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三位钦点的臣子给太祖高皇帝上香以后,朱媺娖叮嘱几句以湖北为重,就打发他们去见何腾蛟安排湖广的事情。

    朱媺娖凝视着太祖高皇帝的御容,心想自己倒是真把东海给填平了,原本以为困难无比甚至毫无希望只能把自己的性命给填进去,如今如此速度。

    “唉……”身沉心不改,身沉心不改。朱媺娖摇摇头,转身欲走,她身体猛的一顿,想起顾炎武来。

    朱媺娖略有心虚的抚摸自己的下巴,同样被自己抄过诗,屈大均被放在身边充做翰林学士,而顾炎武,自己还真没关注过。

    倒也可以放在身边做个翰林学士,清初三先生中的王夫之放在身边培养,黄宗羲也曾经在余姚举兵抗清,被授予兵部职方司主事之职,现在朱媺娖把他调到了工部,因为他不仅仅是文学家,还是明末清初经学家、地理学家、天文历算学家、启蒙主义思想家、史学家、教育家与自然科学家。

    与其让他写什么《明夷待访录》《明儒学案》,倒不如投身科学的海洋,朱媺娖不差几个文学家,但差科学家。

    至于顾炎武,朱媺娖愣是没怎么听说过这个名字,甚至他的曾用名继绅、绛都没听说过,嗯,他曾经的表字是忠清,现在已经改了。

    朱媺娖咂摸一阵,写了个条子让人给严起恒送去,问他有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的人来求官,并嘱咐现任锦衣卫指挥使李元胤去查一查。

    朱媺娖觉得一个情报机构还不够,东厂也该运营起来。

    然后朱媺娖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继续和大明朝的经济问题做斗争。

    “盐啊……”民以食为天,而食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食可以没有柴(冷食,后来因为砍伐过度没有树木甚至几天开一次火)没有米没有油,但是唯独不能没有盐。

    古代朝廷对盐的控制力度比粮食买卖的控制力度更强,盐商的“包税人”性质更浓厚,官盐是垄断经营的必需品,定价销售过程不需要尊重消费者意愿,肆意加价,还不担心销路,盐商相比粮食商人自然能更容易快速榨取暴利。

    盐是百味之首,而盐商的富有更是天下闻名,为什么现代国宴用淮扬菜,就是因为淮扬有一堆富可敌国的盐商,特别讲究,特别有钱。

    《扬州画舫录》记载过一个有意思的事。一个扬州盐商突发奇想,想一瞬间花掉万两白银,比电影里面王多鱼一月花掉10个亿豪横的多,但是要花还要花的漂亮、花的好看,花的让人称奇就有点难度了。

    最后他的一个门客出了个主意,就是买了一万两银子的金箔,和盐商一起带到金山塔上,迎风挥洒,金箔被风吹的漫山遍野都是,美不胜收,一万两银子,自然也都随风而散,盐商满意至极。

    乾隆年间,乾隆皇帝六次下江南的所有花费大部分都是由两岸的盐商买单,这几次皇帝的出行花费可是接近百万两白银的。可想而知,光江南两岸的盐商们有多么富有。

    一斤盐在官方的成本中不到十文钱,但是经过加工运输等程序之后,价格翻了十几甚至几十倍,所以这里面有很大的利润。

    而且每个地区的老百姓吃饭都需要放盐,每家每户加起来可是一个巨额的需求量。

    然后在这样的背景趋势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私自贩卖盐,而老百姓也乐于为私盐买账。这样就导致国家的盐卖不动,损失掉了很大的一部分资金。

    所以历史上很多造反的名人都是贩私盐起家的,比如最著名有“他日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的黄巢、太祖皇帝的老对手张士诚、方国珍。

    朱媺娖眉头紧锁,翻看着之前两淮盐税,决定效仿晚清陶澍进行盐业改革。

    万历年间实行的“纲商制”,商人运销食盐,必须向朝廷纳课,由户部发给凭照,叫做“盐引”。商人凭引票在指定地区领盐,运往指定地区销盐。到后来,官府巧立名目,盐课一增再增,商人被严重剥削,引发破坏。明朝万历年间改变办法,实行纲盐制,即扶植一批富商充当“纲商”,规定他们每年可以领运多少盐引,其他人不能参与贩运。

