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朱媺娖想不出来为什么博洛居然没有犹豫一会儿就直接像历史上那样入福建,而不是重新规划战略。

    不能对隆武朝廷的军队抱有任何期待,虽然历史上他的主要军队都在江西这里开战,但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丢完整个福建,还很多是兵不血刃的丢,等于满清来武装游行,也说明了隆武指挥不动下面的军头,也指挥不了自己派出去的文官。

    像朱聿键、朱以海这样半辈子生活在正常社会之外,放出来直接当皇帝当监国,和刘秀刘备这种战场上开片砍出来的皇帝相比,他们或许“正气凛然”、“不降不弃”,有气节有节操。可在明末的大环境下,掌握不了军队,掌握不了派出去的文官,战略虽对却无法执行,又有什么用呢?

    朱聿键甚至不像朱由榔那样有善逃的本领,别说朱由榔是“逃跑天子”,可是“逃跑”也是需要本事的,隆武就是想逃没逃掉,所以也只能坚持一年。

    历史上隆武二年八月二十二日,清军袭占南平,隆武帝在此前的二十一日离开南平,二十四日到顺昌,得知清军袭占南平消息后,抛弃部众向汀州奔去。“从者止何吾驺、郭维经、朱继祚、黄鸣骏数人。”他所率福州卫所兵组成的御营,不战而溃。清军前锋随后追踪而来。隆武帝在半路遇到汀州派来接他的周之蕃部闽军,才松了一口气,于八月二十七日抵达汀州。他在这里停顿一天,于八月二十九日晨出发。但跟踪而来的清军已来到城下,他们冒充明军哄开城门,轻骑突进,杀死前来查询的周之蕃,擒获隆武帝、诸王及其家眷。

    没有能力,欲走而不得,更没几个军阀想去救他,明朝的宗室制度因为永乐大帝的成功以后,极力防止宗室接触实务工作,藩王干什么都行,诗歌词赋音乐舞蹈,唯独不能干正事。

    在明末有所作为的宗室里,朱聿键自己的祖父不喜欢自己的父亲,想要废掉朱聿键之父,导致朱聿键和自己的兄弟险些丧命,更别说因为勤王被关进凤阳高墙。而朱以海经历过兖州大屠杀,躲在死人堆里逃过清军屠刀。就连朱由榔本人都曾经被张献忠俘虏过,后来被忠于明朝的官员带走送了回去。

    他们都历经磨难,但同样都没有带兵的能力,搞不好还比不上被“搜山检海抓赵构”过的宋高宗。

    朱媺娖看着战报发呆,仙霞关已破,没有冯厚敦的消息,他一定是死了,朱媺娖用力闭闭眼睛,掩盖住自己眼睛里的泪水。

    “该走了。”朱媺娖自言自语道,她拿着战报去见黄得功和袁继咸,说明了自己回师的打算。这两位对隆武政权即将覆灭的反应平静,黄得功不置一词,袁继咸喟叹一声,然后问到:“接下来殿下欲如何?”

    袁继咸试探着问朱媺娖等到隆武没了或者北狩以后她打算怎么办,是桂王还是其他?

    朱媺娖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说:“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光庙(天启崇祯的父亲一月天子朱常洛)以后是熹庙(天启),熹庙无子所以是我父皇,那我父皇殉国以后呢?”

    朱媺娖打量这面前的二位,黄得功一脸迷茫,朱媺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就知道这位不太聪明,却没想到不太聪明成这样。又看看袁继咸,他好像听明白了一些,但不敢说出来。

    “这里没有外人。”朱媺娖连刘淑和费珍娥都打发出去了,“大哥……可能是找不回来了,但定永二王一个失于顺天到陕西的路上,一个被丢在西安,除了大哥之外,谁也不能担保他俩是十足十没了,父死子继,我倒想问问谁敢说我两个兄弟都没了。”她微微咬牙笑着,隐隐有几分恨意。

    “可是殿下,名不正则言不顺啊,您……想要如何?”袁继咸问道。

    “不用。”朱媺娖看着袁继咸,“有实才有名,如果福建的战事情况稍好,这种话我自然可说,如果战事不好,则需要桂王来安抚人心,如果战事太好,更不需要我如何。”

    朱媺娖的意思是如果隆武没了,自己守住广东自然可以这么说,如果隆武没了自己还没守住广东……那就把桂王拉出来充门面,本身他在军阀面前很有自知之明,如果孙可望没那么逼他他未必如此,更何况自己还和朱由榔同姓。

    当然如果隆武奋起一把守住福建那不更好,你好我好大家好,虽然都不听话,但不代表除了铁了心降清的郑芝龙之外别人还想换个皇帝。

    “这……恐怕天下人不服。”黄得功踌躇不决。

    “忠贞营那里没有问题,忠贞营没有问题自然湖广的何督师没有问题,既然如此,那还会有谁有问题?广西吗?”

