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检（四十八）
乾贞治一直怀揣着某种错觉。此刻，他站在医生面前，错觉更为明显。就像做了一个很漫长又美好的梦，梦里的一切在现实都成真了。
他对上那双竖瞳时，心里仅仅只有这个想法。
他有些生涩紧张地将自己的体检表递给医生，看到白皙美好的手指接过，心里熟悉的悸动又涌了上来。
她们太相似了。
我看着眼前处于神游状态的国中生，扬起纸张抖了几下，清脆的抖动声让乾贞治从迷惘的回忆中清醒过来。
“脱外套去躺着，不要走神。”
他的信息填写得十分专业化，标准的圆体英文像排版的收藏书籍，汉娜看完也是小小赞叹一声。
乾贞治似乎对眼镜有莫名地执念，躺下的姿势也没能让他取下眼镜。他的镜片反光很严重，甚至无法看清他的眼睛。手指勾住眼镜的鼻梁部位，轻轻巧巧就帮他取下来。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墨绿色眼睛。
儒雅、秀气是表象，他的眼底还蕴藏着星辰，充满生机。是任何人见到都要感叹世间珍品的宝藏。
我想，即便是莲在的眼睛，也很难与之相比。
乾的眼神有些湿，不太适应地安静闭上眼睛，和之前沉稳自信的样子截然不同，整个人脆弱又平和。
海胆一般的发十分戳手，他身上隐隐有细汗渗出，很快染上指尖。清淡凉爽的海洋香气散发出来，为这场过分安静的体检增添一丝温情。
在他颧骨耳后摁过一遍，重新替他戴上眼镜，他这才像找回舌头一样，独特的醇和男性音色低低响起：“数据是不会欺骗人的。”
他这样认真理性的态度和三津谷亚玖斗的形象重叠，和射箭选手一样，网球选手中也有靠数据支撑起实力的人，他和三津谷都属于这个范畴。
“主观能动性会。例如，你现在的坚持。”摁在他臂上肌肉的手施加了点力气。
一句「主观能动性」成功摧毁他保持绝对的心态。
我并非不相信他的数据。身为医生，一切事实依据要从自己的数据出发，才是对彼此最好的尊重。
乾贞治的唇角扯开：“那就麻烦九宫礼医生了。”
“不客气。”
他比我想象得要大方得多，丝毫不扭捏，甚至与我认真探讨起运动护理知识，在我的意识到达之前，他就将自己当成了实验体进行自我剖析。
他的主动是构建良好医患关系的重要桥梁，已经很少见到这样配合体检的小白鼠了，拍了拍他的膝盖以示激励。
乾的身型很高大，身为数据型选手，显示出来的是完全不同于三津谷的文质彬彬，他的肌肉健硕有力，弹性极佳，骨形也十分完美。
检查到脚时，发现他也是扁平足，是不太容易发力的类型，也容易在奔跑中对脚踝造成不当影响。
总体检查下来，乾贞治的身体素质尚可，虽然在一众选手里算不上翘楚，却易于管理。
手提袋的夹层里还有一颗遗漏的黑色星星，刚好用来送给乾贞治。
星星先放入口袋收好，乾贞治已经在汉娜的指导下测量起血压，拿过一边的听诊器，弯腰进行最后的心肺音检查。
乾贞治突然伸手，学着我的动作，手指勾下我的黑框眼镜，冰冷刺骨的竖瞳倒映在他的眼镜镜片之上。
戴着听音器，他的心跳被放大数倍，我听见他心脏骤停一瞬随即疯狂跳动起来，像是被巨大的欣喜淹没，他的眼角滑下一颗晶莹的水滴。
“不要恶作剧。”
喑哑的声音冷冷地警告，收起听诊器，从他手上取回眼镜戴好，最后掏出星星递到他眼前。
他的手指轻轻拈起星星，温和的嗓音混了点点湿润的鼻音：“你……是否认识一个叫……算了。谢谢莲医生。”
乾的询问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情绪是叫遗憾吗？
乾贞治离去的背影仿佛很落寞，虚无的光拉长他有些佝偻的身影，他像突然老去，步履蹒跚缓慢。
我的心脏传来尖锐的刺痛，然后我看到他也揪紧了胸口的衣服。
“莲医生！”汉娜尖叫一声，手忙脚乱扶住我。
我的灵魂被他看穿了吗？那个属于八神莲华、不属于九宫礼莲在的自由灵魂，被他触摸到了吗？
