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中各色花卉争奇斗艳,本就有花匠精心打理,再遇上好时节,自是开得越发繁盛。

    “姨母这园子的确景致出众。”燕北归看着途径之处的景色,由衷赞道。

    文瑾笑了:“素日里也少有人来,想是无人打扰,才能让花草长得如此欣荣。”

    这话很是,花草树木这些,静静由着其生长,只要水热条件适宜,又给足了养分,自会长势喜人。

    而且,文瑾这处园子,原本是前朝一位大贪官所有,修建时花费了重金,后来改朝换代就被收归皇家了,百年间自少不了人精心维护,也是元熙元年加封她为长公主时赏赐的。

    只是元熙元年开始,她一直守在长公主府不敢错眼地看护女儿,甚少出门游玩赏景,这里便一直不得主人眷顾。

    但文瑾不来,不意味着园子就这么空放着,与她关系好的人家也曾上门借用过,毕竟贵族人家少不了办一些宴会,能有这么个宽敞漂亮的地方自是更体面些。

    当然了,这借用也不是白借的,不乏有些人家投其所好,奉上她需要的东西当做谢礼,比如说……药材!

    这事燕北归亦有耳闻,这些年里谁都知道长公主府最是缺药材,各种品相好、药性佳的药材,越是珍贵的越稀缺,只要能奉上门,别说是借用一下园子,便是其他请求,但凡不犯忌讳的,这位姨母就无有不应的。

    而这都是为了宋元玉。

    他不经意地转头看了眼正在和宋瑾玉低声交谈的女孩儿,心里生出些心疼和感慨,她能活到这么大,很是不易呢!

    这时,一行人穿花拂柳,很快就到了客人们所在之处。

    那是园中引来活水的池塘边修建的水榭,以盆栽的花木分割成男席女席两边,可实际上花木仅半身高,根本遮不住什么,两边都能看清彼此。

    早已有侍女奉上了茶点酒水,还给两边送去了赏玩之物,不愿与人闲聊的,大可寻些感兴趣的解闷。

    席位并未标明谁家是哪个,所以大家各寻了交好的坐在一处,聊得十分热闹。

    男席那边还摆了名家字画、投壶等,愿意品鉴字画的可结伴观赏,愿意玩耍的也可相约嬉戏,水榭中还有曲水流觞的水道,善饮的公子们不乏在此行酒令的。

    总之,文瑾他们过来时,就看到无论是男客还是女客,皆自得其乐十分自在,整个场面闲适和谐极了。

    “请长公主殿下金安!”发现进来人中有谁后,众人忙停下来行礼问安,不少人都难掩诧异之色,显是没料到真会见到这位殿下。

    十年了,从宋元玉出生后,文瑾便深居简出,除了宫中已甚少出门,更遑论是这类玩乐的场合了。

    “诸位不必多礼,请各自落座吧!”她笑着抬抬手,让宋瑾玉和燕北归去了男席那边,而她则和姜氏、卢氏、楚霏到了女席这边,“我也是临时起意而来,诸位随意便好,不必顾忌我。”

    好几位夫人低敛着眉目交换神色,这话啊,听听就行,可千万信不得!

    说什么临时起意,分明是有意为之啊!

    如今在场的夫人们哪还意识不到,今儿这赏花会确是长公主殿下在相看儿媳妇了。

    一些同样想到的夫人和小姐们,不免暗露惊喜,频频将目光投向男客那边,状似无意地重点去看宋瑾玉,他和燕北归一起进来,又是跟着长公主殿下,那身份根本不用猜。

    这之后女客这边的气氛就热烈了很多,不乏一些主动表现的女孩儿和夫人们,力争在文瑾面前留个好印象。

    文瑾从始至终只含笑听着应着,不曾表露出半点偏好,有人来聊天她就一起聊几句,有女孩儿来请安她便温和受了,这倒让人摸不出她究竟有没有看上眼的。

    姜氏、卢氏也有她们想要接触的夫人和姑娘,而本就在席间待客的宋明玉、宋澄玉、宋华玉,也有她们要招待的交好女孩儿。

    男客那边,护国公府这次来的宋济玉、宋瑾玉、宋温玉同样承担着招待客人的责任,此次受邀而来的公子们不乏他们相熟之人,且三人都非不善言辞之辈,招待起来自是游刃有余。

    不过,燕北归的出现,还是让气氛稍稍凝滞了片刻。

    在场的这些公子们,多是勋贵官宦之后,哪怕有些人彼此不熟,可哪个是谁家的、叫什么,心里也是知道的。

    但燕北归不同,他从前一直随父母在封地长大,回京的次数寥寥无几,他的面貌、性情、品格,都是大家不怎么了解的,最重要的是,他如今……不良于行,这让大家都不知该如何与之相处。

    本是骄阳般的少年郎,他出身高贵,若无这场意外,前途将是在场所有人拍马也赶不上的,可乍然遭遇意外,哪怕一战成名,却终究毁了半生,这样的打击任是心态再好,恐怕也不容易维系平衡吧!

