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媺娖连衣裳都没换就直接冲过去找巩焴,她心急的喝问巩焴:“你待如何?”

    巩焴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他看着朱媺娖说:“你们和陛下汇合,马上离开陕西,潼关一破,陕西决不能守。”

    “那你呢?”朱媺娖死死盯着巩焴的眼睛,巩焴看起来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淡然。

    “我?不知道,等到襄阳再说。”巩焴笑着说。

    朱媺娖朱唇微张,“你别留在陕西,留在陕西会死。”

    “那我该如何?”巩焴反问道,朱媺娖一时语噎。

    “……确实。”朱媺娖眨眨眼睛,她沉默着从左袖那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出来,递给巩焴,“我原本以为用不上。”封皮写着几行字《……游击战》。

    “殿下和皇后一起走吧,清兵将至,主上已经引兵南下,现在西安城里谁都能死,唯独殿下不能死。”

    两个人对视,巩焴突然后退两步,恭敬的跪下,朱媺娖被他的举动吓到了。

    “希望有朝一日王师能够北伐克服中原,如此,臣纵死不恨。”巩焴深深的把头埋在地上,朱媺娖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看向殿外明亮的阳光。

    时间流转,她竟然已经来到明末一年有余。

    ……

    朱媺娖被紧急塞进马车里往南方赶,李自成已经做好失败转移的准备,连粮草要么已经运上前线要么南下保存。

    田见秀的行为朱媺娖踌躇许久,还是告知了李自成。

    历史上李自成弃守西安时,命泽侯田见秀殿后,把带不走的粮草物资焚毁,田见秀却妇人之仁,以“秦人饥,留此米以活百姓”,只把东门城楼点燃,回报以遵命办理,李自成远望烟焰冲天,信以为实。使清军在西安得到了大量物资,得以很快南下追击顺军。

    可以说田见秀是妇人之仁,其实这事李定国也做过,怕清军因为没有粮食而伤害百姓,结果清军依旧屠滇京六日。

    中国人讲究“一生得失看晚节”,田见秀坏就坏在最后的投降上了。同样做了相同事的李晋王就没多少人诟病他的不烧军粮,田见秀最后那一降等于前面的血都白流了。

    李自成听闻此事,心绪复杂,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清军直取西安,潼关到西安可以说是非常的近,潼关失守的消息到西安本就耗费时间,这猝不及防的消息再北上送给李自成,李自成还要防备两军围攻,这让身处西安留守的巩焴等人面对这等噩耗都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朱媺娖被飞快的塞到高夫人身边带着南下,这下朱媺娖也顾不得管尴尬不尴尬了,闯军的家眷在此时也做不到尽数转移。历史上多铎仅仅用了数日就占领西安,这一次也一样,仓促之下难免有疏漏,多铎没有兴趣去追南下的高夫人等人,全身心投入到北方和李自成的战斗里。

    跑了没几天,心乱如麻的朱媺娖才赫然发现问题,她不顾现在还在紧张的转移里,打马跑去找李来亨厉声喝问:“慈炯呢,我三弟呢?”

    李来亨一个愣神,一眨眼嘴唇和脸颊都白了起来,“我去问问。”他不敢看朱媺娖的眼睛,连忙说,接着飞速离开。

    噩耗还是传来,李来亨不抱希望的问了几位留守西安跟着一起转移的将领,所有人才惊觉,原本也应该和他们一起跟着转移的朱慈炯,被所有人下意识忘在了西安。就连左懋第都被人记着带走,唯独朱慈炯被人忘在了西安城。

    巩焴带走了朱媺娖,李来亨只关注朱媺娖,别人对大顺宋王更加陌生。

    接下来的几天朱媺娖都没有说话,她只是提醒李来亨要跑快跑,别犹豫,李自成早就做好跑路的准备,现在正好方便了他老婆。

    北边的李自成已经听到了这个噩耗,本来李自成和阿济格打的很不错,把阿济格都打的畏战不出了,可就是这样李自成也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因为他知道潼关那里可比这里艰难多了。

    所以潼关失守的消息一传来,李自成就气怒攻心,差点昏了过去,等李自成恢复理智以后,就下令全军放弃城池,坚壁清野,一路南下。

    一路艰辛困苦自然不用提,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原本的大顺两路军如今合二为一,比原本强势许多,但面对的困难也增加了许多。

    面对南北两路清军的围攻,李自成不得不身先士卒,他清楚的知道,只有撤到襄阳江南,自己才有喘息之机,靠着天险和气候。

    而潼关的失守,也让顺军内部人心惶惶,尤其是李自成放弃陕北南下,开始向湖广转移后,之前坚持继续追随李自成的三边降将也认定李自成失败了,因此明明之前算是胜仗,损失不大,但大顺军内的前明降兵几乎都脱离了大顺。