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急剧苍白的脸色缓和过来，轻抚了汉娜搀扶的手臂示意没事了，她才小心翼翼放开。
最后的两个替补选手也是同时进门的，不过比起亚久津和木手，他们的组合融洽到整间体检室都充满温情。忍足侑士的体检表用英文书写，交给汉娜查看，我接过了千石的资料，纯粹是为了节省时间。
“姐姐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我来帮你卜算一下？一定会超级lucky的哦！”一颗橘红色的脑袋凑上来，清澈的眼水盈盈的。
不禁想起加治风多帮看手相的结论。
后退拉开距离，防御性地完全推上眼镜，牢牢固定在鼻梁之上，果断拒绝了他的提议：“不用了，配合体检就好。”
再看了眼汉娜那边，她面对的少年也是个棘手货。
“汉娜医生的腿真好看呢，裙子可以再短几公分，能更突显腿型。”
“真的吗？谢谢夸奖，这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种赞美呢！”
“如此美好的事物当然值得赞美。”
忍足侑士镜片下的眼神闪了闪，眼前的医生个子不算很高，可腿部肌肉匀称，白皙修长，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美少女气息。
被夸后的汉娜矜持扭捏起来，尽职尽责为忍足做着体检。收回目光，靠近躺好的千石清纯，手心压上柔软的发，就听他低声说：“姐姐也想被赞美吗？”
比起甜言蜜语，我更想收工下班回去休息。
半垂眼睑，毫无生气的眼与千石清纯的对上，一时之间是漫长的注视和沉默，最后是他先挪开了目光，投在我检查手臂的动作上。
千石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心里虚虚的。
忍足和汉娜聊得开心，千石则是佯装镇定，大概也是同样怕痒的他紧张不已，尤其是摸到腹部和腰间，千石扭动着身躯，一脸挣扎。
不轻不重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忍着别动。”
“痒是忍不住的，即便是幸运千石，也难逃不幸。”
一种不可抗力因素让我竟然移开了手，还十分体贴道：“那就后续做影像检查。”
我好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Lucky！”生怕我反悔，千石直接穿好鞋子下床，站得离我很远。
洗手消毒的时候喊来了相谈甚欢的忍足，墨蓝色的发散在体检床上，他配合地取下了眼镜，关闭话匣子。
他没有特别抗拒，只有肌肤相触时才能从他些微的情绪里发现不适应，浅粉的脸颊显示着主人哪怕能够自来熟的搭讪，可骨子里还是个纯情不经世事的少年。
检查到腿部时这种抗拒更为明显，失去眼镜的伪装，他的眼睛看起来格外濡湿脆弱。
直到圈住脚踝，纯情男孩试图缩回脚，并努力解释：“真的没有受伤过，某种层面来说我也是半个医生，绝对注重身体健康及保养的！”
他说得不是假话。无论是肌肉组织群的弹性，还是身体的柔韧度都是上佳，脸上的气色也很好。不过这也无法当成逃脱体检的理由，毕竟他没有千石那样的好运气。
汉娜在一边安慰，和他继续刚才的聊天话题转移注意力，我的心理战术她已经学会了很多。
随着检查的结束，这漫长的体检终于告一段落，除了三津谷提到的在海上赶来伙伴，其他选手的基础资料已经收集完毕。
洗完手后找出最后一颗彩星，连同着深绿色星星送给了千石和忍足。
“今天真的超lucky！”千石拿起星星对着灯光看了又看。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能算幸运吧。”忍足看向了汉娜。
“好了，可以通知你们的队友离开医疗大楼回去休息或训练。”
