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后狼狈的叫喊声在漆黑安静的夜里格外凄惨。

    哪怕是已经走到外面的温南都听的一清二楚。

    一阵风吹来,温南听着那可怖的声音,单薄的身子也跟着打了个寒颤。

    看着前方撑着宫灯的侍女,温南压着嘶哑的嗓音开口:“本宫自己回去吧,你们去东宫照顾皇后娘娘吧。”

    这句话倒是叫人有些为难了,几个宫婢还不知道东宫现在发生了什么,只以为皇后娘娘和陛下有了冲突,等皇后娘娘回宫也就无事了。

    夜已深,她们也不想出来,只是皇帝交代的差事,不到广翎宫,她们不好交差。

    “本宫没事,想一个人走走,你们走吧。”

    几个婢子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行礼离开,寂静的宫墙内只留温南一个人。

    身上是侍女给穿的干净披风,温南不动声色的往角落走去,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

    “出来吧。”

    温南对着角落里说着,窸窣的声音响起,一个脸煞白的小太监跑了出来,打着颤给温南行礼。

    “今日东宫出了岔子,也吓到你了吧?”

    温南温声细语的问着,还算关怀,小太监一听更是瑟瑟发抖,他带着颤抖的声音回答:“娘娘,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奴才今夜没有见过娘娘.......”

    “哪里的话,今日不是本宫告诉你戌时一刻去东宫的吗?”

    温柔平缓的声音好似催命符,小太监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更加苍白,浑身上下抖如筛糠。

    他刚刚入宫,今日就落在头上一个肥差,现在宫里人都知道珍妃娘娘要在东宫彰显神迹,他也不例外。

    珍妃娘娘朝他招手的时候,他欣喜若狂,尤其是听到只要去一趟东宫,帮着皇后娘娘引出凶手,就可以到凤仪宫做事,谁能忍住心动。

    只是今日一露头,便被侍卫追追着跑,下意识的就跑了出来,躲在珍妃娘娘交代的地方,听着宫墙内混乱的声音,直觉告诉他要赶紧离开。

    可机会就这么一次,他想着万一是旁的事,万一自己就是幸运的那一个呢,宫人在皇宫里的日子不好过,这种一飞冲天的机遇,他也想要。

    只不过,现在他好像没有看到任何希望。

    “娘娘!娘娘饶了奴才吧!求娘娘!饶了奴才吧......”

    面对痛苦的求饶,温南缓缓蹲下身子,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发出声音:“嘘。”

    可怜的小太监都没有来的及往后躲就被一把利器抹了脖子,躺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便就不动了。

    温南手里拿着刀,慢条斯理的将血擦到披风上,感受到身后的动作,她才慢悠悠的将匕首放回罗裙之下。

    “他不过是一个刚刚入宫的人,什么都不懂,你又何必要狠心要他性命?”

    文竹的话从身后传来,温南回头露出一抹笑容,文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叫温南不喜欢。

    “他现在不懂,不代表以后不懂,皇宫像是一个大染缸,若是以后他有苦有难了,这件事就是一把刀,随时都可以插进我的胸膛。”

    文竹上前一步,凑近看温南的那张脸,后者并不闪躲,任由她看着自己。

    “你这张面皮下的脸蛋,已经烂掉了。”

    这是文竹最后给温南的评价,温南无所谓的摆摆手,自然的搭上文竹的臂弯:“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你怎么不问我为何还不出宫?”

    “你从没有想过对吗?”

    “文竹,你真聪明,我自是不想出宫,我真的爱慕大王,自然也要力所能及的为他做些事情。”

    温南笑了起来,用手捂住肚子笑的前俯后仰,她浑身湿漉漉的,脸颊上有无数的红痕,最深的一条已经渗出血来,血迹顺着脖颈流进衣裳里面。

    文竹没有甩开温南的手,反而转过身来为她整理凌乱的披风,她说:“那太子妃为什么会死?温南,欲望太过于贪婪是会被反噬的......”

    温南反手握紧文竹的手:“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走吧,他我会处理好的。”

    文竹将温南的手拿出来,一把将人拉出黑暗,看着文竹逐渐被黑暗吞噬的背影,温南脸上不带一点笑意。

    她安静的站在文竹的背后,藏在衣服下的手紧攥着,指甲在掌心里留下生疼的印记。问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当我是个可怜虫吗?”

    文竹动作的手一顿,没有回头平静的回道:“随你怎么想。”

    温南心中百般滋味,心疼,这种自虐一般的痛感叫她清醒无比。

    “抱歉,只是没有人教过我如何是关爱,谢谢你文竹。”

    温南落下一句话,转身离开,文竹顿住的手停在空中,过了好半晌才匆匆整理着地上的尸体。

    本来,今日是要为周后送一只鲜美的羔羊,又觉得有点可惜,所以,温南暂时放弃了。

    今日的刀下魂可惜吗?

