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和钟嬷嬷都笑了。

    “好郡主,若真是殿下亲自相看,哪还能看出个什么哟!”钟嬷嬷笑得一脸褶子。

    楚霏闻言想了想,才恍然道:“是了,面对娘亲,哪家姑娘肯定都会表现出好的一面。”

    “是这个理呢,谁家不想着巴结殿下,便是顶上有个癞头疮,怕也会戴个帽子遮严实了去呢!”钟嬷嬷话说得糙,可意思明白得很。

    文瑾又道:“傻元元,娶妻哪能只看表面,除了容貌,自是要从脾性、品格、行事各方面考量,万一看走眼娶个差的,日后你可要吃亏的。”

    “不是哥哥娶妻?要共度余生也是和哥哥,只要待哥哥好就行了啊!”

    “给世子娶媳妇哪有郡主说的这么简单啊!”钟嬷嬷算着晚膳后也有一阵子了,才给母女俩递上茶碗,这里面装的可不是茶,而是养生汤,是太医根据她们的身子特意开的方子。

    “是啊,”文瑾亦叹,摸着女儿总算养出婴儿肥的脸蛋,“女孩儿家出阁嫁人,过得好与不好除了看夫家、看自身,也得有得力的娘家做倚仗,若给你哥哥娶的媳妇待你不好,等他日你出嫁了,怕是慢慢关系就远了,万一再遇到个什么难事,恐怕求告都无门呐!”

    “娘亲想得也太远了些,”楚霏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根银针,她近来记熟了穴位后,已开始学着施针了,她捏着针认真道,“谁让我过得不好,我自会下手收拾,哪里用得着求人帮衬?”

    文瑾看着她不似作假,登时愣住了。

    倒是钟嬷嬷连连点头:“好好,郡主说得对极了,谁让您过得不好,就得下手收拾,咱们郡主吃什么都不能吃亏呀!”

    文瑾抚着女儿,见她一脸赞同地把银针又收起来,心中顿时有些复杂。

    倒不是觉得她这般以牙还牙不好,女儿家家的,无论何时还得自己能立起来,如此便是境遇不好会吃亏,也不至于亏到哪儿去。

    但……她和夫君都不是这等性子啊,怎么生的女儿会这般?

    “娘亲,我们听听给哥哥看得那些姑娘如何吧?”楚霏把话头又拉回了正题。

    这之后,文瑾揽着她又听那禀报的嬷嬷说起受命观察的六位姑娘,名单是元熙帝给的,肯定也是命人查了的,只是他的角度和她这个母亲的定然不同,所以,这次相看着重看得是她关注的那些方面。

    六位姑娘中勋贵人家两人,文官家三人,武将家一人,家世自然都是匹配的,不然也不会被元熙帝圈进来。

    文瑾更在意的是这六个姑娘本身。

    “武安侯家的这位姑娘,乃世子嫡长女,模样周正,性情舒朗,待人接物很有些豪爽,在闺阁中是少有的不拘小节。”回话的嬷嬷这般说了第一位。

    文瑾听着就蹙了下眉,眼神一抬,那边芳菲拿着的名单上就划掉了这位。

    楚霏在旁听着,武安侯她是知道的,就是护国公府隔壁那家,她祖父说是每日下午吵得能掀翻屋顶,据说他们家儿子很多。

    她慢慢咀嚼着这些描述,半晌才明白过来。

    所谓模样周正,即是说长得一般,性情舒朗,即是说性格外向,待人接物很有些豪爽,在闺阁中是少有的不拘小节……由素来言辞含蓄的嬷嬷们说来,即是说这姑娘与人相处时大大咧咧,有些粗心大意。

    勋贵人家的姑娘,唔,祖上本就是没啥文化和底蕴的大老粗,把姑娘养成这样,也不算奇怪吧!

    显然,这样的姑娘,公主娘亲是看不上的。

    “肃平伯府家的这位姑娘,乃伯爷嫡三女,容貌清丽,性情温婉,与人交谈言之有物,像是自幼读书的,只赏花宴上不曾离席,故行事如何不得而知。”提到这位时,嬷嬷犹豫了片刻,又补充道,“不过,这位姑娘如厕时巧遇别家小姐闲谈,初始想要绕行,未能绕行后只含笑陪着,并不曾附和或反驳。”

    文瑾听完思量了片刻,问钟嬷嬷:“嬷嬷可知肃平伯府的情况?”

    钟嬷嬷答:“自是知晓一些。肃平伯府自开国初年受封至今也传承五代了,细论起来,如今伯府的当家人应与咱们侯爷属同一辈,只是人平庸些,故职位不高,只任了偏将一职,还是先老伯爷在世时给谋得差事,熬了这么些年到这份上的。”

    文瑾静静听着,这样的勋贵人家不少,毕竟大祁开国已过百年,当年再是英雄人物,后代子孙养在富贵堆中这么多年,能保住爵位传承已算守成了,岂不闻有多少开国时获封的勋爵早已销声匿迹,有没有血脉在世都不得而知了!