当日本队全员体检结束后，墙上时钟已经明示时间来到十二点零八分。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颈肩肌肉，目光瞥见汉娜在整理表格，出言制止后让她先去用餐。
他对上那双竖瞳时，心里仅仅只有这个想法。
他有些生涩紧张地将自己的体检表递给医生，看到白皙美好的手指接过，心里熟悉的悸动又涌了上来。
她们太相似了。
我看着眼前处于神游状态的国中生，扬起纸张抖了几下，清脆的抖动声让乾贞治从迷惘的回忆中清醒过来。
“脱外套去躺着，不要走神。”
他的信息填写得十分专业化，标准的圆体英文像排版的收藏书籍，汉娜看完也是小小赞叹一声。
乾贞治似乎对眼镜有莫名地执念，躺下的姿势也没能让他取下眼镜。他的镜片反光很严重，甚至无法看清他的眼睛。手指勾住眼镜的鼻梁部位，轻轻巧巧就帮他取下来。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墨绿色眼睛。
儒雅、秀气是表象，他的眼底还蕴藏着星辰，充满生机。是任何人见到都要感叹世间珍品的宝藏。
我想，即便是莲在的眼睛，也很难与之相比。
乾的眼神有些湿，不太适应地安静闭上眼睛，和之前沉稳自信的样子截然不同，整个人脆弱又平和。
海胆一般的发十分戳手，他身上隐隐有细汗渗出，很快染上指尖。清淡凉爽的海洋香气散发出来，为这场过分安静的体检增添一丝温情。
在他颧骨耳后摁过一遍，重新替他戴上眼镜，他这才像找回舌头一样，独特的醇和男性音色低低响起：“数据是不会欺骗人的。”
他这样认真理性的态度和三津谷亚玖斗的形象重叠，和射箭选手一样，网球选手中也有靠数据支撑起实力的人，他和三津谷都属于这个范畴。
“主观能动性会。例如，你现在的坚持。”摁在他臂上肌肉的手施加了点力气。
一句「主观能动性」成功摧毁他保持绝对的心态。
我并非不相信他的数据。身为医生，一切事实依据要从自己的数据出发，才是对彼此最好的尊重。
乾贞治的唇角扯开：“那就麻烦九宫礼医生了。”
“不客气。”
他比我想象得要大方得多，丝毫不扭捏，甚至与我认真探讨起运动护理知识，在我的意识到达之前，他就将自己当成了实验体进行自我剖析。
他的主动是构建良好医患关系的重要桥梁，已经很少见到这样配合体检的小白鼠了，拍了拍他的膝盖以示激励。
乾的身型很高大，身为数据型选手，显示出来的是完全不同于三津谷的文质彬彬，他的肌肉健硕有力，弹性极佳，骨形也十分完美。
检查到脚时，发现他也是扁平足，是不太容易发力的类型，也容易在奔跑中对脚踝造成不当影响。
总体检查下来，乾贞治的身体素质尚可，虽然在一众选手里算不上翘楚，却易于管理。
手提袋的夹层里还有一颗遗漏的黑色星星，刚好用来送给乾贞治。
星星先放入口袋收好，乾贞治已经在汉娜的指导下测量起血压，拿过一边的听诊器，弯腰进行最后的心肺音检查。
乾贞治突然伸手，学着我的动作，手指勾下我的黑框眼镜，冰冷刺骨的竖瞳倒映在他的眼镜镜片之上。
戴着听音器，他的心跳被放大数倍，我听见他心脏骤停一瞬随即疯狂跳动起来，像是被巨大的欣喜淹没，他的眼角滑下一颗晶莹的水滴。
“不要恶作剧。”
喑哑的声音冷冷地警告，收起听诊器，从他手上取回眼镜戴好，最后掏出星星递到他眼前。
他的手指轻轻拈起星星，温和的嗓音混了点点湿润的鼻音：“你……是否认识一个叫……算了。谢谢莲医生。”
乾的询问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情绪是叫遗憾吗？
乾贞治离去的背影仿佛很落寞，虚无的光拉长他有些佝偻的身影，他像突然老去，步履蹒跚缓慢。
我的心脏传来尖锐的刺痛，然后我看到他也揪紧了胸口的衣服。
“莲医生！”汉娜尖叫一声，手忙脚乱扶住我。
我的灵魂被他看穿了吗？那个属于八神莲华、不属于九宫礼莲在的自由灵魂，被他触摸到了吗？
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急剧苍白的脸色缓和过来，轻抚了汉娜搀扶的手臂示意没事了，她才小心翼翼放开。