    盐引由纲商所垄断,盐商的总头叫“总商”,主管各个散商。但是纲商的把持垄断,官吏的中饱私囊造成官盐昂贵,老百买不起,只好去买私盐,从而造成税收亏欠,国库空虚。

    朱媺娖要做的就是学习陶澍的盐政改革,做两件事,第一取缔纲商的垄断,引入了市场机制,第二砍去了大量的中间环节。

    朱媺娖的运气比陶澍运气好,她的权力可是比道光大多了,而且数万还在烧钱的将士就是朱媺娖的底细,一帮商人,闹不起来。

    现在户部也支持朱媺娖的想法,淮扬地区久经战乱,盐商实力远远没有以前强大,半张白纸也适合作画。

    与此同时广东被朱媺娖扶持起来的糖商也赶了过来,听从朱媺娖的命令开办糖业银行。朱媺娖原本以为盐业银行比较好开,但却不想自己先开始改革盐业,反而没时间搞盐业银行。

    而且因为朱媺娖开始拿糖票试探着发展也让糖业银行走出最艰难的一步。万事开头难啊。

    至于什么朝廷控制的中央银行,朱媺娖压根没想过,老朱家在经济方面的信誉,拿来擦手都嫌硬。

    朱媺娖的盐业改革路漫漫其修远兮,但盐业银行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原先的两淮盐政各司都被朱媺娖给裁撤了,在商言商,原先的盐政事务全都交给了朱媺娖新开办的盐业总会,而盐业总会则由朱媺娖钦点的五大淮扬盐商以及她自己指派的广东商人共管。

    满清有八大皇商,朱媺娖也要有六大皇商,朱媺娖给他们全都授予皇商身份,赐正四品官职,有权请见自己并递交奏章。

    满清的密折制度还是很不错的,朱媺娖决定效仿。

    至于原来两淮盐政各司的官员——嗯?这里不是原来满清的官员吗?而力小人微的吏员、盐丁之类,朱媺娖干脆都交给盐业总会。她甚至还允许盐业总会缉捕私盐贩子,只是不允许动用私刑。

    不过为了保持竞争和市场,朱媺娖还是决定保留小盐商。她考虑要不要在糖业上也这么来一下,可糖到底不是必需品,她不知道开放大量市场好不好。

    盐商开银行的本事也比糖商厉害,盐商到底是本地人,且擅长放贷收息。宋应星在他的《野议·盐政议》中记载,万历盛时,资本在广陵者不啻三千万两,每年子息可生九百万两。只以百万输帑,而以三百万充无端妄费,公私具足,波及僧、道、丐、佣、桥梁、梵宇,尚馀五百万。各商肥家润身,使之不尽,而用之不竭,至今可想见其盛也。

    朱媺娖要开的是包揽存、贷、汇、兑和受朝廷委派铸造钱币的银行,而两淮的盐税都存入盐商银行作为开银行的储备金。

    朱媺娖知道没有储备金和没有信用的银行是开不起来的,而大明朝这两项都没用。银行贩卖的是信用,大明朝廷出了名的穷!随便找个盐商都比她爹过得好,名声在外,谁敢去老朱家开的银行存钱?

    就这样1650年在杂而不乱中过去,虽然很多人劝进,但朱媺娖打定主意今年不登基,谁说也没用。而满清的使者,在一番讨价还价后,每年满清那里给两百万两白银的“岁币”,而朱媺娖则回同样价值两百万两的“赏赐”,里面包括丝绸白糖手工业品等满清需要的东西。

    朱媺娖毫不客气的回绝了满清认姐弟之国的想法,表示自己不是宋朝。

    1650年是百废俱兴的一年,朱媺娖到底在年末见到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顾炎武,这一年他已经38岁,原本想要让他去礼部任职的朱媺娖和顾炎武聊过以后,反而非常欣赏的把他派去户部任职,担任户部清吏司郎中,主管广西。

    历史上顾炎武他在化名期间行商贾之事,干得非常不错。目前朱媺娖紧缺如此的人才,自然不可能放他去礼部,礼部的事情太少了,只添了两个部门,一个“同文司”,负责翻译,培养翻译人才,特别是西洋方面的。

    另外一个是“出版社”——额不对,是“出版司”,顾名思义是管出版的部门。

    明代是印刷术发生重大变革的时代,雕版印刷采用横平竖直的宋体字大大提高了效率,甚至还有彩色套印技术。书籍不仅精美,而且廉价化,有学者统计过,清之前中国的书籍,有6成以上出自正德到崇祯这100年。

    地方上有了规模庞大的读书人群体,各州府县都开始重视编纂地方志,西游记作者身份就是后来从府志考证出。

    明朝中后期的社会经济发展也很迅速,全国性的交通和商业网络通过各种图书出版,便利的旅行促进了各地的商业和文化交流。

    但与之相对的,则是明末的书籍出版管理太过松弛,几乎没有谁在管,彻底的言论自由。哪怕是反贼出版图书,只收钱的太监们也照出不误。

    朱媺娖当初看这段的时候倒没麻,毕竟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叹气,朱媺娖只感觉自己的路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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