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英很快回来了,除了朱媺娖点名要的陈邦彦杨廷麟之外,还有黄得功的家眷、左良玉之子左梦庚。

    什么叫做“父母爱子当为之计深远”,左良玉就算一个,他为自己独子娶的老婆竟然是一位归化的女真人之女,七拐八拐还能和皇太极扯上亲戚关系的那种。而且左梦庚还会满语,导致多尔衮一见就非常喜欢左梦庚。呵呵。

    而陈邦彦也是岭南三忠之一,历史上隆武委任陈邦彦为兵部职方司,统领广西狼兵万余人前往江西南安协同大学士苏观生抗击清兵。他受命后曾多次提出进击清军的良策,但因均被苏拒绝而坐失战机。

    这一次隆武的大学士苏观生可没脸面在黄得功和袁继咸面前参与任何与军事有关的事情,更别说错失良机。黄得功连弘光的圣旨都可以不接,还说隆武。

    黄得功再一次上书跟隆武要张家玉总督两广,并且随后遣返了只会内斗的苏观生。

    黄得功后续在奏疏里怒骂苏观生不通军事还偏偏指手画脚,是可忍孰不可忍。黄得功还在奏疏里痛心疾首的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江西失则浙江失,浙江失则福建失,还望陛下明之。

    正好此时朱媺娖再一次上书,把丁魁楚在肇庆干的破事写了一遍,同样痛心疾首的说自己一心只为中兴,丁魁楚没有才能,两广放在他手里纯属浪费。而张家玉颇有才干,让他经营两广,可为抗清的后方,成就一番事业。

    袁继咸也同样上书,在三个重量级人物连番轰炸之下,隆武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给了张家玉两广总督的职位。不过隆武同样也给把汤来贺提到了广东巡抚的位置。

    汤来贺也是有能力的人,弘光年间他号召广东军民“深挖洞,广积粮”,为复明大业积蓄力量,并调集钱粮支援刚刚诞生的南京新政权,受到朝廷的依重。

    而后来闻知弘光帝遇害,为图恢复大计,其与明众遗□□推唐王朱聿键于福州登基,号召江南诸省抗清。隆武帝初立,因库中无饷银,难于支撑时局,汤来贺早有准备,立即由广东抽调10万两运抵福州以济之。隆武帝赖汤来贺支持暂得以维持,汤来贺亦因功而迁户部郎中,他于艰难之中筹措用度,苦心维持南明隆武小朝廷。

    同样由此可见,朱媺娖一口气给了黄得功五十万两是多么的大方。

    朱媺娖自然对汤来贺没有任何意见,她淡然的上表表达对汤巡抚的敬仰,再然后卖惨,说自己多么多么的不容易,两年前自己父母兄弟尚在,还有姐妹,可一朝家里只剩下自己,接着表示华夷不两立,王业不偏安,追述追述自己和隆武共同祖先朱元璋“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功业。到了最后,朱媺娖图穷匕见,表示自请总督两广诸军事,督抚忠贞营,兼招抚张献忠部事宜。

    奏疏末尾,朱媺娖赋诗一首:

    万事有不平,尔何空自苦;

    长将一寸身,衔木到终古?

    我愿平东海,身沉心不改;

    大海无平期,我心无绝时。

    呜呼!君不见,西山衔木众鸟多,鹊来燕去自成窠。

    这首诗写明朱媺娖为了中兴,愿如同精卫填海一样,百死不悔,身沉心不改。

    写完,朱媺娖长出了一口气,按按眉心。她和汤来贺实在称不上和睦,他一来就对朱媺娖和士卒同食、巡查城防、行工匠事(看造水泥)非常有意见。

    意见冠冕堂皇,“烈皇独剩公主一女,怎可不惜此身。”

    朱媺娖不想搭理他,但真心烦,原本已经安定下来的广州城都有一些蠢蠢欲动。而朱媺娖只能加紧对广州城小吏的拉拢,要知道想要将政策下放到底层,必不可少的就是胥吏。

    张家玉已经把陈奇策给找出来了,如获至宝,这俩在历史上就有些缘分,广州第一次失陷时张家玉起兵,陈奇策同江夏王和益阳王响应于新会,斩杀招抚使者两人。

    朱媺娖也能看出汤来贺有什么特点,那就是文人习气,对兵事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认知和觉悟。

    还行,至少还知道做些什么,不会主动拖朱媺娖的后腿,朱媺娖让他去韶州府巡视城防和加固堡垒,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去了。从历史看,他不是百死不降、抗争到底的性格,但他最后也没有出仕。所以朱媺娖稍一逼迫,他就迟疑着去了韶州府。

    当然,就汤来贺的本事没指望他有什么好经验能够防守,朱媺娖把此时已经年近七旬的广州后卫指挥使冯耀作为韶州防守。临走送行的时候,朱媺娖握着冯耀的手,眼眶通红,几不能语。

