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捂嘴笑笑,温温柔柔的目光看着碧落闹腾。

    “我那匣子里还有多少银钱,你还要去置办些东西,咱们明日一早到别院,该有的礼数一点都不能落了。”

    “好!包在我身上。”

    碧落的脸上依旧蒙着面纱,温南只能看到这人笑弯的眼睛,她招招手将碧落唤来身前,握住她的手:“等我进了门,有了实权,我叫冀州最好的大夫来给你治脸。”

    碧落坚定地点点头:“我相信我家姑娘。”

    主仆二人手拉着手,静待天黑。

    入夜微凉,冀王府的家仆却干活干的正是热络,府中很快就要办喜事,都忙着张灯结彩。

    两个女使提着灯笼从游廊里穿过,后面跟着的正是温南和碧落。

    “小心脚下。”

    前面的女使走的急,温南的脚程有些跟不上,碧落心急想让前面的走慢些,却被温南紧了紧袖子,示意自己还可以。

    “表小姐,您就从这侧门出去吧。”

    女使来到一出偏院的宅门,提着灯笼站在那里,门外是安静停放在那里的宝鼎马车。

    “为何要从侧门出?”

    碧落挡在温南身前,出口询问,明日姑娘就是王邸的王妃,哪有成亲前一夜从这侧门出去的,总觉得偷偷摸摸的不舒服。

    “碧落姑娘,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右边的女使表情有些不自然,正在和碧落打岔,只听另一个出声说道:“表小姐金贵,理应不能走侧门,只是明日成婚,要是被人看见有女子半夜从王府出去,那传些闲话,会毁了表小姐的名声的。”

    这个女使嘴皮子利索,一字一句都是为了温南着想。

    碧落觉得是这个道理没错,可是王爷没觉得什么,自己姑娘没觉得什么,哪里还由得一个女使在这里为主子打算的。

    “好了。”

    温南本就知道理亏,她要是真的被人看见,王府是会折面子的,谁家门当户对的成亲,前一天新娘在还在夫家住着。

    “我们走吧。”

    温南冲着还想争辩两分的碧落摇摇头,扶着她的手出了侧门,两人一出门,两个女使便掉头回府,灯笼一走整个后门口黑乎乎。

    温南怕黑,碧落是知道的,只能更紧的搀扶着这人的胳膊。

    碧落看了一眼,适应了黑暗才看见那驾马的车夫,本想着让姑娘往前站站,又觉得那车夫是男子。

    “姑娘,你扶着我的腰,我带你上车上找找油灯,点上就不怕了。”

    温南静静的搭着碧落,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怕黑。

    只是怕黑夜的寂静,已经黑暗中的未知感,身前就是在小声念叨的碧落,温南一点都不怕。

    “好。”

    两人小心翼翼的往马车上走,前面的车夫竟一动不动,碧落心里只觉得毛毛的,用手扣住姑娘搭在腰上的细腕子,这才伸手到马车里摸索。

    “啊!”

    手上触到软软的东西,碧落一惊急忙往后退,整个人都靠在温南的身上,后者也被吓了一跳,伸出手臂环住碧落颤动的身子。

    车厢里已经掌了灯,温南探着头从碧落身后往上看,只见马车上正坐着笑意盈盈的赵令雅。

    “妹妹可是吓到了?”

    赵令雅的轻捂着嘴,头上带着毛绒锦帽,蓬松的绒毛因着有油灯亮,倒映出来阴影在赵令雅的脸上,忽明忽暗,叫这人精致的面容有些捉摸不定。

    “姐姐?”

    温南有些吃惊,现在都过了子时,为何赵令雅不睡觉会出现在这里。

    赵令雅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女使,后者赶眼色的下车和碧落一起将温南扶上马车。

    主子们说话,女使们就站在车外面候着。

    碧落瞧了一眼一旁的女使,发现这人竟自顾自的看着眼前的门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不是碧落心高气高,她总是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明明府中已经张灯结彩,明明小姐明日就是这王府名门正娶的王妃。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下人没有丝毫的附势趋炎的模样。

    这也就算了,为何连侧妃身边的女使也会如此,要知道等姑娘进了门,那是压侧室一头的,为何没有半分讨好打听的意味在里面。

    正当碧落思绪乱飞时,温南正安静的坐在马车里看着对面的。

    “妹妹,你可叫姐姐我好等啊。”赵令雅伸手拉下自己的帽檐,娇滴滴的打趣着温南。

    温南有些局促,在如此封闭的马车里,她对于赵令雅的示好更是不知怎么办才好,只能不去看这人的脸,垂着眉眼细声轻语的回了一句:“姐姐,这么晚还不歇着?”

