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臣……”看着纳兰明珠一脸深沉的模样,朱媺娖恍然大悟:“呀,多尔衮派你来难道什么都没说吗?不会就是为了在我们这里乱挑拨吧?嗯?”

    朱媺娖唇角微微笑着:“果然是化外野人,不知礼仪。”

    “殿下和贼寇混在一起,难道就是礼仪之道吗?”纳兰明珠反击道,“我大清替公主报仇雪恨,但公主竟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国仇家恨,和逼死自己父皇母后的贼寇勾结,这难道是为人女为人臣的礼仪吗?”

    朱媺娖心一沉,她最担忧的就是这个,国仇家恨,国仇家恨,这个词可不是那么简单,父亲母亲的血,父皇母后的血,她身上流着的父精母血,她的身份她的政治资源,都来自在甲申之年逝去的崇祯和周皇后。

    她和忠贞营,是国仇,是家恨,比任何人都来得强烈的多,这是所有人不想提起,也不能提起的伤痕,但所有人都不能忽视。

    “忠贞和滇皆国仇也。”这句话让她心下一叹。

    她能听见身后高一功紧紧攥起的拳头“咯吱咯吱”的响声,听到不知何人粗重的喘息声。

    “所以你来是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吗?”朱媺娖依然在笑,可她深深的眼瞳里没有丝毫笑意。

    纳兰明珠觉得,自己可以洗洗脖子等死了。

    “殿下。”朱成功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嗓子,他爹这些事情他也洗不白。

    “无事。”朱媺娖摇摇头,“国仇家恨。”她又轻笑一声:“如果不是在辽地耗费过多,我家又何至于此?”

    “济南、潼关、昆山、扬州、江阴、金华……这些哪些不是我家的子民?还有辽东,在努尔哈赤起兵之前辽东尚有汉人百万,如今安在否?”

    “甲申易姓,生民何辜?若这些死于疆场我亦无言,不过是愿赌服输,但历来改朝换代,竟有如此屠戮者?春秋战国之后,都知道杀降不祥。寸寸河山寸寸血,我不过是不忍,这大好河山沾染上蛮夷的膻腥。南夷与北狄交,中国不绝若线。中华天倾,在宋末已经发生过一次了,这一次,哪怕最后结果是战到崖山,我也要站出来,方能不负太祖高皇帝,不负死于屠戮的百姓。”

    “哪怕最后我失败了,百年以后也会有如同太祖高皇帝般英明神武的人物站出来,喊出那句,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我纵百死亦不言悔。”

    是三百年,朱媺娖回头看了看被自己一段话说的热血沸腾的高一功等人,在心下叹气,三百年,这是多么漫长的三百年啊。

    “那我朝和公主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朱媺娖耸耸肩,“大同……多尔衮怎么说?”

    这才是朱媺娖的目标,尽量避免大同之屠,避免大同成为一个死城,才是她想要的。不然她才懒得搭理多尔衮,王业不偏安,汉虏不两立,她觉得没什么好说,还影响内部的团结。

    “摄政王说了,只要尼堪——”朱媺娖冷冷的扫向纳兰明珠,纳兰明珠自知失言,放弃了“尼堪”这个称呼。

    “公主也知道,我们历来的传统是——”纳兰明珠下意识轻声细语,生怕招惹到朱媺娖。

    “……”朱媺娖贝齿紧紧咬着嘴唇,心底涌出浓浓的悲哀,和回天无力的痛苦。除非自己能在八个月内从湖广打到山西,切断燕云和甘陕的联系,不然自己只能看着大同的沦陷。

    这可能吗?自己又不是什么战神,现在已经不再是个人勇武称雄的时代,或许在局部战场有些作用,但大炮一响,战神白给。

    “肃亲王可好?”朱媺娖深吸一口气,决定聊点儿让自己和缓心情的事情。

    纳兰明珠:……

    这个时间点儿豪格已经被多尔衮弄死了,连福晋都被多尔衮抢走了。

    “我听闻你家肃亲王颇有武力,我朝的景侯(张献忠)就是丧命在豪格手里,不知现在可好?”朱媺娖似笑非笑的看着纳兰明珠。

    纳兰明珠还在那里“……”

    “我还听闻豪格的福晋历来貌美,出身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是蒙古科尔沁部索诺布台吉之女,还是多尔衮嫡福晋的妹妹。不知她现在可好?”朱媺娖收敛情绪问。

    嗯,现在这位豪格的福晋已经被多尔衮娶回家了。

    纳兰明珠还在那里“……”纳兰明珠的汉化颇深,他也觉得多尔衮这事干得不地道,杀人也就罢了,还要夺妻,但问题是他人小力微,在一票满清高层里可没有发言的地位,还因为汉学学的不错,被派来做使者——之前朱媺娖从来不和满清联系,来一个杀一个。

