺否认了,继而说起不久前在街上见过的事。

    文瑾看过女儿后便垂了眼帘,手中随意把玩着腰间悬挂的宫绦,只面上笑意未减。

    宋恒见元熙帝和杨文恺注意力不在这边,便偏头看向了她,眸光关切中不乏复杂,心里更是颇为无奈。

    宋瑾玉拉着楚霏坐在父母下手的椅子上,还为她理了理裙摆。

    楚霏方才换了早晨入宫带来的衣服,是按照郡主品级裁制的浅绯色裙衫,交领锦绣裙上绣着白孔雀,比之文瑾衣裙上的金丝孔雀,尾羽少了一对,头发则如早晨那般梳成小发髻,戴了嵌粉宝石金孔雀珠花,那孔雀是金丝拉成的,制作极为精巧,即便嵌了宝石也不会很重,正适合头发还没养好的她戴。

    在大祁,公主与皇后一样,可以用凤凰为衣饰,但文瑾素来低调谨慎,凡是会与后宫嫔妃一同出现的场合,从未穿过凤凰为饰的衣裙,这是对皇后的退让和尊敬。

    可实际上,无论是元熙帝,还是皇后俞氏,对此从心底里都有些无奈,既然衣冠制度有明确规定,她便是穿用了,也只是按制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因为文瑾的这份坚持,帝后二人自是对这位皇姐更加敬重了。

    文瑾在这些事上低调谨慎,可不代表会让女儿也如此,故而楚霏的吃穿用度,皆是在郡主品级范围内最好的。

    一众人在殿中坐着叙话,很快就到了开宴时分。

    杨文恺先行告退,作为官员,他有依照品级的入宴时间,不可能和元熙帝一起出现,紧接着是宋恒父子,文瑾和楚霏则被元熙帝留下了,让她们与他同去。

    仁和殿内,朝中从三品以上官员、勋贵们皆已入座,按照品级、爵位高低,从御座丹陛下开始依次排至殿门处。只有皇亲们才可以一家人坐在一张席案后,通常是亲王、郡王及其王妃、世子,若世子成婚了,则单设一席于后,世子及世子妃同席。其他官员及勋贵则仅有男子坐在前面,女眷携子女按品级坐在后面的席位上。

    元熙帝还未来,因此入席的众人大都低声与旁边的人交谈,好在角落处有宫廷乐师奏乐,这些交谈声才没那么明显。

    未几,皇后带着方昭容、黄婕妤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目送她们登上丹陛,皇后坐在御座旁较小的宝椅上,方昭容、黄婕妤则坐在更下手的席位上,二人的席位与丹陛下的皇亲们相差无几,甚至比亲王、郡王规格还低一些。

    又过了片刻,才听到殿外传来高声唱喏:“陛下驾到!”

    殿中所有人再次起身,向着殿门处行礼,这里面却有一人例外。

    那就是坐在亲王席间的一位少年,约十五六岁,眉宇英挺,五官深刻,脸庞瘦削如刀裁一般,他着亲王世子品级的纯银紫色圆领罗袍,领口、袖口绣有直径一寸的团寿纹,冠帽额心饰白玉,哪怕素净得没什么纹饰,也衬得他整个人华贵无双。

    只是这华贵少年此时坐在席间,仅倾身垂首以示恭敬,并未像其他人般起身行礼。

    “陛下金安,安阳长公主金安,长宁郡主金安。”众人各有门路,已知道了此时进殿的都是谁,故而齐声问安时并无错漏。

    “众卿平身。”元熙帝叫了起,抬脚朝正中的宝座走去。

    文瑾则带着楚霏,跟在他身后走向自己的席位。

    因所有人都还站着,楚霏自然一眼就看到了有别于众人的那位少年,恰好,那少年也缓缓抬头看来,只见他看见她时弯起了唇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点漆如墨的眸中亦漾着温和之色,冲淡了眉眼面庞的棱角感。

    我想嫁给他!

    楚霏神情一滞,从心底忽然出现的这句话清晰无比,是属于原身的强烈意愿,这段日子她共情过原身各种各样的情绪,但唯有这次,清晰地传递给了她一句话。

    原身……是真真切切地想要嫁给这个少年!

    楚霏心中不解,忍不住仔仔细细打量起那少年,想看看他到底哪里特别,竟让原身生出这种念头。

    “元元?”文瑾走至席位前,偏头示意女儿落座时,才发现她的目光定在别处,不禁循着看了过去,看清那少年时也难免一怔,继而得体地笑着颔首。

    少年亦含笑微微倾身,口称:“安阳姨母金安。”

    姨母?

    楚霏诧异转头,看向自家母亲,就见她亲切地问候:“身子可好些?怎么不告假歇着,来入宴吃得消吗?”