    确实可惜,可命就是这样,像她一般,合着倒霉罢了。

    --

    若城渡。

    此次动乱的部族,若城渡占两个。

    哈慈族和临猗族。

    大战刚过,若城渡惨绝人寰,狼烟纷飞,李柏忌站在长街上看着残垣断壁的城楼,将诡铆收了起来。

    “大王,部族余孽都已诛杀。”

    遮欢浑身几乎都是血,站在干净的李柏忌身边形成鲜明的对比。

    “嗯。”李柏忌点头,踱步往城中走去。

    惠帝不信任他,只给了三万步兵,不过,他是主帅,李懿只是他派来跟着他的罢了。

    打胜了,功劳都是李懿的,打输了,死的就是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东西的手段还是这么登不上台面。

    不过看在他将亲生儿子送到自己手里来,就不多加责怪了。交代遮欢去整理军队,毕竟两个部族兵强马壮,还是够用的。

    “回来了?”

    李柏忌推开门,阿菹渠迎面出来与他交谈。

    “嗯。”

    淡淡应了一声,李柏忌摘下身上布满灰尘的披风,随手一扔,大步往屋中走去。

    “李懿失踪这事,军中没有人再问吗?”

    阿菹渠跟在李柏忌身后,嘴上不停地说着,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阿菹渠:“舅舅,你是没有事做了吗?”

    “啧。”

    阿菹渠面上笑笑:“不过两句话,你怎么又生气,你这个年纪了,可不能再生气了,以后脸越来越老成,哪里还能有小姑娘喜欢。”

    ......

    李柏忌不想回头再看人,房间里有浓重的血腥味,摘下腰间的诡铆,只听后面的阿菹渠走走上前来,有些兴奋的开口:“好外甥,看舅舅的刀工现在如何?”

    眼前的血人面目狰狞,双手被铁链拴着跪在那里。

    “他那双眼挖的可干净?”

    阿菹渠走到哪血人身边,高兴的与李柏忌说他的杰作。

    “李懿,你想死吗?”

    李柏忌蹲下身,拿起甩在地上的刀刃比住李懿的喉咙。

    李懿已经被折腾的不成人样,无眼,无舌,只有一口气,证明他还活着。他不明白,他明明出了城,只要拿下南藩的事,朝中就会有自己的一番地位。

    拿下南藩,再有东陵,等父皇病重之际,那皇位就事自己触手可得。

    为什么.......

    钻心疼叫他恍惚,毫无神志,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李柏忌为什么会想杀他,不明白这人怎么敢守着三万皇城将士让他消失不见。

    “嗬......”

    一口血水喷出来,李柏忌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将手里的刀递给阿菹渠:“杀了他吧。”

    “烦死了。”

    阿菹渠烦躁的接过手里的刀,嘴上喋喋不休:“我是你舅舅,不是你的狗,到哪都要叫我来,是不是等你以后登基了,还要让我给你杀人!”

    面对阿菹渠的抱怨,李柏忌置若罔闻,只是一双凉薄的眼眸看着人,阿菹渠烦躁的扬起手中的刀,向着李懿走去。

    “嗬嗬嗬......”

    李懿隐约听着他们说话,开始最后的挣扎起来,阿菹渠将刀扛在肩头笑着回头问:“要不要告诉他为什么,叫他做个明白鬼?”

    “不必,很快会有人告诉他的。”

    说罢,李柏忌回过头,只听身后一阵响动,一个生命就此消失,拿着起压襟上的手持,放在手指尖随意的转动着:“等遮欢回来,给他换一身体面的衣裳,扔到城中吧。”

    一听这活是遮欢干,阿菹渠咧嘴一笑:“这还差不多。”

    随后又觉得不对劲,自己是不是听话听久了,这就满意了?想着阿菹渠嘴上就想找些不痛快:“听说你也会心软呢?”

    李柏忌没有理他,这个屋子脏污不已,他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阿菹渠却不依不饶,紧跟在身后问着:“怎么,动情了?”

    “那女子舅舅我也见过了,长得真是不错,像花一般摇曳,换我,我也会心软。”

    阿菹渠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过嘴瘾的事情,这人越是不说话,他越蹬鼻子上脸:“多大来着,五年前,啧啧,那不就是你从小养大的,也是,换做是我,从花苞开始看,等她长大的时候,我也会心软。”

    “舅舅。”

    李柏忌停下脚步,不过他没有回头,手中的手持不再动作,他说:“我身边不需要娇艳的花朵,而是凶残的豺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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