    “这不是为了等妹妹。”赵令雅狐眼上扬,打量着缩在那里的温南,不经意间发出一声冷哼。

    “姐姐,明日我们自会相见。”

    温南正困意袭来,她应了一声,现在只想着赵令雅能离开,她和碧落回了别院还能好好的睡上一觉,自然听不见那微不可闻的冷哼。

    赵令雅点点头,那双锋利的眼眸却紧盯着温南有些发蔫的脸袋,面上和和气气,双手捧起早就准备好的木匣子,托在温南眼前。

    “妹妹你瞧,这是姐姐送给你的喜宴贺礼。”

    温南被凑近的盒子吓了一跳,抬眼就看见赵令雅那带着打量的眼神,见她的眼神示意自己打开,温南也清醒了些,强打起精神打开盒子。

    盒子里装的是一把玉如意,如意整个都是被上好的玉石雕刻打磨出来的,圆润自然的散发着光泽。

    身上镶嵌着金缕,最中间是一颗饱满的南红。

    “这南国的红玉可是上好的宝贝,用来压身是再好不过的。”赵令雅伸手将玉如意拿出来,细长的手指扶在那玉腰之上,在微弱暗黄的光线下,只见如意的手柄底下被打了孔洞,正挂着一对鸳鸯配对的流苏。

    “这......”

    温南不明白赵令雅是什么意思,浓密的黑睫下方是不解的双眼。

    她突然有些迷糊,觉得赵令雅的脸有些定格,那和善的笑容好像有些变形。

    温南眨眨眼,试着用手轻轻的按了按有些发晕的太阳穴,这才觉得清明一些。

    再睁眼,眼前的幻象似乎不曾发生,赵令雅还是那副样子,正兴致勃勃的和自己介绍这个玉如意的来头。

    “这是姐姐送你的,明日成婚,新娘子手里都要托个玉如意,寓意着生活如意顺遂,我见你父母亲来的急,去的快,你又不懂,又怕他们给你落下什么,这才找了明月坊的掌柜的,千金求得一宝。”

    温南听明白了话,有些窘迫,连忙红着脸应声接过赵令雅手上的玉如意。

    “劳烦姐姐费心了。”

    “怎会,妹妹,你就等着明日好好嫁人吧......”

    赵令雅送完东西,也没有继续拉着温南东拉西扯,只见这人带着倦意的摆摆手:“礼我已经送下了,那我就先走了。”

    温南将如意放回匣子里,送赵令雅出了马车,直到碧落上车,马车开始缓缓向前行驶,赵令雅依旧站在那屋檐下面。

    碧落掀开窗帘,好奇的往后看,侧门底下漆黑一片,已经将站在那里的两个人遮掩的无影无踪。

    放下轿帘,碧落这才好奇两人在车上聊了什么。

    温南伸手轻轻抚摸着带着花朵的檀木匣子,嘴角带着笑意的和碧落说了一遍。

    赵令雅说的事自己确是是忘了,一开始是没有心思去想,后来是忙昏了头,要是没有这人,估计明日自己只能两手空空的坐上花轿了。

    母亲刚来,根本没有时间和财力去准备像样的物件,这东西本就就是娘家备着,温南也不指望自己的父亲会给自己记得。

    这会子温南倒是没有困顿之意了,她回去要好好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遗落了什么礼节物件,别再闹出什么笑话来。

    不出所料,到了别院只有母亲站在门口等着自己。

    “南儿,你来了。”

    温母上前迎着下来的温南,此时天都开始蒙蒙发亮,温南也已经头重脚轻,倦意来袭。

    “母亲。”

    温南俯下身行礼。

    “好了,咱们母女二人不必多礼。”温母拉起温南,带着碧落往院子里走。

    “你父亲已经休息了,南儿也别怪他,这里终究不是岭南,你父亲为了给你准备拿得出手的嫁妆也是东奔西走的了好多日子......”

    温南昏沉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嘴唇开开合合,和自己小时候的母亲完全重叠不到一起。

    母亲的老家在西北扈洲,也是商贾之家,小时候母亲的院里也是宾来客往,母亲也是游刃有余的照顾着宾客。

    她的母家也是扈洲的大户,母亲也是曾经花容月貌的秦家小姐,秦婉之。

    “快喝点热乎的,趁着天还没亮再睡一会。”

    秦婉之带着温南和碧落来了厢房,这里被打扫过了,还有一股淡淡的焚香味道。

    温南被这么贴心的照顾着,很安心,她还能睡两个时辰,没一会就在母亲和碧落的说话声中昏沉的睡去。

    万矣十七年,三月初三。

    长街上人来人往,浩浩荡荡的一行马车从城内出来,行人避让,路遇一迎亲队伍,那七香宝车竟然停了下来,先让那迎亲队伍过去。

    “莹姑娘。”

    宝车外的女使看着那队伍离开,小声的唤了一声里面的人。

    “我们走。”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里面响起,马车再次行驶,只不过那车头调转,竟是跟着那迎亲队伍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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