最后的两个替补选手也是同时进门的，不过比起亚久津和木手，他们的组合融洽到整间体检室都充满温情。忍足侑士的体检表用英文书写，交给汉娜查看，我接过了千石的资料，纯粹是为了节省时间。
“姐姐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我来帮你卜算一下？一定会超级lucky的哦！”一颗橘红色的脑袋凑上来，清澈的眼水盈盈的。
不禁想起加治风多帮看手相的结论。
后退拉开距离，防御性地完全推上眼镜，牢牢固定在鼻梁之上，果断拒绝了他的提议：“不用了，配合体检就好。”
再看了眼汉娜那边，她面对的少年也是个棘手货。
“汉娜医生的腿真好看呢，裙子可以再短几公分，能更突显腿型。”
“真的吗？谢谢夸奖，这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种赞美呢！”
“如此美好的事物当然值得赞美。”
忍足侑士镜片下的眼神闪了闪，眼前的医生个子不算很高，可腿部肌肉匀称，白皙修长，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美少女气息。
被夸后的汉娜矜持扭捏起来，尽职尽责为忍足做着体检。收回目光，靠近躺好的千石清纯，手心压上柔软的发，就听他低声说：“姐姐也想被赞美吗？”
比起甜言蜜语，我更想收工下班回去休息。
半垂眼睑，毫无生气的眼与千石清纯的对上，一时之间是漫长的注视和沉默，最后是他先挪开了目光，投在我检查手臂的动作上。
千石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心里虚虚的。
忍足和汉娜聊得开心，千石则是佯装镇定，大概也是同样怕痒的他紧张不已，尤其是摸到腹部和腰间，千石扭动着身躯，一脸挣扎。
不轻不重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忍着别动。”
“痒是忍不住的，即便是幸运千石，也难逃不幸。”
一种不可抗力因素让我竟然移开了手，还十分体贴道：“那就后续做影像检查。”
我好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Lucky！”生怕我反悔，千石直接穿好鞋子下床，站得离我很远。
洗手消毒的时候喊来了相谈甚欢的忍足，墨蓝色的发散在体检床上，他配合地取下了眼镜，关闭话匣子。
他没有特别抗拒，只有肌肤相触时才能从他些微的情绪里发现不适应，浅粉的脸颊显示着主人哪怕能够自来熟的搭讪，可骨子里还是个纯情不经世事的少年。
检查到腿部时这种抗拒更为明显，失去眼镜的伪装，他的眼睛看起来格外濡湿脆弱。
直到圈住脚踝，纯情男孩试图缩回脚，并努力解释：“真的没有受伤过，某种层面来说我也是半个医生，绝对注重身体健康及保养的！”
他说得不是假话。无论是肌肉组织群的弹性，还是身体的柔韧度都是上佳，脸上的气色也很好。不过这也无法当成逃脱体检的理由，毕竟他没有千石那样的好运气。
汉娜在一边安慰，和他继续刚才的聊天话题转移注意力，我的心理战术她已经学会了很多。
随着检查的结束，这漫长的体检终于告一段落，除了三津谷提到的在海上赶来伙伴，其他选手的基础资料已经收集完毕。
洗完手后找出最后一颗彩星，连同着深绿色星星送给了千石和忍足。
“今天真的超lucky！”千石拿起星星对着灯光看了又看。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能算幸运吧。”忍足看向了汉娜。
“好了，可以通知你们的队友离开医疗大楼回去休息或训练。”
当日本队全员体检结束后，墙上时钟已经明示时间来到十二点零八分。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颈肩肌肉，目光瞥见汉娜在整理表格，出言制止后让她先去用餐。