    历史上冯耀参与平定朱亨嘉之乱。尚可喜、耿继茂围困广州时,身在梧州的永历帝试图劝降尚耿二人,封尚可喜为平虏侯、耿继茂为靖虏侯,对于已经当了清朝的平南王、靖南王的尚耿二人来说,这当然是不可能接受的,永历帝不过是病急乱投医而已。

    但是,年逾七旬的冯耀却主动请求担当此次任务。来到广州之后,总督杜永和劝冯耀不要前往,冯耀说:“吾设不往,则欺君。吾今惟知君之不可欺,不知敌之不可说也。”广州诸将在城楼为冯耀践行,冯耀意气凌厉,饮酒数斗,对诸将说:“从此出郊一里,至越王台,即是天山朔漠。吾老矣,奋三寸之舌,宣布天威。但得丁零归命,亦何心苏武生还哉!”入清营之后,冯耀大义凛然,斥责尚可喜、耿继茂,尚耿二人要他回城劝降,冯耀不从,尚耿二人下令将他杀害,行刑者欲去其冠,冯耀说:“吾头可断,冠不可去。”坦然受刃。

    冯耀久经战阵,从梧州出发时就知道这次任务是有去无回,但此时的永历朝廷只剩下广西一省之地,在清军的攻击下也马上就要沦陷,他的家乡广州更是即将面临彻底的毁灭,而此时的冯耀年纪已老,无力再上阵杀敌了。因此,他主动请缨领下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死亡有尊严。

    送走广东巡抚以后,朱媺娖终于能够把所有精力放在两广的布防上,她致力于两广的举动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让原本对她行为有些不满的人都默认了朱媺娖的行为。或许还有一点儿小问题,但明面上已经没了反对意见。

    虽然,隆武一直没有同意自请总督两广诸军事、督抚忠贞营、兼招抚张献忠部事宜的要求。

    这事也要早点解决,趁着隆武还在,不然这个名就拿不到了,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嘛。朱媺娖让李来亨跑了一趟广西,取银五十万和一批海盐以赠忠贞营,并且致书给李过,让他帮帮忙,把这事给早点解决。

    不过几个月,朱媺娖就花出一百万来,得亏是白得的,不然朱媺娖能心疼死,靖江王府有钱也是真的啊!

    随着天气越热,战争频率降低了一些,主要都是李成栋这种,货真价实的满洲大兵是没了。

    广州一地的清理军田还在火热进行中,朱媺娖有两万(刚刚整理的)被军饷喂饱,十日三操,并且常常随便找一营蹭饭的军队——当然都是挂在张家玉这个两广总督名下,自然不害怕广州有人作乱。朱媺娖自然不怕有推三阻四之人,她可是狠抓了两家典型,以私立外藩为理由,抓的抓流的流,回了一波血。外藩是谁?天知道。朱媺娖也没见血,可就这样也成功逼走了广东巡抚。

    她自然不能用私占军田为理由,因为大部分人都做过,干完以后她还主动设宴安抚对方,拿圈地跑马、剃发易服吓唬对方,同时暗示自己这回一个人也没杀——都流放海南去了——她只是为了抗虏。

    流放了两家,逼走了广东巡抚,广州的事情稍微放下一点儿,她吩咐自己刚刚提拔上来的陈壮粤(东莞武生,在清军南侵时逃亡廉州,散尽家财准备起兵抗清,与总兵马伯虎联合,陈壮粤兵败牺牲,马伯虎斩杀仇人为他报仇,后事不详。)、郭瑶(游击,擅长使用剑、槊,曾随袁崇焕在辽东抗清。广州第一次沦陷时,他向清朝总督佟养甲诈降,配合岭南三忠起义,作为内应帮助陈子壮攻打广州,事泄被捕,但因为和佟养甲是旧识,又没有被杀。广州第二次沦陷,郭瑶浴血奋战,城陷被俘,骂贼而死。)、梁子直(胥吏出身,安排壮士潜伏香山城内,里应外合攻破香山,杀知县张令宪,清军招降,被他严辞拒绝,最终被俘,全家不屈遇害。)、罗定材(都司,城陷之后仍坚持巷战,有人劝他脱去铠甲,化装成老百姓逃命,罗定材说:“死则死耳,宁今日所能免乎?然去甲死,侪凡民,不如披甲死,为明臣也。”奋力杀死清兵十余人,与妻子周氏一同殉国。)等人看好广州,留下任继荣任光荣两兄弟看好桂王,才点起兵马直走惠州。

    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原来官位低微,或者干脆无官,是朱媺娖把他们提拔起来,也正是如此,朱媺娖才敢放心离开广州。

    她要一个府一个府的整理广东,清理原来历史上不战而逃的官员,把广东打造成抗清基地。因为分身乏术,她把广州以西先暂时交给张家玉整理。

    至于隆武肯不肯让她总督两广军事,再说,反正一个府一个府整理完,广东听不听隆武的,隆武还在不在,那就两说了。

    朱媺娖骑在马上,边走边琢磨着自己的海水晒盐、新制糖法、加糖火药、香水制作以及宋应星,奥,还有防备传教士,朱媺娖只感觉自己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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