    “就算福晋美貌,又哪里比得上公主分毫呢?”纳兰明珠聪明的脑袋终于发挥自己的作用,他不断吹捧着朱媺娖,赞叹她的美貌是“天人之姿”“举世无双”“倾国倾城”,读书读的多就是有好处,不至于搞出一句“啊,公主,你真漂亮”。

    “怎么?这些都传到北方去了?”哪有女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漂亮,朱媺娖也不能免俗。

    纳兰明珠当然不能说多尔衮对她的美貌很感兴趣,天天让见过朱媺娖的江大桥在一堆抢来的江南汉女里挑选比朱媺娖美丽的人物。

    但不要忽略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算里面有比朱媺娖美丽的姑娘,可她们也不会是崇祯的女儿、大明的公主,没了身份气质和政治因素的加成,谁能说她们比朱媺娖美?四大美人哪个不是和家国政治联系在一起?

    而且江大桥也没好好看看朱媺娖,他哪里说得出来啊。

    正当朱媺娖听着纳兰明珠的吹捧的时候,正堂外面隐隐有喧闹声。

    “纳兰先生,我就不留你了。你先下去歇息,一会儿我让人带你看看我们广州的特色。”

    “是。”纳兰明珠也好奇的看看外面,但他清楚的知道,朱媺娖不可能让他知道明军内部的隐秘。

    等纳兰明珠一行人被送出去,朱媺娖才见到急匆匆赶过来的收报员。目前电报的铺设还处于初级阶段,至少各省之间还没有完全连通。

    朱媺娖接过翻译过来的报文,仅仅一眼她就瞪大了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她头一次觉得电报这个玩意是不是不靠谱:“这是真的假的?”她艰难的吐出这句话,“快,把电文给我。”

    “殿下,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人都很焦急,张家玉直接问了出来。

    “我……”朱媺娖张张嘴,把报文递给张家玉。

    别人不敢在朱媺娖手里面抢东西,但却敢从张家玉那里,其他人都凑上去看,都忍不住发出惊呼,“这是真的假的。”“不可能吧!”“怎么会……”

    朱媺娖闭上眼睛,虽然非常吃惊,但她还是觉得这是可能的。

    她在心底勾勒大明的地图,“计明初封略,东起朝鲜,西据吐番,南包安南,北距大碛,东西一万一千七百五十里,南北一万零九百四里。自成祖弃大宁,徙东胜,宣宗迁开平於独石,世宗时复弃哈密、河套,则东起辽海,西至嘉峪,南至琼、崖,北抵云、朔,东西万余里,南北万里。”

    四川……陕西……自夔州至保宁,北上即为汉中,汉中府与西安府相连,汉中的东北方向就是西安,而潼关就是西安府的门户。

    刘宗敏抚摸着潼关的砖石,忍不住放声呦哭:“啊啊啊,二虎啊二虎(刘体纯),额们来晚了,额们来晚了。”

    因为朱媺娖的剧透,李自成派了和满清死磕到底的刘体纯去潼关,可李自成一系列的失败还是形成了多米诺骨牌效应,潼关也是其中倒塌的一块。

    当你战无不胜的时候,你的一切都是对的,当你兵败如山倒的时候,从来没有人会站在失败者一方。

    李自成琢磨刘体纯怎么都不可能叛变,于是将潼关交给他,自己带着人北上前往援助李过。

    结果……所有人都知道了。

    哪怕这个时候朱媺娖都想吐槽李自成,在顺天登什么基啊,哪怕你如同一个真正的流寇一样宣布自己只不过来抢一把就走,也比登基之后马上拱手送京师强,不伦不类,沐猴而冠。

    刘宗敏正在这里痛哭悼念刘体纯,广州这里正因为他这奇迹一击,重夺西安潼关而忙乱。

    当确定了刘宗敏真的重夺西安潼关以后,只要明白潼关重要性的人,都在欢呼。而更有地位,能够出现在朱媺娖面前的人,却没有多少喜色,眉宇之间还有隐隐的担忧。

    刘宗敏重夺了西安,大明勋阳侯(他抢了高一功的侯名)重夺西安,……大顺汝侯回到了西安。

    朱媺娖在确定消息真实性后倒是纯然的惊喜,非常大方的给孙守法补了一个陕甘总督的名分,好吧,是代。接着继续该封官的封官,凡是孙守法和刘宗敏送来的她都一律通过,该给编制的给编制,没有丝毫的质疑。

    现在陕西是鞭长莫及,朱媺娖也没有运输大队长远程微操的想法。

    想想现在这个局势,朱媺娖不禁深深吐出一口气,虽然在意料之外,但她并不怀疑刘宗敏能打到西安,刘体纯都能做到的事,尤其是朱媺娖还给刘宗敏留了一堆爆破材料。

    陕西出绿营,陕西兵最精,刘宗敏这一击,明清之间的实力对比或许真的要反过来了。

    你们说我开个读者群会有人想要和我聊聊吗?一个人真的好孤独,我又好多好多脑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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