    “近来好些了,劳姨母牵挂。”少年拱手表谢,抿唇笑着。

    宋恒和宋瑾玉也算半个皇家人,故而与他们同坐一席,宋恒扶了文瑾坐下,宋瑾玉则让了让拉楚霏坐下,父子俩皆对那少年笑着拱了拱手。

    落座时,楚霏听到旁边的宋瑾玉溢出一声轻叹。

    “哥哥,他是谁?竟唤娘亲姨母?”楚霏回忆了一遍目前皇家的近亲,先帝仁宗子嗣不多不少,长至成年的皇子十一位、公主三位,能称自家公主娘亲为姨母的,只能是另外两位公主的子女,但不管怎么着,她们的子女也不可能是亲王世子啊。

    况且,先帝延和年间皇子夺嫡斗争激烈,折损了三位皇子,元熙元年因犯上作乱又死了四位,此后几年陆续病逝了两位,如今她还硕果仅存的亲舅舅,除了元熙帝就只剩下平王一个了。至于除自家公主娘亲外的另外两位公主,因生得早,如今都挺大年纪了,一个四十一岁,一个四十四岁,怕是孙辈们比这少年也没差几岁了。

    “他是镇北王世子。”宋瑾玉一看她在思索,就知道是想岔了,于是小声为她解惑。

    楚霏顿时了然,原来是镇北王世子啊!

    说起这镇北王,真是大祁很神奇的存在,镇北王是大祁唯一一位异姓王,第一代镇北王燕扬乃是跟随太.祖征战的副将,极得太.祖喜爱信任,因骁勇善战、功劳显著,在大祁建国后获封为王,而他本人也极为识趣,求娶了太.祖最疼爱的妹妹为妻,且终生未纳二色,镇北王的王位也是由他们的嫡长子继承。

    而此后四任镇北王,基本都娶了皇家女为妻,虽然不是公主,但也在郡主、县主、乡君之列,就比如此时殿中的这位镇北王世子,他的母亲就是东平乡君,东平乡君的父亲乃是安郡王,而安郡王则是先帝堂兄,两人同为孝宗的孙子。

    如此算来,即便镇北王是外姓王,比起太.祖子嗣传承至今的宗室们,他们的血统也与皇家很近了,故而,这镇北王世子还真能称文瑾一声“姨母”。

    楚霏再看镇北王世子,眼神就不显得陌生了,只是她没料到,对方竟好像一直是看着她的。

    再次视线接触,镇北王世子又是弯唇一笑,神色尽显温和。

    “北归也来了啊,身子好些了吗?”元熙帝高坐上首,打眼一扫就瞧见了这意料之外的一人,不禁关切地出言相询。

    “哥哥,怎么都在问他的身体?”楚霏念及原身的那个强烈意愿,便忍不住关注对方。

    “说来惋惜得很。”宋瑾玉凑近楚霏,低声将镇北王世子燕北归千里驰援、不幸受伤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北归他文武双全,如今这样……着实可惜了!”

    楚霏听完自个儿没什么感觉,但原身却共情给她“钦佩、感动、心疼、难过”等等强烈而多变的情绪,使得她也不自主地钦佩起这人。

    难怪他没有起身行礼,原来是无法起身啊!

    “近日已好多了,父王也在多方寻访名医,听闻有了些消息,只不知是真是假。”燕北归冲着上首拱手道。

    “哦?此事当真?”元熙帝面露喜色,“不论真假都该试试,你还年轻得很呐!若是有何需要的药材,只管来宫中言语。”

    “多谢陛下厚爱,臣记下了。”燕北归躬身谢恩。

    元熙帝又问候了几位皇亲及公主,大祁开国至今,皇室宗亲的人数已经很多了,只是因爵位无特殊原因皆降等承袭之故,此刻坐在殿中的这些,要么是两代以内的近亲,要么就是于国有功的子辈、孙辈,唯一一位世袭罔替的亲王便是镇北王了。

    至于太.祖册封镇北王时为何给了世袭罔替的恩典,一方面是他与燕扬确实情谊深厚、互为信重,另一方面则是出于战略考虑。镇北王是大祁唯一有封地的亲王,虽然不享有封地的治理、刑狱权,但却可以调取封地赋税养军,当然,这也有限制,必须是在战时状态,且军队数量有上限。

    而镇北王的封地,则在大祁北方,属于荒凉的边陲之地,面积倒是不小,可时常受到北方戎族袭扰,因此,当年太.祖要赐封地,兴许是存了试探之心,没想到燕扬还真开口要了,要的就是这里,出于抵御戎族的战略考虑,太.祖便爽快应了。

    至而今已过了百年,可戎族时不时还会犯边,镇北王所属的镇北军便一直戍守于此,成了大祁北边最坚实的“城墙”。

    想到这些,楚霏不禁猜测,这戎族一直袭扰,说不定也有历任镇北王故意放纵之故,否则,一旦消灭了戎族,那镇北王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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