    自来天之骄子突逢重击,很少有不性情大变的,或乖戾偏执,或阴郁极端,而这位世子是哪种……众人不想去亲身验证,只能随大流敬而远之。

    燕北归坐在轮椅中,任由护卫给他端来茶点,对那些明着好奇、隐晦打量的种种视线通通视若无睹,这些目光他上辈子尚未治好双腿前见得多了,而今他自己知道还能站起来,又怎会多加在意?

    况且,已然经过一世,心智年龄早逾几十年的他,心境也不是如身体这般十几岁的少年可比的,岂会那么容易被外物影响?

    “北归兄,喝这个。”宋瑾玉不知从哪儿拿来一个琉璃壶,笑着换走了他手边的酒,“配好的果子蜜水,可比酒好喝多了。”

    燕北归笑着任他换了,抬手便倒了一杯品尝:“瞧着颜色甚好,想来味道定是不差。”

    宋瑾玉陪他坐了,知道这里的人怕是不会主动与他搭话:“如何?好喝吗?”

    燕北归感受着舌尖的味道,转着杯子慢慢答:“入口微酸,回味甘甜,颇为爽口。”想了想,他又补充,“可是加了山楂、陈皮并水梨熬制的,最后再冲以蜂蜜调和味道?”

    宋瑾玉意外了:“你这舌头可真敏锐,这都能尝出来?”

    “略懂几分药理罢了,这些皆是可入药之物。”

    “没想到你还懂药理,是爱好吗?那和我妹妹还挺像。”

    燕北归笑了:“不过翻了几本医书,可比不得郡主,你不是说她拜了师父在正经学医?”

    “嘘,这事可不能外传,”宋瑾玉示意他低声,悄悄道,“你也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没有学这个的,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万一日后的妹夫不喜,我岂不成罪人了?”

    “若真不喜,又何必找这样的人呢?即便勉强共处,怕是也长久不了。”

    听到他这么说,宋瑾玉若有所思,末了赞同地点点头:“这话也对,回头我可得和我娘说说这事。”

    燕北归敛目无声一笑,想来加上这么一个条件,这祁都内能入长公主姨母眼的公子们就能刷掉一大半了吧!

    贵族人家,可没几个能接受当家主母是个精通医术之人,在他们看来,“医”属“工”一列,仅比商人地位好一点,行医者乃是不入流之辈。

    其他人虽各自玩乐,却也暗暗关注着这边,见宋瑾玉和燕北归相谈甚欢,而这位镇北王世子始终面带笑容,便觉得他应当也不是难处之人,在宋瑾玉被宋济玉叫走后,就有人近前来攀谈了。

    说到底,镇北王府位高权重,若能与之有几分交情,未来许是有些便利。

    可……面对这些人燕北归哪还有笑意,本就生了张冷俊脸庞,他那唇角再一拉平,顿时显得冷漠至极,这模样可谓是生人勿近,眼睛淡淡一瞥都让人忍不住心颤,接连三人被这么瞅了两眼,连抬眼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只得默默败退了。

    “这位世子好似有些阴晴不定?方才还笑着呢!”这是个百思不得其解的。

    “喝杯酒压压惊,刚才他那一眼……我还以为见了我爹,又要被他请家法了!”这是个心有戚戚焉的。

    “嘁,有何了不起的,还不是个……”这是不服气的,“残废”二字到底顾忌着场合没说出来,但旁边能听到他说什么的人皆能意会。

    燕北归自幼习武,且经过军中正经的磨练,以他的耳力自能听清这点压低了声音的议论,只是心中嗤笑两声不做理会。

    呵,他们当他谁都会理吗?又不是什么牌面上的人,他可不愿费神搭理!

    至于宋瑾玉……未来的大舅子岂是寻常人能比的?

    燕北归很清楚,想要筹谋着与宋元玉定下婚约,如今从这位大舅子身上入手是最容易的,其他几位,无论是元熙帝还是长公主,亦或是勇毅侯,都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动的人,这其中尤以长公主为最。

    别看他这位长公主姨母十分温柔可亲,在宋元玉的婚事上,她才是最不容易松口的人,上辈子他确实与她接触不多,可他与另一个极为熟悉她的人私交甚笃,在那人逝世前,他们曾无话不谈,也听到了不少关于她的事。

    燕北归从那时起,就知道这位长公主姨母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善好说话,到底是曾护着元熙帝在宫中长大的嫡公主呢,怎能轻看了她?

    好在离宋元玉及笄尚有几年,他的时间还很充裕,温水煮青蛙总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章节目录

失忆女主带着残疾系统(快穿)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卿未眠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卿未眠并收藏失忆女主带着残疾系统(快穿)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