    面对多铎和阿济格的围攻堵截,李自成手下纵使还有十几万军队,也无可奈何,索性李过高一功还有刘宗敏等人都算骁勇,硬生生拿人命撕裂开满清的包围圈向南转移,从西安经武关道趋南阳、邓州而进入襄阳,而这个时候,高夫人田见秀还有巩焴已经在襄阳等待得心急如焚。

    黄得功的消息无误,只是他听说的不过是先头高夫人带的顺军家属,李自成等人一直到了五月中旬才转移到襄阳。

    这段时间里朱媺娖一直没有发表什么看法,也没什么看法好说。襄阳实在太近,清军来攻,很难得免。

    朱媺娖不擅长军事,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如何是好,她只能暗暗让巩焴告诉白旺小心王体中。

    王体中原在大顺军镇守德安的大将白旺部下,白旺部是李自成在1643(崇祯十六年)年率领主力北上歼灭孙传庭部时为扼制明左良玉军趁虚尾追,留下守卫"襄京"的一支精锐部队。王体中此时隶属于白旺麾下。

    1645年5月初,大顺军兵败,放弃陕西分路南撤。亲自率领东路军撤至九江附近九宫山的李自成突然遇难,大顺军内部发生混乱。王体中乘机杀害了白旺,率领部众向阿济格投降,被授予副总兵官职。同年,王体中和金声桓被命令率领所部兵马收取江西,为清朝开疆拓地。

    五月下旬,金、王到达九江,派人持牌前往南昌,声称满洲大兵马步二十余万旦夕将至,只有迅速归降才可免遭屠城。南明江西巡抚邝昭吓得解印而逃;其他官员和部分绅士也一哄而散,省城南昌转瞬之间陷入无政府状态。六月初四日,南昌士民推出的一些代表到达九江迎接。

    南昌一直是重镇,在元末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洪都,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洪都之战就在这里,朱文正守了八十余日,明末金声桓反正也守了八个月,就这样莫名其妙交了出去。

    十九日,金声桓、王体中乘船溯赣江到达南昌。南昌城坚固无比,元末时候朱文正面对陈友谅的大军都防守八十多天,金声桓反正以后南昌也坚守了八个多月,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丢了。进城以后,金声桓部驻于西城,王体中部驻于东城。金声桓倚仗王体中的兵力收取了南昌附近州县,然而他对王体中的骁勇善战、兵力强劲却深怀戒心,时刻寻找机会吞并王部兵马。

    闰六月,清廷下达的剃发令传到了江西,金声桓即率部遵令剃头。七月二十一日,王体中领兵从抚州回到南昌,坚决拒绝剃头。金声桓认为这是除掉王体中的最好时机,私下笼络了王体中标下游击王得仁(绰号王杂毛),于七月三十日假称议事把王体中刺杀。事件发生后,王部兵校大为愤慨,“拥至辕门,喊杀震天”。金声桓督兵巷战,经过两天交锋,王部因首领被杀和王得仁的招诱,归附了金声桓。

    五月中旬,李自成终于来到了襄阳,他第一时间召见了如今等在襄阳快被急死的高夫人、田见秀、巩焴等人,这些人被李自成的模样都快吓死了。

    李自成现在面若金纸,气息奄奄,已经不能骑马,只能坐轿被人抬着走,身上一股浓郁的药味,臂膀上的白布还隐隐渗透出血迹来。

    李自成已经很难坐在椅子上听下面人汇报,他先问了田见秀如今襄阳的状况如何,又接着召见白旺,询问襄阳的布防,最后他才问巩焴朱媺娖的情况,但当他听到朱媺娖尚好,但朱慈炯被丢在西安之后,本就面如金纸的他面色更加难看。

    见到现在的李自成,所有人都哀不能言,所有人在心里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正是这种情况下,朱媺娖被人带来见到了李自成。

    朱媺娖是被李过带来的,李自成不是秘密进城,她自然也知道李自成入城。这一天她正在安置处看书,看兵书,纪效新书已经被她给翻烂了。

    最近兵荒马乱,朱媺娖也时常穿着盔甲活动,加紧锻炼也以免自己遭遇不测。

    现在她身边只有费珍娥了,当然左懋第也在,但她实在没有兴趣去见他,也没有脸面见他。

    外面传来喧闹声,朱媺娖眉头紧锁,快步走了出去。

    朱媺娖第一瞬间都没认出这是李过来,跟之前她认识的那个神采飞扬、或许用这个词不太好,但总之精气神十足的李过来说,面前这位强打精神,但不复之前从容。

    “是你啊。”朱媺娖看着他,他也看着朱媺娖,两个人一年不见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朱媺娖长开了,不复之前的苍白柔弱,反而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淡定。

    “公主。”李过原本大步跑进来,但看着朱媺娖出迎,立马认出了她,一瞬间也止住脚步,两个人就如此对视,李过喃喃自语道。

    “爹?”李来亨也小跑进来,他看看面前对视的二位,下意识一喊。

    李过瞬间反应过来,跑过去拽着朱媺娖的盔甲就走:“快点,额叔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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