    袁继咸掐掐手指,计算了一下,然后皱着眉说:“鲁王……”

    “他都被打到舟山上去了还能有什么问题?他还能说什么?”朱媺娖漫不经心的说。

    “兴平侯素有忠义吗?”高杰有忠义才是一个大玩笑。

    “先看一看吧。”袁督师看起来不是很能接受这种事情,他本人也是犹豫的,没有政治目标的,正和这个天下大部分人一样,有坚定的内心同时也随波逐流,知道该做些什么,但不知道最后的目标。

    身为大明忠臣的他自然不可能有取而代之的念头,但其他的呢?是唐还是桂还是鲁,他不知道。只能目送着朱媺娖率领大军慢慢南下,顺便带走了那两位藩王。

    袁继咸空望了许久,直到朱媺娖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才叹了一口气离开。陈明遇连忙扶住袁继咸:“督师您慢点儿走。”

    “好、好。”袁继咸拍拍陈明遇的胳膊。他也不知道局势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他能否看见大明中兴的那一天?别在来一个八王之乱啊!

    朱媺娖浩浩荡荡的回到广州,一路上鸡飞狗跳,士卒在广州城外扎营,张家玉亲自出城迎接,两个人一见面感慨万分。

    但福建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朱媺娖翻着福建传来的战报,眉头微蹙。

    “咱们就算要出兵也没不能现在,千里出征必阙上将军,如今士卒疲敝,强令士卒出征绝非善事。”朱媺娖扫视下方将领,左光先心事重重,张家玉点点头,王辅臣不置一词,对隆武的生死没有半点在意。

    “那……陛下送过来的求援信呢?”张家玉尴尬的说。

    “给我看看?”朱媺娖接过来一看,就放下当做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

    “问问汀州那里怎么样了。”朱媺娖皱着眉,她没忘记隆武最后跑到汀州被满清抓走的,汀州那里现在比隆武派的官员靠谱多了,只是隆武真去了汀州自己要不要去救他。

    隆武对于她来说既不能说是一个负资产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正资产,他太能闹腾了,偏偏还有那么一点点大义,还不如永历帝识相。

    看明末历史会为隆武扼腕叹息,为永历的懦弱叹气,希望他能够刚硬起来,不要辜负了李定国,但……放在明末这个局势,还是永历比较适合当个牌面,平常盖盖印章就行,别的不要瞎捣乱。

    朱聿键在大方面上都对,知道要善待百姓,知道不能怪剃发的百姓,知道要停止党争,要吸纳农民军,要反攻江西,对倒是都对,问题是知道和能不能做到是两码事,他真正做到了哪一点儿?

    吸纳农民军有用,但也拦不了李过在湖广转掠千里,湖广之地养不了李自成的二流残军。

    他不希望起党争,当别人弹劾郑芝龙的时候也没做出正确的应对,党争之事还不如高一功所做的多。

    “且看着吧。”朱媺娖喃喃自语,如果隆武逃到广东,那就是他的运气,如果没有,那就是他运气不好。

    修整了足足半个月,朱媺娖才跑去出五岭入福建救驾,这个点儿……隆武离被抓到不远了。

    朱媺娖端坐在广东福建边缘的潮州府,等着福建的消息,建宁府已破,整个福建消息乱糟糟的,没几个人知道隆武跑到哪里,就连周之蕃部的闽军都不知道隆武去了哪里,他没接到隆武?

    朱媺娖天天看着地图,不断洒出夜不收去福建探听消息,左光先在她身边围着,他是陕西人,让他去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地方打仗这不是祸害他嘛。

    福建的消息一天一变,先是有人说隆武帝被俘虏,又有人说隆武帝逃出了建宁府,还有人信誓旦旦的说郑芝龙降清。

    似乎不怎么出奇,但问题在于郑芝龙投清的想法早就有了,可哪怕是隆武被俘虏以后才表现了出来,在此之前还真没几个知道郑芝龙降清。

    据《隆武纪略》的记载,郑芝龙在福州一直到九月十四日才撤往安海。当时,郑芝龙降清的面目尚未暴露,他的手下尚在福州布置防务。《爝火录》记载:“郑芝龙列大炮于洪塘,泊舟南岸,福州城守尚固。”但郑芝龙之意不过是抢时间将福州的军火运往安海,“平夷侯郑芝龙兵船尽泊南台者旬日,搬运城中旧日北库所蓄火药兵器,复焚北库。巨炮震发,势如山崩。”

    所以……郑芝龙降清的消息是怎么这么早就传到广东呢?

    朱媺娖又等在潮州,任由各将自己施为,然后她就得到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陈懋修大破李成栋部,李成栋落水身亡,俘获李成栋部卒数千。

    “啊哦。”朱媺娖看着陈懋修送来的战报,发出无意义的音词。果然,李成栋的水平没有让自己失望,突然朱媺娖想起两个人,连忙站起来飞快的书写下命令:“将李成栋军中俘获重要之人尽数送来,我要亲自审问。”

    陈懋修送来的战报下一段就让朱媺娖面色大变,隆武帝于南平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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