    这其中不乏为了搏富贵掺合帝位传承的,也有骄矜得意、胆大妄为获罪的,更有因送女儿入宫仗着外戚身份跋扈过头犯了忌讳的,她自幼读史,早已把这些都读透了,当然清楚得很。

    而这个仅任偏将之职的肃平伯,许是善于明哲保身,又许是胆小怕事,但能维系住伯府门第,总归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嬷嬷继续说。”她道。

    “是,殿下。”钟嬷嬷应了,续道,“这肃平伯府当家的主母原是俞家女,算起来与皇后娘娘乃是同族,只是关系远了些,已出五服了。”

    “这么说,肃平伯府也和护国公府一样,有培养子孙学文科举之意?”文瑾问。

    “大抵是吧,听说当初这门婚事有些波折,先肃平伯偶然结识了尚是微末小官的这位俞大人,相约一起喝醉了酒,不知怎么说的就定了个儿女婚事,待酒醒后这位俞大人也没当回事,只以为是酒后胡言做不得数,哪知这先肃平伯当了真,大张旗鼓派人上门提亲,一下子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倒有些个无赖劲儿。”文瑾评价道。

    但谁又知道这无赖劲儿几分真几分假呢?也说不得连之前的醉酒都是刻意为之的。

    “谁说不是呢?”钟嬷嬷笑叹,“这位俞大人在俞家连旁系都算不上,本人确是科举晋升,也是有些才学的,唯独喜好美酒,偏偏酒量寻常。”

    这话里的意思就很明显了,连楚霏都听出来了,这位俞大人既有这样的弱点,自己不多加注意,难免会被人算计到。

    这不就被先肃平伯盯上了!

    “俞大人文人一个,哪里经得住先肃平伯这阵仗,就算连连否认,说是酒后醉话当不得真,可他家女儿的名声已被连累,这在重礼的书香门第乃是天塌地陷的大事,再想与别的文人家结亲那就难了啊!”

    楚霏问:“那俞大人家的姑娘还不曾定亲?若是亲事已定,想来等风波过了,也就无碍了啊!”

    钟嬷嬷解释:“俞家确已为其女相看了人家,当时说好的两家也已有默契,只等着正式行礼数了,谁知会被先肃平伯横插一杠子?郡主所言也不错,但那俞家小姐本就因给长辈守孝年岁大了些,女儿家的花期就那么几年,再是等不到几年后时过境迁了。”

    “听闻当时这位俞大人被自家夫人好一通埋怨,夫妻俩双双都被气得病了一场,而先肃平伯又缠得紧,最终只得无可奈何应了这门婚事,且婚事办的很快,三书六礼只半年便走完了,这俞家姑娘就嫁到了肃平伯府,成了当时的世子夫人。”

    “不过啊,这位世子夫人出嫁时也是十里红妆,那场婚礼曾轰动一时,婚后日子倒也过得不错,如今肃平伯的三子四女皆由她所出,并无妾室庶出碍眼,亦算圆满了。”

    文瑾心念一转便明白了:“想是当初能定下这婚事,先肃平伯给俞家许诺了什么吧!”

    “是呢,殿下圣明,确有这样的传言,说先肃平伯应了俞家绝不纳妾,这门婚事才能行的。”

    “那如今肃平伯府这代子孙如何?”文瑾问道。

    “肃平伯夫人俞氏所出的三子四女都教养得不错,包括世子在内的三位公子,如今都在西郊寒山书院读书,四位小姐已有两位出嫁,嫁得都算不错,夫家皆有人在六部任职。”

    听到这儿,文瑾笑了:“先肃平伯若看到如今这光景,怕是得拍着腿大赞当年无赖一场了。”

    楚霏这时懂了,说白了,先肃平伯也想和她家曾祖父走同样的路,只是如今这位肃平伯大概和自家祖父一样培养不出来,这才舔着脸宁可耍无赖也要赖上一个文人世家的姑娘,这不,如今子孙们的好处不就来了?

    以当时看,那位俞大人被迫结这门亲事,怕是还被人议论过是高攀了,毕竟他们只是微末小官,而对方则是伯爵府,且欲要结亲的对象还不是什么旁支庶出,是人家要继承家业的世子,这家世相差不可谓不大。

    可要让俞家来说,他们看得上这样的亲事?自古文人骨子里皆有些傲气,哪怕人家是俞氏出了五服的族人,也同样受着诗书传家的祖训,岂会愿意背个攀附之名?只怕婚事成了后,心里怄都要怄死了!

    “肃平伯家的这位姑娘再看看吧!”文瑾示意芳菲先把名字勾下。

    这位呢,说是勋贵人家姑娘,但实际上受的是文人家教养,倒是可以再观察观察。

    回话的嬷嬷一直在园子里当值,即便主子们聊起了旁的,她也束手立在那儿,恭谨得很。其实,她自个儿都没料到,难得到主子跟前回个话,还能听一肚子旁人家的事,可够她回去砸吧许久了,没得还能与人吹嘘一二。

    这嬷嬷心里明白得很,能让主子们不避了人谈及的,必定是外人也知晓的,自然不妨他们这些下人私下说说,只要别传扬到外面,让人说长公主府的下人嘴碎、没规矩,那主子是不会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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